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離去
見心中並無吉凶之感,林白便也放下了心。
隨著莫應成下了山,卻不是往山門大殿,而是向問劍山而去。
「問劍山是師父悟道之處,四位前輩這幾天都在那邊論道。」莫應成解釋。
「問劍山當真是神往已久,我早就……四位前輩?」林白愣了下。
「沉玉仙子來了。」莫應成抹抹額頭汗,顯然他也受不了狐狸。
「來多久了?」
林白也抹了抹額頭汗,回憶起狐狸曾當面圍觀自己和歡歡姐之事。有此等惡行在先,指不定前兩天跟貞姐胡鬧時也被看了個光。
略略回憶,彼時並未有異,林白便存了僥倖之心。
「不知道。」莫應成搖頭,「沉玉仙子來無影去無蹤,也不敢去問。」他瞧了眼林白,低聲問道:「你很怕她?」
「怎麼可能?仙子愛我極深,我是思念太甚。」林白勉強道。
兩人扯著閒話,一路往西,五十來里地便見一處千丈高山。
山形好似利劍刺入大地之上,上有綠樹蔥蔥。
二人御空,來到山頂。此處有一平台,上面插滿了劍,大都鏽跡斑斑,甚或斷劍殘劍。有尋常鐵劍,也有玉石之劍。
平台正中有一顆高大槐樹,枝繁葉茂,枝幹上亦是掛滿了劍。
山頂罡風極盛,吹動樹葉,許多鏽劍隨風蕩來蕩去。
「大師兄。」一築基女修守在平台前,見莫應成和林白到來,便俯身行禮。
「這是我師妹沈棄雲。」莫應成笑著介紹,「這是顧前輩鍾愛的後輩林轉輪。」
道隱宗之主陳天人有七位弟子,四男三女,閔橫波行三,獨孤雁是老小,此女應是排行第六。
「轉輪前輩。」沈棄雲倒像是個正常人,規規矩矩行了禮,並不多言。
莫應成帶著林白上前,便見槐樹下有四人趺坐,陳致遠居中,木妖和顧傾水各在左右,木貞跪坐在三元嬰下。
槐樹上掛著的劍叮噹作響,一個青皮狐狸趴在樹杈上。
遙望遠處,碧藍天空上並無半分雲霧。
陳天人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如凡俗老者;木妖好似正在跟狐狸說話,頗為熟絡;顧傾水面上並無表情,正自閉目養神。
莫應成和林白行禮,陳致遠笑眯眯的讓二人坐下。
山頂空地上也無桌凳,大家都是盤膝,林莫二人便規規矩矩的跪坐在木貞旁邊。
心中無吉無凶,倒是山風剛勁,好似吹去煩緒,心頭清明。
此地確實是悟道的絕佳之處,只是林白也未感受到半分劍意殘留,也不知陳天人是如何在此地悟道的。
「小轉輪,」狐狸從槐樹上跳下,落到林白頭上,尾巴立時纏到脖子上,笑著道:「如何謝我?」
她說的乃是將試煉的機會讓給顧大娘,而顧大娘又提攜林白,說起來確實得謝她。
「仙子大恩,晚輩沒齒難忘!」這種事做的多了,跟狐狸交道也打的多了,林白立時便是一副恭謹模樣。
狐狸呵呵笑了兩聲,收回尾巴,趴臥在林白頭上。
「小友,」木妖開了口,語聲飄忽,雙目看著林白,道:「聽聞你在無字秘境和無相冢中頗有收穫,不知能否說一說其中所見所聞?」
這兩個秘境之事,林白已跟顧大娘和狐狸細細說過,雖也稍有隱瞞,但大致都是不錯的。
而木妖跟狐狸交好,怕是已跟狐狸打聽過了,此刻再來詢問,應是為求其中詳情。
「晚輩曾得前輩地窟遺物恩惠,心中早已把前輩當做極愛戴的師長。」林白俯身,恭敬道:「前輩既有問,晚輩不敢有絲毫隱瞞。」
「當日青山兄祭禮,」木妖頷首,指著林白,看向顧傾水,笑道:「我便看他身上有熟悉之感。只是事繁,一直未曾親近。」
「他是有福緣的。」顧傾水淡淡道。
「也不用你這老頭子親近,伱不是帶後輩了麼?」狐狸呵呵呵的看向木貞。
木貞一直無有表情,她聽了這話,微微側頭看向林白頭上的狐狸,稍稍一笑,低頭朝狐狸行了一禮,並不多言。
狐狸尾巴擺了擺,竟不再說風涼話。
「兩位都是年輕俊傑,倒是可以多走動走動。」陳致遠撫須,笑著開口,一副凡俗老人家的樣子。
林白和木貞都沒吭聲,連對視都不敢。
「林轉輪,你且細細說來吧。」顧傾水身為林白的主家,也適當出聲。
「是。」林白十分聽話的又是一禮,當下先說起無字秘境之事。
因進入無字秘境之人頗多,其間也沒什麼隱秘。也就李星河身份成謎,三人分飲的那杯茶未見功效,以及最後得的那一枚石牌。
石牌之事自是隱去,其餘之事皆是細細講述。
木妖想必也聽過無字秘境的情況,並無有什麼言語。
「不論星河亦或者水潭,竟靜止不動,好似剝離於時光與時空之外。」陳天人出聲感嘆,「萬物寂照,那是何等的神通?」
木妖抬眉一笑,道:「以陳兄天資,有朝一日也必能一劍出,萬物靜。」
陳致遠也不說話,只是搖頭不止。
「前輩,我等在那無字秘境中曾見石中藏有蝴蝶,不知那蝴蝶是何來歷?」林白好奇問。
這問題問過顧大娘和狐狸,顧大娘不知道,狐狸也語焉不詳。
「是無相道主的養的彩蝶。能引人入夢,化蝶為橋。」木妖道。
此言一出,顧傾水和狐狸都有鄭重之色。顯然,她倆也是第一回聽到這個消息。
林白心裡也有驚奇,若是按木妖所言,那彩蝶好似不是無相道主的命契靈獸,僅僅是豢養而已。
「是何境界?」狐狸忽的開口。
「應是化神境。」木妖解釋一句,卻不再多提,又看向林白,道:「無相冢中又是何等情形?」
他撫須笑,「我聽沉玉仙子說,你在無相冢中拒曲成甲,殺岳豐樹,是真是假?」
木貞終於動容,她微微側目,瞥了眼林白。
莫應成也愣了下,他知道橋山派死了庶務掌門,但並未去細細打探過。以往對這位林轉輪師弟也關注不多,竟不知還有這等事。若此事為真,彼時應是築基斬金丹!
想到這兒,莫應成不由得看向了師父。
陳天人撫須,樂呵呵的看著林白。
「這個……」林白也不敢撒謊,伏低回道:「晚輩陷落無相冢中,有鹿輕音與裴寧援手,岳豐樹愛徒反叛,這才險勝。」
在心裡罵了一番鹿輕音和何問藥後,林白將其中情形細細說了。
顧傾水和狐狸早就聽林白講過,是故並未有什麼反應。陳致遠和木妖卻是第一次聽,兩人皆有沉思之色。
一時間無人言語,山風吹動槐樹上掛的鏽劍舊劍,沉悶非常。
「地無界,天無法。」木妖感嘆出聲,看向林白,道:「你既已得無相傳承,前路難免更為艱難。然則路總在腳下,若是能走通,當有一番大成就。」
他說著話,翻手取出一枚玉蟬。只是並非昔年的黑色玉蟬,而是透明無色。
「你我有緣,此物贈你。」無色玉蟬輕輕落在林白身前。
狐狸一向手賤,正欲用尾巴去接,可稍稍碰到,尾巴上的青毛竟緩緩泛白。
「小氣鬼!」狐狸收回尾巴。
林白倉皇接過,再三感謝。
「陳兄,顧師妹,仙子。」木妖看向遠處,道:「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
輕輕揮動衣袍,懸劍叮噹,間有細微蟬鳴,木妖竟向西而去。
木貞卻也不去追,只是瞥了眼林白。
顧傾水也看了眼林白,傳音道:「早早祭煉法寶,莫要沾花惹草。」
傳音完,顧傾水起身,「山高水長,惟願綠水長流。」
朝陳致遠微微垂首一禮,顧傾水人化碧水,一路向北。
倆元嬰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陳致遠笑眯眯的看向狐狸。
「我也走。」狐狸嘆了口氣,「徒弟不著家,九遮山的人不賣我面子,可別被人賣了去,我得找找。」
狐狸尾巴在林白臉上拍來拍去。
「仙子剛來就要走?」林白一副不舍模樣。
「待這裡也沒甚好玩的。」狐狸語聲慵懶,「老陳沒意思,幾個徒弟又呆氣的很。你一肚子邪念,這姑娘又不像是個好相與的。」她歪頭瞧了眼木貞。
木貞回以一笑,還俯首行禮。
「老陳,看好你家子弟,莫讓人騙了去。」狐狸尾巴拍打林白的臉,「他最擅勾女。」
挑撥完,狐狸往前躍出,身化青光,往西而去。
轉眼三個元嬰離開,莫應成也起身,領著林白與木貞向陳致遠行禮,然後一塊兒下了問劍山。
「木師妹,轉輪師弟,你二人不妨先在山門中靜修,以待秘境開啟。」來到山下,莫應成笑著開口,「若是有事,盡可來尋我。」
「問劍山風景絕佳,不知何時我與裴寧才能去上面參習?」林白心裡想著裴大姐。
「我也想在問劍山再坐一坐。」木貞呵呵笑了一聲。
「我已吩咐過棄雲師妹,讓她去尋裴寧,日後裴寧盡可登山。」莫應成笑著開口,又看向木貞,「山頂廣闊,師姐盡可去。」
林白立即俯身致謝,木貞也出聲感謝。
莫應成又嘮叨半天,說要安排一場道會,都是金丹參與,彼此交流啟發。
林白與木貞自然應下。
扯了好一陣子,莫應成這才放林木二人離開。
待到入夜,林白夜訪羽扇山。
「人生艱難,我僅僅只是差裴寧一分,就要被她賣了!幸好轉輪前輩不是貪花好色之人。」獨孤雁在院中舞劍,嘴上感慨不停。
「她本命奇異,最適合雙修,你不要?」房中,木貞問林白。
「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她一心修劍,我何必勉強?」林白一副高尚模樣。
木貞笑了笑,卻也沒多說什麼。
「貞姐,你的法寶是何物?」林白誠心求教,「貞姐你是見過大世面得,還請指教一二。」
林白欲要祭煉法寶,也請教過顧大娘和狐狸,但她倆都說以葫蘆為主,其餘的自己摸索,並未再多提。
林白才步入金丹,還是個雛兒,自然想找個又能耐的多問問。而木貞最有能耐,不管床上還是床下。
「有你這麼求人的麼?」木貞道。
林白瞧著燭火下的舊人,發覺這女人比自己都來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