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以水問心
兩相對照各自所得,林白與裴寧對前路既有憧憬,又有擔憂。
按宋張二人所說,此地古靈群島往西,跨數萬裏海域後,有一大島,便是雲霞宗宗門所在。
而金鱉島位於古靈群島與雲霞宗中間,更靠近古靈群島一些。
因金鱉島處海域深處,水氣充沛之極,盛產一種丹藥的主藥,這才被雲霞宗納為飛地。
不過金鱉島到底還是荒涼了些,於修行不利,是故鎮守的都是大道無望之人。
但云霞宗卻十分了不得,其中入道之人上萬,金丹數十人,至高者乃是元嬰修士。
林白與裴寧都是務實謹慎的性子,兩相對照下來,發覺他倆說的大都差不多。
當然也有一些相悖之處,但那都是涉及別處地理和風俗,這與眼界和見識有關。
而且林白還從宋清身上搜到一個小瓶,裝著兩隻同心蟻。
林白也沒罰他,只讓宋清啃了一張大餅。
與裴寧扯到午後,嘴都說禿嚕皮了,這才各自說完。
「什麼時候去九陰山找你的老相好?」裴寧狀似隨意的問。
「我沒九陰山的相好。」林白立即道。
「羞什麼?夜深裘冷之際,不想夢中神女麼?」裴寧笑著說。
「我夢到的神女只有你。」林白擺出嚴肅臉。
「呵。」裴寧不屑一笑,耳垂卻有些紅了,她轉過頭去,再不看林白。
「……」林白見她嬌羞,心中卻真的想起了貞姐的事。
按宋張二人所說,九陰山乃是與雲霞宗相隔數千里的另一大島,勢力與雲霞宗差相仿佛,兩家不太對付。
之前刺殺齊珍前,曾聽他說是受了九陰山的埋伏,林白與裴寧因此設局,將張寒等人引到九陰山上面。
林白也一直認為貞姐是九陰山的人,可現在看來,怕不盡然。
以前跟貞姐相處時,她就不太看的上雲霞宗。而且她還說過她那個所謂的老祖乃是極高極高的存在。
九陰山與雲霞宗最高的就是元嬰了,貞姐很快就要結丹,只比元嬰低一個境界,這怎麼算得上極高?
而且林白的那枚黑蟬符寶,乃是一名叫「木妖」老道的絕技枯木蟬,這件事知者甚多。
這木妖老道乃是散修,向來不跟九陰山和雲霞宗摻和,行蹤也飄忽不定。
而貞姐卻能拿到木妖老道的符寶,顯然跟木妖老道關係匪淺。
林白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什麼,只能暫且擱下,等日後再說了。
又過一個多時辰,宋清和張寒先後睡醒。
林白和裴寧謹慎,生怕他倆串供,是以讓他們睡在不同地方,不讓他倆私下接觸。
山林中清寒,他二人面色差的緊,都有些冒鼻涕了。
客套兩句後,兩個人便圍在火堆旁取暖。
林白是個尊老的人,生怕他倆餓著,當即拿出餅遞過去。
「林兄,裴女俠。」宋清面色蒼白的很,嘆了口氣,語氣低下,「我等老邁,那餅實在吃不得,能否吃些別的?」
「是呀是呀,牙都掉沒了,真咬不動。」張寒也立即開口哀求。
按他倆所說,其實修到築基後,已能辟穀,不食凡間煙火。
可他倆遭了枯木蟬,與凡俗老人不差多少,便需得飲食果腹了。
據宋張二人所言,身中枯木蟬之人,幾無可能再復青春,除非大能出手。而且能活多久,完全看命。
經過昨晚的相處,林白和裴寧也看出他兩人惜命的緊。失了神通後,好似連骨氣都被抽走,脊樑軟的很。
「是我不周,兩位請稍待。」林白認真道歉,然後讓裴寧去獵了頭鹿。
剝皮清洗,架到火上烤。
趁著這功夫,林白取出宋張二人的儲物戒。
先從張寒的儲物戒開始,一件件往外拿。
沒甚好東西,幾個丹藥瓶子,幾張符籙,若干靈石,一把長劍,觸手微寒。
見沒有肚兜之類的女子衣物,林白和裴寧向張寒微微頷首,意甚讚許。
張寒不明所以,還以為又做了事惹了這兩個煞星,便趕緊解釋丹藥和符籙的用途。
待他說到嘴干,林白和裴寧還特意誇了他兩句。
接著便是宋清的儲物戒了。
這宋清果然是金丹的愛徒,藏貨多的很。
三沓符籙,各有用途。還有五件樣式不同的道袍,質感溫涼,似蘊有水意。
兩個月牙石塊兒,乃是凡物。
各色丹瓶十二個,用途又各不同。有回血補氣,也有同心蟻的食量。
還有一飛舟,應是最值錢的。與凡俗間的小舟差不多大小,約莫能坐兩三人。
另有一把無鋒劍,入手沉重,劍身上有細密的浪濤紋路。
林白揮劍,場上登上便有微微水潤之意,似山間溪流奔過。
「我實力不足,若是宋仙師來使,當如大河奔騰。」林白誇讚道。
「……」宋清默然不語,只是盯著林白手中的劍,他枯槁面容上的渾濁雙目竟有淚水打轉。
也不知是被那劍引動愁腸,還是在後悔當初沒直接用劍削了林裴二人的頭顱。
林白收了劍,又取出十幾本書冊。
先拿書皮最破舊的來看,書名叫清淨散人北遊記。翻了翻,竟是風月閒書。
「清淨散人不清淨,你們仙師也看這些玩意兒?」林白詫異問。
宋清緩了緩,道:「入道之人也難脫情慾,更何況大多數人都無望大道,自然會尋些閒事來做。我……我是偶爾拿來品鑑。」
「沉迷情慾,如何能得大道?伱有今日的果,便是這本書的因。」林白嘴上不屑的講出大道理,正欲把書收起來,又瞧見裴寧冷笑不停,他趕緊把這書丟到火堆里。
接著再翻剩下的書冊,大都是風俗雜記,還有一些個人感悟。
翻到最後,稱得上秘笈的也就兩本。一本名叫水相問心訣,乃是術法一類;另一本是盈水感應篇,是入道修行之法。
前者是術,後者是道。兩者都跟水有關,應是曲成甲傳下來的。
道為術之基,林白所修的如意靜心訣就是道,關乎日後境界的提升。
而術法則是隨著境界的提升,其威力與奧妙愈顯。
道就像是人,術就是劍。人需得拿的動劍,才能讓劍更具威力;人越強,劍的威力也就越高。當然,也得需劍是好劍,人也不能太傻。林白從宋張二人口中知道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盈水感應篇丟給裴寧,自己則翻看水相問心訣。
這水相問心訣乃是命理方面的術法,講的是以水為鏡,明鑑自心。
裴寧接過盈水感應篇,略微翻了翻,便問道:「我能修這門入道之法麼?」
「這有什麼能不能修的?只不過……」宋清稍有猶豫便見裴寧皺了眉,他嚇的額上都出了汗,趕緊道:「自然能修,人人都能。只是資質不同,修起來也各有難易。」
「請言之。」裴寧按劍,看向張寒。
張寒一點也不傻,趕緊起身,朝林白和裴寧行了一禮,然後遠遠走開。
宋清見張寒走遠,這才道:「這關乎本命相契。」
林白和裴寧也不搭腔,只是聽著。
「若修的道法與本命相契,自然事半功倍。」
宋清不敢藏著掖著,看向林白,十分認真的道:「就好比令妹,她本命是淵譚月影。師父曾說她的本命淵深無盡,月影相映又能變幻,最適合修水屬功法與命理之學,也能修迷幻之術。這也是師父喜愛她的原因,令妹比我和如意師妹更適合承師父衣缽。」
「你的意思是,最好本命之中有水?」林白笑著問。
「沒錯,林兄果然聰慧,遠勝於我!」宋清立即誇讚,接著道:「就好比在下,本命是大河之水,有奔涌波瀾之意,修水屬功法就是最好的,所以師父傳我修盈水感應篇和水相問心訣,這與我相契,學之最快。不過在下的本命其實更應學爭鬥之法,命理之學上也是走不太遠的。」
「這麼說來,我並不適合修盈水感應篇?」裴寧好奇的問。
「這個……自然是能修的。」宋清立即看向裴寧,比對林白還恭敬三分,偷瞄了眼裴寧手裡的劍,他趕緊說道:「不過還是那句話,本命若是有水,便與水屬靈氣相親近,所以修盈水感應篇最合適,提升也最快。」
「我的本命是什麼?」裴寧又問,她之前讓林白看過,但林白境界太低,根本看不到。
「這個我也不知啊。以前沒看,現在也看不到了……」宋清苦著一張臉,可憐的很,「不過師父曾看過裴女俠的本命,頗為不喜,想來與水無關,更不適合修命理之學。」
「那就是說,還不如修如意靜心訣?」林白問。
「沒錯。」宋清立即頷首,道:「如意靜心訣非是我宗門獨有,乃是玄清派昔日傳下來的,稱不上上乘,但人人可學,不看本命之屬。而且有靜心之效,那些無門派的散修大都以此為基。」
這玄清派乃是此界巨擘,高修雲集,林白和裴寧聽宋張二人說過。
「那我也修不了水相問心訣了?」林白對命理之道好奇的很,也想學些趨吉避凶的本領,日後好能安穩些。
「還是那句話,能修自然是能修,只是大概要事倍功半,甚至根本入不了門。」宋清苦哈哈的一張臉,「但也無絕對,就好比有些人始終領會不到劍道真意,但於煉丹制符上卻得心應手,這種事也得看悟性。不過大道之路艱難,為一看不到結果的術法去白白耗費時光,總是不值得的。」
他白髮獨臂,嘴上解釋不停,林白與裴寧聽的認真,倒真像是老師在教導弟子一般。
「有勞宋仙師解惑。」林白拱手相謝。
「不敢不敢。」宋清乖巧的很。
林白與裴寧也不全然相信他的話,又去問了張寒,見他二人說的大同小異,這才認可了下來。
鹿肉烤熟,林白給他二人一人一把飛刀,各自割肉吃。
林白拿著水相問心訣,細細的觀看一遍,又向正吃肉的宋清討教。
宋清知無不言,林白也辨不出他話里的真假,反正暫且聽著。
林白就想著,自己本命中確實無水,但是可以造水,就是不知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