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丹論之辯,煉體之法

  第108章 丹論之辯,煉體之法

  洞窟內慘綠盈盈,映照在各人面上。

  此地總計六個活人,兩具屍骸。

  林白與朱見羊靠近洞口處,兩人都做輕鬆之色,其實繃的很緊。

  鐵化生盤坐石台,黃如花侍立在旁,朝林白切齒。另一練氣也不吭聲,目有茫然。

  雙方並未顯露戰意。

  「你根本不認識木妖,那應劫之人也絕非你娘親,更非你恩師。」

  鐵化生嗓音乾澀,雖有枯朽滄桑之色,可活了上百年的見識還在。

  「道兄,往事多談無益,我如今只求帶走他二人。」朱見羊上前一步,略一拱手,不卑不亢,「還請道兄賣我個面子。」

  鐵化生微微搖頭,道:「我本就無害人之心。」他指了指那石桌上的遺物,「此地有幻陣,乃是金丹所留。我對那些東西並不貪戀,不過我徒兒心有所感,已有執念,我才在此盤桓。」

  「道兄的意思是?」朱見羊微微皺眉。

  「同我破了此陣。」鐵化生嘆了口氣,「了我徒兒一樁心事。」

  「師父。」黃如花抹乾淨眼淚。

  「伱爹因我而死,我總得為你做些什麼。」鐵化生的語氣和藹許多,一改先前模樣。

  他說完,抬起獨臂,點向昏迷的朱玉茂。

  「你家這孩子愚直了些,於陣法一道……也並無多出眾。」鐵化生陰惻惻的看向朱見羊。

  朱見羊問道:「破陣之後呢?」

  「所得均分,各走各路。」鐵化生開口。

  「好,我便陪你取此金丹遺物!」朱見羊沉吟良久,終於點頭。

  這會兒朱玉茂已悠悠醒轉,他坐起來,揉了揉腦袋,嘴上呢喃,「是鏽劍,是鏽劍鐵化生……」他迷迷糊糊,看到鐵化生後,當即一個哆嗦,嚇的後退,待又瞧見朱見羊和林白,他當即高喊道:「你們怎來了?快走!他是鏽劍鐵化生!」

  朱玉茂站起來,還想再說,喉嚨里卻湧出了銅鏽,蓋住半張臉,竟說不出話了。

  「陣法之妙,妙在以小博大,妙在化腐朽為神奇。」

  鐵化生面上露出笑,看向朱玉茂,道:「你演算了月余,此番正到用你之時!」

  朱玉茂面上銅鏽稍退,他露出猶豫之色,看向朱見羊。

  朱見羊微微頷首,以示同意。

  朱玉茂緩了好一會兒,道:「金丹遺陣,非同小可。我亦不能理的清……」他說到這兒,又緩了一緩,接著道:「不過畢竟歲月太久,陣法之威已不足往日三成。陣眼陣盤更是有腐朽之態,是故當能破陣。」

  他越說越有自信,又洋洋灑灑的說起了陣膽、陣眼的布置,以及陣法汲取此地靈氣的法門。

  這等迷陣與防護陣不同。後者只能從外破,而前者可以從陣中破,但需守得靈台清明,場中自然無人敢入金丹迷陣相試。

  若是自外破,則需尋到立陣之基,要麼斷絕其靈氣,要麼破壞其陣眼陣盤,壞其中樞。

  朱玉茂講了許久,洞窟里的人都有不耐之色。

  「你只需說我等該如何做。」鐵化生頭疼的打斷。

  朱玉茂連忙止住,說起破陣之法。

  按朱玉茂所言,鐵化生和朱見羊兩位築基為主,再來四位練氣為輔,當能破此迷陣。

  四個練氣不難找,除了朱玉茂,場中就有三個了。另一個在外守門,朱見羊進洞時將那人拍暈了。

  黃如花又去洞外喚醒那人,算是將四個練氣修士湊齊。

  朱玉茂排下方位,鐵化生與朱見羊分隔兩處,壓制靈氣入陣。而林白等四練氣占據四個節點,引陣法運轉。

  按朱玉茂的盤算,此陣法已經布下許久,老朽不堪,是故只需讓陣法全力運轉,而人不進入,在外將中區消磨失效即可。

  眾人也沒別的法子,只能信他。各自操控靈力,引陣法運轉。

  如此熬了七天,兩位築基沒甚大礙,倒是四位練氣越來越難,只能憑藉丹藥撐著。

  林白其實還好,可他最是合群,見黃如花三人面色蒼白,他也有樣學樣。

  如此又硬熬了十天,只聽一聲輕微響動,繼而嘩啦一聲,陣中的洞府主人枯骨破碎坍塌。

  「成了!」朱玉茂面上都是銅鏽,卻掩飾不住興奮之意。「這人竟以自身的金丹之骨為眼,當真是狠決!」

  鐵化生與朱見羊同時收手,兩人閉目調息。

  林白等四位練氣也是連忙往嘴裡塞丹藥,盤坐恢復。

  過了一刻鐘,鐵化生睜開眼,立起身,朝那枯骨走去。

  他行的極慢,一步步來到石桌前,盤坐到破碎枯骨旁,瞧著石桌上的幾樣物事。

  朱見羊也恢復過來,他站起身,也走上前,坐到鐵化生對面。

  「朱道友,你當真苦心積慮,一直未用全力是怕我反撲不成?」鐵化生陰惻惻看著朱見羊。

  「道兄威名太盛,不得不防。」朱見羊坦然一笑。

  林白業已恢復,睜開眼便見朱玉茂在旁邊看著自己。

  「賢弟,你怎來了?」朱玉茂半張臉上都是銅鏽。

  破陣的這些時日,林白並無機會與朱玉茂談話。

  林白笑道:「你上次來信,說欲帶我去交遊。可你遲遲不到,反出門遠遊,我自然要追上來瞧瞧的。」

  朱玉茂人雖憨直,卻不是傻子,聞言立知其意,慚愧道:「此番倒是讓你也落了險地。」

  「怎說這般見外的話?」林白站起身,拉著他往石桌走去,道:「走,讓他給你解了神通。」

  朱玉茂嘆了口氣,低頭跟上。

  林白走了幾步,便瞧見黃如花也睜開了眼,正怒視著自己。

  「黃道友,此番我助你破陣,咱們兩不相欠,怎還這般仇視與我?」林白不解。

  「我真心拿你當朋友,你卻無半分真心。」黃如花恨恨道。

  「黃道友,真心才能換得真心。」林白笑著道:「你屢次邀我,也藏了心思。你是因你師父,我是為了好友,咱們都無害人之心。如今你我赤誠相見,日後便是知交了。」

  「你——」黃如花目露幾分茫然,似乎被繞進去了,她繼而道:「你與我師父有怨,咱們以後是敵非友。」

  「我與令師並沒有什麼怨仇,反而你我有故人之誼。」林白很是耐心,「是故,日後道旁相逢,還是好友。」

  黃如花愣了愣,繼而冷笑,道:「姜家丫頭說你最擅蠱惑人,讓我少與你來往,當真沒說錯!」她說完話,自去尋鐵化生。

  「……」林白就很生氣,打算此次回去,一定得給那丫頭一點教訓。

  林白與朱玉茂對視一眼,走到朱見羊身後站定。

  眾人圍著石桌,細觀上面的物事。

  一顆未沾染纖塵的明珠,效用不知。

  一把暗淡無光的長劍,上鑲七星。微有蒼茫之意,可因歲月悠久,已失了大半的靈性。

  另還有一枚玉簡,上書:生花妙訣。

  黃如花死死的盯著玉簡,目中有激動之色。

  還有一張破舊獸皮,上有螞蟻大小的文字。

  鐵化生招手,從那碎骨中撈起一個儲物袋。

  然而取出十枚上品靈石,再無他物。

  鐵化生將那儲物袋丟給朱見羊,示意檢驗。

  朱見羊輕撫,然後點頭。

  「我徒兒事前有感,功法契合她本命,這玉簡歸她。」鐵化生拿起生花妙訣的玉簡,丟給黃如花。又叮囑道:「記住,以後出外行走,莫要喜怒形於色。」

  「是!」黃如花激動的接過,跪在地上,抽了抽鼻子。

  鐵化生微微搖頭,似對黃如花有無奈之意。

  林白瞅著那珠子,目不轉睛。可心中已翻起波瀾,趨吉避凶再起,內心生出對那塊兒獸皮的極度渴望。

  鐵化生又看向石桌,面無表情道:「明珠應是某種法寶,與這把七星劍應該是相契。至於這張獸皮……」他拿起瞅了瞅,搖頭道:「是煉體的法門,只是太過繁瑣,耗時又久,著實雞肋。不過……」

  他手拿著那獸皮,細細摩挲,皺眉道:「看不出取自何種妖獸,但其堅韌之意,生平僅見。」

  鐵化生說完,看向石桌對面三人,只見朱見羊氣定神閒,頗為淡定;那朱玉茂被綠鏽所侵,時時忍痛;而林白則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珠子,似頗有想法。

  「道友請。」鐵化生笑著伸出獨臂,示意該朱見羊取寶了。

  朱見羊微微搖頭,道:「請道兄先收了神通,我這蠢侄兒快支撐不住了。」

  鐵化生目中綠光一閃,獨臂伸出,掌收為拳,一道綠光落入其掌心。

  朱玉茂面上綠鏽消退,他腳下一軟,癱坐地上。

  林白立即給他餵了養氣丹和補血丹。

  「如此說來,又該我取了?」鐵化生笑著道。

  朱見羊微微頷首。

  「金丹遺物,呵呵。金丹也有隕落的一天。」

  鐵化生並不取寶,而是話鋒一轉,又問道:「朱道友,你出自金丹之家,對本命如何看?」

  「道兄築基已有百年,見識在我之上,何須再問?」朱見羊撫須笑。

  「練氣亦可為師。」鐵化生目中有期待,「請言之。」

  「本命萬千,各有不同。」

  朱見羊沉吟了少許,接著道:「即便是相類本命,也會因各自經歷、悟性、性情,乃至於其它原因,衍化出不同的本命神通。」

  「本命不同,丹論又不同,這就是千人千面了。」鐵化生接口。

  「正是如此。」朱見羊似也有了談興,「就好比道兄的本命,乃是枯鏽銅劍,生有綠鏽,神通是綠鏽引,專克各類器物。不過我曾聽聞,有一人本命是生鏽的鐵劍,與你本命相類,可生出的神通卻是天差地別。」

  「你們門派宗族的人,大都是這個說法。」鐵化生笑笑,「總是扯到品性和經歷對本命的影響,卻不提本命亦能影響人的性情,繼而左右其見聞經歷。」

  朱見羊見鐵化生不認同自己所說,他便不再多說。

  「道友可知我為何被雲霞宗追索?」鐵化生笑著問。

  「略有耳聞。」朱見羊儀態閒舒,撫須笑道:「道兄雖行事凶了些,往日卻甚少得罪大門派。我聽說,此番道友乃是殺害了雲霞宗的數位修士,還害了一位金丹愛徒。」

  「沒錯,我是去金鱉島,奪了銀花藻,誤殺了身中枯木蟬妙法的曲成甲愛徒。」鐵化生雙目中閃過綠光,看向林白。面上現出笑,「枯木蟬當真神妙無比,我羨煞也。」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林白後退兩步,笑道:「前輩若能金丹入腹,安知神通不如枯木蟬?」

  鐵化生見林白又慫又膽大,他苦笑道:「金丹何其難?你以為誰都像那日應劫之人般輕鬆愜意?」

  「非也。」林白笑著道:「前輩只看人前風光,不曾看人後受罪。她能結丹並非易事,也受了許多辛苦。」

  林白並沒有說謊,貞姐苦求丹論而不得,在古靈群島那等荒涼之地枯等,還被自己給拱了,可不是受了大苦麼?

  朱見羊和朱玉茂皆是好奇的看著林白,心說這小子果然不簡單,竟見過修士應丹劫。

  黃如花手拿著那玉簡,看了眼林白,目光複雜。

  「那人可是受丹論所困?」鐵化生當真是老江湖,稍一琢磨,就從林白的隻言片語中抓住端倪。

  林白笑而不語,這本就不難猜。以貞姐表現出的能力,求金丹而不得的原因只可能是丹論了。

  「她做何丹論?」鐵化生問。

  「前輩,你怎糊塗了?」林白笑笑,立即明白這鐵化生也為丹論所困。

  「呵,當真糊塗了,丹論豈能說與他人?」

  鐵化生嘆了口氣,看向朱見羊,又問道:「朱道友,你對丹論怎麼看?」

  朱見羊也是苦笑,攤開手,道:「道兄已臻圓滿之境,應劫也就在三五年間。我卻差上許多,如今我連我的丹論都未認真想過,如何有見解?」

  他目光中也有些黯然,接著道:「道兄為丹論所困,我卻連想丹論的資格都無。」

  很顯然,朱見羊也瞧出了鐵化生的問題。

  一時間,洞窟內無人說話,寂靜安然。

  「你方才說高元元少年築基,其實我亦是如此。」

  過了良久,鐵化生幽幽嘆氣,說起了過往。「我築基前便得了本命神通,雖為散修,卻自認不輸你們門派宗族子弟。築基後憑藉綠鏽神通,更是難逢敵手。」

  「略有耳聞。」朱見羊撫須嘆氣,「散修之中,道友確實稱得上天才二字。」

  「我開六靈竅,十八歲築基,確實稱得上天才。那時許多宗門招攬與我,天池派也有心思。可我一心想的是入橋山派,奈何人家看不上。」

  鐵化生幽幽嘆氣,「十八歲築基,一百五十二歲卻還未結丹,天下豈有這般的天才?」

  「師父……」黃如花眼睛通紅,抓住鐵化生那空蕩蕩的左臂衣袖。

  「年過八十歲還未結丹者,確實稱不得天才了。」朱見羊很是客觀。

  「道友你來說說,我資質不差,神通又強,為何成了這般?」鐵化生話語中頗有怨氣,「人說築基一層是一坎,可我築基後亦是突飛猛進。到了築基六層後,修為卻如負重登山,艱難之極。熬了一百多年,才到了如今之境。」

  「道兄想必試過各種方法,請教過許多同道了。」朱見羊搖搖頭,「如今來問我這大道不展之人,豈非問道於盲?」

  鐵化生沉寂不語。

  「前輩是囿于丹論,才修為停滯的麼?」林白開口問。

  「沒錯!你們門派宗族子弟,築基後不過三五年便琢磨丹論,我卻是到了築基中期才開始尋丹論。」

  鐵化生蒼老面容上露出幾分頹喪,「為這丹論,我去北方,歷過了數次生死;也曾入凡俗之中,做一潦倒農夫;亦曾深入不毛,幾被妖獸所害!」他說到這兒,似回想起往事,笑道:「我見過如道友般的謙謙君子,見過如我一般的兇惡小人,亦見過像我徒兒般的痴傻之輩。」

  他鬚髮皆張,面上露出不滿,咬牙道:「可我的丹論始終不成,做了幾番,反傷了自己的道心。」

  朱見羊沉吟良久,道:「丹論雖有高低,可只要契合自身經歷,契合自身本命,哪怕做的簡單些,也是能摸一摸金丹的。」他好奇的盯著鐵化生,問道:「道兄所求的丹論,莫不是太高?」

  「非是如此。」

  鐵化生搖頭,道:「我本命枯鏽銅劍,練氣時便悟得鏽劍引的神通。我之丹論便因此而作,取劍之銅鏽,人之污濁。契合我本命,亦合乎我之經歷,我之性情。可因著如此,我人卻像生了鏽,修為停滯。」

  「我明白了。」朱見羊微微點頭,「你其實已有了極適合自己的丹論,可此丹論卻反而左右了你的心性和修為。奈何丹論又關乎結丹,關乎大道之路,是故你心中矛盾迷茫,不知該如何。」

  「道友知我。」鐵化生點頭。

  「何妨換一換?」朱見羊撫須,竟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他道:「銅劍又有古樸蒼茫之意,日後成就不一定就低了。」

  「我一身神通皆來自銅鏽,一生所得也因綠鏽妙法而來,又怎能回頭?」鐵化生道。

  「方才道友還不贊同我說的性情、經歷對本命有所影響的看法。此時瞧來,道友你豈非便是如此?」

  朱見羊撫須而笑,「本命枯鏽銅劍,外是污濁銅鏽,內是古韻銅劍,道友舍里而取表,落了下乘。」

  「上乘下乘又如何?我只想結丹!」鐵化生獨臂拍在石桌上,狠狠道:「污濁便不能得道?死傷在我神通之下的人,不知凡幾!」

  「道兄,那凡俗中有屠夫,屠夫殺無數豬羊,可你覺得屠夫會認為他的屠刀強過你我手中劍麼?」朱見羊勸解道。

  鐵化生沉默不語。

  大家都沉默不語。

  林白細細品味鐵化生與朱見羊的對話,又回思當初宋清臨死而成的丹論,總覺得領悟到了點兒什麼,又覺聽的迷糊。

  主要還是境界不到,無法如築基一般去切身體會丹論之妙。

  「朱前輩,鐵前輩,冒昧一問,這『污濁』之丹論,到底是高是低?」林白好奇的很。

  「散修往往囿於眼界,囿於經歷,又無前輩提點,是故丹論通常簡單。」朱見羊沒直說。

  鐵化生竟也點頭,認同朱見羊的說法。

  不過,他旋即看向林白,臉上現出怪笑,道:「想必你那位便宜娘親,做的乃是上佳的丹論吧?」

  「這我真不知。」林白趕緊後退兩步,「前輩也知道,丹論乃是自身之密。不過……」

  「不過什麼?」鐵化生來了興趣。

  「前輩可還記得那中了枯木蟬妙法之人?」林白道。

  「我自然記得。」鐵化生目中閃過綠光,透出幾分渴望之色,「他臨死悟道?」

  林白點點頭,卻不說話。

  「你方才一直盯著這明珠。」鐵化生冷笑一聲,「送你又如何?」

  「這個……」林白看看鐵化生,又看看朱見羊,然後搖頭,道:「前輩,小兒負重金於鬧市,不是活命之法。」林白作揖,接著道:「我是散修出身,又是丹師,那獸皮上的煉體之法可否容我抄錄一份?日後行走世間,也能多扛一會兒揍。」

  鐵化生並不言語,只嘴角冷笑。

  林白知道,人家在等自己的言語呢。

  「前輩,想必你也知道。那位是曲成甲愛徒。」林白目有懷舊之思,「他也是少年築基,春風得意。只是偶中枯木蟬妙法,神通盡失,修為不存,更是如耄耋老人一般風燭殘年。」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此後又連遭磨難,身受重傷,大道之路已然斷絕,心如死灰之際,卻又見金丹雷劫,是以心有所悟。」

  大伙兒聽的都很入神,這等丹論之辯,當真是未結丹之人最喜歡聽的。

  「歲月彈指,遭逢大難,如寒蟬在柳,想必那位道友得悟的乃是心性之道。」朱見羊感慨。

  鐵化生沉寂不語,只覺那曲成甲的愛徒與自己頗有幾分相類。

  「我也不知什麼是心性之道。」

  林白嘆了口氣,「他臨死前曾說得悟上佳丹論。乃是將人生之苦之難,比作大河之坎坷多艱。又以人而入蒼生,嘆人人皆苦。」

  「好大氣的丹論,既有悲憫之心,又不失氣勢!」朱見羊撫掌讚嘆,「若是再雕琢一番,必然是極佳的丹論!」

  「我記起來了。」鐵化生語聲淡淡,「那時我也在,可我卻譏諷於他,並未將他的言語放在心上。」

  他說完哈哈慘笑兩聲,一揮手,那獸皮飛到林白懷中。

  林白趕緊收到儲物戒中,朝鐵化生作揖一禮。

  「人生之苦。赤條條來,可年歲日曾,污濁日增,銅鏽日增。大河之水……人之污濁……」鐵化生喃喃,還在回思當年因他而死之人的臨死之悟。

  人生當真奇妙,宋清悟道之時,這鐵化生也在,可他卻在遭逢巨難,遺失一臂後,才終於憶起了宋清臨死之言。

  「時候不早了,我等就不叨擾道兄悟道了。」朱見羊站起身。

  鐵化生伸出獨臂,道:「我雖是草莽,也知信義,請取寶。」

  朱見羊不囉嗦,輕輕拂袖,收起石桌上的十枚上品靈石,然後丟給林白兩枚。

  林白手忙腳亂的接過,他知道這會兒不是客氣的時候,便連忙收到儲物戒中。

  「朱道友,這珠子和劍才是最貴重之物,為何不取?」鐵化生忽地開口。

  「道兄在外奔波,比我更需這些物事。」朱見羊很是謙遜。

  鐵化生點點頭,「日後不論如何,我師徒絕不為難你朱氏。」

  朱見羊作揖一禮,裹起林白和朱玉茂,匆匆而去。

  不好分章,索性二合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