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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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章 決心

  星河燦爛,明月高懸。

  院中內外有螢火飄飛,蟲鳴聲起起伏伏。

  林白立在院中,遙看天際。

  妙妙和姜魚二女侍立在旁,也不言語。

  夜風清涼,林白負著手,緩緩度步,細思李星河之言。

  每每與李星河深談,必有所得。

  前番了悟星遁之法,此番更是有了大道機緣的線索。

  只是其中艱險,怕不是區區築基能輕易踏足的。

  先前得枯木玉蟬,去往那地窟前,有趨吉避凶之感。而前番姜行痴相邀,心中卻無有半點感觸。

  想必糾纏甚深。千壑沙地乃是大能隕落之地,是為無相冢。其間氣機駁雜,人與物、人與事,乃至於光陰與時光之間亦有糾纏。

  林白對千壑沙地所知甚少,除卻自藏書上看過些許記載。也只裴大姐略講過一些,還是她築基天啟時去的那一趟,並未太過深入。

  略想了一會兒,林白覺得應該去問問問問顧大娘意見,再問問狐狸看法。

  「這兩位都是我極敬愛,極敬佩的長輩啊!」林白無聲感嘆,深深覺得有大腿就是好,顧大娘雖冷清,卻也不是虧待人的性子;狐狸更是德高望重,最愛提攜後進。

  思慮已定,再回思方才李星河所言之大道:光陰之無盡,時空之無窮,當自枯木秘法和星遁絕技開始。

  雖未細談日後風景,可單單只提「無相」二字,再觀無相冢之風采,便可知昔日那位無相前輩之高絕。

  欲望遠,必登高!

  「我這等人,真的能成大業嗎?」林白看向明月,感慨發問。

  兩女見恩師發癲,正尋思著勸上一勸,便見恩師轉過身,面上鄭重非常。

  妙妙和姜魚對視一眼,愈發覺得恩師有點問題。

  「今晚之事,萬萬不可讓他人知曉。」林白叮囑。

  兩女乖巧應下。

  「我們悄悄的離開,不要讓曲如意知道。」林白再叮囑。

  「……」兩女愣了下,又齊齊點頭。

  帶上兩個丫頭,林白去向朱玉樹夫婦辭別。

  此行鳳鳴山月余,林白已算是盡心竭力。雖有曲如意不時打岔,可總算給朱家略出了些綿力。

  田婉君本是想讓林白來略作指點,可沒想人家盡心盡責,除卻諸般技藝,連修行之事也指點頗多。

  見林轉輪攜徒辭別,田婉君便又趕緊給兩個丫頭塞了些山中特產。

  匆匆一別,林白回返信義坊。

  來到姜家玉湖,令二徒守在門外,林白獨自登塔。

  登上黑塔,姜小白不知發什麼瘋,竟穿了曲如意愛穿的男裝。

  她本就生的嬌小,是故顯得稍寬大些。只是碩果更顯,不倫不類。

  林白瞧著她,只覺頭疼:別人的友朋都個頂個的靠譜,唯獨自家的好友沒一個靠譜的!

  「可還使得?」姜小白站起身,轉了個圈,伸著手臂笑著詢問。

  「還行。」林白隨口敷衍,說起正事,道:「你家老祖可還在?我有事相詢。」

  「自是在的。」姜小白翻出一摺扇。

  「帶我去見一見。」林白道。

  「憑什麼?」姜小白手搖摺扇,分外瀟灑,笑著問道:「怎了?你又想去了?」

  「確有此意。」林白笑道。

  「那你最好數數伱有幾條命。」姜小白笑。

  林白見她一副賤兮兮的模樣,便也不給她臉色,當即把她按倒。

  幾番掙扎,算是說服了。

  「凡俗有言,兒行千里母擔憂。」姜小白收了收衣衫,沒好氣道:「方從無字秘境出來,又要出門。即便你不想想我,也該想想你的兩個好徒弟。」

  「以後不吃了!」林白給她穿好衣衫,押著她下了黑塔。

  門外妙妙和姜魚守著,後者恭恭敬敬,前者擠眉弄眼。

  「去天池派走一趟,把你們師娘請來。」姜小白下了令,自往前行。

  林白跟上去,問道:「你家三金丹,除卻家主,還有哪位要去?」

  依著林白設想,此行必然艱辛,姜行痴即便手段高明,亦是獨木難支,必然要尋得力助手。

  若要助手,最最穩妥之輩必然是自家人了。可三金丹不能都去,去一人留一人最好。

  「除卻家主,還有一位老祖姜飲冰。」姜小白道。

  所謂姜飲冰,林白並未見過,只知是姜家最老的一位金丹。

  昔日姜小白入眠龍山築基,手執的那枚符寶,便是姜飲冰所贈。其人擅火法,乃金丹中期境界。

  「可還有他人?」林白再問。

  「家主得過向老祖恩惠,說要去仙橋福地走一趟。」姜小白道。

  這話一說,指不定又要扯上岳豐樹。

  林白一直搞不懂向老祖那般人物,怎就指了岳豐樹當掌門。

  而且秦鳳羽之事還一直沒個結果,傳聞秦忍松遁去別處。

  兩人來到姜行痴住處,守門童子問了好,又去門外傳信。

  很快大門打開,林白和姜丫頭入內。

  屋中有窗,窗外陽光斜斜照射進來,落在棋盤之上。

  棋子棋手之辨猶如昨日。如今既然要跟隨姜行痴而去,分明是化身棋子,落於棋盤,只不知誰才是棋手。

  姜行痴面上有笑,「轉輪小友,來手談一局。」

  林白行了禮,上前坐下。

  毫無疑問的落敗,「臭棋簍子!」姜小白都忍不住埋怨出聲。

  狐狸都下不過你家老祖,憑啥我能行?林白也不敢在長輩面前放肆,只做出得失不縈於心的表情。

  「作伏設詐,要厄相劫。」林白搖頭嘆息,「前輩棋道通神,晚輩差之遠矣。」

  「黑白誰能用入玄,千回生死體方圓。」姜行痴一個個收攏棋子,笑著道:「轉輪小友欲要入局?」

  「前輩慧眼如炬。」林白也不隱瞞,只問道:「風起在何時?又有何人同往?」

  「還需再探一探。」姜行痴嘆了口氣,苦笑道:「多去幾個人,自然穩妥一分。向老祖知我得了石牌,有意讓岳豐樹卸了差事,隨我同去。」

  這是去賣好兒沒賣到好兒,反多了掣肘。屬實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記得你跟岳豐樹不對付,是也不是?」姜小白笑著道。

  「……」林白沒脾氣,但還是正色道:「我與岳掌門無冤無仇,又跟他愛徒何問藥交好,至於什麼不對付的話語,都是無聊之輩瞎傳的。」

  姜小白呵呵笑了兩聲,也不去爭辯。

  「前輩打算何時出發?」林白又問。

  「短則三五月,慢則一兩年。」姜行痴開口,他指了指西南邊,道:「那等地方,等個十年百年都是尋常。」

  說到這兒,姜行痴又笑笑,道:「你拜在顧老祖門下,甚得關愛。又與沉玉仙子有過往來,可得了什麼言語?」

  這是又跟我來打聽了!可兩位老前輩都不搭理我呀!

  「兩位前輩對我憐愛的很,我心裡其實很是惶恐,也不敢多去打擾。」林白只能充大頭,道:「不過此事重大,我正要去問一問。」

  林白看著棋盤,心說要不是我有這兩位老祖,你是不是就不帶我玩兒了?白睡你家姑娘了?

  又略說了幾句,林白和姜丫頭告了退。

  離了此間,兩人路上又自閒扯。

  「殊為不智。」姜小白看的特別開,「區區築基,非要躋身金丹之爭。彼時千難萬險,有你哭的!」

  「以後我再也不上你的黑塔了!」林白也來氣了。

  「你……」姜小白張了張嘴,哼哼兩聲,最後道:「我跟你說著玩呢!」

  這丫頭完全是一副入了巷,著了迷的模樣!被伺候的忘乎所以,戀戀不捨了?

  林白是真的頭疼。

  兩人回到玉湖,裴大姐已在等著了。

  「跟我來。」也不去黑塔,林白拉著裴大姐回洞府。

  講了昨日夜半李星河到訪之事,裴寧頗有感慨。

  「你太信任他了。」裴寧道。

  「他曾傳道李沉玉,與我相交頗多,並無半分歹意,還屢屢啟發於我。」

  「其人境界至少在元嬰後期,甚至於掙脫大道,晉升化神境界。只是不知何故,未顯露更多罷了。」

  「這等人物,若是對付你我,何必如此麻煩?」

  林白解釋道。

  「以你所言,這等人物某事,必然以百年千年計,你焉知他今日之示好,不會日後再討回來?」裴寧笑吟吟,「別忘了,顧老祖也拴著你呢!」她拿那好看的下巴點了點林白的手腕,示意那兒還有根狗鏈。

  「大道受阻,只能如此。」林白倒是看的很開,「想讓我這兒馬兒跑,至少得給草吧?顧老祖如此,別人亦是如此。」

  裴寧點點頭,按住林白的手,道:「我與你同去!」

  她很是堅決,「以往我實力不濟,妄自拖累。如今也能提起刀劍,搏上一搏了。」

  林白知她性情,便也不說矯情話,只道:「寧姐,你真好。」

  兩人知根知底,又屢經死生之局,是以也不需多言,眉眼一動便知彼此心意。

  鬧騰了一日,裴寧自回天池派,林白帶上倆徒弟往橋山派青雲山而去。

  尋到顧瑤洞府,還沒開口,便聽她嘟囔,「老祖靜修,不見閒雜人等。」

  「我……我是閒雜之人?」林白委屈巴巴,只覺的辛辛苦苦為了顧大娘都要把身子賣了,如今轉頭就被拋棄,負心人不外如是。

  「好了好了,怎跟顧連珠小時候一樣?」顧瑤連忙哄了兩句,道:「老祖外出,你且先等上幾日。」

  林白這才展顏,問道:「老祖去了何地?」

  「我要是知道,我就當老祖了。」顧瑤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林白沒法子,見不到顧大娘就找不到狐狸,只能幹等著了。

  離了顧瑤,林白又去尋到歡歡姐,讓她組了酒局,還把何問藥請了來。

  楊家兄弟皆至,朱玉環和顧無傷也在。便是兩個徒弟也帶了來,讓她倆見些世面。

  「轉輪兄。」何問藥給林白敬酒。

  「藥兄。」林白舉杯。

  喝了一會兒,林白便拉上何問藥,倆人去了避人處。

  「敢問尊師對那秦鳳羽之事可有了決斷?」林白問。

  「秦鳳羽已伏誅,秦前輩又不知去向,如何決斷?」何問藥一問三不知。

  林白笑了笑,又問道:「今日我得知一秘境,其間秘寶無數,得知必能入金丹境!藥兄可要同去?」

  你看我像傻子麼?何問藥嘿嘿一笑,道:「愚弟近日忙於修行,不時還要幫師父處理些雜事,怕是不能跟隨轉輪兄左右了呀!」

  兩人扯了些廢話,又回院中,便見妙妙已跟楊歡聊到了一塊兒,倆人正自拼酒,姜魚在旁邊倒酒。

  待到酒局了結,趕走兩個不省心的弟子,林白又跟歡歡姐細聊。

  「幫你打探千壑沙地之事?」鬧騰罷,兩人說起正經事。

  楊歡面上紅暈未消,還有幾分痴相,聽聞情郎囑託,便開心應了。

  「你莫不是又要外出?」楊歡品出了味兒來,「外面艱險,何必時時去探險呢?如今你承顧家庇護,曲成甲萬萬不能尋上門來,只待日後便是。」

  「不得不為。」林白嘆了口氣,「我修如意靜心訣,如今修為進境已有些慢了。需得尋一相契自身的功法,是故需要外出。」

  「顧家和我家都沒有麼?」楊歡好奇問,「再不行去程家問問,他家老祖最長,所藏極多。若是還不行,去找你老相好兒,讓她求求沉玉老祖。」

  「都已問過了。」林白搖頭。

  其實有不少上佳的修行之法,但並無特別相契的。尤其是自身修枯木蟬和星遁之法,乃是涉及光陰與時空,時間與空間,是故所選功法應慎之又慎。

  若是只選一樣來修,倒也不必這般麻煩了。

  楊歡見勸不動,便要跟著去。林白怎麼敢,裴大姐要去,那其她人就不敢帶了。

  好好哄了一番,費了許多力氣,這才熄了歡歡姐的心思。

  只是她更為溫婉,著實是痴痴侍奉,其中妙處倒也不必多言。

  待到第二日晨,林白自回,歸與先前朱見羊住處。

  晨光熹微,妙妙拿著個丹瓶在接露水。姜魚靜坐樹下,一心潛修。

  林白也盤膝坐下來,閉目來到石盤之上。

  外圍霧氣上一絲碧綠,月白之色更盛。

  隱有星辰無數,好似囊括天地萬物。

  心念一動,便見大河奔流。林白憑河觀景。

  邁步入河,隨即被浪濤捲入其中。半分掙扎不得,然則河中事物,卻纖細如微的映入腦海之中。

  上游下溯,皆有所得。隨即便見河上星辰閃動,林白身化星輝,好似小舟破水而出,繼而落於岸邊。

  「諸般事由皆在己。欲窺無上大道,必入深淵之地。」

  林白下了決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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