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秘聞
一連幾天,姜行痴沒個蹤影,不知做啥去了。
王月影也沒再來找林白,也不知是何緣故。
這破地方沒法子靜心修行,林白又一向是個臉皮厚的,便直接去找王月影。
傳話的弟子說王月影忙於山中事務,沒空見外客。
眼見人家已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林白也不覺失落失望。
反正有棗沒棗打一桿子,能睡到周回山子弟就是白賺,睡不到也不虧。你想賺我的,我還想賺你的呢!
許是見林白一直瞎逛悠,為防失了機密,烏鵲山的人也沒法子,指了個年輕築基女修來作陪。
「晚輩師晴雨,得王師叔之命,來為前輩嚮導。」師晴雨年紀不大,許是逃難路上出生的,不怎麼嬌氣,反恭敬的很。
看其身上無有血腥之氣,反恬淡許多,林白猜想此人大概在築基子弟中地位不低,是著重培養的。
一問之下,果然如此。此女是雷在霄座下弟子的侄女,極少派去戰場。
看來雷在霄也知道儲備人才。
林白略問了問師晴雨的修行,便在烏鵲山瞎轉悠。
當然,不該去的地方也不去。
林白大都是在烏鵲山找一些築基老修閒聊,打聽周回山故事。
這些築基老修從生下來時,周回山就已被守天閣接手,連周回山最後的榮光也沒見識過。
但不妨礙這些人談起周回山時的自豪與嚮往,仿佛他們的那位化神老祖仍在,仿佛周回山依舊是人所景仰的化神宗門。
「我從小就是聽周回山故事長大的,對周回山嚮往之極。你們大門派就是不一樣,底蘊太深太厚,要不是此行身負重任,我都想加入伱們了!」
林白只要一說這話,人家就開心,問啥答啥,能給你扯上三天不帶重樣的。
這些人也不愧是周回山出身,雖說老家被霸占,家產也早分了個七七八八,可瘦死的野驢比狗大,在煉丹制符一道,乃至於陣法之上底蘊極深。
只是烏鵲山太小,又一直亂戰放血,連休養生息都難,否則給個幾百上千年,必然是要起勢的。
如此看來,合歡宗與天火城合流對抗也確有遠慮。
而且林白還時時幫人家煉丹布陣,救援傷員,人緣出奇的好。
因著如此,不僅能觀摩戰陣,還在牢獄中見了合歡宗與天火城的人。
花了半月時光,前線後方轉悠了個遍,認識許多底層修士,林白對周回山了解愈加深厚。
「前輩在寫什麼?」師晴雨見轉輪前輩從葫蘆里摸出酒杯,倒上酒,又取出筆墨紙張,喝一口就寫幾筆,不由得就心生好奇。
林白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嘆氣道:「我自橋山一路北上,見識各處地理風物,又見貴派之艱難,於是想記錄下來,作一本北遊記。」
「前輩仁義!」師晴雨立即恭敬許多,「願為前輩磨墨。」
「不用了。」林白拒絕,「你是高人之後,又身負周回山來日希望,怎能讓你磨墨?」
其實林白不打算寫烏鵲山的好話,是故不想讓外人看到。
師晴雨更見感動,又要幫忙磨墨,只是林白一味不允。
如此之下,北遊記從橋山而起,先向東南去雲霞宗,後跨海北上九陰山,再來到烏鵲山,記錄所見所聞。
又過半個月,姜行痴竟還是沒個影,好似忘了林白與程元禮。
師晴雨也不時時跟著了,只偶爾來看一看,請教些學問。
林白樂得清閒,只專心著書。
一個月又過,程元禮終於坐不住了,找上了林白。
他是個謙謙君子的性子,不像林白那般喜愛東奔西走,自打來到烏鵲山後就一直不怎麼出門,也甚少與人交流。
「不知姜前輩與雷前輩商議的如何了。咱們在這裡干坐著,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些忙。」程元禮嘆氣。
林白知道,程元禮這是想讓自己去打聽打聽。
可是在烏鵲山逗留許久,雖說認識許多人,可大都是底層修士,問了也白問,只能去找王月影。
而王月影又始終不見客,分明是把林白當成色中餓鬼來看了。
「姜前輩行事,豈是我等能預料的?」林白一點也不在乎,「以我來看,不如靜等。若是真需用你我之時,姜前輩必然會有吩咐。」
扯了幾句,林白又去著書,沒想到王月影竟找上了門。
「小影,這些天怎麼一直不來看我?我想你想的緊!」林白立即就說好話。
「……」王月影張了張嘴,終究是擠出一絲笑,道:「前方戰事吃緊,我抽不出身。」
「那能讓我時時陪在你身邊也是好的。」林白道。
王月影見林白真摯,心說你只是想睡我罷了。
虛與委蛇一番,王月影擦了擦額頭汗,才說起正事。
原來他們打算更換烏鵲山的護山大陣,但這些人離鄉許久,人才短缺,一時間又找不到人手,便來請林白幫些忙。
烏鵲山的護山大陣本來是萬籟天水陣,不合此間地理,欲要更換為還真神光大陣。
護山大陣最是繁複,林白又是外人,難以摻和到緊要處,只能在邊邊角角幫忙。
不過為了見識周回山傳承,林白勉為其難的應了下來。
「若是外人央我布如此大陣,五千上品靈石我也不出手。但若是小影你,我樂意幫忙!」林白拉住她手,撓她手心痒痒。
「……林郎,你真好。」王月影心裡埋怨幾句,卻還是擠出笑容,捏著鼻子認了。
一邊說著話,王月影帶著林白尋到一金丹老修,鬍子都快到腰上了,顯然沒幾年就要壽終。
互相道了名姓,王月影便立即走人,只說回去準備東西,會讓師晴雨來幫忙。
老金丹名為雷松,是雷在霄的後人,很是和氣,先問了問林白的傳承,又聊了聊陣法。
雷松也不藏著掖著,拿出準備布置的還真神光大陣的陣圖,問林白的看法。
林白這兩個月來早把烏鵲山轉了個遍,雖說有不少禁地未踏足,可大致的靈氣走向,地理變化,山川走勢早已記在心中。
稍稍一比對,便覺這還真神光大陣確實與烏鵲山相契,只是稍顯複雜了些。
周回山後人確實是有傳承在身的,即便沒落,也是曾經有過化神高修的門派。
「以靈氣之變,借山川之形,周回山確實名不虛傳。」林白十分敬佩。
「你倒是識貨。」老金丹雷松撫須,笑道:「天火城先前在此布南飛饒林大陣,屬實是買櫝還珠,有眼無珠。」
「……」林白髮現,這些周回山舊人都有譏諷別家的本領,好似別人都是鄉下土包子,全然忘了自己還在流浪。
林白也不反駁,只說對對對。
老金丹雷松算是稍稍試探了林白的能耐,知道林白確實是有些本領的,雖不知有多高深,但做個幫手已綽綽有餘。
而且態度也十分的好,雷松便做下安排。
還真神光大陣頗為繁複,由十幾個小陣組成,陣中套陣,防禦為主,還能應時攻伐。
護山大陣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少則三五月,多則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也是有的。
還真神光大陣繁複,但其實不算大,以林白來看,只要人手足夠,材料不缺,大概不到一年就能功成。
林白自然參與不到緊要處,卻也不氣,只帶著陣圖,拉上師晴雨和幾個弟子忙活。
過了十日,老金丹見林白完成了的指派,便親自去看了看,之後沒多說什麼,反又跟林白聊起陣法。
「不曾想橋山也有英才。」雷松嘆了口氣,道:「你倒是有天分。」
「道兄謬讚。」林白面上謙遜。
「非是刻意誇讚。陣法最講天分,比之煉丹制符還要難。」
老金丹雷松撫須,「陣法乃是化五行之變,通天地之機,借大道之力。化其威能為己所用。記住這句話,日後受用無窮。」
林白皺眉沉思,道:「這是老兄多年布陣所悟的心得?」
「高看我了。」雷松搖搖頭,道:「是我周回山的一位前輩的心得。」
「原來如此。」林白也不多問,心中卻有驚駭。
方才這老金丹所說的言語,在顧家的入陣一書上曾見過,林白彼時驚為天人,深覺此言已道盡陣法之理。
入陣一書是顧家傳給林白的。顧老全臨死前曾說過,入陣一書也是他人贈予顧青山,並非顧家之物。
顧青山曾帶本家子弟和朱家金丹外出,在外折了許多人手,朱家也因此而衰。入陣一書,便是彼時所得。
現今看來,顧青山竟還跟周回山舊人有關聯,只是看雷松的態度,好似不知此事。
顧老全還盛讚修此書之人胸懷之廣博,見識之高深,是要勝於顧青山的。
「早知道問一問顧大娘了,她可能知曉些隱秘!只是到底沒有肌膚之親,她只把我當孩子……」
林白想了會兒顧大娘的手感,然後又陪著雷松略聊了會兒。
本想問一問修撰入陣一書的那位高人前輩,可雷松卻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不願對外人多說。
林白也不勉強,反正慢慢來就是。
如此過了月余,姜行痴還是沒出門,林白擔子卻越來越重,老金丹雷松身子愈發衰弱,烏鵲山又沒合適的人才,只能讓外人挑擔子。
王月影來看林白的次數多了,稱呼也越來越甜,卻還是不給睡。
林白沒白嫖到王月影,反被白嫖,可也沒啥怨言,就當長見識了。
當然,林白也對王月影沒了興趣,反而對老金丹雷松的興趣更大了,只想知道是何人所作入陣一書。
在烏鵲山混了許久,林白早就把周回山的大致情況摸清楚了。
周回山舊人總計分三批南下,都是元嬰帶隊。
林白本想按圖索驥,打聽打聽哪一位元嬰精擅陣法,可旁敲側擊問了一大圈,這些鳥人都說周回山元嬰精通百藝,煉丹陣法沒有不會的。
「妙妙都沒不敢這麼吹我!」林白沒了脾氣,只能好好幹活,順便著書。
又是一月過去,大陣進展極快,全靠林白奔走指揮,還一直指點烏鵲山子弟,屬實是把自己當成了周回山的人了。
雷松很是滿意,特意備上好酒,犒勞林白,師晴雨服侍左右。
這些天來,雷松一直說橋山底蘊不足,又說周回山出過化神云云,乃是想潛移默化讓林白改投他家。
林白模稜兩可,一會兒說顧老祖恩情還不完,一會兒又說嚮往周回山。
「我瞧小影對你不一樣,你二人也般配。」雷松道。
師晴雨本在旁服侍,聽聞這話,看看雷松,又看看林白,終究是沒敢說話。
不給睡就不般配!林白嘆了口氣,道:「我不過橋山野人,怎配得上化神之後?」
「別這樣說,你來了我家,不也是化神之後了麼?等熬幾年苦日子,以後的成就不比在橋山大?」雷松還不忘拉林白入伙。
「說起來,這些日子忙前忙後,我都要把這裡當成家了,把自己當成周回山子弟了。」
林白嘆息一聲,換了話題,問道:「對了老兄,咱們周回山的那位化神老祖是如何隕落的?」
化神修士壽元萬載,而後便有天劫,若能安然度過,便延壽兩千年。之後兩千年一次天劫,若是能一直抗住天劫,壽元近乎無窮。
當然,按著故紙堆中所記載,化神修士大多折在萬載後的第一回天劫之上,少有的也難扛過第三次。
只因天劫一次難過一次,甚或者威勢翻上數倍,十倍。
周回山化神不知因何隕落,而周回山又從不向外提起,反正眾說紛紜。
有人說與域外高修鬥法,還有人說是遭了天譴,更有人說道法被其師尊收走。
「這是門中隱秘,我也不知。」雷松嘆氣搖頭,「只是聽說搖光老祖隕落前曾外出,回來後沒多久便隕落了。」
周回山化神法號搖光,壽八千。
「難道沒遺言留下?」林白好奇問。
「不曾聽聞。遺蛻也不知落與何處,否則我堂堂周回山,怎能落的鴆占鵲巢的地步?」雷松幽幽嘆氣。
林白一時無言。
化神修士逐道而行,已是身有道韻,自身與天地相連更深,對生死和機緣之事必然靈敏之極,怎能對死生大事毫無所覺?
若真無半點遺言留下,那大概就是橫死了。
「北荒域又是出了什麼情況,怎的化神老祖勞駕遠遷?」林白又問。
在烏鵲山日久,林白問過許多人,但大都說不出個一二三,只因都是底層修士,難聞機密。
林白知道化神行事必然不會無的放矢,其中應有緣故,只是守天閣的低階弟子不知道,高層的又不會亂說。
「沒聽說出什麼事,反正就是搬來了。」雷松道。
果然,也是個啥都不知道的。
林白估摸著,怕是周回山元嬰才知道些許秘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