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情誼
修行世界也有贅婿,林白和裴寧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之前向宋張問過不少東海域的習俗,但根本沒想過還有這茬兒。
林白和裴寧都有些措手不及。
而此時,先前那位王道友的襯托之下,朱玉茂對這位雲中鶴道友非常滿意。
不僅談吐文雅知禮,性情和善,樣貌也不差,最難得的是年紀輕輕便已練氣中期。
雖趕不上那些驚才絕艷的天才人物,但也算大道有望,日後是有一番前途的。
只一點,朱玉茂覺得這位雲中鶴和裴道友眉來眼去,兩人說是姑侄,怕是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不過這都是小事,他倆姓氏不同,應是遠親,且大概是凡俗輩分,無甚大礙。
再說了,若想入贅朱氏,需得修行學藝三年。到時會細細察其品性,觀其言語,若真是端正之人,自然接納;若是前後不一之輩,禮送走便是。
「雲道友意下如何?」朱玉茂期待的看向林白。
林白抿了口茶水,看裴寧。
裴寧也不吭聲,面上微笑。
林白拱手,好奇道:「朱兄,冒昧一問,你們朱氏一族難道不怕日後客大欺主,贅婿反噬?」
朱玉茂愣了一下,旋即搖頭,笑道:「雲道友,我朱氏行事規矩良善,絕不是把贅婿當奴僕使喚的,怎會客大欺主?若是雲道友日後能金丹入腹,乃至於證道元嬰,我等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害怕?」
很是坦蕩。
不過到底是金丹家族,底蘊自在,如此開門攬客,想必是家裡的確缺人,或者別有難處。
這事兒不好打聽,畢竟涉及人家家事。林白若有心入贅,那問了也就問了;可如今林白並無這個想法,自然不好去問。
對上朱玉茂滿懷期待的小眼神,林白都不忍心開口拒絕了。
看向裴寧,示意幫忙。
「朱道友,」裴寧果然說話了,「不瞞你說,若是能早一年遇到你,我侄兒雲中鶴自然是願意入贅的,只是現在……」她慣會演戲,做出扼腕之色。
「哦?莫非雲中鶴道友另有歸宿?」朱玉茂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他先前就與人定了終身,只是那姑娘被一惡人搶走了,還是當著他的面。」裴寧無奈一嘆,「後來他又遇到他的老相好,本欲破鏡重圓。可一番歡好後,老相好嫌他無能,又一走了之了!此後他再無娶妻之念,只想爭個大道前程。是故,我才帶他出來走走,舒遣一番,尋個機緣。」
「……」林白愣住,這裴大姐說的句句屬實,就是離譜。
朱玉茂見裴寧說的認真,又見林白低頭不語,當即信了。
這種事其實不少,入了修行自然以實力為尊,境界高不一定就有道德。
「雲道友命運多舛,日後必然光明燦爛。」朱玉茂嘆息一聲,又細語安慰。
林白沒吭聲。
然後朱玉茂又期待的看向裴寧。
裴寧立即瞭然,搖頭道:「朱道友休提。我曾撞見未婚夫與人私通,數日不休,還是在與我一牆之隔的地方。自此我便心生魔障,斷情絕愛,不問男女之事,只一心大道了。」
「這……」
朱玉茂看看裴寧,又看看林白,心說伱倆也太悲慘了吧?
一個未婚妻被當面搶走了,一個未婚夫當面私通……要是能把這番情關和心結熬過去,日後你倆不得了啊!
一時間,場中有些寂靜。
林白是個臉皮厚的,見朱玉茂確實是個實在人,便引開話題,來問此間地理風俗和風流人物。
朱玉茂就是本地人,自然清楚的很,當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裴二人對朱玉茂愈加有好感了,雖婉拒了人家的招贅之意,但這朱玉茂不僅不氣,反而態度不減,更見真誠。
這確確實實是來結善緣的。
蹭了人家好幾壺茶水,眼見夕陽在山,林白又問了許多問題,人家雖不厭其煩,但林白這等厚臉皮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時天已不早,林白正琢磨著怎麼回個禮,然後告辭呢,那朱玉茂卻又笑了起來。
「天不早了,兩位道友不如在鄙莊歇下。」朱玉茂做事著實地道的緊,「此地也有靈脈,靈氣雖稀薄了些,可到底還是能用的。」
說著話,他拍了拍手。
俄頃,幾個凡俗侍女登上閣樓,端著菜餚。
「還請莫要嫌棄。」朱玉茂為林白和裴寧斟酒。
眼見到這一步了,林白與裴寧也沒法推拒,當即落座。
裴寧心裡還存了提防,也不飲酒吃菜,更少說話。只林白與朱玉茂推杯換盞,暢聊此間風物,倒也別有生趣。
月上中天,人已微醺。
下了閣樓,朱玉茂遣凡俗侍女帶裴寧歇息,他則親自去送林白。
到了客房,朱玉茂伸手招來兩個女子,「這是我家的兩個凡俗晚輩,且做陪床之用。」他愈加笑的開心,「若是她二人不堪征伐,雲道友切莫客氣,屋外還候著兩個。」
這也太客氣了!林白哪受到過這待遇,再看向那兩個女子,但見樣貌不差,年約二十出頭,身材豐腴,眉角含羞。
林白學醫日久,知曉這年齡和身材都是最適合生育的。
這是陪床還是借種?
通常而言,凡俗之人的後代中,生出靈竅者萬中無一。即便有靈竅,也大多一二竅,資質屬極差的。
若是修士與凡人的後代,生有靈竅的概率則稍大些。
至於修士與修士之間,若是有孕,那有靈竅的概率更高些。
生不生靈竅,靈竅之多寡,還與所處地界靈氣是否充盈。當然,這說法也不一定準,因為靈竅乃天賜。
不過修士大都子嗣艱難,練氣和築基之人還能孕育出子嗣。可一到金丹境界,想要生子卻難之又難了。
是故大多身負家族眾望的弟子,都會在練氣和築基期留下子嗣,因為再往後就生不出來了。
「朱兄,這是何意?」林白一副道德聖人的模樣。
「雲道友莫非不喜她二人?那換了便是。」朱玉茂略有尷尬,「還是說雲道友擔心日後子嗣撫養之事?你放心便是,若有孕,便是我朱家子弟,道友不用擔心。」
合著真是借種的!你家到底怎麼了?就這麼缺人?
沒修行前,有人尋我借種;如今入了修行,還有人找我借種!
林白悄悄的瞅了一眼裴寧的客房,然後看向朱玉茂。
「朱兄,我初來貴地,今日咱們把酒言歡,頗為知心,我將朱兄看做同道好友,日後是要多多交遊往來的。」林白正經嚴肅,「可朱兄這麼做,豈非把我當做匆匆過客?豈非把我當做匆匆留種邊走之人?還是說,朱兄真沒把我當朋友?」
林白一番話情真意切,走的是君子欺之以方的路子。
朱玉茂立即就不好意思起來。
「雲老弟哪裡話?」朱玉茂也頗為感慨,「我正是與老弟一見傾心,相談甚歡,才有此舉的。若是旁人,我定然不會做這種事。」
「這就是了,咱們乃是君子之交。」林白立即展顏,笑道:「我知朱兄乃是為了家族,可這件事我是萬萬不能應的。朱兄若是別的事,我必然應下,絕無二言。」
朱玉茂聞言,感慨不停,竟拉住林白的手,又讓人擺下桌案,飲到半夜才盡興。
到了第二日,林白與裴寧早早起床,一起來向朱玉茂告辭。
而朱玉茂卻遲遲不見露面,問莊園裡的童子,那童子卻說不知。
主未在,林白和裴寧也不好意思走,畢竟昨天吃人家喝人家,總得打個招呼才是。
待到過午,那朱玉茂還是沒露面。
林白與裴寧便不再等,留下書信,囑咐那童子交付朱玉茂,便離了莊園,繼續西行。
「昨日你跟朱玉茂相談甚歡,就差拜把子了,怎他今日反不露面了?」坐在路上,裴寧好奇道。
「這我怎知?」林白也看不透,只是道:「不過那位朱兄是個厚道人,必然是有什麼急事。」
裴寧笑道:「你倒是他知己。」
林白苦笑一聲,回道:「誰不想跟厚道人打交道呢?整日算計,心裡也煩的緊。」
「是啊。」裴寧點點頭,竟頗為認可林白的話。
兩人行了沒多大會兒,忽聽身後有人呼喊。
轉身一看,只見朱玉茂駕一飛舟,追了上來。
「兩位怎走這般急?」朱玉茂從飛舟上落下,面有疲憊,卻是含笑開口。
「還請朱兄諒解我二人不告而辭。」林白笑著道。
「無妨無妨。」朱玉茂從袖中摸出一封書信,道:「這是我連夜回鳳鳴山老家,請家主寫的。你二人要去信義坊,我有一個伯父在那邊做些小營生。你二人若是有事,可去尋我伯父,他一見書信,必不會把兩位當做外人。」說著話,他樂呵呵的把書信交到林白手裡。
林白愣了下,總算明白朱玉茂一直沒露臉的原因了,合著是去請他家的築基家主開介紹信了。
以他的修為,在家族裡應沒多大地位,想必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拿到這封信的。
林白就覺得,這位朱兄實在太厚道了,自己昨晚也有些用力過猛了。
不管這信管不管用,這連夜求信之情得認。
即便相談甚歡,可才認識一天一晚,情誼著實難得。
林白也不言謝,只俯身拱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