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太無道域我族經營數萬年，固若金湯，有天王后手庇護，如何會出事！給我退下，此乃族中重地，豈是你可以隨意入內的！」

  夜晨暴躁呵斥，根本不想再多言。

  不過，他周圍擴散的空間裂縫卻平息了，不再顯露他那可怕的力量。

  美婦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果然也不敢再說第二句話，轉身離開大殿。

  她心中卻是湧現出了深深的憂慮。

  盛洲根本養不出真龍，夜晨和她都是來自不滅皇朝的中心『不滅神洲』。

  她也相當清楚，夜晨不是靠自身能力掌握的四重靈法，而是夜神族動用秘術，匯聚太無夜家的龐大氣運，強行綁定成就的四重靈法元嬰。

  太無道域夜家鼎盛時，此法自然看不出隱患，可一旦夜家出現變故，氣運大幅度下降，那與夜家綁定的夜晨也將出大問題，輕則神魂蒙塵智慧大降，重則走火入魔跌落境界！

  如今夜晨已經顯現了端倪，沒了往日的冷靜，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美婦人快步走出大殿，行走間，一個個人影浮現在周身，恭敬等候她的差遣，她道：「準備灰月和曦光的儀式，此女已經練成先天神光，與灰月結為道侶，可彌補灰月最後的陽性一面，如此溫養百年，灰月當有望四法結嬰！」

  「此為一族大事，雖解不了如今危局，卻是未來希望，不可出絲毫差錯！」

  一個黑髮男人拱手道：「已經準備妥當，主母，可隨時開始結緣儀式。」

  紅天結緣儀式，在萬花靈城時代便有交融神魂，互相補缺的神異之力。

  不滅皇朝時代，紅天結緣儀式更完整、更複雜，有不可替代的效力。

  頂級家族，總會極致所有條件，從而養出真正的怪物。

  美婦人聽到儀式早已經準備妥當，也只是微微點頭。

  這是他們該盡的職責。

  她走出大殿，準備親自主持這場儀式。

  夜晨的變化，讓她心中有不詳預感，自然想儘可能為自己增加安全感。

  夜灰月作為夜族這一代天賦最強的修士，不比兩百年前的夜晚星差。

  同樣的，有四重靈法之資！

  「轟隆！」

  大地突然震動，晃動明顯，美婦人露出駭然之色，驟然望向天際。

  這可是身處夜族最核心位置，空間都被鎮壓，想晃動此地，得有打爆大陸的神力！

  就在剛剛，道域之外發生了什麼駭人之事！

  足以，石破天驚！

  「轟隆隆！」

  道域超級大陣摹擬而出的明媚天空，在動盪，竟然硬生生開裂了！

  細密如蛛網般的裂紋，一點點擴散，穩步前進，整個道域上空都在這一刻化為魔域，若非她身處大陣深處，恐怕已經聽到了鬼王讓人驚悚的咆哮聲！

  「死！！！」

  所有鬼王正式開始進攻，絕大部分都沒有理智，僅僅憑藉本能便發動了足以屠殺海量金丹的神通，成百上千道匯聚至一起，便輕鬆將超級大陣轟出裂痕，洶湧陰氣穿透陣法，開始入侵太無道域！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這個過程絕對不會太快，就算有鬼物入侵也最多築基金丹之流，對有陣法籠罩的道域而言不過是小問題。

  可這次入侵，顯然不是那麼簡單。

  一位皮膚蒼白的男人站立於天空，白髮飄揚，用一雙沒有眼瞳與眼白區別的純黑之眼注視道域，一身驚人死氣，幾乎覆蓋半個世界，讓鬼蜮自生，無數魔景生滅。

  他正是領命進攻太無道域的不滅僵，恆胤，曾與夜晨隔空對拼不落下風。

  換句話說，他實際上有著等同於人族四重靈法的實力，在一族可稱皇。

  這種實力可怕的存在帶領軍隊進攻太無道域，也難怪夜晨寢食難安。

  「魔國之王！你當真要與人族過不去？如今盛洲封閉，不意味著未來盛洲同樣封閉！我族天王不入盛洲，不過是愛惜盛洲生靈罷了，若人族盡滅，天王還有什麼理由手下留情！」

  夜晨低沉的聲音帶著怒意響起，將數不盡的陰氣震碎，阻斷於道域之外。

  他的身影在幾何倍放大，呈現天地法相，如同一尊神靈，俯瞰眾生。

  恆胤抬頭，目光毫無感情，他道：「天要人族滅亡……人族，當滅。」

  「天？以為我人族勢弱，便要猖狂的為人族批命？」夜晨聲音越發陰沉。

  若是永夜天王未曾隕落，此事絕無可能發生！

  如今的人族的確式微，七位化神已經有四位徹底隕落，被埋葬於神墓。

  剩餘三位，其中一位也近乎於隕落，永恆的守在自身洞天，等待傳人。

  確認還活著的兩位，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一位壽元將近，隕落之日不遠。

  一族的實力，終究要看最強者。

  這是個體實力差距大到無法用人數抗衡的仙道世界！

  「破陣。」

  恆胤沒有第二句話了，他對人族毫無興趣，只是聽從王的命令罷了。

  深沉的黑暗，逆轉生死，參透不滅的力量當即顯現，只見血月高懸，滴血般垂下血幕，將整個世界覆蓋，其中力量穿透陣法，直接將無數太無道域修士捲入。

  「異象！」

  夜晨臉色扭曲，這是他的缺陷，他以四重靈法登頂盛洲，卻沒有異象誕生！

  這無時無刻提醒著他，他不過是殘缺品，是夜神族隨手布下的棋子。

  自兩百年前天王隕落，後手啟動之後，他這顆棋子也便失去了價值！

  「血月朝聖！」

  在異象的力量下，哪怕超級大陣也難以阻止，開始了大範圍崩毀。

  世界在被重塑，化為血月籠罩之景，超級大陣只能占據一半的世界！

  主場優勢大減！

  「天干地支陣果然還是不行，無法承受四重靈法的力量，若是夜神都，有天王親手布下的八卦陣，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夜晨念頭一閃而過，憤然出手，至暗之力化為黑潮，席捲血月世界。

  恆胤同樣出手，生死不滅之力掃過，一切凋零。

  兩種至極之力轟然對撞，輕鬆擊碎空間，碾碎沿途一切，最終化為空間風暴！

  雙方對戰剎那，恆胤背後無數鬼王與僵王出手，夜晨背後也有上百位元嬰齊齊祭出靈寶，催動大陣之力，開啟了大戰，恐怖的力量肆虐這片世界每一個角落，海量低境界修士神魂俱滅，死的無辜。

  原本身處於大陣深處的美婦人也被捲入這場戰場，她是道域修為最強的修士之一，此等大戰不可推脫，她只能中斷原本的計劃，冷著臉，祭出靈寶，殺向諸多鬼王、魔王。

  她的實力也的確恐怖，隨手一擊便打的數位鬼王飛灰煙滅，一人殺穿戰線。

  可很快，鬼族陣營中也走出了具備理智的真正鬼王，已然修行到極致，達到進無可進的地步，實力絲毫不比元嬰巔峰差，在多位鬼王輔助下，牢牢拖住了美婦人。

  美婦人見到此景，心情越發不好起來，難以避免的焦慮湧上心頭。

  如果是平常，她根本不會感覺急躁，會冷靜的保全自己，耐心等待夜晨與不滅僵的戰鬥結束。

  只要直面過高階靈法的修士就都明白，靈法層次的差距，有時候境界都無法彌補。

  四重靈法修士擁有站在人族頂端的力量，就算再虛弱，也能揮揮手滅殺無數同階。

  一旦有四重靈法修士參與，那勝負必然在於四重靈法修士的勝敗，其餘人根本影響不了大局，自然也無須拼死拼活。

  可夜晨的情況不一樣，他是靠氣運踏入四重靈法的境界，根基來源於整個太無道域的修士，一旦這些修士戰死，就代表氣運永久性的流逝，他的境界將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

  不能敗！

  這場戰鬥，夜族不但不能敗，甚至要大勝！

  如此，元嬰修士隕落帶來的影響才會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範圍！

  「祭出天王法旨！」

  美婦人只能想到這個方法破局。

  所謂法旨，只是永夜天王留在夜家的幾道微不足道的字跡，可書寫者的可怕，讓這些字跡擁有了難以想像的力量，可輕鬆抹殺元嬰境界生靈。

  雖然這等寶物用一張少一張，可大敵當前，該用還是得用！

  當即有元嬰消失，去取天王法旨，那是有重重封印的重寶，不可能隨便攜帶。

  ……

  道域有半數被異象籠罩，大陣不可避免的走向崩潰。

  而在夜家族地，被幽禁於宮殿之中的女子默默起身，看到了脫困的機會。

  「夜家……」

  女子低語，黑色長髮燃燒起火紅之色。

  她周身因此浮現禁制枷鎖，壓制她的力量，只是這股力量似乎完全超出了禁制的上限，短短時間內，禁制鎖鏈便化為赤紅色，盡數融斷。

  感受久違輕鬆的身體，曦光非常平靜的走出了宮殿，與諸多奔赴戰場的修士背道而馳。

  不過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倒也無人注意她了，她因此穩穩走出夜家。

  「你要去何處，我的好娘子？」

  然後一個額頭有月亮印記的青年攔住了她的去路。

  青年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此時道域都顯得危險，娘子還是隨我來，去族地尋求庇護吧。」

  他顯然早有預料曦光會逃離，只不過他想看看自己這個爐鼎會用什麼手段，所以沒有阻止，在最後一刻才出面打碎希望。

  「我等你許久了。」

  曦光目光筆直的看著他，說道。

  「呵呵……」

  青年再度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揮揮手，一旁走出了一位身著靈甲，連臉都埋在頭盔之下的修士。

  他沒有影子，氣息更是接近於無，但走出那一剎那，其存在感便強烈到奪取了所有事物的目光。

  這是一位元嬰修士！

  夜灰月自然聽的出來曦光字裡行間的冷意，所以他招出了護衛，給曦光一些驚喜。

  「你再妖孽，也不過金丹，曦光，何況還是封印修為多年的金丹，怕是修為都要倒退。」夜灰月說道。

  曦光側著頭望了一眼靈甲修士，眼中看不出什麼懼怕，她笑了笑，又道：「其實我該謝謝你們，若非被你們封印修為，我想領悟靈法真諦恐怕還要空耗無數歲月，說實話，那樣就太晚了。」

  「所以，為了感謝你們爭取的數百年歲月，我便將身體中最後一絲即將散去的力量搜集起來，回贈於你們吧，這是你們最崇敬的力量，你們應當渴望已久了……」

  「可要好好接下！」

  曦光將手放在嘴邊，輕輕吐出一口氣，無色無味，沒有任何波動。

  可是，靈甲修士毛骨悚然了，他在這個瞬間爆發了所有力量，竭盡所有潛能，僅僅只是順應身體的本能，去躲避威脅。

  他在這個瞬間，感到了極致的恐懼，他絕對不能什麼也不做……

  會死！

  無形波動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擴散了。

  夜灰月自然感覺不到什麼異常，他只是在瞬間被元嬰之力的風暴吹飛，然後身上庇護他的靈寶依次亮起，想庇護他，但又在下一刻重新陷入沉寂，一切生氣消失。

  他就這樣死了。

  變成了屍體。

  靈甲元嬰還沒有死，因為他爆發力量退後了，想躲避某種力量。

  這的確是一個辦法，曦光只是把化神殘魂最後的力量提取出來，進行了施放，力量不知道降級了多少次，根本沒有曾經那位天王的威勢，雖然殺傷力依舊堪稱無解，可卻需要一定時間生效。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退後只是拖延了時間，沒有什麼實際用處，在某個節點，靈甲修士身影一頓，當場墜落下來，沒有隕落異象也沒有任何波動，他就這樣被徹底的「殺死」了。

  在最後那一刻，靈甲修士認可了曦光的話。

  是的。

  如此美妙的力量，除了他們崇敬的永夜天王之外，便再無其他可能了。

  這就是五重靈法——至暗無天。

  「至暗無天，只有如此驚人的靈法才能庇護人族，才能讓人族立於萬族頂點啊……」

  曦光低語一聲，深深看了一眼超級大陣與血月異象交戰之地，便毅然轉身離去。

  被夜家囚禁的這幾年，她已經深刻的明白了，人族的世家與聖族早已經腐朽，他們根本沒有身為人族的自覺，也絕不會為人族的利益而戰。

  她掌握著對抗陰氣的法門，可她很清楚，這種力量落入世家之手，只會成為世家壟斷資源，掌控黑暗時代話語權的工具。

  她需要離去，親手在黑暗中開闢道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