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鄉的少女

  卡蓮十四歲生日那天,她第一次見到了騎士,但跟童話書中的不一樣。

  「為什麼?你們這群畜生。」

  她的媽媽跪倒在她爸爸的屍體上,湧出的鮮血浸濕了她的衣裙。一旁行兇的士兵沒有過多理會,而是不緊不慢地將染著血的長刀抬起,轉身指向四周膽戰心驚的民眾。

  「聖戰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格林的軍隊已經開始了反攻。我奉領主之命,召集她的子民共同抵禦外敵,如果有人阻撓,就地處決。」

  伊德鎮,唐吉可德領地最偏僻的南邊

  「憑什麼?我們在這裡自力更生,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建造的,沒有得到你所謂的神主賜福。即使遇到嚴重的天災,也沒見到你們一星半點兒的援助...」

  鎮上的居民被聚集在一起,圍觀在周圍,其中一名男子憤怒地回懟囂張跋扈的士兵。

  但是一道雷光突然出現在他的頭頂,將剛才發話的男人頃刻擊中,瞬間死亡。一名術士拄著手中的法杖從那群士兵里走出來,面向眾人。

  「你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也別想著抵抗。再說了到時候格林軍隊打過來了,你們這裡一定也要遭殃,你們的家人也會受到威脅。」

  面對死亡的威脅,即使伊德鎮的居民再怎麼不願意,也沒辦法不敢反抗。

  那一天,卡蓮躲在屋子中目睹著外面的一切,她當時什麼都做不到。

  三個月後,戰爭結束,伊德鎮所有參與戰爭的人全都沒有回來。

  但沒過多久,烏彌薩的軍隊又一次來到了偏僻的小鎮。趁夜晚所有人都就寢的時候,屠殺了這裡幾乎所有人,只留下了一小部分跟卡蓮一般大的女孩。

  卡蓮的爸爸是村裡的唯一術士,他精通各類元素間的魔法,在小鎮抵禦穢物的過程中不可或缺。之所以這樣,他才成為了第一個被殺雞儆猴的人。在那之後,母親因為父親的死,鬱鬱寡歡,直到那場血夜來臨。她的世界再一次被剝奪得體無完膚。

  卡蓮被關押在馬車中,暈了很久,等到地方的時候,自己已經因為飢餓跟恐懼變得魂不守舍。但他們並沒打算憐愛這群少女,相反將她們用麻繩串聯起來,威脅著驅趕到黑暗幽邃的古堡中。

  「這是哪裡?你們要做什麼?」

  和平到來,貴族們沒有可以消遣的東西,但他們得知了布朗城堡中隱藏著的褻瀆之血後,內心變態的殺戮欲望便促使他們舉行慘絕人寰的儀式。但這種事情只能做得掩人耳目,那些無人關心的遺孤變成了最好的目標。而其中,就包含卡蓮。

  血祖被封印在底層,他的肉體軀幹與血液被分開。而被移除的血液便是可以將常人改造成血鬼的褻瀆之血。

  抵達最深處後,數名祭司已經準備好儀式的一切。

  儀式開始,祭司將她的胸口劃開,淋出其本身的血液,隨後浸泡在褻瀆之血中,使它充分充盈心臟,再放回少女胸中。血祖的血液極其頑強,等到了新的身體,通過血液循環,流向身體各處,感染其他血液,最後憑藉吸血鬼不死的基因,把宿主硬生生救活,成為新的吸血鬼。

  但這個過程極其痛苦,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到最後,往往十不存一。

  而心臟被放回後,她們便會被放置在石棺中。裡面的人會因為身體劇烈的疼痛而抽搐,呻吟,但石棺內狹小擁擠,她們被牢牢地束縛著,什麼都做不了。

  直到三天後,活下來的被帶離地底,失去生命的便就得遺棄。

  很不幸,卡蓮活了下來。

  存活下來的,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她們被放置在古堡中,靜靜等候著接下來的安排。

  卡蓮蹲坐在角落,周圍陰暗潮濕,她想要站起來,但過度的飢餓讓她連抬頭的力氣都不存在。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黛西出現,她托著一樣東西,走到卡蓮身前。將她身子放平躺在地上,用手努力擠壓,汁水對準了卡蓮的嘴唇。

  血?

  順著嘴角到達腸胃,卡蓮的意識開始清醒,粉嫩的舌尖不停攪動,生怕漏到外面。她感覺身體的改變,瞳孔縮緊眼睛猩紅,嗜血的欲望持續增長。

  卡蓮坐起身,接過黛西手裡的東西,瘋狂吮吸,像新生的孩子一般。

  黛西帶著她來到了最高的一處角樓頂端,一間禱告室內,那裡是獲取食物的地方,貴族們把那裡當做了拋屍間,同時也為這群獵物提供了衣服與日用品。

  戰爭結束後,貴族打造了這樣的煉獄,將遺孤少女搶奪,安置在準備好的古堡,改造成吸血鬼,隨後自身扮作獵人,享受獵殺帶給他們的快感。

  嘣!

  死寂的古堡被槍聲,驚醒了古堡中所有的她們。黛西拉起卡蓮的手,拼命地朝著後方奔跑,其餘的人不知將要發生什麼,還在原地疑惑著。

  但只有她明白——狩獵開始了。

  跑了幾分鐘後,氣喘吁吁的卡蓮掙開對方的手,連忙質問對方想幹什麼?

  可緊接著,悽厲的慘叫與槍聲不斷從剛才的位置響起。

  卡蓮呆滯地望向身後,死亡的恐懼爬滿全身。

  「來不及解釋了,他們馬上就會找到這裡,快跑。」

  兩人跌跌撞撞,在樓層間奪命狂奔。

  但她仍被一名獵人發現,銀質的子彈射透了卡蓮的肩膀,嵌入骨頭。她摔倒在地,捂著像被烈火灼燒的傷口,痛苦地哭喊著。

  「好疼,有沒有人來救我?咳咳,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生活突然被改變,自己又是為什麼承受這樣的痛苦。

  黛西就在一旁藏著,躲在暗處看著貴族漸漸逼近卡蓮,她想要去救對方,但卻跟根本不敢走出去一步,害怕自己會成為有那樣的下場。畢竟在來之前,她們都還是懵懂且年幼的孩子。

  「第一批活下來的人不多。全搞死的話咱們以後就沒得玩了。」

  另一名貴族發話,眼前的人決定放過她,等對方走遠之後,黛西才敢從角落裡爬出來。她將疼痛暈厥的卡蓮抱起來,回到那間充滿屍體的禱告室,以吸食死人的鮮血恢復受傷的身體。

  而因為褻瀆之血的改造,她們甚至連受傷的疤痕都不會存在。

  此後,每隔一段時間貴族們便來此狩獵一回。反抗的,會被原地殺死。而那些被帶走的,再也沒有回來過。

  冰冷漆黑的監牢,把她牢牢地鎖死在這裡。什麼樣的嘗試都無濟於事,逃不掉的。她只能一遍遍在死亡與痛苦中煎熬,快要被屠戮殆盡時,新的又會再加入她們。

  就這樣持續了十年。

  只剩我跟黛西了,接下來怎麼辦?

  我叫林清,是為了救你們而來。

  救我們?

  所以,請你相信我。

  我...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