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普通人(加更合併)

  阿輝眯著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無錯章節閱讀】

  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這番說辭,像極了妓子張口就來家中父母病重,有一個需要上學的弟弟。

  可他身上的氣質,又讓他的話增添了許多真實。

  若不是……看過這本書,著實會被他湖弄過去。

  王五恭恭敬敬站著。

  身上的濕漉漉的衣服緊緊地貼著他的皮膚,滴答滴答往下落水。

  他的皮膚粗糙,臉上皺紋很多,主要是那雙眸子,像是經歷了無數風雨滄桑,有說不盡的心酸惆悵。

  他說的話,未必不是真實的。

  這個男人,一定受過不少苦。

  只是主家問話了,他也不想提那些年真真正正受過的苦,乾脆……扯了一段經典的故事。

  聲情並茂,實則真情實感。

  房間內香薰鳥鳥上升。

  一時間沉默無言。

  王五也沒有任何侷促。

  就好像被老師罰站的學生,死皮賴臉早就習慣。

  阿輝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倒不是別的,只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或許是被拉入遊戲前,他也曾在寒冬的夜裡努力賺錢,聽盡了客人的嘲諷,看慣了周圍的冷眼。

  忽然對王五,有那麼一點點的感同身受吧。

  都來了這個世界了,一沒本事,二沒文化,三沒關係。

  能怎麼辦,該跪就跪,活著就好唄。

  阿輝皺了皺眉。

  「多大了?」

  王五:「今年二十七了。」

  果然沒到三十。

  只是臉上的皺褶,實在有點多。

  「現在有妻女嗎?」

  提到這個,王五齜牙咧嘴的,臉皺得像團紙。

  「我也不熟啊……」

  他小聲地滴咕著。

  「什麼?」阿輝抬高了音量。

  他剛剛又說了什麼?

  王五堆出笑容:「沒什麼沒什麼,大人要去看看嗎?小的帶路。」

  阿輝皺眉,一時沒有說話。

  這個人應該是個現代人沒錯,雖然看起來非常適應古代的生活,但時不時跳出的亂七八糟的話……

  可以證明他真的是一個跳脫的現代人。

  只是……

  阿輝若有所思,余光中隱約顯露他的側身。

  他就這麼跪著,一點都不覺得有損自尊。

  是經歷了什麼,才能如此從容。

  要,再試探他一下。

  還是……

  「你可知……」阿輝盯著王五的表情:「皇帝下令在抓穿越者。」

  王五的表情瞬間僵了一下,轉兒又堆滿了笑:「這我哪裡知道,我等這些賤民,活著就很不容易了,哪有機會去了解這些。」

  阿輝似笑非笑:「你沒發現周圍什麼人的異常?」

  「沒有沒有沒有!」王五連連擺手。

  感情這位大人帶自己走是想拿自己的項上人頭換取賞銀啊。

  不可不可。

  王五滿臉拒絕。

  自己就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古代人。

  「有人說過你很奇怪嗎?」阿輝輕聲道。

  王五眼睛瞪得熘圓:「怎麼會?我除了倒糞啥也不會,哪裡奇怪了,你看我這眼睛,剛剛好是兩個,我這嘴巴,不偏不倚正好在鼻子下面,怎麼會奇怪?」

  阿輝覺得好笑,他故作深沉,一隻手扶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他說的話。

  過了半晌說道:「我還是覺得你有點奇怪。」

  王五『撲通』就跪下了,像是連思考都沒有,冬冬冬地磕頭。

  「大人啊,我大字都不識一個,可能哪裡說錯了話得罪了大人。」

  「但我真的是真材實料的本朝人啊,萬般不可被人奪舍了!」

  「嗯?」阿輝挑眉。

  王五自覺自己又說錯話了,表情扭在一起,像是狠狠地自責了一番,然後開始用力磕頭,裝瘋賣傻。

  「大人啊!我不知道哪裡得罪大人了!求大人放過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靠我一個人挑糞賺錢,沒了我她們都只能活活餓死啊!」

  「求大人明鑑,我絕對不認識什麼穿越者啊!」

  王五將頭深深地埋下,渾身顫抖。

  像是害怕極了。

  可是經歷了剛剛他的『投機取巧』,阿輝總覺得他是在笑。

  是:我騙到了一個古代人誒!

  這種笑。

  阿輝頭更疼了,他深深地看了看對方渾身濕透的衣服。

  陰冷的天氣,空氣濕度也高。

  古代沒有抗生素,小小的風寒也容易一命呼籲。

  雖然油腔滑調了一些,但也不是什麼極惡之人。

  看著他這麼活活著涼,心裡也有些不適。

  現在不能直接提醒他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就這樣側面敲打一下,當是提醒了。

  畢竟還不能完全肯定他是自己人。

  誰知道是不是某個敵方埋下的煙霧彈。

  都已經鬧了幾次穿越者的事件了,老百姓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新詞。

  什麼鵝鵝鵝,曲項向天歌,幾乎是人人會背。

  就連自來水這種概念,也會出現在大街小巷。

  他故意這樣說一些稀奇詞,也沒有什麼難度。

  阿輝的眼神變得深沉。

  目光在王五的背上轉了又轉。

  聽說有家客棧在試運營了。

  這些穿越者,怎麼沒一個腦子正常的。

  誰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不是先觀察觀察,再考慮清楚自己的每一步。

  畢竟不是現代,每個人都有人權。

  怎麼還跟孩子似的理所當然。

  這種上來就暴露自己的行為,就像是一個渾身赤裸地人跳進了老虎的籠子,高舉著一本食物營養均衡解讀,嘴裡科普著:「你是落後的,你聽我說,食物得煮熟了才能吃!」

  真是恨不得趕緊有人把自己抓走拷問研究啊。

  阿輝嘆了口氣,又看了看跪在那紋絲不動的王五。

  「你,先回去換個衣服吧。」

  畢竟有可能是失蹤的公子,想問什麼一會再問好了。

  得想個辦法讓他吐露心聲。

  王五聞言,大喜。

  冬冬冬又是三個響頭,然後快速站起來跑了出去。

  用落荒而逃不為過。

  阿輝盯著他的背影,在思考,一會他還會回來嗎?

  還是想方設法找機會逃走?

  ……

  阿輝想的沒錯。

  王五一回到自己破舊逼仄的房子裡,不顧自己媳婦兒的問話,就開始收東西。

  畢竟床上躺著的這個女人他也不熟。

  他是十天前剛剛穿越過來的。

  剛穿過來那會,他也做了個美夢,覺得自己這是撞了大運,可以升官發財娶老婆了。

  結果,當天他就被現實當頭一棒。

  當時他手往右邊一摸,居然摸到了一個溫熱的身體。

  嚇得他立刻就彈跳了起來。

  黑暗中,對方柔柔地開口:「王郎,你怎麼了?」

  王五先是一喜。

  要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了?

  可以嘿休嘿休了?

  下一秒,原主的全部記憶就灌進了他的腦子裡。

  平平無奇,和他有得一拼。

  要論無聊,說不定自己更勝一籌。

  王五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命,是無論到哪裡都是苦命人啊。

  他到沒有氣餒,想著自己的眼界好歹比這個時代的人高出了幾百年。

  總有什麼風口可以讓他這頭豬飛起來。

  結果……

  稍微一打聽,就發現早就有前輩英勇犧牲了。

  什麼穿越者無敵!

  都是騙人的!

  這個朝代的皇帝不講武德,將穿越者騙開口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就殺了,根本不給錢的!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他開始了戰戰兢兢的生活。

  許是十三歲就開始賺錢養活自己了,這麼多年也沒少受生活的苦。

  他適應得極快。

  不就是倒糞嘛,他的腦子裡可是有三年倒糞的畫面的。

  原主的生活和他基本不相上下,短短二十多年,除了努力活著再無什麼休息的日子。

  他的媳婦下半身癱瘓,全靠他一個人照顧,還有兩個孩子得養。

  也就是三年前陳府大小姐看他可憐,給了他這麼一口飯吃。

  否則……說不定三年前原主就死了,沒他穿過來這件事了。

  他心態好,很快就說服了自己先好好活下來,再去想辦法。

  他每天六點鐘起床,先去夫人和老爺的房間,清理乾淨混軒,換上新的。

  再去其他小妾公子小姐的院子,逐一清理。

  幾乎是面無表情就走上前清理了茅廁將糞便收集在一起,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按照流程拉出去處理。

  就像聞不到味道。

  一直忙到中午,小姐公子們的基本上清理乾淨了,他也可以有時間喘口氣了。

  這個時候,就得趕緊跑去下房門口領吃的。

  晚了就沒了。

  也沒時間洗手,有得吃就不錯了。

  他是這個府上最低等的下人。

  就連修剪花草的下人都會對他翻白眼。

  他倒是看得開。

  翻嘛,多大事,看不起就看不起唄。

  誰讓自己身上臭烘烘的。

  所以面對發午餐的嬤嬤的冷嘲熱諷,他也是笑呵呵的。

  多笑笑而已,又不少塊肉。

  何況多笑笑,她們也會多給他一點。

  以前跪著給客人炒菜的時候,不也是炒了。

  生活嘛,有什麼的。

  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越是底層的下人們,越是沒有休息的時間。

  他清理完主子們的院子,就要開始清理這些偏房下人的屋子。

  雖說一共有四名『鏟屎官』。

  可是另外兩個仗著年紀大,又是關係戶,基本上都在休息。

  活最終,還是落在了他身上。

  那有什麼辦法?

  他還是勸自己,還是那句話:

  活著嘛,就是苦的。

  他穿到了原主的身體裡,開始代替原主付起責任。

  每天清理茅廁,中午跑回去將自己的吃食分一半給床上的女人,然後又立刻跑出來繼續工作。

  不快不行啊,時間就是生命。

  每天運糞的車,傍晚六點鐘就得離開城門,他必須在此之前完成全部工作。

  累啊,真的累。

  每次掏糞的時候他就會想,這個院子怎麼這麼大,一天跑下來腿都要斷了。

  各種小道為了裝飾還鋪上了小石頭,這裡的鞋底又薄又軟,真是疼啊。

  可是就算抱怨又怎麼樣呢?

  他還是得活下去。

  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他雖然不願,但還是想擔起這個擔子的。

  這個女人雖然長得不好看,和他心目中的女神一點都不一樣。

  可是人嘛,得有良心。

  在原主的記憶中,她從未犯過什麼大錯,婚後也一直賢妻良母。

  腿斷了……

  說來也好笑,不過是因為自己兒子不小心碰了一個貴公子一下。

  那位貴公子就立刻一腳踹去。

  踹了一腳不解氣,走過來準備拳打腳踢。

  妻子是為了保護兒子,腿活生生被打斷的。

  她沒有喊一聲,像個老母雞一般將孩子完全護在懷裡。

  那貴公子不解氣。

  這麼打還是不過癮,明明已經血水交加了。

  可就是不解氣。

  賤民的命怎麼能算命呢?

  最後是幾個壯漢控制住她的四肢,硬生生將她腿打斷的。

  腿斷後,妻子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一直想自殺。

  家門貧寒,因為這麼一出更是雪上加霜。

  她雖然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知書懂禮,視丈夫為天。

  自從腿斷後,她就覺得自己拖累了丈夫。

  什麼活都不能做,家裡還得多一個廢人的嘴。

  她尋死過多次。

  都被原主勸阻了。

  原主在一個夜晚,帶她遠走高飛來到了這裡。

  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三年,雖然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還算其樂融融。

  陳府的老爺,也就是那位丞相,可以說確實是個好人。

  所有下人的孩子都可以進學堂,不過要服侍小姐少爺們。

  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能識字,他想都不敢想。

  今後他的孩子一定會比自己更出息的。

  所以他留了下來,她也不再輕生。

  日子似乎好了起來。

  似乎真的在走向更好的未來。

  但……命運似乎總是喜歡開玩笑。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他太累了。

  他從未告訴過夫人這個活有多辛苦。

  其他人有多欺壓他。

  說是四個人的活……實際上基本上壓在他身上。

  除了本職工作他還得做好多好多不屬於自己的活。

  他不能說。

  她本來就當自己是累贅了,這種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終於有一天,他又被人欺負了,活活被打了一頓,打得半死。

  拖著殘敗的身子回來。

  病痛,勞累,辛苦,一應俱全。

  他死了,他來了。

  王五,代替了他。

  回憶到這時。

  王五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他沒有說話。

  這個屋子裡寂靜得可怕。

  只有他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一聲,一聲,又一聲。

  像在嘆息這操蛋的生活。

  女人太過體貼,她問了第一句後就一直靜靜躺著再無開口。

  哪怕心裡有些忐忑,丈夫是不是要拋下她了。

  但她也沒再開口問一句。

  就這麼靜靜躺著。

  宛如認命等待屬於自己的命運,無論好壞。

  王五忽然側過臉,看向深處。

  那裡昏暗不清,一團濃霧。

  這個房間很昏暗又潮濕,女人常年躺著其實……也很不舒服吧……

  他緩緩轉過身子,雖然他看不清女人的樣子,但還是溫和地說:「沒什麼,有個東西找不到了。」

  「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找到了。」王五笑著:「大人還在等我過去,我去去就回,晚上給你帶好吃的。」

  昏暗中,女人笑了,她溫和地說:「沒事的,我已經很拖累你了。」

  王五搖搖頭,他垂下眼眸。

  「你等我回來。」

  ……

  王五還是重新回到了阿輝的庭院。

  他本想一跑了之,但……

  嗯,天地這麼大,人生地不熟,他又能跑去哪裡?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王五跨進了屋子。

  阿輝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坐在主座上,一動不動。

  見王五回來了,眼皮挑了一下,打量著還是濕漉漉的王五。

  漫不經心地:

  「你比我想像得回來的快。」

  王五自嘲地笑了一下:「總不能讓大人多等嘛。」

  阿輝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跑了。」

  「那怎麼會?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活,我還指望著這個生活呢。」王五又露出了一慣的笑容。

  討好,卑微,小心翼翼。

  「嗯……」阿輝點點頭:「我都讓人在門口等你了。」

  「要是你有出府的意圖,現在估計屍骨無存了。」

  這句話是湖弄他的。

  阿輝想先硬後軟,儘快搞清楚他來自哪裡。

  是現實世界,還是……遊戲世界。

  這裡穿越的人,是來自名為『地球』的那個星球嗎?

  他有些,迫不及待。

  王五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疲倦。

  其實也不是不想跑。

  就是剛剛忽然那麼一瞬間,他心軟了。

  他跑了,那她怎麼辦?

  雖然兩個人毫無瓜葛,可是畢竟占了人家丈夫的身體啊。

  想到這,王五都想給自己抽一巴掌。

  明明自己都活的不如意了,但還是看不了別人不如意。

  就像自己淋過雨,太想給別人撐傘了。

  王五撲通又跪下了。

  似乎動不動下跪已經習以為常,他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開始哭天喊地:

  「大人啊!明鑑啊!我對陳府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有逃跑的念頭呢!」

  「這裡就是我的家啊,老爺賞了我一口飯吃,我生是陳府的人,死是陳府的鬼,我怎麼可能跑呢!」

  「大人啊!您快別說這樣的話了,嚇死小人了!」

  ……

  「……」阿輝無語地看著王五,他到底是從哪裡習得的習慣。

  斟酌了一下:「只是你剛剛的故事,我好像哪裡聽過……」

  嗯?

  王五抬起了頭。

  滿臉震驚。

  這個年代也有駱駝祥子?

  阿輝冷目相待,口氣冰冷:

  「目前已經抓了五個穿越者了,他們都被壓在大牢里。」

  「他們帶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不少話本。」

  阿輝頓了一頓,威壓散盡。

  王五一抖。

  完了,又有腦殘的穿越者把自己要用的東西先用了?

  不,不對。

  這個王八羔子是不是在框老子?

  就想抓住漏洞把拿自己的項上人頭換銀子?

  短短一秒鐘,王五把自己會怎麼死都想了遍,然後又開始磕頭。

  冬冬冬冬。

  磕得賊響,就好像不怕痛。

  阿輝頭更痛了,他揉了揉太陽穴。

  要是這個人就是失蹤的公子,那到底那戶倒霉人家會是他的家?

  如果不是,他又曾經經歷過什麼……

  感覺在這吃人不見血的封建社會適應得極好。

  就像真正的本朝人一樣。

  頭痛。

  阿輝闔上眸子。

  「別磕了。」

  聲音不大,但很嚴厲,帶著隱隱的怒火。

  王五立刻停止了動作。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眼眶竟然帶上了眼淚。

  他哀求地說道:「大人,我知道您是一個好人,不然您也不會救下我。」

  「我還有一個殘疾的妻子,她下體癱瘓了,無法動彈,只有我能照顧他。」

  「無論小的多麼愚蠢,得罪了大人,大人可否留小人一條命?」

  「小人別無他求,只求大人留小的一天狗命!」

  王五說完磕頭,頭埋在兩臂之間,整個人匍匐在地,顯得那般卑微。

  阿輝一時間心情很複雜。

  他如果是穿越者,會對原主的家人都這麼真情實感嗎?

  他如果不是,那他沒什麼會那些屬於現代的詞彙?

  還是說,他真的是別人派來打探自己的?

  屋外的雨已經停了。

  旁邊的香爐里鳥鳥升起香薰。

  時間像是停滯了一般。

  在王五離開的時間裡,阿輝已經讓人將他的資料查的清清楚楚了。

  什麼時候來的,妻子,孩子,包括所有一切,都記錄在桉,一清二楚。

  他沒撒謊。

  他是有個癱瘓的妻子。

  全家是只能靠他活著。

  現在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實的。

  可是為什麼?

  他為什麼會為了一個不相關,甚至拖累的女人……下跪求饒?

  阿輝不理解。

  他就這麼看著男人。

  而王五,也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他閉上了眼睛。

  就像剛剛躺在床上的女人。

  一樣靜靜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命運。

  他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最卑微的那一類人罷了。

  就像螞蟻中的工蟻。

  生來就是犧牲的。

  如果他死了,這個世界不會激起一點水花,也不會有人惋惜。

  因為他的命賤。

  大家只會說:瞧瞧這個傻子竟然得罪了大人,死有餘辜。

  沒人會覺得,他也是條命。

  罷了罷了。

  這麼多年他也累了。

  一直在重複的生活,日復一日,見不到頭。

  死了也好。

  王五在掩於地下的臉上忽然緩緩地揚起了笑容,有著說不上來的心酸。

  他忽然不害怕了,還有點坦然。

  生死嘛,人總會死的……

  ……

  看\抓到你啦\就\記\住\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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