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命了，蜷縮地趴在了那古怪法陣的圓圈之中。
克羅什手握那散發著光芒的神諭，嘴角止不住地咧開。
「這樣才對...」
「為了神奉獻一切，才是我們的職責！」
盤旋在瑪蒂娜上空的黑霧越來越濃。
越來越濃
幾乎變成了一片純黑，將密室中的另一種黑暗一口吞入腹中！
那不斷嘶吼的死根不知什麼時候也停了下來。
瑪蒂娜幾乎沒有血色的胸口裂開了一道細小的傷口。
密密麻麻的肉芽從中生長出來，拍打著，蠕動著。
克羅什仿佛能從其中看到這些肉芽的情緒。
飢餓...
渴求...
欣喜...
肉芽將失去聲音的死根包裹了進去。
像是享受食物一般。
慢慢地...
慢慢地...
將那死根拽進了瑪蒂娜的血肉當中。
直至消失不見。
凝聚了世界樹、遠古巫妖。
還有無數人類、魔獸、精靈鮮血與性命的死根，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瑪蒂娜給「吃」了！
克羅什笑了。
他感受得到。
神很滿意。
神很欣慰。
神對他的做法在加以褒獎！
「最後一步了...」
克羅什的聲音在那些魔法師聽來也變成某種聽不懂的怪異囈語！
無形的咆哮在令人恐懼的黑暗中撕扯著他們脆弱的內心！
「怎....怎麼回事？！」
魔法師們驚呼出聲。
克羅什拿起神諭。
他將那自己平時已經看過了無數遍的儀式步驟又確認了一遍。
「咒語...」
克羅什用冰刃將自己的手臂割開，用神使的鮮血滴在了瑪蒂娜額頭上的血洞裡。
一秒。
兩秒。
三秒。
克羅什感覺自己的頭好像突然被一柄鐵錘猛烈地敲擊了一下。
強烈的眩暈感傳遍腦海。
克羅什一陣恍惚。
再睜眼時，他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地方。
「我...」
「很滿意...」
一個女聲從黑暗中傳來。
克羅什欣喜若狂！
對他來說，得到神對他的認可，比什麼都重要！
藍色的幽光緩緩亮起，在地上連成了一條通往別處的線。
克羅什沿著線緩緩前進。
直到一個深不見底黑暗深坑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裡面堆砌著被吃干抹淨的遺骨，和殘缺破碎的骷髏。
克羅什呼吸急促。
他快步走向那近乎無底的深坑放眼望去。
那裡面滿是屍體！
人類的。
精靈的。
魔獸的！
從那些破碎的衣物中，他甚至能分得清哪些是隸屬於蘇西大公國的。
而哪一些又是侍奉於雅羅斯大公國的！
沒有人知道，這坑道的盡頭到底通向何處
是世人傳頌的那玻璃杯里會自己盛滿葡萄酒，餐盤裡會自己盛上烤牛排的神國？
還是通往那地獄的深淵又或者是無盡的幽冥？
有那麼一刻，克羅什的腳在滑向深坑邊緣時，忽然感受到一種恐懼與狂喜疊加的心悸！
克羅什略加思索就得出了答案。
這裡——
是死根力量具象化的場景！
一個聲音從咧嘴狂笑，深不見底的坑洞中傳來。
那聲音在克羅什聽來仿佛如此遙遠，遙遠到仿佛來自時空星河的彼岸。
又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好像剛剛對他發出褒獎的神明。
克羅什的心臟在胸膛內怦怦狂跳。
當他凝視著深淵的時候。
深淵——
也在凝視著他！
克羅什突然捂著臉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癲狂的笑聲好像繚繞在人心尖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最後的祭品...
是他！
這是神對他的考驗。
也是他最為大主教，作為魔法師。
最終對神的回饋！
黯影綽綽。
那聽不清楚的低聲細語抓撓著克羅什的耳膜和心臟！
「回歸我的懷抱吧...」
「羔羊...」
溫暖...
那聲音就像是母親在他孩童時的輕聲呼喚。
克羅什不再猶豫。
他張開雙臂，在那漆黑一片的空間中放肆地吼叫著。
「神啊！！」
「請您見證...」
「這——」
「就是我的決心！！」
說罷。
他雙手交叉合攏在胸前，閉上雙眼，隨後縱身一躍！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呼嘯掠過。
克羅什在此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
那身紅色的衣袍在深不見底坑洞中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砰！」
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從下方傳來。
那紅色的衣袍，徹底消失不見。
密室中，被打碎了膝蓋骨的魔法師們面面相覷。
他們拼盡全力地試圖將那堅冰從腳踝上移除。
剛才克羅什大主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死了嗎？
他們不知道。
但他們知道的是。
現在，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克羅什死了！」
「快跑！」
人心惶惶！
「我們必須將這件事情上報給帝國！」
「還有帝國的總教廷！」
魔法師們喘著粗氣。
「克羅什瘋了！」
「他被那神誘 惑了！」
在魔法師們想進一切辦法清除掉堅冰的時候。
倒在地上的克羅什的手指突然抽 動了一下。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
克羅什那已經逐漸開始失去體溫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對摺了一般，忽地做起了身。
隨後就是骨頭之間碰撞聲。
克羅什在此刻好像提線木偶，被一個不熟練的人偶師操縱著。
一名魔法師嘴唇顫抖：
「大...大主教？」
「克羅什」聽見那魔法師的聲音，猛地一回頭！
就連脖子都旋轉了180°！
「啊！！」
「怪物...怪物！」
現在的克羅什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牙齒碰撞。
克羅什的嘴裡傳出了那不屬於他的女聲。
「回來吧...羔羊們...」
天空中盤旋的黑霧龍捲般，向瑪蒂娜額頭上的血洞涌去！
克羅什站立的渾身抽搐。
他高舉手中的魔杖，念出了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儀式咒語！
「神血在上，汝等羔羊，待吾教爾等享受這滋味....爾當如此為我獻身!」
「.....大母神!大母神!」
「.....阿提斯....」
「神厭憎並詛咒你....願死亡的陰影籠罩你....邪惡和哀痛獎勵在你身上!」
克羅什每念一句，地上的魔法陣就會越亮一分！
直至最後，黑色的光芒吞噬了同樣漆黑的密室！
「啊！！！！」
「不要...不要！！！」
悽厲的悲鳴在密室內形成了一曲扭曲的交響樂。
那些魔法師絕望地發現。
他們的魔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飛速流逝！
他們的肉體也在迅速乾癟，滋養著瑪蒂娜那毫無血色的身軀！
「呼！」
一切的一切。
在某一個時刻，戛然停止。
沒有哀嚎。
沒有咒語。
沒有風聲。
就連那黑色的武器也全部進入了瑪蒂娜耳朵身體。
克羅什的屍體也緩緩後仰，轟然倒地。
而躺在冰棺里的瑪蒂娜——
又一次掙開了自己和哥哥那一樣翠綠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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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我著重描寫了一些克羅什這個角色。
希望能夠突出他陰翳理智外表下的另一面——
即對神那近乎狂熱的尊崇。
我希望能夠在這一個人物的身上，表現出克羅什作為一個人類的兩面性。
而一提到神，自然就與宗教分割不開。
所以我嘗試了一下以前從未接觸過的克系寫法，也借鑑了一些愛手藝老師著作中的片段。
不知各位讀者大大的觀感如何？
如果觀感不佳，沒有體現出那種淋漓盡致的，寧可燃燒自己也要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神明的癲狂。
爬行者以後會儘量減少這種描寫方式。
最後，祝各位讀者大大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