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分別

  第167章 分別

  玉湖黑塔。

  給妙妙交過了住宿費,林白還有些意猶未盡。

  細枝碩果著實美妙,令人流連忘返。

  自打在橋山派被姜行痴叫過去說了幾句,林白就怕被人家抓了奸。

  姜家對姜丫頭的期望可不低,她幼時便在姜行痴門前做童子,築基後又獨占一靈地,乃是姜家極有希望的金丹苗子。

  可現如今已被裡里外外看了個乾淨。雖說兩廂情願,但畢竟是拱了姜家的苗子。

  捏了捏她,又等一會兒,姜小白才恢復過來。

  「你家老祖沒再提起過我吧?」林白問。

  「沒。」姜小白撇嘴,「你真膽小!」

  「……」林白不跟她辯,只道:「你家老祖無緣無故尋我說話,怕是看出些端倪了。」

  「看出便看出。」姜小白成滾刀肉了,「他即便知道,又能怎樣?除了伱,我又沒去外面瞎搞,不壞家中名聲。再說了,你是散修,即便跟著顧家,也終究是散修,無甚跟腳,老祖也不怕我被你拐了去。」

  「那行吧,大不了以後給他磕兩個。」林白也皮了。

  「無膽鼠輩!」姜小白道。

  林白不慣著她,當即把她按翻,只是撩撥,劍卻不歸鞘。待到她求饒才算罷。

  鬧騰半天,倆人一塊兒從黑塔里出來。

  湖心小島靜謐,岸邊有簡陋竹屋,姜魚和妙妙正釣魚談天。

  「小魚兒入道半年,進境卻慢的很。」姜小白搖頭嘆息,「她開四靈竅,本命水中魚。此間靈氣也合乎她本命,功法亦是水法,卻一直磕磕絆絆。」

  「你家長輩怎麼說?」林白問。

  「老祖說不急。等到她十六歲時,若還是這般,再想辦法不遲。」姜小白一臉無奈,「當年我入道一年便到了第三層,她半年過去了,還在練氣一層晃蕩。」

  其實這種事常見的很,大多修士都是磕磕絆絆的。或囿於資質,或困於心境,或功法不合。

  資質好自然進境快些,但也非絕對。可能前面順順利利,到了某一天忽的就困住了,臨到死都難再進半分。

  「依人而定。或許過幾年,進境就快了。」林白只能開解,「道隱宗陳前輩四十歲時還只練氣初期,資質絕頂的說不定都金丹了。可如今再看,陳前輩已證道元嬰,當初同期的修士還剩下幾個?」

  「偏你最會安慰人。」姜小白笑了笑,道:「回頭讓小魚兒跟你學煉丹去。」

  「你家有地火,煉丹之人那麼多,怎還讓我教?」林白不想誤人子弟。

  「她性子愚直,你……你們師徒或能救她。」姜小白竟十分有道理,但旋即又道:「若你敢有非分之想,別怪我翻臉!」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林白頭疼。

  「不讓你白教,」姜小白笑笑,「你但有所耗費,我每月自會去為她銷帳。」她側頭,微微揚起看林白,見林白不大情願,便又小聲道:「到時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這還差不多。林白立即應了。

  姜小白又把姜魚和妙妙召來,訓了她妹妹幾句。林白見她訓話,便也板著臉訓了幾句妙妙。

  妙妙和姜魚無端挨訓,倆人都有點懵。

  林白離了此間,自回洞府歇息。

  待到第二日,外面打入一道靈力。

  開門一看,只見姜春領著兩人拜見,乃是裴寧和蓋盈秋。

  蓋盈秋業已築基,面上略有滄桑。

  林白終於知道昨日姚千園為何不高興了,她死對頭築基功成,以後她沒資格跟蓋盈秋鬥了。

  姜春行了一禮,便退下。

  「蓋師姐,恭喜大道得展。」林白笑著行禮。

  「終究是慢你一步。」蓋盈秋笑笑,「聽聞你在眠龍山立了功勞,可喜可賀。」

  「不過做了些微小的事情罷了。」林白側開身子,「請。」

  蓋盈秋和裴寧進了洞府,三人坐下,倒上茶水。

  「先前得師姐傳訊,我心裡感……」

  「無需多言,這是我該做的。」

  閒扯了幾句橋山大喪,三人又各有感慨。

  「蓋師姐,此番築基可還順利?」林白好奇問。

  裴大姐還沒築基,也十分有興趣。

  「我此番築基倒是沒遇著危險。」蓋盈秋面上有輕鬆笑意,「只是在西邊瓜州渡口等了月余,見凡俗往來,婚喪嫁娶。又見一女子為情投河,心中有感,自此築基功成。」

  林白和裴寧面面相窺:就這麼簡單?

  一時間,林白思及曲如意、姜丫頭,還有自己的築基經歷,無不是歷經艱險,九死一生。

  蓋盈秋只是出去轉悠一圈,無有兇險,便築基功成。而秀秀深入眠龍山險地,功成不說,還撿了元嬰狐狸。

  人跟人的差別比人跟狗的差別都大。

  「雲賢弟,」蓋盈秋摸著茶杯,低聲問道:「楊恕的意中人……」

  「顧家顧飛雪。」林白不做隱瞞。

  蓋盈秋聞言,也不說話,只是發呆。

  顯然,她知曉顧飛雪的名聲,更知道她與顧飛雪的差距。

  過了許久,蓋盈秋起身告辭。

  「不擾你們美事了。」蓋盈秋傷感離去。

  關上門,洞府中只剩林白和裴寧。

  「借我些靈石!」裴寧一開口就是借錢。

  「我哪兒有?」林白裝窮裝慣了,脫口而出,但又趕緊摸儲物戒,問道:「幹什麼用?」

  「我需打造些飛劍,再造一個劍匣。」裴寧笑道。

  林白聞言,立時明白她意思,這是為日後築基做準備。

  她的本命之物是一枯朽老木,下無寸草,卻插著許多斷舊殘劍。

  枯朽之木蒼涼,本命以劍為主,乃是劍冢本命。

  且因本命中是群劍,裴寧便借本命優勢,御劍御群。

  尋常劍修若要御群,自是費力許多,神識和靈力都需錘鍊許久。林白就是如此。

  別人御劍幾柄就需神識分為幾份,很是耗神費力。然則裴寧本命特異,不能說御群如御一,卻也比旁人省力許多。

  類似御群的本命並不常見,如劍匣,刀匣,針囊,百寶盒之類。但凡是此類本命,天然就易往劍修的路子走,且威能更強。

  裴寧當初請貞姐探看本命時,便聽貞姐說過,適合修劍道。入天池派時,本命也被人看好。

  「還需多久築基?」林白問。

  「再過幾個月吧。」裴寧笑吟吟的,「靈石拿來!」她伸出白白的手掌。

  林白抓住她的手,笑道:「那要看你能我身上掏出幾個了。」

  「林轉輪,你可真會趁火打劫。」裴寧笑。

  「你還不知我?」林白把她拉到臥房。

  裴寧肌膚極白,略一情動便有緋紅。

  兩人相處的久了,早就知根知底。昔日裴大姐還羞的很,可如今彼此之間早就配合無間。

  鬧騰許久,裴寧頗得其趣。白皙腳腕伸直,人也微微發顫。

  幾番過去,倆人才說起正事。

  「姜家我有熟人,不如來姜家打造飛劍。」林白出主意。

  「不用。」裴寧很有主見,「天池派煉製飛劍是出了名的。我已同蓋師姐說好,請她家的一位長輩為我煉製,我也能時時去看。」

  「這倒是可以。」林白不再多說,乖乖的把儲物戒里的靈石全都拿出來。

  除卻走人情花掉的,還剩上品五枚,中品三千,下品兩千餘。

  煉丹賺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都是殺人奪來的,還有顧家送的。

  「林轉輪,你真黑啊!」裴寧也嚇到了,「怎這麼多?」她皺著眉頭,「你以前都沒跟我說過!」

  「你也沒問啊。」林白理直氣壯,「都是我日日夜夜煉丹賺來的。」

  「你看我傻麼?」裴寧掐林白。

  林白沒法跟她細說,趕緊拱翻。

  倆人鬧騰完,林白只留下三枚上品,一千中品,其餘的都給了裴大姐。

  她既要出遠門築基,就需多做準備,花靈石的地方多著呢。反正靈石上絕不能拖了後腿,林白對自家人一向大方。

  裴寧也不說客氣話,全都收了。只是此後更為婉轉,讓林白得了許多妙處。

  過了一日,林白又取出元嬰陳致遠的麻布留字。

  參詳許久,林白又陪她試劍。

  倆人鬧騰了五天,林白這才跟她出了門。

  一邊往玉湖走,一邊閒扯。

  「你如今也算天池派新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若外出尋機緣,天池派有無保命之物?」林白好奇問。

  「我沒跟腳,有也輪不到我。」裴寧白皙面上略有幾分淺紅,眉宇間春意還未消散,聲音也溫柔許多。「門中教習教了許多前輩們的天啟往事,又教了許多應敵之法。」她微微搖頭,笑:「我倒是覺得,還沒你跟我講的經歷有用。」

  「終歸謹慎些是沒錯的。」林白很是擔心,思及過往,若是換裴大姐身處地窟,或是眠龍山瀑布,怕是難解。

  倆人到了玉湖,同姜小白扯了一會兒,裴寧又跟妙妙說了會兒話,林白便送她回天池閣。

  路上又扯了半天,連同陳致遠的麻布留字也給了裴大姐,只盼她能多領悟劍意,自身更強。

  待回到洞府,林白煉丹靜心。

  昔日曲如意築基、姜小白築基,符寶跟不要錢似的往外丟。如今裴大姐築基,屁也沒有,自己還沒法跟著,心裡著實不放心。

  想了半天,覺得還是給裴大姐尋個符寶才是。

  「歡歡姐……都要把歡歡姐薅禿嚕皮了,姜丫頭兜里比屁股都乾淨!」

  「找誰忽悠一枚符寶呢?」

  楊恕手裡自然是有的,可君子之交,去找人家要,日後朋友就難做了。

  顧飛雪和顧瑤在眠龍山里用完了,回家靜修自不需再跟家裡要。當然,若是開口求,自也能拿到,可人家家裡剛死了人,又才送了元嬰留字,再上門求索,難免有挾恩之疑。

  想了一會兒,林白取出紙筆。

  「事態緊急,求符寶一枚!急急急!」

  「此事若成,日後為君所驅!驅一回!」

  揮筆而成,林白又加上幾個字:「雲中鶴泣血再拜。」

  林白還是決定,不薅羊毛薅龜毛!

  吹乾了墨,將信封進木盒,再把三枚上品靈石放入,林白去往水晶宮。

  「前幾日不才送了信麼?」老修接過木盒,搖頭笑道:「我年輕那時候跟你一樣,好似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一轉眼幾十年過去……」

  林白聽他嘮了半天,送了瓶虎狼丸,便既告辭。

  回到洞府,靜坐半晌,取出飛雲旗。

  這是楊冰得了歡歡姐的提點,算是送到心坎上了。

  依次試了試七桿小小旗幟,林白又翻看陣法要領。

  七桿小旗,單個不顯,合則成陣,威能倍增。

  而且也不需精研陣法之妙,只需按著七桿小旗方位,以自身為陣盤,只要自身不離陣,陣法便能存續。

  林白琢磨了半天,又在石盤上演練許久,才算掌握了飛雲旗陣。

  接下來又精研製符之道。

  所謂制符,其實便是借符紙、硃砂、符筆之能,貫通自身,以此將神識和靈力注入到符紙之上,成紋理、凝氣勢,而符籙便成。

  與初學者而言,符紙和硃砂的材料不定,看是製作何種符籙。

  若是回春符,那符紙和硃砂最好選定木屬之物製作。若是蘊水符,自是以親水的材質最好。

  當然,只要修士技藝嫻熟,倒是不需如此麻煩。只需尋常的符材便可。

  而制符最為耗費精神,需得心靜凝神。繼而靜思術法,感受其勢,落筆繪製靈紋,以成符籙。這是最簡單的。

  若是道法有成,便能感天地之勢,繼而以己為媒,將天地之勢落於符上。

  當然,這就極其難成了。境界不到,是萬萬不能成的。天賦不足,也不行。

  同時隨著制符之人越強,尋常符紙並不能承其威能,便需另尋他物。或是玉石,或是獸皮,亦或者樹皮之類。

  不過也有傳說,大能畫符甚至不需符紙,意動則符成,能引天地之威。

  按著姜家的制符七問和符籙要解來說,待境界越高,便越見符籙與陣法的相通之處。兩者一大一小,有殊途同歸之意。

  符籙運用簡易,只需引發靈力便成,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之物。

  不過制符之人雖多,精於此道者卻寡。一來是敝帚自珍,向不外傳;二來是境界所限,做不來高深符籙;三來是有些符籙雖奇,卻需制符者以自身所感,本命所悟才能成,無法傳承。

  林白琢磨半天,又出外買來符材,自此枯坐,習練制符之道。

  匆匆兩個月過去,飛雲旗陣已習練嫻熟,取用隨心。制符之道也有進境,尋常符籙隨手畫就。

  「有石盤在,我就算再笨,也能學出個名堂。當然,天賦所限,成就必然也有所限。不過日日積累,勤能補拙,起碼能混口飯吃。以後妙妙若是想學,也能把她糊弄住。」

  林白煉了幾爐虎狼丸,出外給了姜春兩瓶。

  自打林白築基後,姜春便不再尋林白煉製虎狼丸了。這並非有意疏遠,而是境界有差,自然而然就疏遠了。

  來到水晶宮,又見那老修。

  「有回信了。」老修取出一木盒,雙手奉上。

  「多謝。」林白接過,打開看了眼,裡面還有一密封盒子,壓著信封。

  打開那小盒子,便見一具小小龜甲。上有奇異紋路,水意蘊然。

  開信細看,曲如意沒一句好話,只是罵個不停,說她為求一枚符寶,又被曲成甲罵了許久。

  最後才有關心話語,問及林白要去幹什麼事,又問裴大姐去向。

  至於秀秀,她只說秀秀至今未歸,杳無音訊。

  林白當場寫了回信,極盡委婉謙卑。

  送那老者兩瓶虎狼丸,又客套幾句,林白趕緊去往天池閣。

  托姚千園傳話,第二日裴寧便來。

  「你真是手眼通天。」裴寧看到曲成甲的符寶,面上表情怪異。

  「呵呵。」林白淡淡一笑,「區區小事罷了。與我而言,唾手可得。」

  「少來我跟前裝了。又欠了曲如意人情吧?」裴寧語聲少見的溫柔,頭靠在林白肩上。

  兩人扯了一會兒,便又乾柴烈火。

  又過兩個月,林白正自畫符,外面有人求見。

  「丹師怎拿起筆了?」蓋盈秋走進來,面上有笑。

  「聊以自樂罷了。」林白笑著請她坐下。

  「裴寧業已離山,出外尋機緣了。」蓋盈秋道。

  「咋不來跟我說一聲就走?」林白驚了。

  「她說瞧見你就煩。」蓋盈秋笑。

  「還說了什麼?有無留信?」林白追問。

  「並無信件留下。」蓋盈秋似很喜歡看林白無奈的樣子,「她只說,若有不諧,你知曉如何辦。」

  林白微微點頭。

  築基機緣既來,或是兇險萬分,或是坐看流雲,勉強不得。

  蓋盈秋又閒坐半晌,也未再問楊恕之事,便告辭離開。

  她前腳走,姜魚和妙妙又來了。

  最近這些日子,姜魚時常來觀摩林白煉丹,也學了幾分手藝。

  閒著也是閒著,正好徒弟來了,正好打一頓徒弟靜心。

  舒展了筋骨,林白道:「來看我煉丹。」

  「是。」妙妙皮實的很,乖乖坐在一邊,小聲道:「師父,我爹方才來找你,見你有事就走了。」

  「真的?」林白不信,去看姜魚。

  「是。」姜魚是個老實孩子,從不說謊。

  「怎麼不早說?」林白又彈妙妙額頭。

  「我方才一來,師父就挑我毛病,分明是想打人。」妙妙可憐巴巴的,「我是徒,你是師,我天生就是讓師父撒氣的。師父以後不高興了,天天打我都行。妙妙絕無怨言。」

  「是為師不對。」林白一聽這話,心疼的不行,趕緊摟著她,抓著她手看,只見小手紅丟丟的。

  「師父還是打我吧。只要師父能開心,妙妙就開心。師娘不在,沒人跟師父睏覺。師父不開心,我知道的……」妙妙揉揉發紅的眼睛。

  林白懊悔道:「師父沒不開心,以後不也打你了。」

  妙妙還是揉眼,卻背著林白朝姜魚眨巴眨巴眼。

  姜魚目瞪口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