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納新

  第82章 納新

  信義坊行事頗見大氣。

  入坊市不需信物,也無須登記名姓。

  林白與裴寧還在坊市口得了張單子,正面乃是坊市的布局圖,反面則寫了幾條律令。

  比如不許鬥毆謾罵,不准以大欺小。若遇強買強賣之事,則尋執五色棒的巡視護衛主持公道;若是想要開店,需得備上何物;

  入了信義坊,便見修士如織,大多都是練氣和築基,不見金丹。

  兩人都新奇的很,也沒急著尋住處,先四處去逛。

  修士有五藝,煉器,制符,煉丹,布陣,種植。至於馴養靈獸,則稍微偏門了些。

  信義坊中應有盡有,不管是成品,亦或者材料,都有門店經營。

  甚至於,只要靈石出夠數兒,還能請築基辦事。

  因靈石無多,林白與裴寧只逛不買。

  不過林白到底臉皮厚,每每看中了東西,便問如何製作,材料出自哪裡,價格幾何。待問完後,人家若問買不買,林白便說再去前面看看。

  這信義坊店鋪的知客大都是練氣境界,行事與凡俗間的跑腿和小二不同,對賓客毫無諂媚之相,反而大都知禮,不卑不亢。

  當然,也有低三下氣的,但是很少。

  摳摳搜搜轉了三天,除了吃食外,林白只最後買了個珠釵送給裴寧,其餘再沒出過半個靈石。

  那珠釵只是用稍有靈氣的器物製成,除了漂亮些,一無是處。

  「跟著林轉輪,三天餓九頓。」裴寧嘴上嫌棄,人卻轉過身去,「給我戴上罷。」語氣淡然的很。

  坊市街道上人來人往,林白也不在乎,只是聽話照做。

  裴寧伸手摸了摸,臉稍紅了些,不知是羞還是熱,反而面上笑容一直不散,溫婉中有小女兒態。

  她也不說話,只瞅了眼林白戴的玉簪。

  兩人繼續閒逛,來到坊市南。

  信義坊的西邊和南邊大都是便宜貨,做的是散修生意。

  坊市正中則賣的東西貴一些,自然也更好,人也最多。東邊和北邊的人則少了些,不過生意並不差,因為人家主要做的是宗門弟子和築基散修的生意。

  兩人把信義坊略略轉了兩圈,林白與裴寧都很滿意,決定暫時安定下來。

  這信義坊市井氣雖濃了點,但也有修行的安寧之處,不過需得租賃而已。

  修行不是離群索居的一味苦修,需得時時見見人,與人交流,互相啟發,同時了知外事。

  窮散修大都在坊市南邊居住,這裡是金丹家族姜氏的產業,靈氣足夠練氣修士修行。

  雖說散修多的地方大都事情多,但這兒畢竟還是屬於信義坊,倒是不用擔心有性命之擾。

  「賢伉儷請看,這是我們姜家專門開的雙人洞府。中間可以隔開,平時修行互不打擾。若是需要,嘿嘿,隨時能開。」

  姜家的一個十四五歲的練氣小丫頭,穿著合身的道袍,興致盎然的為林白和裴寧講解。

  這丫頭已練氣五層,分明是築基有望,卻出門拉生意。

  林白和裴寧已經見怪不怪了,周邊的金丹門派和家族,常常派遣一些遇到瓶頸的練氣子弟來信義坊歷練。

  主要是見見生人,長長世面,開闊一下眼界,利於破關。

  當然,有利就有弊。這些人見的散修多了,難免沾染上散修的惡劣脾氣和性情。

  這姜家的練氣小丫頭十分能說,小嘴吧嗒吧,向林白和裴寧力推雙人洞府。

  當然,這比單人的要貴一些。

  裴寧和林白都是窮苦人,身上靈石本就不多,自然要好好規劃一番。

  「姐姐你來。」那小丫頭機靈的很,見裴寧像是個當家的,便拉著裴寧袖子,遠遠的避開林白說話。

  「姐姐,方才的洞府是最最適合賢伉儷的!」這姜家小丫頭認真的很,掰著指頭數好處,「姐姐你放心讓你道侶單獨住一個洞府?再說了,伱們正年輕,若是居於一處,修行之餘,隨時胡天海地,洞府里大就折騰的開。而且,我家洞府的間隔很遠,又有隔音陣,你就算叫再大聲,外人也聽不到,逍遙的緊呢!」

  裴寧看著這丫頭,總覺得有點怪。

  「對了姐姐,」這丫頭壓低聲,「我家還有祖傳的雙修妙法,對練氣修士最是有用,而且還能讓夫妻和諧默契,極為難得!你要不要?」

  裴寧覺得離譜,但腦子禮不由的就亂想了一下,她按了按頭上珠釵,回頭瞧了眼林白,小聲問:「價值幾何?」

  那姜丫頭伸出三根手指。

  「三枚靈石?這麼便宜?」裴寧驚了。

  「是三枚中品靈石哦。」姜丫頭自豪的很,「我家老祖傳下來的!我看姐姐也對眼緣,你要是要,我兩枚中品靈石就給你了!但是你不能跟別人說,更不能轉賣!」

  「這是自然。」裴寧壓低語聲,又搖頭,「只是妹妹,我現在不趁手。」

  「那無妨,攢夠了找我便是!」姜家的練氣小丫頭拍著胸脯,一副童叟無欺的樣子。又叮囑道:「姐姐,你得管好你道侶,靈石千萬握在你手裡。若他在外學野了,吃了腥,你哭都沒地兒哭!」

  「我省的。」裴寧點頭,心說他敢野我就敢閹。

  「那洞府的事就定了吧!」姜家丫頭露出開心笑容,「我姜家最講公道,價格好說。你若是交一年押金,我來做主,白送你們一個月。若是交十年,白送一年!」

  她正嘚吧嘚呢,忽然一個練氣散修跑了進來,朝著一個洞府拍門。

  「老許快出來!四大金丹宗門納新!散修也收啊!」

  洞府門立開,走出一個二十上下的練氣,面上都是激動驚疑,「當真?」

  「騙你是狗!」

  「走!去看看!」那年輕練氣合上洞府門,拉著他好友就往大街上走。

  裴寧疑惑的看向林白,林白也搖搖頭,表示不知。

  這四大金丹宗門,通常說的是信義坊四周的四個門派。當年信義坊是由橋山派牽頭,拉著四大宗門,和數個金丹家族立起來的。

  是故信義坊中的散修都知曉四大金丹宗門。

  而這四個金丹宗門極少從外納新,往往是先挑選本門弟子的族人後代。若是不夠了,再從外面選。

  也就是說,這些門派逐漸大了之後,就先緊著自己人分果子。

  林白走到裴寧跟前,向那姜家丫頭問道:「姜小道友,四大金丹宗門納新是真的麼?」

  「這誰知道?我沒聽家裡說過呀!」那姜丫頭搖搖頭,似真的不知。

  「反正沒事,咱們去看看。」林白就當湊個熱鬧,反正信義坊安全的很。

  「好。」裴寧自打林白給她買個珠釵,就聽話的很,也不陰陽怪氣了。

  「那先交了定金再去也不遲呀!」姜家丫頭慌張的道。

  「回來再說!」林白拉著裴寧,立即往坊市走了。

  「別呀!」那姜家丫頭看林白與裴寧走遠,面上傷心之極,「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她氣的跺腳。

  來到坊市鬧區,果見街上都是在討論這個的。

  林白與裴寧去往坊市正中的廣場,果然見貼了告示,四大金丹宗門納新。

  不過卻有條件,需是二十歲以下的練氣散修,不分男女。若是資質佳,條件可適當放寬。

  當然,還得經過面詢,才能確定是否有資格。

  也就是,沒明確入門條件,還是以人家宗門的說辭為準。

  不過即便如此,已經讓在場的散修狂呼了。

  林白不喜約束,自己又有秘密,是故沒有入宗門的打算。

  裴寧卻有些心動,她本命劍冢,註定走劍修殺伐的路子。若是想有所提升,需得領略劍意,修相應的法門。

  這四大金丹宗門中,有一天池派,位於信義坊西的天池山。

  那天池山有一高峰,上有湖泊如天池,是故稱之天池山。

  天池派便因此得名。而且天池派是劍修起家,其金丹掌門便是劍修,門下在信義坊也有諸多產業。

  裴寧看向林白,徵求意見。

  林白自然盼著她好,雖也想跟她日夜廝守,可也不能阻了她的大道之路。

  兩人都不傻,知道若要長久相伴,還得把大道走通才是。

  而且即便她入了天池山,也可以時時下山相會。

  兩人避開人群,商量了一會兒,覺得可行。

  而且好處多多。兩人一在宗門,一在草野,彼此之間亦能互相照料。乃至於,互相之間還能配合做點黑活兒。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商議已定,兩人便按照告示所言,出了信義坊,向西去往天池派山門。

  一路上散修極多,幾有兩三千人。走了幾十里,約千把人往華清派而去,剩下的依舊往天池派而去。

  那華清派精擅煉器和陣法,散修大多崇尚實力,還是更傾心天池派一些。

  到了天池派的山腳下,人群更加熙攘。有穿制式道袍的天池派弟子抓了幾個嚷嚷最大聲的,直接剝奪了入門資格,這才把這上千人鎮住。

  散修們老老實實的排好隊,挨個登記了跟腳,然後由天池派弟子依次領著,去一院子裡中查驗。

  按照天池派所說,這是要查驗本命和年齒,以及問些話,是為問詢。

  裴寧登記過跟腳,領了個竹牌,便又來尋到林白。

  她面色有些不好,也不知在糾結什麼。

  「你怎麼了?」林白開導,「待會兒必然是築基前輩查驗你本命,還要問話考你心性,你須慌亂不得。」

  裴寧點點頭,也不說話。

  林白知她平時最穩得住,但這會兒想什麼,卻不得而知。

  等了幾個時辰,有天池派弟子呼喊裴寧之名。

  「其實我又不太想去了,你一個在外面我不放心。」裴寧深呼一口氣,小聲說。

  「我還能被欺負了不成?」林白笑。

  「不是怕你被欺負,是怕你……哼哼。」裴寧瞪了眼林白,然後隨著那天池派弟子,進了山腳下的院子中。

  進了院子,入了正堂大殿。

  兩個築基修士並排坐在桌前,一男一女,俱都年紀不小。

  桌子上放著一鼎香爐,煙氣裊裊,卻聞不到味道。

  裴寧先俯身行禮,然後道:「海外荒島散修裴寧,見過兩位前輩。」

  荒島是距離九陰山不遠的一處群島,那裡環境頗為惡劣,是故來橋山謀生的極多,並不好查驗真假。

  這也是林白與裴寧約定好的。

  「上前來。」那老修士語聲淡漠。

  「是。」裴寧低著頭走上前,又是俯身一禮。

  那老修士左手拿銅鏡照向裴寧,右手一點,然後看了眼身旁的年老女修,便緩緩點頭。

  「本命是不知名劍冢,五靈竅,年齒稍大了些,勉強算不錯了。」

  年老修士撫須,語調沒什麼感情,又問道:「修的如意靜心訣?」

  「是。」裴寧老實回。

  這不算什麼,很多散修都是修的如意靜心訣。便是一些門派里資質稍差的弟子,也同樣修。

  「可殺過人?」那老修又問。

  裴寧身子一怔,想到這些正道宗門的行事作風,正猶豫若被抓住撒謊,會有何處置時,她腦中猛的一空,心中有一個念頭:說實話!

  她脫口道:「殺過。」

  話出了口,裴寧稍稍愣了下,看向桌子上的香爐,猜想定然是燃香的緣故,這才吐真。

  「殺的是凡俗還是修士?」那老修士又問。

  「都殺過。」裴寧回。

  「殺的修士是何境界?獨自殺的還是與他人聯手?」築基老修士繼續問。

  「殺的築基修士,他受了重傷,我與好友聯手。」裴寧道。

  老修士揮揮手,示意走人。

  待裴寧離開,築基男修才無奈笑道:「亡命之徒,散修本色。」

  「本命倒是不錯,合乎我天池派劍修。」那女修亦是無奈一笑,道:「可要是放在以往,以我們天池派的作風,即便是劍修也萬萬不會收這種亡命徒的。」

  「是啊。」男築基老修跟著嘆氣,「那有什麼辦法?上面要這種人,咱就收唄。反正日後出了岔子,也怪不到你我頭上。」

  「那件事別是真的吧?」那老女修士皺眉。

  「誰知道呢?過個幾年不用問也就知道了。」築基男修搖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