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上將與玫瑰

  盧卡斯說要相親的前幾分鐘,洛冉剛好收到了家裡的通話。

  王梓桐問他,她遇見了個媒婆,塞給她三個Alpha的聯繫方式,問洛冉要不要試試。

  換作以前洛冉自然是沒有意見。

  但是現在……

  洛冉拒絕了。

  王梓桐:為什麼拒絕?

  洛冉拒絕得太果斷,因此讓王梓桐有些好奇。

  洛冉頓了頓,只是回覆說工作忙,以後都不相親了。

  就是這個時候,盧卡斯也給他發了信息。

  盧卡斯:我要和鹿北相親去了。

  洛冉:「???」

  洛冉頓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

  盧卡斯這幼稚鬼,是想報復他嗎?怎麼還把鹿北給拉下水了?鹿北這是被周明愷給坑了嗎?

  洛冉挑眉,回了個恭喜,隨後在通訊錄里尋找鹿北的名字,給他發了信息。

  洛冉:抱歉,上將似乎給你添麻煩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與多想。

  鹿北很快回復。

  鹿北:沒事,三殿下和我說了,就當大家一起出去玩,挺好的,洛秘書不用想太多。

  說完鹿北給他寄了歌劇院的電子票。

  洛冉:「……」

  他還以為是盧卡斯和鹿北玩兒去了。

  沒想到是四人行?

  洛冉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

  周末,歌劇院。

  「洛秘書來了。」周明愷笑眯眯道:「我們坐一起。」

  周明愷和洛冉坐一邊,盧卡斯和鹿北坐一邊,是不同的一排座位。

  洛冉點了點頭。

  盧卡斯眼神幽幽地看著洛冉。

  周明愷揮了揮手道:「走吧走吧,要開場了。」

  見盧卡斯真的和鹿北真的一起走,還打算坐一塊,洛冉心情還挺微妙。

  進場的時候,盧卡斯找機會側頭對洛冉惡狠狠道:「你不是要我找其他Omega還是Beta試試,多見見世間麼,我這就試了。」

  「……嗯。」洛冉昂著頭道:「上將,約會的時候記得牽陸先生的手哦。」

  「?」

  洛冉笑道:「不是約會嗎?約會要牽手的,上將快去。」

  「……」

  盧卡斯隨即給自己憋了一股氣,體會了一把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隨後,四人落座,周明愷看了眼真的專心在看舞台劇,完全沒理會盧卡斯的洛冉,目瞪口呆。

  「那個……洛秘書,上將和別人約會,您沒覺得不高興嗎?吃醋之類的……」周明愷撓頭乾笑道:「也不是情侶之間的吃醋,就朋友也會吃醋嘛。」

  「為什麼要吃醋?」洛冉指了指坐在前方不遠處的盧卡斯道:「他比我還勉強。」

  洛冉都想和盧卡斯說一句,可以,但沒必要。

  攔都攔不住。

  就愛給自己找麻煩。

  周明愷:「……」

  周明愷下意識地看了眼盧卡斯。

  此刻的盧卡斯倔強地想要展示自己和鹿北的親密,於是坐到鹿北身邊,距離還挺近。

  然後盧卡斯就開始不適,彆扭,皺著眉頭想要移開。

  看個歌劇,仿佛有多麼煎熬。

  周明愷:「……」

  周明愷:「有道理,憨批才吃醋。」

  ——憨批才吃醋。

  底下,盧卡斯轉頭看到周明愷和洛冉坐一塊低聲說話,感覺渾身的獅子毛都要炸了。

  小混帳!

  周明愷覺得渾身涼涼的,一低頭就看見盧卡斯的刀子眼。

  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已經死一百次了。

  周明愷:「……」

  周明愷原本的提議只是讓兩人出來一起玩,給鹿北撐腰,順道給帝國優秀繼承人的進度添磚加瓦。

  沒想到瓦片砸他頭上。

  周明愷欲哭無淚。

  台上的歌劇演員正在唱歌,高音餘音繞樑。

  劇本說的是陽光青春的少年懵懂的追求漂亮矜貴的少女,也是經典的窮小子和大小姐,此刻少年正捧著玫瑰花

  好不容易結束後,接下來的行程是約會經典聖地——遊樂園。

  故地重遊。

  周明愷拿著遊樂園地圖,看了眼道:「我們去玩密室逃脫要不要?」

  「不行。」盧卡斯擺著一張冷臉。

  「那不然就這個恐怖隧道?」

  「不行。」

  「額,不然就雙人纜車煙花體驗?還有送玫瑰花誒。」

  煙花?雙人?

  盧卡斯看了眼周明愷和洛冉,臉上表情更加臭,「不可以!」

  「……」

  洛冉接話,打圓場笑道:「纜車怎麼不行了?挺休閒的,可以看風景,就纜車吧。」

  說著就去買票。

  盧卡斯面色隨即沉下來。

  盧卡斯和鹿北上去後,排在後頭的洛冉和周明愷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周明愷求生欲爆發。

  「我恐上將……啊不是,我恐高。」周明愷乾笑道:「洛秘書你自己上去,反正也就五分鐘的事兒,我去給你們仨買水解渴?」

  洛冉一頓,「不用那麼麻煩……」

  「沒事沒事,你們都是我大哥!跑腿是應該的!」周明愷拔腿就跑。

  「先生?您還上去嗎?」一旁的工作人員問道:「到您了。」

  「好。」

  票都買了,洛冉心道,他正好上去坐坐休息,煙花不看白不看。

  纜車緩緩升空,金屬發出了摩擦時的吱呀聲。

  洛冉看著纜車逐漸離開了地面,越升越高,隨後繞著遊樂園轉。

  他們剛好趕上了活動時間,現在有煙花秀,會配合纜車的上升投放。

  洛冉見煙花反正還沒升空,抓緊時間拿出了公文批閱。

  嘶……

  洛冉微微蹙眉。

  他才看到第一行腦子深處就傳來了陣陣的刺痛感。

  洛冉捏住終端,微微彎腰,手按住太陽穴。

  洛冉大約知道怎麼回事。

  他精神創口還沒好,沈西落和夏至一再勸他千萬不要過量工作,每天要得到充足的睡眠。

  盧卡斯其實也不肯他加班,一發現他又沒休息就要罵。

  但是最近工作實在太多,而這兩個月是關鍵的特殊時期,洛冉很多事務都不放心交給別人去做,都是親自仔仔細細地看。

  因此昨晚,洛冉忍不住熬夜了。

  可能是因為這樣,腦子就抗議了。

  碰——!

  與此同時,煙花盛放。

  在高空看煙花體驗非常好——畢竟距離很靠近,幾乎是同水平線。

  與此同時,聲音也很大。

  雖然帝國的煙花經過研發是不會有污煙,但聲音還是讓洛冉渾一個激靈。

  洛冉揉著太陽穴,儘量讓自己坐直,保持腦袋與身體的血液循環,手伸進口袋裡拿藥。

  額?

  沒有口袋。

  對了,他這身衣服和褲子是沒有口袋的,藥物被他放在了外套的口袋,而外套……落在飛行器里了,畢竟歌劇院與遊樂園的溫度差太大。

  算了。

  洛冉嘆了口氣,安靜地閉著眼睛等待纜車下去。

  下一刻,就聽見纜車傳來一把系統的女聲。

  {非常抱歉,1號線纜車機械出現故障……非常抱歉,1號線纜車機械出現故障……}

  與此同時,就聽著一陣金屬聲,洛冉看見纜車的門被封死了。

  {為了安全,系統將會自動關閉出口,保證乘客安全……}

  洛冉目瞪口呆。

  纜車……故障了?

  這麼巧?

  {請乘客稍安勿躁,不要驚慌,維修人員將會在十分鐘內讓纜車恢復運作……}

  洛冉覺得頭更疼了。

  這還真的是……幸運啊。

  洛冉沒辦法坐直了,疼痛和失重感讓他彎腰抱著膝蓋,咬著下唇冷汗涔涔。

  洛冉不想在這裡看見幻覺,因此緊緊閉著眼睛。

  「叮咚。」

  洛冉的終端響了。

  洛冉深吸一口氣,抽出手點了點解鎖屏幕。

  盧卡斯:開門

  洛冉:「……?」

  洛冉:纜車的門自動封死了,而且我可能現在沒能力跳下去

  盧卡斯:跳你頭,誰讓你跳了

  盧卡斯:纜車角落有個緊急開門的按鈕,按三秒就能切斷電源

  洛冉還沒反應過來。

  所以呢……?

  然後下一刻,他就看見——前面的纜車跳出一個人,高大的人影朝他的纜車跳來。

  ……!!

  洛冉嚇得趕緊按按鈕。

  纜車門打開,盧卡斯手撐著纜車的軌道,身子一甩,輕輕鬆鬆地闖進了洛冉的纜車。

  纜車晃了晃,洛冉就見盧卡斯從天而降半蹲在他面前。

  洛冉:「……」

  「上將……!」

  這也太……

  「怕什麼,摔下去又死不了。」盧卡斯翻白眼。

  纜車下方要麼是摩天輪,要麼是過山車的軌道,能借力緩衝的地方多的是。

  總歸鹿北見纜車停了後,就拿出公文自己批閱了,和盧卡斯也沒說話,而盧卡斯在看到洛冉似乎是發作了,坐都坐都不直,當下就算是刀山火海盧卡斯都要跳過去的。

  底下人看見的只是一道快速的黑影和晃動的纜車,都在疑惑發生了什麼事。

  盧卡斯一來隨即就把臉色蒼白的洛冉攬入懷中。

  盧卡斯手輕輕揉著洛冉的後腦勺,釋放自己的信息素。

  和之前在戰艦故意撩撥洛冉時的信息素一樣,只不過這次目的不一樣。

  洛冉徹底愣住了。

  「乖乖……」盧卡斯抱著洛冉,讓洛冉枕著自己的肩膀。

  這樣靠近的距離,能更好地汲入信息素。

  「上將……?」

  洛冉顫聲道:「您……」

  「噓。」盧卡斯從口袋裡取出洛冉的藥,拉住他的手腕道:「信息素加上最低級的藥物,應該就可以了。」

  隨後洛冉也慢慢地緩過來了。

  「上將,您知道了……?」洛冉臉色依舊蒼白,「什麼時候?」

  「從你試圖開雄獅的時候,本來想瞞下去,但是看你這樣,算了。」盧卡斯冷哼道:「乾脆說了吧,方便以後你和我索取信息素。」

  「……」

  洛冉摸了摸自己的後脖子,顫聲道:「是您……給我做的臨時標記?」

  「是。」

  「……」

  洛冉臉刷啦一下紅了。

  這,這……

  「所以上將那天在戰艦里是故意撩撥。」洛冉想起了這荏。

  是盧卡斯故意的……!

  虧他還以為自己真的瘋了!

  「撩撥的就是你,怎麼?你又不是別人,是我的Omega,我的秘書,我還不能撩撥你?」盧卡斯理直氣壯。

  「Alpha撩撥Omega,有,有意思麼……」洛冉有些羞惱。

  「Alpha怎麼就不能撩撥Omega了?你要撩撥回我也可以,讓我強制發情也可以。咱們是平等的!」

  洛冉心思已經亂了,說話也亂七八糟的,「A撩O就,就錯……」

  「為什麼?覺得Omega比不過Alpha嗎?」盧卡斯笑道:「你這個Omega可比好多Alpha強悍多了。嘖,裝得可真像,要是沒說我以為你是Alpha。」

  盧卡斯道:「我保護你,不是因為你是Omega,只是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

  洛冉愣住了。

  剛因為知道自己Omega身份暴露而生起的疑慮和害怕就這樣煙消雲散。

  頓了好片刻,洛冉起身坐直,坐到盧卡斯對面,認認真真道:「謝謝您,上將。」

  謝謝您願意臨時標記,給予保護。

  謝謝您從未看輕我。

  謝謝您……

  洛冉看了眼盧卡斯的口袋。

  他從沒想過,心大如盧卡斯,會隨身攜帶他的藥物,把他的藥放在口袋裡。

  「不客氣。」盧卡斯咧嘴笑,隨後道:「為什麼騙我?」

  馬上就算帳。

  「……」洛冉撇頭道:「當初您只要Beta。」

  而他需要工作。

  盧卡斯摸了摸鼻子。

  嘶,又是以前的他幹的好事。

  處在高空上,隔絕了噪音,遊樂場的噪音只能隱隱約約聽見。

  只有他們倆。

  洛冉被菸草味懷抱著,很溫暖。

  洛冉頓了頓,道:「上將,我再告訴您一個秘密吧。」

  「?」

  洛冉垂眸道:「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孩子,只是我被他們從孤兒院領養回去後發燒生病,忘了過去的事,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就瞞著我了,其實我隨著年歲的增長就慢慢想起來我在孤兒院生活的日子,和他們來找我時的場景。」

  盧卡斯一愣,沒說話。

  其實盧卡斯是知道的。

  當初洛冉應聘秘書的時候軍部就把他背景挖了一遍,只是盧卡斯也沒說。

  因為他和洛冉的父母一樣,不希望洛冉難過。

  洛冉笑道:「但是他們對我很好很好,甚至因為憐愛比對親生的孩子還要好。我想說的是……」

  洛冉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隨後洛冉道:「我原本什麼都沒有,家庭的幸福不是真正屬於我的,是送給我的恩賜。我也很少擁有過屬於自己的什麼東西。直到我遇見了上將,我的一切都是上將給予的。我的第一份正規的工作,第一份存款戶口,第一個攢錢買到的小公寓……因為上將,我開始擁有了很多很多東西。」

  洛冉說話語氣依舊平緩溫和,第一次和外人說了這樣的話。

  「我有了您,我也有了朋友,我學會了打架,保護自己。」

  「上將教我要自信,要勇敢,什麼都不怕。」

  盧卡斯有些著急和笨拙打斷道:「你以後會有更多,我的都可以給你,全部。」

  洛冉笑道:「我不需要,現在這樣我很滿足。上將,您是……」

  也許是接下來的話有點難為情,洛冉停頓了很久。

  「我是什麼?」盧卡斯有點緊張。

  「您是這世上,第一個帶給我安全感的人。」洛冉撇頭。

  盧卡斯渾身僵住了。

  「您能明白嗎?」洛冉破罐子破摔,有些緊張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道:「您讓我覺得很安心,我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喜歡現在我們這樣好。我知道我的經歷和上將一比不值得一提,但是我……我不是很想要承擔失去。」

  盧卡斯看著洛冉,好片刻,啞聲道:「答應和我在一起,不會失去我和現在。」

  「上將,那麼長時間的相處,養只狗都會有感情,您怎麼知道將來不會有更好的人?您怎麼知道這個就是喜歡?您甚至從來沒有過感情的概念,您不明白,而我了解您。」

  不談戀愛,他和盧卡斯就可以這樣一直下去,永遠都那麼好。

  沒有決裂,沒有分手,沒有感情糾葛,更沒有喜新厭舊。

  洛冉不知道「如果」是怎麼樣的,但是他捨不得放手當下。

  這個當下,他經歷過了咬牙學習、和盧卡斯的無數次爭執,還有拿著申請書哭著求了一周。

  現在這樣,真的很好。

  盧卡斯沉默了好片刻。

  {請乘客注意,纜車系統將在四分鐘後恢復運作,請所有人不要驚慌……}

  纜車就要修好了。

  盧卡斯開口道:「周明愷說我太急了,我也有思考。我想給你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欺負你,我只是第一次追人,比較生疏,這是我做過的打仗以外的事,顯然速戰速決先發制人戰略失敗了。我會改進和繼續學習。」

  洛冉一愣。

  啊……?

  盧卡斯道:「那我從現在開始正式追你吧,重新來一次,這次我會好好表白,像普通人那樣的追求方法,是你可以拒絕的那種。」

  盧卡斯取過洛冉放在一旁的玫瑰花。

  這是纜車雙人粉紅配套送的花,盧卡斯的忘在纜車裡了,只得拿洛冉的湊合。

  盧卡斯舉著玫瑰遞給洛冉,正正經經道:「我喜歡你,想要追你。」

  盧卡斯心道完了,他忘記那天從網絡抄下來的句子了。

  只能臨場發揮。

  「我喜歡你長的樣子,喜歡你的銀髮,喜歡你的性格,喜歡你對我笑,喜歡你工作時候的樣子,我都喜歡。」

  「我想加入你的生活,和你一起買房,我都薪水財產和戶口本你都可以拿去。」

  盧卡斯硬邦邦地舉著玫瑰花,道:「我就是知會你一聲,之後我會好好地追求你,不會逼迫你給你造成困擾,希望你有一天能夠考慮考慮我。」

  真摯,且非常地……土氣。

  洛冉愣愣地看著盧卡斯。

  隨後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與此同時,煙花秀又開始了,纜車裡洛冉的眼睛被煙花映得一閃一閃的。

  盧卡斯的也是。

  一直橫在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焦慮的情緒,似乎一瞬間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