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且只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從容不迫的走下去。
到底還有『周太太』的頭銜在，待腳步站定，儘管有些虛假，卻還是舒寧先跟她打招呼。
「周太太早。」
姜且餘光瞥了一眼沙發上波瀾不驚的某人，他倒是沉得住氣。
她走到餐桌坐下，環顧一圈後，選中了一片吐司，拿起的同時開口問，「舒小姐吃過了嘛？」
「謝謝周太太美意，」舒寧婉拒，似乎怕有什麼圈套似的，「我吃過了。」
姜且抹著果醬，半開玩笑的口吻，「這是出了什麼要緊事，要你一大清早的就趕了過來？」
「周太太誤會了，例行公事而已，會所的帳目，周總每個月都會過目。」
她字裡行間難掩得意之色。
會所的生意舉足輕重，周衍信她，才會把這麼重要的地方交由她打理。
而這些年，她也的確有本事，對得起周衍的扶持。
姜且曾私下調查過，自她接手以來，會所的生意蒸蒸日上，從未出過差池。
相比之下，她這個老婆倒真像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也難怪當初，她有膽子『搞』她了。
「營業額很穩，但和實際進帳的數目，差了很多。」
男人翻看了一會兒，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舒寧收起數月前在餐廳風情萬種引誘周衍的模樣，一秒切換成幹練的女白領。
「會所剛營業的時候，為了在同行之中脫穎而出，和一些公司簽了合同，原本之前都會每月按時在月底結清，但近兩個月開始，不知是誰起的頭，都紛紛以各種理由推脫，一些小企業我都解決了，只剩下飛躍集團和鯤鵬集團，一直拖欠到現在。」
這兩家企業的名號，即便姜且一個『門外漢』都有所耳聞。
是商圈很有威望的兩家公司。
其中鯤鵬公司的總裁更是白手起家，靠實力一步步打拼出來的，有實力，路子野，不是好惹的角色。
別說舒寧，就是周衍見了，也要按照輩分叫一聲叔叔。
人情是最難算的帳，除非日後不想再來往。
姜且很好奇周衍的反應，卻見男人不慌不忙的往後翻了兩頁，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具體數額統計了嗎？」
「有。」
舒寧顯然有備而來，立馬遞上另一本。
說句玩笑話，兩人之間的默契程度，是姜且快馬加鞭都趕超不上的。
她懶得看，於是收回目光，只管安心吃自己的早餐。
男人原本正在思索對策，忽然餘光瞥見一隻蔥白的手不停穿梭在餐桌，忽然就笑了。
「周太太不妨給我出個主意。」
突然扯上自己，姜且也不算太驚訝，畢竟地方就這麼大，她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什麼都聽不見。
只是想到他昨晚的話，她還有些耿耿於懷，於是敷衍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他淡淡嗯，不知道是故意打趣她，還是另有圖謀，竟然饒有興致的追問下去，「若換成你，會怎樣？」
「這種事，我一個家庭主婦怎麼懂。」
她拒絕往坑裡跳。
說的不好，是她無能，說的好了，傳揚出去，兩家公司萬一打擊報復，她就是惹火上身。
「你隨便說，我隨便一聽。」男人把兩本帳往桌上一丟，擺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姜且看到舒寧面色不善的看了她一眼。
其實不用說她也能猜到是因為什麼。
上次見面，她慫恿她去對付文瀾，大概她真聽進去了，且付諸了行動。
聽說有段時間文瀾在家裡鬧的厲害，連絕食都差點用上了，還是周母親自上門才解決的問題。
只不過當時姜且和周衍在鬧矛盾，故而也沒有去打聽。
但現在看到舒寧，十有八九是她做下的好事。
不過文瀾是有周、文兩家撐腰的人，兩人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大概是周母教訓了她，她又見自己和周衍去錄綜藝，這才對她心生不滿。
這種感覺就像是鷸蚌相爭，反而她這個漁翁得利了。
姜且咽下口中的吐司，眼珠轉了轉，斟酌著開了口，「這兩家擺明了就是看你是小輩，故意唯一，若這次你忍了，有了先例，恐怕就是開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了。」
男人眼神帶著幾分讚賞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姜且見狀，索性也沒客氣，「這種事，明示不好，暗示他裝不懂，簡直白費力氣，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坑你，你反其道而行之，在其他地方，坑回來就是了。」
「恕我直言，周太太這麼做，只會讓小事化大，兩家公司和周氏都有生意往來，且頗有話語權，若是開罪了，以後怕是別想開門做生意了。」
「舒小姐，現在理虧的人不是你，你在怕什麼？」
姜且要笑不笑的看著她，在周衍面前急於表現，也不必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我——」
舒寧下意識就想辯駁，卻被男人一個眼神制止住，「周太太繼續說下去。」
「說通俗點，都是出來賺錢的，誰身上沒點黑料呢，」姜且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聖母，「你隨便抓住一兩樣做話題，他們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什麼意思，不是多大的數目，不會拖欠著不還。」
「如果沒成怎麼辦？」舒寧到底忍不住，「這個後果，周太太承擔的起嗎？」
「我來承擔什麼？」
姜且擺出一副惶恐的模樣，「我不過是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要是這樣的話，那還養你們做什麼？」
她看著她，嗤嗤的笑起來，舒寧氣不打一處來，然而當瞥見男人的神色，卻也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周衍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打著要姜且發表意見的幌子，實則，又何嘗不是在暗示她能力不夠。
「周總，我——」
「下午余承會過去把問題處理乾淨，」周衍卻不給她開口解釋的機會，只說，「你謹慎是對的，但凡事都要有度，以後怎麼做，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舒寧搖搖頭，姜且發覺她眼眶似乎都有些紅了。
「周總唬著一張臉，都把人嚇哭了，還不趕快過去哄哄？」
她托腮，笑的朝男人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