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西沃爾河南邊,格斯領地,萊茨菲特鎮。
十七歲的諾蘭,在連「神」字都不知道怎麼寫的情況下,便被以神的名義,徵收進了軍隊。
「烏彌薩與格林的戰爭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如果烏彌薩倒下,格林的下一個目標極可能就是我們的家園,所以讓我們拿起手中的長劍,跟隨盟軍一起反抗格林的侵略!」
格林是誰?烏彌薩又是誰?長官的衣服比起普通士兵的,看起來更耀眼,更乾淨,他的話確實很有說服力。
諾蘭穿著冰涼的盔甲,也有人穿著粗麻布製成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放著,準備向著一群不認識的傢伙衝鋒。
對面的人很多,那些年邁的士兵是第一批迎上去的,可能這個歲數的都比較有經驗吧。但並不是這樣的。
魔法在這片大陸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強大到令人恐懼。釋放魔法,尤其是高階魔法時,法師會消耗大量的能量與精力,而這往往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並且能駕馭它的只有個別種族以及小部分天賦異稟的普通人。魔法師正因為稀少,所以大部分國家並沒有成立專門的魔法軍隊,而每當戰爭來臨時,政府便會掏出大量資金聘請他們,僱傭到前線,作為強有力的攻擊手段。
「我為什麼會來這裡?神又是誰?」
雙方對峙在草原上,他們先前早就吃光了這裡的牛羊,所以地上的草十分茂盛。最早的時候,諾蘭還有空想想天馬行空的問題,直到號角聲響起,他的思緒完全亂套。
第一批衝鋒了,吶喊聲驚醒了所有人。
對面的軍隊沒有移動,像一道堅實的牆,等著他們來撞。
而在格林軍隊層層保護的中央,一群星星點的紅光逐漸出現,隨後聚成一團,散發出矚目的光輝。緊接著天空改變了顏色,一團巨大無邊的火焰出現,懸在第一批的頭頂。忽然,那群火自天上落下,將第一批所有的人淹沒其中。
火焰落地後,格林軍隊中那道紅光消失。隨後他們最前面的軍隊向著自己的方向衝來,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接下來該我們上了嗎?我能在廝殺里活下來嗎?天上會不會再次出現那團火,將我也焚燒殆盡,跟漆黑的地面一樣?」
沒有,還沒到第二批進攻的時機。沒有任何人發起指示。
諾蘭的呼吸無比急促,忽然軍隊後方傳來一陣悠長的吟誦聲,他猛地回頭望去,己方的法師團紛紛舉起手中的法杖,指向天空,黃色的光越聚越多,變得跟剛才對面的一樣。格林的軍隊衝鋒到第一批集體陣亡的地方,天空落下了無數巨型雷電。
他們在經受了長達數分鐘的雷擊後,沒有一個人還站在那裡。全都死了。持續的魔法攻擊將草地破壞,兩軍中間形成了一個碩大的凹坑,漆黑的像大鍋。
而那群魔法師就像廚子一樣,在熬湯。
己方陣營剛有亮光時諾蘭就在往後看,那群法師施法結束後的樣子無比虛弱,他們沒有離開,而是原地恢復體力,準備下一次施法。
窿~號角聲吹起!
「第二批隊,進攻!」
到我們了嗎?後方的督戰隊各個手持弓弩,那怕有人只是回頭看一眼就可能被射穿。
「後退一步者,格殺勿論。」長官的話再次響起,像催命符一樣催促著第二批士兵的雙腳,沒人敢後退,也像著剛才那批一樣吼叫著衝鋒。
諾蘭持著手裡的武器,心跳急促跳動,耳朵仿佛聽得清所有的聲音。他的眼睛沒有望向即將在撞到的格林軍隊,而是看向了天空,看向了剛才出現紅色火焰的地方。
那裡又亮了起來。
我們要越過那口大鍋嗎?諾蘭跟其他人一樣拼命奔跑,粗口呼吸著前方飄來的空氣。是土與血的腥味,還有燒焦的氣息。
猛烈的颶風朝第二批隊襲來,將鍋里的湯也吹到他們身上。味道很差勁,他想貴族與長官肯定也不喜歡這個味道,那是誰想要這樣熬製?
一番激戰過後,諾林活了下來,躺在分崩離析的地面,不管身下是鬆軟的土還是肉塊,就暈了過去。
很難想像這種情況下也能做夢,他夢到了自己三年前去世的父親。
「娃兒,說了估計你也不著啥意思。但我還是想把這事兒拿出了捋捋。咱這片田養著咱們,他們那片田養著他們。忽然有天兒兩伙人整起來了,咱們這片田產了嫩多年哩糧食養大嘞人,一場仗下來死光棍了。對面搶走了這邊兒哩田。忽然有一天咱們又打回去了,對面吃了嫩多糧長大嘞人也被殺光棍了。田沒變,人卻折了嫩多,這樣整圖個啥!我病重,木幾天活的了,希望你以後能搞明白為啥。」
那是小時候父親在去世前留給他的問題,但諾林當時懵懂無知,聽後半信半疑地就給出了一個回答。
「會不會,原本哩目的就是殺人?」
鈴鈴鈴...
一道鈴聲響起,身穿白色制服女人向著他走來。女人屈膝跪下,將諾蘭的頭放在大腿上,隨後雙手放於他的胸口,掌心有藍色的光冒出,女人修復了他受傷的軀體。軍隊裡的醫護人員一般身上會帶著鈴鐺作為象徵。
「恁叫啥名兒?」
「我叫利波緹娜,你呢?」
「俺叫諾蘭。」
這片大陸有許多魔法,元素魔法與治癒魔法最為常見。除了這些之外,就是空間魔法與塑形魔法。這兩種最為罕見,即便是在一群高階魔法師中,能夠使出的也是萬里挑一。但兩者同源,會其中一個就會熟練運用另一個。
就這樣諾蘭征戰了四年,四年間他不斷地瀕臨死亡,又屢次被這名女人救起,循環往復。時間久了諾蘭也不知道對她是感謝還是仇恨,但他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了利波緹娜。
最後一年,戰線已經推到了烏彌撒與格林最初的邊境。這裡爆發了一場極為浩大的戰役,諾蘭所在的部隊遭受到了毀滅般的打擊,所有人幾乎全部陣亡。
他僥倖活了下來,包括那個一直救他的女人也活了下來。
兩人被俘虜,他們接下來面對的是敵人殘酷的折磨,利波緹娜的身體被長矛從下向上穿透,豎在地面上。敵人點燃了火,她的慘叫聲迴蕩在諾蘭身旁。諾蘭想要反抗,但筋疲力盡的他根本做不了什麼。
敵人將他舉了起來,找了個好位置,用長槍戳穿了諾蘭的左眼,直通腦後,釘死在牆上,讓他就這樣看著利波緹娜漸漸成為一堆灰。
一天過後,格林人離開,他們讓奄奄一息諾蘭在牆上等死。
天完全黑下來後,他的前方,屍堆中飄散出詭異的綠色煙霧,越來越多地聚集到一起,逐漸形成一個人的模樣。它模糊不清,身體半透明狀,沒有氣味與樣貌,就像人的影子一樣。走到諾蘭面前。
「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諾蘭同意交易,他活了下來,而且獲得了它的力量。
他急忙跑到利波緹娜被焚燒的地方,血水將泥地浸濕,經過火的燒烤,又變成了一個個堅硬的土塊。那裡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可能她的灰已經跟地上的土混在一起。
諾蘭刨了許久,也只發現了對方衣上遺留下來的鈴鐺,小巧且聲音清脆。
沒有哪個組織的情報網比教會更加廣泛精準,他們提前得知了兩國邊境處會發生慘烈的戰役,於是便派出當時的巡世獵人前去封印還存活著的血祖弗拉德,他們不知道這個老東西會不會趁機做出什麼。
那名巡世獵人完成任務,在回去的路上,一道清脆的鈴聲吸引到她的注意。朝著聲音走去,她發現了肉體安然無恙衣裝卻破爛老舊的諾蘭。
獵人走上前去,用劍挑起了他的下巴。仔細看了看,鈴鐺不在衣角或者帽檐處,而是被安放到了被穿透的眼窟中。
「喂喂,現在給你兩個選擇。加入教會並成為我的徒弟,或者我現在就殺了你。」
...
戰爭結束後,參與的每個國家都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包括烏彌撒的一些主戰派貴族,而敗者格林方,國內秩序幾乎完全崩塌,全由戰勝國掌控。
看來高官權貴也不是喝湯的人。
十年後。兩國的戰爭再次打響,屆時諾蘭已經成為了上任巡世獵人的合格繼承人。這回到此,便是為了徹底殺死弗拉德而來。
與林清的一系列相遇後,他帶走了卡蓮,並準備將她交給教會。他們應該會有辦法讓卡蓮變回人類。
馬鞍上,卡蓮緊靠著諾蘭的後背,她的全身被不透明黑布裹著,用以隔絕陽光的照射。夜晚,兩人在篝火旁休息,清脆的鈴聲吸引到她的注意。
卡蓮醒了過來,這時身上的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諾蘭你要帶我去哪裡?林清呢?」
「小妮兒白慌,等到了時候恁倆會見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