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完了?不會吧,我瞧著莊子上生病的人很多啊,妞妞他爹瞧過了嗎?咋樣?藥呢?抓了多少。」沈清跳下馬車,羅琴也把韁繩扔給牛娃,跟上她。
問題太多,王伍一時都不知道回哪個,只得道:「您還是自己去看吧!」
到了莊子中心的廣場上,佃戶們瞧見是她回來了,紛紛恭敬的問好,並把路讓出來,然後沈清就看到前頭不遠處,被佃戶們圍在中間的一老一少。
老的在看診,小的在一旁記錄著什麼,倆人臉上都有些不耐煩跟心不在焉。
「你們東家到底啥時候回來?沒聽說過東家要給佃戶看病的,你們該不會是在誆我吧?叫我把病看了,卻不給銀子,想耍賴?」
坐在對面的老漢,面上漲的通紅,「不,不會,我們東家是天底下最好的東家,說叫我們吃肉,我們當晚就吃上肉了。」
郎中對吃肉不感興趣,「孫興旺呢?他去哪了?怎麼你們這莊子還被賣了呢,哦,聽說孫府被抄了,又被人給撿了?」
沈清已快步走了過來,站在桌案的另一邊。
郎中還以為她是來看病的,不耐煩的擺手道:「去去去,到後面排隊去,光叫人看病,也不說啥時候給銀子,我又不是來義診的!」
沈清一抬手指,牛娃就捧著一個只托盤走過來,她一把扯開上面的紅布,露出整齊碼放的幾十個小銀錠子,銀光閃閃,看的人眼花繚亂。
整整三天,毛豆帶著人丈量完了田地,把總數報給沈清,除去多餘的幾十畝,原先的一百畝,重新劃分,依地勢改成大田,小田。
定額就是不管收成如何,都要如數上交。
沈清也不廢話,語速飛快的道:「趕緊給我看診,再把藥單開好,叫你的人去把藥抓來,要是敢耽擱,或者敢亂開藥,賺我的銀子,我定叫你在青泉鎮混不下去,記著,我姓沈,叫沈清,記住了嗎?」
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個抱著傘的瑟縮男子,正怯生生的望著她們,下一刻大概是看清了對面的是女子,那張白白嫩嫩的臉突然漲的通紅,跟煮熟的豬頭似的。
郎中被她戳破了心思,但在聽到她自報家門後,啥想法都沒了。
「東家,您說的可是真的?只要我每年交上三成的魚貨就夠,不是定額?」
沈清又不挑,「那就讓他寫,管他一天三頓飯,臨走時,再給他一些錢,英子姐,這事你看著辦,銀子我交給沈七,到時你找他支取。」
沈清深深覺得選對人,實在太重要了。
「好好,我一定辦好。」王英將那許公子帶下去了。
「這些夠了嗎?」
王伍面有愧色,「咱們這兒除了太叔,就沒人識字了,所以我就想您回來再定奪。」
「你是怕我沒拿到銀子,把人請來沒法子交待是吧?」沈清不客氣的拆穿他。
沈清臨走時,看了眼他纖弱的脊背,心想這不會那位許上仙的後代吧!
可聽到她這些威脅的話,那些有心思的人都不敢冒頭了。
本來還對她感激涕零,甚至還有那些沒病的人,也想找點藥吃吃,反正有些中藥也吃不死人,不是還有補身子之說嗎?
「夠了夠了。」郎中猛的看見這麼多銀子,人都傻了,其實不止他傻了,旁邊的佃戶們也傻眼了。
沈清跑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人口登記的事呢?」
沈清離開這邊,又把王伍叫過來,「土地丈量的如何了,可有人阻攔?」
果然,順著王英手指的方向,沈清看見了一個貌似許仙的人物。
地勢太窪的,全部挖成魚塘,在村里找專人承包,約定好,每年需要上交的魚貨,以充田稅,剩下的就是他個人所得。
不好灌水的,就種上茶樹,她叫人送信回月牙灣,挖了幾大車茶樹苗,以及果樹苗。
見男子縮著不肯往前,王英尷尬的笑了下,走過去,把他牽過來,介紹道:「去年我在鎮上想找人寫信,就遇見這位許公子了,他也是個苦命人,家裡老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個,早些年讀過收,現在靠著給人寫字為生,也是飢一頓,飽一頓,姑娘,您看他成嗎?」
沈清又對在場的人高聲道:「你們先把病看了,有病治病,沒病的就不要瞎湊熱鬧,也別亂,好好的給我排隊,誰要是敢惹亂子,耽誤我的事,我定會叫你們見識見識本姑娘的手段!」
這姑娘,他惹不起。
「沈七小弟跟毛豆管事,帶著村裡的幾位叔伯去地里了,他們對村子了解的多。」王伍見她面色不快,也不敢多說。
那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再詢問。
這時,王英笑著快步走來,「姑娘別生氣,王大哥做事穩妥,本來也沒什麼錯,可我卻是個急性子,我瞧姑娘也如此,所以就自作主張,叫小的們去鎮上跑了一趟,找了個寫字先生,您瞧,人也到了。」
他剛伸手要摸,牛娃把盤子一撤,紅布再一蓋。
王伍腦袋低的恨不能埋進土裡,卻又無可辯駁,因為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在鎮上幫人寫字寫信的書生,是考了幾年連秀才都沒中的,家裡實在難以為繼,才顧不上臉面,出來拋頭露面。
而且要是按著之前孫家的尿性,十成至少要上交七八成,可這位新東家卻只要三成。
沈清休息了兩日,又恢復了原本的精神面貌,很有耐心的給他,以及在場的佃戶們解釋,「話是我說的,咱們白紙黑字寫下來,你按上手印,我也按上,也沒什麼附加條件,有王太叔作證,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那漢子傻笑道:「我不是不放心,是不相信能有這樣的好事砸我頭上,東家,不瞞您說,我打小就愛在水裡抓魚下籠子,要是給我機會,我一定能把魚養起來,連魚苗都不用買,我自個兒去小河裡撈便是,到明年底,您就瞧好吧!准能養出一池的肥魚。」
沈清微笑的聽著,見他似乎興奮過了頭,還是要給他潑冷水,「天氣變化無常,養魚的人怕冷怕熱怕發水也怕乾旱,這些你心裡都要有數,也不是說只要養了就能有收穫。」見那漢子臉上的笑容在消失,她又飛快的加了一句,「反正我定下的是份額,你就算只收十斤魚貨,也只需要上交三斤,你有啥好擔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