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來的及說話,就聽見門被砰的一聲打開,李破星衝出來,大聲喊道。
「我不結婚!也不生孩子!」
如果不是因為際修還在這裡,李破星還懷著孕,白曼曼簡直想把李破星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頓。
她家這個孩子天生腦子缺根筋。
雖然智力好像沒什麼問題,可情商有時候實在是低得令人髮指。
白曼曼:「那你想幹什麼?墮胎嗎?!」
李破星脖子一梗:「打了就行了唄,半個小時就搞定了,至於嘛,以後不能生了就不生了唄,我又不打算生孩子。」
白曼曼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那你要是死在手術台上呢!孩子三個月了,你還是男性omega,你知道手術失敗的機率有多大嗎?!」
李破星說:「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我查了,失敗的機率也才7%,而且我身強力壯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了……」
白曼曼被李破星氣地手指都是顫的:「別說7%了,就算是1%的死亡率,我也不同意!」
白曼曼深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
她說:「李破星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去做流產手術,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這樣的話,不管你是不是死在手術台上,都與我無關。」
李破星:「媽!」
白曼曼站了起來,道:「說吧,你還要打胎嗎?你要是堅持打胎的話,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李破星張了張嘴。
他看了眼白曼曼,終於泄了氣。
「我生。我生行了吧。」
李破星看了眼際修,手握成拳,又張開了。
他說:「但是我不結婚。」
白曼曼無情的再次拒絕了他:「不可以。」
李破星急了:「憑什麼啊!人際修又沒做什麼事,憑什麼搭上人家一輩子?!!!」
本來就是他的錯,是他自己不長心,發情期是了也不知道,抑制劑是假冒的也不知道,最過分地是他還引誘了際修幫他度過發情期。
李破星想著,他如果是做流產手術出了什麼意外,也是他咎由自取,如果順利打掉了,那便是皆大歡喜。
可孩子若是生出來了,便是一輩子的事兒了。
他那一晚上已經做錯了,把際修牽扯了進來,他總不能牽扯際修一輩子吧。
白曼曼簡直想捏死他這個傻兒子,她怎麼生出來這麼一個二貨?!
不結婚?一個人生孩子?!
孕期發情熱怎麼熬過去?孕後過兩年抑制劑就失效了,到時候發情期來了怎麼辦?!一個單身的omega獨自撫養孩子,難道李破星是還想走她白曼曼的老路嗎!!!!
「阿姨,」際修走上前一步,他握住李破星的手,面色平靜,「我們結婚。」
李破星愣了一下,他呆呆地轉頭看向際修:「際修……你……」
際修轉頭看向李破星:「星哥,我也不想讓你死在手術台上,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獨自撫養孩子。」
「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錯,而且和你結婚,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白曼曼道:「那行吧,既然咱們都沒有意見了,際修,你先聯繫一下你父母,我們什麼時候見個面,就把婚事先簡單辦了。」
際修垂眸,道:「阿姨,我……沒有父母。」
李破星有些驚訝地轉頭看著他。
他好像從來都不知道際修的家庭狀況。
際修也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
白曼曼也明顯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拍了拍際修的肩膀:「沒有就沒有吧,星星也沒有爸爸,我身子也不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走了,你們兩個以後要相互扶持……」
李破星急忙打斷她:「媽!你說什麼呢!你肯定能長命百歲!」
白曼曼笑了笑,她本身的容貌其實便是嫻靜的,只不過生活逼著她褪去了少女的天真和羞澀,她這樣眉眼彎彎的笑著,驀然多了些年輕時的柔軟來:「好好好,我能長命百歲,你們還年輕,我還得好好活著,幫你們帶兩年孩子呢……」
白曼曼放下心來,:「走吧,我陪你們去領證。」
李破星震驚道:「這麼快?!」
白曼曼:「不然呢?反正今天是工作日,時間也還早。」
李破星掙扎道:「不行,那啥,我們又沒拿戶口本,你別管了,我們會自己看著辦的……」
李破星心裡暗暗想:……六院附近一個小巷,好像有辦假證的來著。
白曼曼當然知道她這個兒子心裡沒擱什麼好主意,她看了看表,說:「沒事兒,時間還早,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回學校拿,等你們領了證我就回來。」
李破星:「……媽,太遠了,您會累的。」
白曼曼:「我不累。」
李破星:……
看見際修的車,白曼曼愣了一下。
她不懂車。但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年暑假李破星還在屋裡貼了一張這輛車的海報,說什麼買到這輛車是他畢生的夢想,白曼曼知道價格後還打擊李破星說:「別做白日夢了,想點切合實際的。」
際修給白曼曼打開車門,恭敬道:「阿姨,您請。」
白曼曼愣愣地坐上車子,動作都不由自主的嫻靜了些,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成了什麼貴婦。
等際修和李破星在前面坐好了,白曼曼才小心地開口問道:「小修,你父母是不是給你留了很多遺產?」
都要領證了,總不能對對方家底一無所知。
「不是的,阿姨。」考慮到白曼曼的顧慮,際修認真想了一下,回答道,「阿姨,我早些年做了一些模擬軟體,賣了一些版權費,後來又入股了一兩家公司,現在每個月都會有些分紅……我可以養地起星哥和孩子的。」
際修雖然說是「有些分紅」。
可開的起這種上千萬豪車的人,那分紅定然也是天文數字。
白曼曼只覺得「青年才俊」四個燙金大字滾滾而過,說實話,她本身心裡還想著這孩子既然是孤兒,肯定生活拮据。
白曼曼還暗自慶幸以前一直以為李破星是alpha,特地給他存了點錢用來娶媳婦,這樣他們兩個小年輕也不會過得太辛苦。
沒想到「兒婿」竟然這麼有出息,白曼曼此刻的心情好比蹲下來繫鞋帶,結果意外拾了個金疙瘩。
有點不真實,有點兒不踏實,還有點兒害怕自家兒子高攀了人家,婚後相處起來不自在。
果然,她家那個傻子聽到這裡,道:「臥槽!際修你怎麼這麼厲害!」
忽然想到了什麼,李破星轉頭看向白曼曼,道:「媽,我跟你說,際修是我們學校實驗班的,實驗班你知道嗎?全都是一群智商200的天才學生,際修是裡面最天才的!」
李破星看起來又自豪又驕傲,完全是炫耀的語氣,好像人際修是他養大的有出息的孩子一樣。
際修偏頭看了眼李破星,糾正道:「智商沒200那麼高。」
李破星誇張地說:「那也有180!媽!你都不知道,際修前段時間還獲得了國家的最高榮譽證書青少年獲獎人!媽,你知道是誰頒發的嗎?帝國的皇帝!!超級厲害!!!但說實話,際修對這種獎項也不是很看重……」
際修小時候見小選被誇過,小選畫了母親,他把母親畫的一點都不好看,甚至說,只能勉強看出是一個女人。
可母親高興極了,幾乎是歡欣鼓舞地拿給父親看:「你快看!小選畫的!」
「真的嗎?我們小選好厲害!以後是不是會成為大畫家啊,小選也給爸爸畫一張好不好……」
父親把小選抱起來,親他的臉。
小選偏過頭:「爸爸不要親我!太扎啦!」
「聽到沒,快去剃鬍子,孩子都嫌棄你了呀……」
際修後來也畫了一幅畫,那副畫他畫了十幾張,最後悄悄送到母親臥房的是最好看的一張。
他畫的是一家四口,為了討好母親,他把討厭的小選畫的像小天使一樣可愛。
他這一天故意在母親面前路過了五次,為了哪怕是一句「那是你畫的嗎?畫的還不錯。」這樣的誇獎。
可什麼都沒有。
晚上的時候,傭人把送放著畫的信封送到際修的臥房:「夫人說讓你不要幹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際修愣愣地接過信封,信封甚至沒有拆封,信封上他寫了一行字:「送給媽媽的畫——小修。」
字是他模仿小選寫的,有些歪歪扭扭,但母親曾經誇過:「小選的字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字了。」
傭人走到門口,又頓住了,她轉頭說:
「還有,夫人讓我轉告你,你的字太醜了,該好好練練。」
際修站在原地,握著信封的手緩緩收緊,把它死死捏成一團。
他在這一瞬間,只覺得遍體生寒,無盡恥辱。
李破星清朗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扯了出來。
「真的,媽!際修簡直是全能,他畫畫也特別好看,咱家牆上掛的並夕夕99包郵的畫扔了吧,改明兒讓際修給你畫一個,保准立刻提升檔次,毫不誇張地說,我覺得際修的畫比展覽館畫的都好……」
白曼曼看著自家兒子那一臉嘚瑟的模樣,忍不住說:「……厲害的也是人際修,又不是你,你那麼高興幹嘛呢?!」
李破星仰著頭,一臉驕傲:「際修這麼厲害,我作為他哥們兒,覺得自豪怎麼了!」
「而且這種優秀的萬里挑一的人都得叫我一聲哥,說明我也不差好嗎?!」
白曼曼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得,她算是白操心了,她家這個大傻子就算是跟皇帝家兒子結婚,估計也一點兒都不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李破星還在那說:「還有還有,際修不管做什麼都做的特別好,簡直是全能領域的天才……」
際修沒有說話。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誇耀。
好像他是那人的驕傲。
這種感覺很陌生,際修甚至感覺微微有些羞赧,他的臉龐紅了起來,有一種近乎於熾熱的溫度由心臟溢出,湧向四肢百骸。
那溫度極帶著滾燙的氣息撲面而來,似乎把多年前的寒冷都一併驅散了。
白曼曼深知李破星的為人,特地不放心的跟著他去了宿舍拿戶口本。李破星的所有資料都在行李箱的夾層里壓著,當時來學校的時候,還是白曼曼幫忙收拾的,躲也沒法躲,藏也沒法藏,5分鐘不到,就讓白曼曼拿到了戶口本。
不一會兒就到民政局門口。
三個人下了車,白曼曼在前面走著,李破星和際修在後面跟著。
李破星看著際修手裡的戶口本,小聲說:「你怎麼那麼老實呢……我媽還有沒跟著你去,你說找不著不就行了!」
際修抿了抿唇,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際修忽然停了步子,他抬頭看著李破星,眼睛又如黑玻璃般澄澈了:「哥……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結婚。」
際修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李破星一看到他那雙乾淨的能映出自己倒影的眼睛,就明白過來,這孩子,是又不開心了。
「哥,你是不是嫌棄我。」
際修音色有些冷清,別人聽著,會覺得他冷淡不好相處,可此時此刻,聽到李破星的耳朵里,不知怎麼就聽出了些委屈又脆弱的味道。
李破星一看他這個模樣就感覺徹底沒轍了,他躲開際修的視線,暴躁的說:「嫌棄你個屁啊老子嫌棄你!老子不是為你著想嘛,以後你要是看上哪個姑娘了多不合適……」
際修:「我不會看上別的姑娘。」
「看不上拉倒。」李破星自暴自棄的說,「行吧,不就是個婚嗎,結了不就行了,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子還怕了不成。」
說完李破星就拉著際修往民政局大門走。
際修被他拉著往前走,眼裡剛剛那點波光粼粼可憐兮兮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了。
他看著李破星的後腦勺,唇角甚至淺淺彎了一下。
不過那笑容轉瞬即逝,藏的很好。
際修發現,星哥其實挺好說話的。
——只要用對了方法。
三個人走進大廳,立刻便有工作人員迎了上來,她看了眼際修和李破星,問:「您好,請問是要辦理什麼業務?」
白曼曼:「結婚。」
工作人員看到兩人手上的終端,笑道:「好的,那我先領你們去南廳交納罰款。」
白曼曼愣了一下:「為啥還要罰款啊。」
「是這樣的,女士,為響應帝國的生育政策,像這種特殊情況都是要需要罰款的。」
白曼曼沒想到未婚先育也得罰款。
不過……這個服務人員的眼睛還挺尖。
她自己都看不出來李破星懷了孕。
白曼曼看了看李破星的肚子,悄悄的問服務人員:「你怎麼看出來的啊?難道有什麼竅門嗎?」
工作人員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這不是……很明顯嘛,氣質什麼的都很突出啊。」
白曼曼嘟囔道:「才懷了三個月有什麼氣質……」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什麼三個月……現在alpha也能生孩子嗎?」
白曼曼:「嗯?什麼alpha?」
「就是……雙a結婚要繳納罰款啊……」
白曼曼終於明白過來了,她當了這麼多年的omega,潛意識裡覺得,把omega認為alpha是一種很不尊敬omega的行為,頓時就急了:「怎麼就alpha了,我兒子分明是omega好不好啊!」
服務員愣了一下,看了際修和李破星,慌慌張張的對際修鞠了個躬:「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是我看錯了!」
白曼曼:「……」
白曼曼拉了一下李破星,些許無奈的說:「……是這個。」
工作人員:「……」
李破星尷尬的撓撓頭:「……我先去趟洗手間,你們先去北廳吧,我待會上去找你們。」
李破星從廁所出來準備洗手的時候,有人不確定的喊了聲:「……李破星?」
李破星僵硬的轉過頭,看到了剛從門口進來的,一臉疑惑的林霏。
「你……你怎麼在這兒?」
李破星愣了一秒,然後欲蓋彌彰的解釋道「我……我……我在附近吃飯,來這裡蹭個洗手間。」
林霏這才意識到了什麼,他紅著臉,尷尬的說:「我……我也是……」
李破星乾笑兩聲:「真巧啊。」
林霏:「是啊呵呵……」
李破星一出門,就看到了靠在床上,一根接著一根抽菸的錢奕來。
錢奕來的腿也是剛拆石膏,他恢復地沒李破星好,姿勢還有點彆扭。
看到李破星,他愣了一下,但沒說話。
李破星也沒搭理他。
但李破星剛走兩步,就聽錢奕來口氣彆扭的說:「我來這裡……是陪別人來的,不是辦結婚的。」
李破星呵呵一笑:「我來這裡……就蹭個廁所,也不辦什麼事兒。」
李破星走的時候刻意繞的遠路,走到北廳一看。
愣了一下。
林霏和錢奕來端端正正地坐在藍幕前拍結婚用的證件照。
緊接著,工作人員按著名單喊了聲:「……下一對新人馮煙,趙羽金。第67號新人,李破星,際修,請準備。」
林霏,錢奕來,李破星,際修四人交錯而視。
尷了個大尬。
……
李破星抬頭望天,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林霏和錢奕來也齊齊把頭扭到左邊,裝作沒看見李破星和際修,肩並肩就走了。
李破星手裡拿到紅本子的時候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原來……結婚就這麼容易嗎?
比辦假證還快。
白曼曼看到這兩個紅本子,心裡也踏實了,她說:「按理說今天是應該再做個產檢的,可李破星吃了點東西,估計不太合適,過兩天你們兩個人找個好時間,一起去做個產檢,那你們倆先回學校吧,我打車回去。」
際修:「阿姨,我把星哥送回學校就把您送回去。」
白曼曼沒拒絕,正好她還有些話想對際修單獨說。
白曼曼也知道,際修和李破星結婚幾乎算是她強迫而成的。
若是十幾年前,白曼曼其實並不會這麼咄咄逼人,她會讓兩個年輕人自己選擇,她會尊重他們,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都是孩子們的自由。
可十幾年後的白曼曼做不到。
當時,李從昇犧牲的半個月後,白曼曼終於忍受不了這痛苦的人生了,她買好了安眠藥,正準備一飲而盡。
四歲的小星星就在這個時候跑過來,手裡拿著一把長長的棍子,他奶聲奶氣的說,媽媽,今天欺負你的壞人,我給你報仇了,我把他家的花盆偷偷打碎了。
星星爬到小凳子上,踮著腳尖,擦掉她的淚,小聲說,媽媽別哭,我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讓你永遠永遠不再受欺負。
從她放下安眠藥,把星星抱在懷裡的這一瞬間開始。
她就已經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星星身上了,星星是她的全部,星星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她輸不起。
際修把白曼曼送到家門口的時候,白曼曼說:「時候不早了,進來吃頓飯再走吧。」
白曼曼煮了很簡單的粥,做小菜的時候,際修說要幫忙,白曼曼也同意了。
際修從沒下過廚,除了切菜切的規整些,別的看起來都相當笨拙,白曼曼倒是很有耐心的教他,她對李破星都沒有這麼溫柔過。
這是自己家孩子的丈夫,是要和星星共度一生的人。
白曼曼作為一個母親,其實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她下意識的想待際修好點。
這兩個孩子本身並不是戀人關係,這樣貿然結了婚,感情真不一定能穩定。
而且,說實話,像李破星這種長得像alpha的omega,擱在相親市場上,都是沒有alpha過來搭理的存在。
白曼曼自然是覺得自己家兒子是天下最好的,可白曼曼又不得不承認,和別人家那些香香軟軟的omega一比,李破星簡直是能被秒殺的連渣都不剩。
況且……這個際修又確實是過分優秀了。
白曼曼給際修榨了杯果汁,放到他面前,緩緩開口道:
「小修,星星……可能有些不足,但他其實是特別善良的一個孩子。」
「他想什麼問題都特別直,有的時候會做錯事情還不自知,但你可以給他講道理,他是會聽的,他本質還是很好的。」
「我知道你很優秀,可我們星星……」
白曼曼說了兩句就說不下去,他兒子那點優點實在是不值得拿出來說,際修如果是個omega,她還能誇誇李破星讓人有安全感,有責任心,她還能對那個omega說,跟著星星你放心,他絕對不會欺負你,絕對不會讓你被別人欺負。
可際修是個alpha……這種話說出來未免太奇怪。
際修忽然抬起頭,他語速平穩:「阿姨,四年前……星哥被人捅了一刀,很嚴重,以至於休學了一年,你應該有印象吧。」
白曼曼愣了一下,她記得這件事情,李破星住院的那一個月里,她在旁邊看護,一邊心疼地直掉眼淚,一邊罵李破星為什麼那麼不讓人省心。
際修繼續說。
「那是星哥為了救我,才被小混混傷到的。」
「……如果那天他沒有出現,我有可能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阿姨,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星哥住院的時候,我有幾次去過,不過只趴在窗邊偷偷的看,被您發現了一次,我也沒和您說話,就直接跑掉了。」
白曼曼看著際修,忽然就想起來了。
白曼曼當時開了個小店,雖不至於紅紅火火,可足夠他們娘倆衣食無憂。
李破星住院的醫藥費其實並不貴,可白曼曼怕李破星再惹事讓自己受傷,故意嚇唬李破星說花了很多很多錢,讓他以後收斂點。
白曼曼出門喊護士換藥的時候,見一個小男孩看見自己出來了,忽然就轉過身跑走了。
後來大概過了有一個月,白曼曼有次出門扔垃圾,又看到那個奇怪的男孩,那孩子遞給白曼曼一個信封,信封里全是錢,說要給李破星看病。
白曼曼當然不會收,她說李破星不差看病的錢,還問那個男孩是誰,可這男孩不說,見白曼曼不收錢,有點失望,轉身又跑了。
原來那是際修。
際修又說:「阿姨,你有沒有發現自從那之後,很少有人直接打電話給你,讓你去賠償了。」
沒錯,白曼曼原來總是能聽到各種各樣的告狀,今天是李破星把人家孩子打哭了,明天是李破星把人家窗子砸爛了,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基本都沒了告狀的電話。
白曼曼還好奇為什麼李破星忽然變得老實了。
白曼曼幾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際修,是你把那些事情都擺平了嗎……你當時才幾歲呀。」
垂下眼皮,輕聲笑道:「那時我15歲。阿姨,您可能不知道,在遇到星哥之前,我連呼吸著都覺得累。可因為星哥,我才開始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際修第一次打算掙錢,是為了李破星,因為他想幫李破星支付醫藥費。
他第一次開始投資,是為了李破星,因為他想報復那個捅了星哥一刀的黑疤。
是李破星把他從沼澤里拉出,踏向地面,並一步一步走上階梯的。
白曼曼愣住了。
際修抬起頭,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映著了些燈光,盪出流光閃爍的色彩來,他輕聲說。
「只願星哥願意,我願和他長廂廝守。他以後若嫌我老了,煩了,厭了,我也會在背後偷偷跟著他,不離開他。我知道星哥是性子急,也愛惹麻煩,但我會幫他一件一件擺平那些麻煩,我也許不能保證讓他一生平安無傷,但若有人傷了他,我際修就是拼了命也會奉還回去。」
際修音色是一貫的清冷,可此刻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如同誓言一樣莊嚴。
白曼曼看著他,恍然覺得:
李破星這後半輩子,恐怕是再也用不著她白曼曼操心了。
李破星今天晚上怎麼睡都覺得不踏實。
他躺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叼叼的毛,大家都睡了,他也沒吭聲,就襯著窗外的月光,看著叼叼眼睛,用意念和他交流。
「叼叼,我結婚了。」
「和你際修哥哥。」
「……很神奇,是不是?你也覺得很神奇吧。」
「世界上怎麼會出現這種荒謬的事情……」
「額……不過我今天就睡寢室了,算不算是剛結婚就分居?算了,我想這個幹嘛,我們又和別的真夫妻不一樣……對吧,叼叼。」
「汪!」叼叼忽然又叫了一聲,李破星,嚇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捂住它的嘴。
「砰!」一柱白光毫無徵兆的亮了起來。
李破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聲髒話。
今天鮑牙是暗訪啊!太奸詐了!!
齙牙有的時候就是會幹這種騷操作,比如說關了手電筒放輕腳步,緩慢的路過各個宿舍,聽到什麼違規的動靜,才開手電筒,人贓俱獲。
齙牙陰沉沉在外面喊了聲:「開門!」
小胖想要故伎重施,第一個汪還沒喊出來,就聽到齙牙拍了拍門:「那位學狗叫的同學別再掩飾了,一分鐘之內給我把門打開,晚一分鐘,你們全體宿舍就多回家一個月!」
第二天一大早。
李破星抱著叼叼垂頭喪氣地敲開了際修宿舍的門。
「齙牙不讓養,還讓我們全寢都寫檢討,通報批評。」
「而且他還順便收走了我們的電磁爐,撲克牌,熱得快,他連章魚的吹風機都收走了,章魚多臭美一人啊,從此以後再也無法維持他炫酷的髮型了。」
「我們宿舍被洗劫一空。」
「最過分的你知道是什麼嗎,他還逼我們撤蚊帳!現在雖然入秋了,但蚊子也很多的好嗎!」
李破星在別人面前為了維持他老大的面子,全程都沒參加絮絮叨叨的吐槽過程,可不知怎麼一道際修面前就開始肆無忌憚的吐黑泥。
一點都不顧及自己人狠話不多,相當酷拽的校霸人設了。
李破星摸了摸叼叼的頭,沮喪的說:「其實我最捨不得是叼叼,我都和他在一起睡了三個月了,少了它我估計得失眠。」
際修抱過叼叼,抬頭對李破星說:「那你也來我這裡睡吧,叼叼估計也捨不得離開你。」
李破星愣了一下,第一反應竟不是拒絕:「……可我現在腿好了,和學校申請起來,用什麼理由住在你這兒啊。」
際修:「用我們已經結婚了的理由。」
當天晚上,李破星就又抱著東西搬到了際修的宿舍。
兩人中間分開了三個月,再睡到一塊,卻絲毫不感覺陌生。
「兄弟們,我實在是離不開叼叼。」李破星走的時候是這樣和室友說的。
「沒有叼叼,我可能會失眠。」李破星住進來之前是這樣和際修說的。
然而。
當天晚上,叼叼就被毫不留情的擠下了床。
叼叼一臉懵逼的睜開眼睛,看著它的主人在睡夢中無意識的一點一點蹭到另一個男人的懷裡。
它轉頭,看著窗外的繁星點點的夜空。
表情惆悵又滄桑。
你知道狗生最悲傷的事情是什麼嗎?
是你的主人說,離開了你就睡不著,然後借著這個理由和你一起搬了家,轉頭就把你擠下床,撲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其實真是不怪李破星。
孕期的omega對自己的alpha有一種天生的依賴感,際修身上的信息素是他的安眠藥與鎮定劑,那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際修幾乎是被李破星生生從熟睡中蹭醒了。
際修睡覺習慣平躺著睡。
李破星側著身子,整個腦袋幾乎都趴在際修的肩膀上了,可他似乎還不滿足,不安的亂動著。
際修身子僵著,一動都不敢動。
可李破星還在蹭。
李破星的臉緊緊的貼著際修的肩膀,際修的肉不軟,似乎硌地他臉疼,可這已經是睡夢中的李破星所能接觸到的,離際修最近的位置了。
際修悄悄偏了偏腦袋,看到李破星不滿地微微皺起來了眉。
際修猶豫了一下,身子微微動了動,他翻了半個身子,由平躺變成了側睡,並且面向李破星那邊。
李破星現在整張臉都幾乎貼在了際修的胸前,他終於不亂蹭了,似乎是些許滿足。
不過半分鐘,李破星伸出手,抱住了際修。
際修覺得他整個身子甚至更僵了。
星哥睡之前噴霧劑不要命的往身上噴,際修此刻也明明沒有聞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可他卻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
他身子僵地如同一個剛被刷了泥的雕塑,那一層泥還沒幹,似乎只要動一下,都能聽到雕塑表面的那層泥膜碎裂剝落,掉在地上的清脆的聲音。
過了好長一會兒,李破星的呼吸聲都已經平穩了,他呼吸是綿長的,一道一道地落在了際修的胸前。
以至於際修的心跳聲,都幾乎要跟著他的呼吸聲一塊兒動了。
際修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臂幾乎是僵硬的飄在空中,放在哪裡似乎都不合適。
放在自己的身側,會壓到李破星搭在自己腰際的胳膊,放在自己身後……這種彆扭的姿勢,他估計一晚上也睡不著了。
際修手指握成了個拳,又鬆開了。
又過了一分鐘。
他幾乎是做賊一樣的,靜悄悄的,把自己的左臂,放在了李破星的腰上。
環住了。
他們的姿勢猶如情侶親密無間的擁抱。
際修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有些快了。
第二天本身就計劃好了,一起去產檢。
際修在衛生間洗漱的時候,順手拿起了櫃檯上的抑制劑噴霧,打開蓋子,他忽然又猶豫了一下。
把噴霧原地放回了。
李破星走在路上就感覺有點奇怪,際修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好聞的過分,李破星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往他身上粘著靠著的**。
李破星抽了抽鼻子:「際修,你今天出門怎麼不噴信息素噴霧啊。」
際修一臉平靜:「忘了。」
李破星看著手裡的片子,感覺很神奇。
孩子才三個月,他肚子都平的,什麼都看不出來,沒想到已經發育成了型。
李破星指著片子說:「這……這是他的手哎,你看他的手指頭,看到了嗎,他應該有5個手指頭!」
不是5個手指頭,那該是幾個手指頭啊?
旁邊的醫生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他就在旁邊默默的聽著兩個小年輕,從手指頭討論到腳趾頭,從前討論到後。
「他長得很好看,像你,星哥。」
「我覺得有點像你……」
醫生實在聽不下去了,三個月的胎兒面目模糊的,能像個啥?
「咳咳……孩子很健康,沒有什麼問題。」醫生說,「但要注意不要劇烈運動,平常走路什麼的也要小心……」
醫生又說了些注意事項。
然後道:「還有一點,你們要注意一下,現在懷孕三個月,對於omega來說,這段時間會頻繁的出現發情熱,估計會很難受,alpha一定要多多注意……」
李破星手抖了抖,片子差點掉地上。
「……發、發情熱?!」
發情熱會讓omega感覺渾身燥熱,心緒不寧。需要alpha的呵護。
alpha在這個時候,可以用接吻,擁抱,撫摸,或者是親吻腺體等方式來撫慰omega。
如果發情熱過於嚴重,也可以使用咬破後頸腺體進行臨時標記,來抑制omega的痛苦。
李破星悄悄看了眼旁邊似乎神色平靜的際修,他光聽這解釋,就覺得面部發燙了。
當天晚上。
際修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際修今天穿的這件睡衣領子有些低,李破星清晰的看到了際修那對於alpha來說,漂亮的過分的鎖骨。
李破星看著他微微濕潤的眼睛,被水蒸汽熏得粉紅的皮膚,和空氣中瀰漫的好聞到爆炸的信息素的清香。
李破星感覺有些干,想喝水。
他喉嚨動了下。
感覺渾身都燥熱極了。
李破星幾乎是有些絕望的想著。
他的發情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