第48章

  教室中一片死寂。

  誰也不敢說話。

  李破星嗤笑一聲,他低頭,看著已經倒在地上像死狗一樣的牛陽澤。伸出左腿,黑色的帆布鞋不輕不重地踩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臉翻了個面兒。

  地上的牛陽澤不得不正臉面著李破星,他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瞳孔都因恐懼而擴大了。

  李破星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口氣輕慢:「你還有意見嗎?」

  牛陽澤急急地搖了搖頭,他的臉蹭在地板上,把血抹地到處都是,他卻像是毫無知覺一樣,慌慌張張地回復李破星:「……沒、沒有……我沒有意見。」

  李破星這才滿意地收回了腿,看向其他同學:「你們呢?」

  章魚碰了碰身邊那個僵直了身子站著的alpha。

  這個人剛剛去扔了五次垃圾,故意在星哥面前停留了十秒。

  章魚問道:「你有意見嗎?」

  那個alpha男生本來就精神極度緊張,這下被章魚猝不及防碰了一下,嚇得跳了起來,魂兒都快飛了。

  「沒、我沒有意見……」

  他害怕地都快哭出來了。

  剩下零丁幾個alpha也紛紛縮了縮脖子。

  「我、我也沒意見。」

  「……我們都沒意見。」

  「星哥是omega也還是星哥……我們沒、沒意見……」

  李破星沒想到這些alpha竟然一個比一個慫,他有些輕佻的笑了笑,口氣漫不經心的:「馬上就上課了,回位置上去吧,別他媽一個個抖地像是我們是什麼惡霸一樣。」

  李破星也正準備回去。

  腳步忽然一頓。

  他轉頭看向地上的牛陽澤:「你也去趟醫院吧,別待會兒嚇到老師了,班主任那兒不用管,待會兒我幫你請假。」

  牛陽澤踉蹌地站了起來,捂著滋滋往外冒著血的傷口,朝著李破星說:「謝謝……」

  李破星點點頭,大方地說:「嗯,不客氣。」

  ……好像每個人都忘了牛陽澤頭上後的傷是誰打出來的一樣。

  牛陽澤逃也似地準備離開,剛走道門口,李破星就喊住了他。

  「誒,等一下。」李破星看了眼地上那攤血,「教室是我家,我們都愛它,把地拖乾淨了再走。」

  牛陽澤:「……」

  他到底還是憋屈地拿了拖把,拖乾淨了地,才面色慘白地出了教室。

  牛陽澤憋著一口氣,打車到了醫院。

  踏進診室的時候他鬆了口氣,他到底還是堅持住了,他一路上都害怕自己失血過多昏倒在地。

  牛陽澤打開終端準備看一眼時間,卻發現界面還停留在那個論壇上的帖子裡。

  有人發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李破星拿著椅子掄了上來,一張是李破星一隻腳踩在他的臉上。

  配著兩句話。

  【被打得這個是樓主嗎?】

  【記得咱論壇登陸的時候是實名制的吧。】

  發圖片的人id是一個句號,頭像是一個笑得有些陰險的章魚。

  接下來,留言完全變了。

  「其實……星哥是omega,好像更帥氣了呢!」

  「是啊,omega都這麼厲害,如果星哥是alpha的話,那不得a破天際啊!」

  「星哥現在已經a破天際了好不好。」

  「星哥永遠是三院老大!連打人都這麼帥!」

  牛陽澤氣的手都是發顫的:阿呸!你們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還要不要點臉了!!!

  「這是樓主啊?他真的是alpha嗎?他看起來都嚇得要哭了,好遜哦。」

  「樓主直a癌鑑定完畢,而且樓主一個alpha連omega都打不過,哪兒還有臉歧視omega啊!」

  「我宣布把樓主移出alpha籍,又猥瑣又垃圾又惡臭。」

  牛陽澤臉色又是一白,他氣的渾身發顫,手中的終端掉在地上,眼一閉,堅持了一路都儘量保持意識清醒的身體,終於在看見這個帖子的時候,沒堅持住。

  「醫生醫生!12號病人失血過多暈倒了,您快過來啊!」

  際修正在做實驗,白澄拿著終端,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白澄原來和際修是一句話都不敢搭的,可是自從知道際修結婚了之後,就覺得際修沒那麼可怕了。

  「際修……」他小聲說,「李破星是omega啊?」

  際修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黑沉沉的眼睛盯著白澄看:「你說什麼?」

  白澄把終端遞給他:「……你看,他好像遇上了點麻煩。」

  際修拿過終端大致看了兩眼,皺著眉說了聲謝謝提醒,然後把桌面的器材簡單處理的下,脫掉身上的白大袍,大步走了出去。

  看見際修走了,白澄調到徐庭西面前:「你看,我就說際修會過去。」

  徐庭西:「白澄你膽子大了很多啊,以前都不敢和際修說話的。」

  「自從知道際修和李破星結婚之後,總覺得他沒原來那麼冷了。」白澄歪著頭想了一下,「……怎麼說呢,就好像是際修開始變得有了人氣兒……」

  際修幾乎是和老師一起進的班。

  他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李破星,鬆了口氣。

  還能睡覺。

  看起來影響不大。

  就先安靜坐位置上了。

  數學老師裴一冰感覺今天的課堂有一點可怕。

  整個班都安靜一片,沒有吃零食的,沒有玩遊戲還不帶耳機的,甚至連同桌間的竊竊私語都沒有,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裴一冰,她讓看書就低頭看書,她讓看黑板就齊刷刷看黑板,動作整齊劃一地像一群批量生產的喪屍。

  可等裴一冰挑人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他們又好像受了刺激的弱智兒,錯誤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

  她感覺有點崩潰。

  ……這個班今天到底怎麼了?!

  對比之下,如往常一模一樣幾乎毫無變化地保持睡覺姿勢的李破星簡直可以稱得上可愛。

  哦,對了,還有那個如往常一樣盯著睡覺的李破星,臉上掛著迷之微笑的際修也是一個難得的正常人。

  裴一冰十分痛苦地上完了這門課,鈴聲一響,就拿著教案逃也似地離開了。

  下課鈴刺耳,煩的李破星想捂住耳朵,結果一隻溫涼的手就覆在了他的耳朵上。

  李破星現下就算是夢裡都帶著一種燥郁,也不知道他睡覺的時候到底夢到了什麼,大有一種「碰老子的都得死」的囂張與煞氣。

  際修的手覆上來的時候,李破星猛地抓住了,似乎準備睜眼就打。

  結果李破星一睜眼看見原來是際修,眼底的煞氣就一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他嘴巴一癟,語氣幾乎是委屈:「小修,你怎麼才來?」

  際修心都要化了,軟聲軟語道:「對不起,我沒看見貼……」

  「你再不來我就要被喪屍分吃了,天哪,喪屍死的時候也忒噁心了,腦漿噴的到處都是……」

  際修:「……」

  際修面無表情地捏了捏他的臉:「醒醒。」

  李破星一邊吃著小胖獻上來的零食,一邊吐槽道:「……牛陽澤也太慫了,老子打他的時候他都不帶反抗的。」

  際修幫他把一邊吃一邊掉的碎渣滓清理了:「以後還是儘量不要打人了,注意身體。」

  「我知道。」李破星說,「我這次實在是太氣了,而且我也沒怎麼動手,很小心的。」

  李破星忽然頓了一下,說:「就是不知道牛陽澤這貨會不會報警,這個人可記仇了……」

  際修說:「不會。」

  李破星:「你怎麼這麼確定,我覺得有點懸……」

  「哥,你別瞎操心了。」際修笑笑。

  李破星嘆了口氣,口氣不掩得意:「其實我也覺得可能性不大,小修你都不知道,你別看我好像一直惹事兒,但好像每次都能特別好的把握到那個『度』,讓人害怕又不至於報復,但我有時又覺得是運氣加成……」

  「嗯。」際修聲音帶笑,「哥你運氣和實力並存。」

  際修放學後又去了實驗室,聽說是晚上才能結束。

  李破星本來是準備和章魚他們去吃飯,但小胖一路上都憂心忡忡的。

  「哥。」小胖一臉糾結看,「牛陽澤這個事兒,你就這樣放下了啊……」

  李破星:「那不然呢?」

  小胖皺了皺眉,還是說道:「哥,我原來和牛陽澤一起玩過幾場遊戲,我記得他說過他爸是律師……」

  小胖想到了什麼,一臉嫌惡:「我還記得他有次特別得意地說過,他家幼兒園的弟弟回家的路上摔了,破了點皮,結果他爸讓幼兒園賠了好幾萬……」

  帝國法律相當不完善,被一部分人嘲諷說,是「在所有小的糾紛上,完全是有錢人的法律」。

  因為有錢人才請得起律師。

  才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且……」小胖看了眼章魚,道,「章魚還傻啦吧唧拍照發在了帖子裡嘚瑟,現在證據齊全……」

  章魚也沒想到這一茬,急紅了臉:「我……我也沒想那麼多……」

  小胖說:「哥,我們還是去牛陽澤那裡探探口風吧,牛陽澤這人太陰了,和原來那些人不一樣,別的人被打了估計會長長記性,牛陽澤被打了,一定想報復回去。」

  而且,原來和李破星打架的大多是沒什麼文化的混混。

  那些混混自己都對警察怵得不行,更沒可能報案了。

  他們被李破星打了,也最多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可能都不會告訴別人這傷的來源,他們覺得丟人。

  可牛陽澤不一樣。

  他有條件,有能力,也有心思做得到到睚眥必報。

  李破星愣了一下:「……那行吧,那我們明天去找他?」

  小胖搖搖頭,打開終端備忘錄:「別拖,這種事情拖不得,誰知道還能有什麼變動,要不就現在吧,我中午已經問了他在哪個醫院,我們可以直接去。」

  李破星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感覺繁瑣又煩躁。

  偏偏小胖和章魚還一邊查資料一邊煞有其事的獻計。

  「……態度不能太軟,不能讓他知道咱們怕他告我們。」

  「也不能太硬,不能把他逼急了。」

  「得留有迴旋的餘地,我們也得跟著進去,這樣才能彰顯氣勢,不能慫。」

  「大岩你待會兒進去的時候要注意,不要傻笑,威嚴一定,這樣才有震懾力……」

  「噓。」李破星小聲說,「快到了,閉嘴。」

  a-117病房,李破星調整好心態,一步一步走過去。

  走進了,李破星才忽然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

  「你哥哥是叫牛陽軒吧……聽說他是你們家的驕傲?真不巧,那個遊戲公司剛好有我們老闆的股份,這是際先生的名片。嘖……聽說你哥哥乾的挺好的,可別因為一個不懂事的弟弟失業了。」

  「哦,對了,徐律師,你可以向牛先生具體闡述一下,他犯了什麼罪,其中有有幾個我們可以對他進行起訴。」

  李破星愣了愣,他向前走了一步,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到一個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上。

  男人身前站著兩個穿著西裝的人,一個是律師,一個看起來像是助理。

  而他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低頭把弄著無名指生上的戒指,表情漫不經心的。

  似乎病床上那個牛陽澤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等助理和律師說完了,男人才站了起來,他身姿頎長挺拔,整個人都透著說不上來的疏離和冷漠。

  他看了眼病床上的牛陽澤,淡淡地說:「你知道你該怎麼做了吧。」

  牛陽澤:「……知、知道了。」

  男人轉過身子,卻猝不及防地和門外的李破星四目相視。

  ……

  男人僵了一下。

  李破星大腦一片懵。

  因為這男人赫然是和自己一個戶口本上的那個——

  又乖又聽話,又單純又不知世故,碰一下就臉紅,好像什麼壞事都不會做的……

  好學生際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