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且早有防備，同樣也在隔著玻璃和他對視。
四目相望，兩人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誰也不肯主動打破這份沉寂。
姜且盡力平復著自己的怒火，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最先敗下陣來的還是周衍。
「就沒有什麼話想說？」他翻了兩頁手上的書，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架勢。
姜且冷笑，「你想讓我交代什麼？怎麼往你水裡下藥的是嗎？」
「看來周太太真是對我半點愧疚都沒有。」他啪的一下合上書本，聲音喜怒不變的說，「我看了一眼，少了差不多十片，周太太這是想回家，還是像守寡？」
「你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
姜且什麼都沒解釋，更沒有提起她之前做的那些實驗。
其實她是反覆按照說明書嘗試了好幾遍才下對了劑量。
「戲演得不錯，我竟然一絲異樣都沒察覺到。」周衍轉過身注視她，「我是應該夸周太太聰明，還是應該埋怨自己的太過愚蠢？」
「直說你打算怎麼辦吧？」姜且把醜話直接說在前面，「但是無論你怎麼樣，只要我還活著，孩子就一定要養在我身邊！至於生二胎的事情，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周衍蹙眉，「我媽找你了？」
「怎麼，不敢讓我知道？你都把孩子送走做好了準備，還把我蒙在鼓裡，有意義嗎？」這副掩耳盜鈴的舉動逗笑了姜且。
準確來說，也是氣的。
「我送走周意，是想讓你養好身體，跟生不生二胎沒有任何關係。」周衍勢必要把話說清楚。
姜且卻嗤笑一聲，「所以你從來沒有和你家人商量過關於二胎的事情，更沒有答應他們給他們希望是嗎？」
「的確商量過，但那是在送走周意之後。」周衍有一說一，他知道姜且在意這件事，所以不想讓她有一絲一毫的誤會。
只是縱然他解釋的再誠懇，疑心一旦埋下，想根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媽媽把一切都跟我說了，周衍，如果一定要生的出兒子，才能被你家接受認可的話，我們乾脆就各過各的。」
周衍第一時間就抓住了重點，「什麼叫各過各的？」
「就是你理解的那樣，如果你堅持不離婚，我能接受你家外有家。」姜且鄭重其事，一字一頓的說，「以後我帶著周意搬出去住，只要可以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我保證不會打擾你。」
「所以你對我——」周衍喉結上下滾動了圈，發現自己酸疼的要命，「就沒有一點點在意嗎？」
「你不是知道答案嗎？」姜且毫不膽怯的對上他的視線，「我和你不過是陰差陽錯湊到一起的，能和平共處就已經很難能可貴了，你怎麼還會痴心妄想我們之間有感情？」
有那麼一瞬間，周衍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甚至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那麼努力的靠近她，拼盡全力維護這個『家』，結果在她眼裡，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家外有家這種話，她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很好，今天總算有機會聽到周太太的真心話了，」周衍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死了也不虧。」
「你這句話，我是不是可以當做你同意我搬出去了？」姜且只顧著撒氣，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在火上澆油。
「這麼倉促，找房子還需要一段時間，不如，我幫幫你。」
話音落下，姜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男人突然兩步衝過來，拽過她的手，一把將她抗到肩上，他大步流星走到床邊，把她摔在床墊上。
縱然不疼，但姜且還是被他粗魯的動作搞的眼冒金星。
只是男人沒有給她一星半點緩和的空間，直接撕開了身下的床單，當做繩子將姜且雙手綁住。
「你幹什麼？周衍，你放開我。」
姜且拳打腳踢，但她的力氣在氣紅了眼的周衍面前，根本就是蜉蝣撼樹。
周衍充耳不聞她的質問，對於姜且的反抗也是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直到將她牢牢的綁在了床上，才氣呼呼問。
「要是他們沒有碰到你，你就帶著孩子遠走高飛了是嗎？」
「是啊，你媽說的沒錯，我約了人私奔，我要帶著你女兒一起走，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姜且氣瘋了，也知道什麼話能在這個時候刺傷他。
所以周衍越不想聽什麼，她就越是說什麼。
覆在身上的男人沒有絲毫感情的笑了聲，伸出右手，用虎口捏住她的下顎。
就聽他一字一頓的問，「姜且，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情？」
姜且對上他那雙猩紅的眼睛，緊閉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俯下身，薄唇貼在她耳畔處，雲淡風輕卻擲地有聲的說，「我想殺了你。」
——
張媽等在嬰兒房裡，糾結再三，也沒能給凌市的老太太撥去這通電話。
現在已經凌晨了，一旦讓老太太知道她們這邊鬧的這麼嚴重，怕是這一晚都甭想睡了。
只是不打給老太太，她又實在畏懼周衍那副樣子。
被寵壞了的公子哥，向來只有說一不二的份，如果姜且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當傻子耍，他不發瘋才怪。
姜且她最了解了，這孩子對不喜歡的人，嘴裡向來是說不出什麼好聽話的。尤其兩人又都在氣頭上。
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傢伙，張媽到底還是沒控制住，衝出了房間徑直來主臥。
門虛掩著，只有微弱的燈光，但男女的聲音卻還是讓人聽得一清二楚，甚至臉紅心跳。
張媽一愣，沒想到小兩口竟然來了一出床頭打架床尾和。
現在根本沒有她進去勸架的機會，她愣了兩秒，趕緊轉身快步離開。
主臥內。
「現在舒服了？」周衍咬牙切齒的看著身下的女人。只恨不得剖出她的心好好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怎麼會硬成這樣。
但姜且卻完全和她不在一個頻道上，她的關注點都在注意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他又一次沒做措施，但是說好了不要二胎就是不要，姜且瞪著他，一分一秒都等不及就要去吃避孕藥。
「你出了氣，可以放開我了吧？」
「才一次，怎麼夠？」他見她還是不老實，縱然心裡消了氣，面上卻還是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
「周衍，你這個王八蛋！」
她狠狠唾罵他，「我要是不願意，你以為我會讓自己懷上孩子？」
「那就讓你外面的男人來救你，只要他敢來，我保證他有去無回。」
不願意再聽她這張小嘴說出任何一句不中聽的話來挑戰自己的神經，周衍俯身，狠狠吻住。
但是畢竟安眠藥的作用還是在，最後一次結束，周衍也累的虛脫了。
他翻身躺下來，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抬手扯了床被子搭在了自己和姜且的身上，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
轉天，是被孩子的哭聲吵醒的。
小傢伙許久沒有在家裡生活了，之前的生活用品什麼的，又都被周衍送去了周家老宅，張媽翻箱倒櫃好一會兒，才給小傢伙找到奶瓶沖了奶粉。
晚上小傢伙還肯買帳，到了白天，說什麼也不肯吃了。
尤其張媽對她來說還是陌生的，這一切都讓她覺得不適應。
姜且聽著孩子的哭聲下意識想要衝過去，但是一動才想起來手腕還被綁在床上。
她立馬放下身段央求剛剛洗漱完畢的男人，「周衍，孩子在哭呢，你快放開我。」
「你過去，就能哄好她？」男人卻不疾不徐直接將她否認的徹底。
姜且愣了一秒立馬反駁，「我是她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近的人。」
男人冷哼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那可未必。」
「你快放開我，她一直這麼哭下去，會生病的。」姜且用力扭了扭手上的布條，但是卻於事無補，甚至還把手腕擦破了皮。
有血流出來，她視若無睹。好似即便受傷也無法阻止她想要去看孩子的心。
「姜且，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他忽然做到床邊，一副商量的語氣跟她說。
「你又想幹什麼？」上次之前的當，姜且一聽到這話，瞬間全身機警起來。
周衍卻慢條斯理的抬手摸了一把她的臉，似乎只是一夜，她的臉色就蒼白了不少。
他還是控制不住的心疼，只是這份心疼，他選擇了和從前一樣，去隱藏。
因為姜且實在太大膽，也太不信任他。
「一會兒我放開你，但是如果你哄不好孩子，就要乖乖讓我把她送回老宅到月嫂身邊，以後不准再私自把她接回來，不然，你就永遠都別想再見到她。」
「那如果我哄好了她呢？」
姜且自信滿滿，她就不信這個世界上會有抗拒親媽的孩子。
「那從今天開始，孩子接回婚房生活。從今往後，都由你來照顧，我不再插手。」周衍無比爽快的說。
「好，咱們一言為定。」
姜且話落，周衍抬手解開了她的布條，他沒有跟過去，就靜靜的在房間裡等待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