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陶醉選好後就想走，這時身後一個男人蹲下挨在她耳邊輕輕地道：「去哪兒？」

  那聲音很熟悉，低沉，略冷。

  陶醉愣了一秒，眨眨眼，僵著脖子轉過頭去，對上了半蹲著，虛虛搭著兩個膝蓋的李易。

  陶醉蒙了。

  腦海里閃過昨晚的畫面，再回想剛剛自己在幹什麼。

  她張了張嘴，一聲哥哥還沒喊出來。

  李易卻看著她說，「你最後那花瓣，選的是哥哥家吧？」

  陶醉腦門一轟，反射性地站起來，飛快地走下台階，結果手臂被李易一把抓住，被他拉了回來。

  她跌倒了他懷裡，他單手攬著她的腰，低聲道：「走，回哥哥家。」

  陶醉壓根不敢掙扎。

  她意外地看到了身後跟著的蕭牧，她睜大眼睛，嘴巴求救。

  蕭牧笑笑，沖她揮手。

  從剛剛對付秦海之那一幕，蕭牧意識到了，他可以給陶醉長久的陪伴，但是有些事情他給不了。

  按他的性格，他是無法給到秦海之什麼震懾與害怕感的。

  但是李易可以。

  他們處理事情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且說到做到。

  陶醉，太弱了。

  她在黎城這個地方讀書，還想要發展，上面有秦思思壓著，外面還有秦家施壓，這個身份沒辦法給她帶來半點好處，反而會源源不斷地給她帶來災難，只有李易才能護住她。

  或許一開始陶馨就想到這點了，所以才會在陶醉簽約了流光後的暑假，安排陶醉到李易家住下。

  目送陶醉上車後，蕭牧轉而去叫網約車。

  這個點正是高峰期，即是下班時間，也是吃飯尖峰時段。

  好好一頓晚飯就泡湯了，陶醉坐在副駕駛，安全帶勒在腰上，望著外面的景色。

  她都沒敢問李易，怎麼會在這家餐廳，還有蕭牧。

  她記憶其實挺好，以前記住李易對她的好，自然也記住以前離婚後陶馨帶她在李家住下後，時不時過來看她的秦海之。

  那個時候秦思思似乎還沒出生。

  只是似乎。

  秦海之表現得很想要她這個女兒，三番五次地過來，陶馨不讓她多接觸秦海之，但是秦海之一直都很溫柔，每次來都陪她玩兒，像個絕世好爸爸。

  絕世好爸爸啊，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大人心裡的彎彎繞繞。

  後來才知道，秦海之那麼做，只不過是想要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深情，他不是不愛他女兒，只是迫於現實無奈，不得已離婚，不得已再婚。

  有時，秦海之陪她的畫面，總會偶爾跑出來擾著她的心。

  他也曾經抱過她，讓她在肩膀上撒嬌。

  不過，那都是假的。

  回到別墅，陶醉沉默地解下安全帶，下車。

  李易看她一眼，也跟著下車，女孩在前面走，揪著上衣的邊緣，有些許的茫然。

  進門後，陶醉換鞋。

  劉姨從廚房出來，「醉醉回來啦？」

  陶醉抬起頭，啊了一聲，後擠出笑容，「回來啦，劉姨今晚做什麼好吃的？」

  「啊，這個，正在做，你等會兒。」

  劉姨看一眼在陶醉身後的男人，本來以為都不回來吃了，誰知道，李易突然打個電話回來，讓準備晚飯，現在才匆匆準備弄，她看一眼陶醉，女孩笑容還蠻勉強的。

  想來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也不知道受什麼委屈了，她看一眼李易，李易換了鞋，解開襯衫領口，握住陶醉的手腕，拉到沙發坐著，陶醉反射性地想縮開，人跌坐在沙發上，她縮在角落裡，看著李易。

  李易看她一眼，拿起煙，點燃抽著。

  語氣冷漠，「他說的話不必當真。」

  陶醉突地像被一根針刺到腦門一樣，差點跳起來，她張了張嘴，「哥哥，你聽見了？」

  李易往後靠，長腿交疊，沒應。

  那就是默認了，陶醉整個人昏呼呼的，她想起在鄉下，那些八卦的阿姨，逮著她媽媽就說。

  「哎呀，當初以為你們嫁入豪門了，多厲害呢，沒想到這孩子才一歲就離婚呢。」

  「這人要知道自己輕重，別妄想攀高枝。」

  攀高枝。

  再想想她剛剛跟李易見面，還有那些幼稚的勾引，再想想李易那淡漠的神情，毫無所動的表情。

  陶醉只覺得渾身布滿了難堪，她搖頭，「哥哥，我沒想嫁……」

  「嫁豪門。」

  那麼多人都說她媽媽嫁豪門，攀高枝，其實不是的，陶馨是因為愛情啊。

  陶醉眼眶發紅，她看著李易一直毫無反應。

  她心裡更慌，他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哥哥……」

  話音一落，男人掐滅了煙，往這兒傾來。

  接著，他單手撐在陶醉的臉頰，低頭看她，「哭什麼？」

  「哥哥可什麼都沒說。」

  陶醉閉了嘴，她抱緊抱枕，後嘀咕一聲，「那你在想什麼？」

  李易另一隻手伸過來，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反問，「你覺得哥哥能想什麼？」

  陶醉垂眸掃一眼他那隻大手，他的手很大，掐住她的腰剛剛好。

  陶醉腦子跟炸煙花一樣，想起蕭牧說的。

  他在暗示你。

  暗示什麼？

  陶醉還覺得不真實，她嘀嘀咕咕，「我沒想嫁入豪門，我之前勾引你是，是因為……」

  「是因為什麼？」

  李易眼眸一深，這個角度看去，陶醉睫毛很長，鼻子很挺，嘴唇紅潤，他俯低了些。

  陶醉那句是因為我喜歡你，卡在喉嚨間。

  陶醉都不敢抬頭。

  他的存在感太強了，俯身過來，鎖骨那傷疤更明顯，下巴冷硬，帶著淡淡的菸草味。

  陶醉正想說話。

  李易嗓音很低，「是因為喜歡……」

  喜歡哥哥——嗎？

  後面兩個還沒說，一道刺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就在茶几上。

  一下兩下。

  陶醉刷地看去，隨後她推開李易，「哥哥，電話，電話，電話。」

  李易猝不及防坐了回去，他看一眼滿眼激動的陶醉，眯了下眼，伸手拿起手機一看，是周揚。

  李易按掉拒接。

  陶醉見狀，立即起身，反射性地後退，後背抵在了柜子上。

  李易把手機放了回去，撐在膝蓋上，看著她。

  陶醉眨眨眼，後笑笑，「哥哥，你怎麼掛斷呢？

  周揚哥找你肯定有事。」

  手機再次響起來，還是周揚打來的。

  李易輕飄飄看陶醉一眼，才拿起手機，這才接了，語氣冷淡。

  「說。」

  周揚一笑：「怎麼？

  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李易嘖一聲，看一眼陶醉。

  陶醉悄悄地轉身，跑了。

  李易語氣淡淡，「隔著電話線，你也知道那麼多。」

  「臥槽？

  真的？」

  李易又看到陶醉在不遠處還在看他，客廳雖大，但是人少，他說什麼陶醉肯定聽見，她還小。

  李易不想嚇到她，說道：「假的。」

  周揚在那邊哈哈大笑，「不，你這明顯欲求不滿。」

  「滾。」

  周揚這一笑，聲音傳了少許出來。

  陶醉靠在餐桌旁，正聽著，突地聽到這四個字，她渾身一僵。

  想起剛剛那畫面，要曖昧就有多曖昧。

  他隨時可能親她，要麼，摸她。

  陶醉悄悄地看李易一眼。

  他撐著膝蓋，指尖理著襯衫領口，眉眼低垂。

  看不出真的欲求不滿的樣子，陶醉臉蛋一熱，刷地轉身，跑去廚房裡湊熱鬧。

  這一鬧。

  她一開始的那點鬱悶都沒了。

  吃過晚飯，李易要出門，陶醉站在廚房跟劉姨聊天，身後的門被敲了一下，陶醉轉頭，對上叼著煙的男人。

  李易看著她，「我出去，你在家裡好好呆著。」

  陶醉一愣，「哦。」

  「不許去找蕭牧。」

  他語氣霸道。

  陶醉：「……」

  「哥哥，你不能這麼霸道。」

  李易冷笑，「我能。」

  陶醉：「……」

  「哥哥你滾吧。」

  李易挑眉，半響後，他笑起來，不滾反而走進來，來到她面前，低頭看她。

  陶醉下意識地後退，李易挑起她下巴，「小丫頭，膽子不小。」

  陶醉臉紅如蘋果。

  李易深深看她一眼，後手指點了點她唇角，接著鬆手。

  他轉身走了。

  陶醉渾身脫力似的，她看一眼一旁的劉姨，劉姨也看著他們，後劉姨笑笑，伸手揉揉她的頭，「快去洗澡。」

  「劉姨，你說哥哥什麼意思？」

  陶醉顫著嗓音問。

  劉姨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陶醉：「……」

  洗漱完，陶醉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玩遊戲，她一邊玩一邊等著公司那邊發視頻出來。

  很快，微信里叮叮咚咚信息全跳出來。

  秦老師：【發了，發了。

  】

  陶醉把視頻保存，然後也跟著發出去，她也沒去看視頻怎麼樣，發完了自己點個讚。

  接著繼續打開遊戲頁面。

  不一會兒。

  黃雪就發信息過來：「陶醉，你快看看視頻，你快看。」

  小英也跟著發過來：「他們給你美顏太過了，現在粉絲都說你整容了。」

  陶醉不得不停下手機頁面，進入短視頻頁面，點開那條按劇本來的視頻，那條是近景，裡面四個人。

  她應該算是C位，一眼就看到，結果，下巴尖得不行，眼睛也是放大了不少，鼻子也被捏高很多，咋一看還行，細看就知道整張臉都變形了。

  陶醉點開評論列表一看。

  【中間這個是醉醉吧？

  怎麼整容了？

  】

  【我靠，這是蛇精臉吧，這下巴也太尖了。

  】

  【美顏做得太過了。

  】

  【有點丑。

  】

  【現在的網紅真不得了，為了美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

  【之前看還挺好看的啊，怎麼現在這麼丑。

  】

  陶醉立即給秦老師打電話。

  秦老師在那邊說：「我正在跟肖導她們溝通，這視頻拍得不錯啊，現在變成這樣，估計要報廢了。」

  陶醉想起肖導那副德行，她就來氣：「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的吧，就我美顏成那個樣子，黃雪她們怎麼就沒事呢？」

  秦老師頓了頓說：「你不要想太多，或許只是想要讓你更吸引而已。」

  陶醉是真的很想回一句我不需要。

  可是秦老師語氣已經這麼溫柔了，她這樣嗆她，其實不太好，陶醉硬生生地咽下這句話，她嘀咕一聲，「我等下還要直播，你讓我怎麼跟觀眾交代。」

  「你照實說就好了。」

  陶醉一聲不吭，那既然秦老師這麼說了，她等會兒直播就直接說好了。

  掛了電話後，時間也到了。

  今晚有個短暫的聊播。

  其實是為下次賣貨做準備的。

  果不其然，陶醉一進去，就有很多人順著這個視頻進來，說她壓根就沒整容，給自己弄那麼博出臉的美容做什麼。

  陶醉也沒客氣，直接說：「不是我弄的，是製作團隊弄的，或許是想要我更美吧，我關掉美顏給你們看看。」

  說完，她關掉美顏，露出了裡面素顏。

  素顏的女孩，肌膚好，臉也尖，但是更自然，而且女生的嬌態也在，完全沒有那種嚇人的蛇精臉，跟視頻里的那個完全不一樣。

  有人起了一點逆反心態。

  就編輯道：「你那個是什麼垃圾團隊，這樣給你招黑，視頻里的那個，醜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打了多少級的玻尿酸跟瘦臉針呢。」

  「可不是，這團隊是幹什麼吃的，讓陶醉你這麼背鍋，其他三個人怎麼沒事，就你那麼丑。」

  結果，也不知道肖導那邊是不是也看直播。

  看到團隊被罵，立即找陶醉。

  陶醉直播到一半，就收到了肖導發來的一長串的微信。

  肖導：【陶醉，你別太過分了啊，我們幫你們做後期處理，那都是根據公司規定來做的，給你弄美一點還不好啊，你在直播怎麼說話的，所有觀眾都在怪我們製作組，你怎麼那麼難伺候呢，一點團結精神都沒有。

  】

  看到這條微信，陶醉瞬間直播不下去了。

  她借著上洗手間的勁，靠在牆邊回復了肖導。

  陶醉：【肖導，你覺得我好欺負是嗎？

  為什麼四個人就給我一個人那麼好的待遇？

  你這不是針對我嗎？

  】

  肖導：【沒有針對你，因為你是C位啊，你上頭還有人呢，我哪兒敢。

  】

  陶醉懶得回了。

  她又進入直播間，跟觀眾聊了一會兒，直播間的氣氛已經好很多了，大家看到陶醉不是視頻里那樣，都放心了。

  下播後，她一遍遍地看著那視頻，這視頻因為她那張變形的臉，點讚已經破500多萬了，而且還在增加。

  評論全在說她整容，丑。

  說她年紀輕輕不想好，為了博出位，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

  陶醉只覺得無比委屈，換一支好的製作團隊卻要這麼針對她，何況，這支團隊之前是跟著秦思思的。

  想到這兒，她刷地從床上起來，匆忙換了衣服，下樓。

  在樓下碰到劉姨。

  「醉醉，你去哪兒？」

  「劉姨，我去公司一趟。」

  她彎腰穿鞋子，也不敢抬頭，怕劉姨看到她的紅眼眶。

  「你先別走，我叫老陳。」

  劉姨見狀也急了，趕緊拿電話。

  陶醉穿好鞋子後，走下台階，整個別墅區正處於歲月靜好的狀態，月光斜斜地透過樹蔭流瀉下來，一輛黑色轎車恰好停下來，車門一開。

  高大的男人邁著長腿下來。

  陶醉看到李易，那一瞬間，委屈漲滿，想衝過去，又不敢，站在原地，紅著眼眶。

  李易看到她後，眯了眯眼，後抬手，「過來。」

  這一聲過來。

  讓陶醉心裡防線瞬間崩塌，她跑過去，撲到他的懷裡。

  大手摟住她的腰後，他低頭，問道：「怎麼了？

  哭成這樣？」

  陶醉眼角淚水滴下來，她抬頭，委委屈屈抽抽泣泣，「肖導欺負我，那個人還是你派下來的。」

  李易：「……嗯？」

  原罪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