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聿說話的同時,也在不著痕跡朝老劉使眼色。
兩人上次算是不歡而散,要是他一不小心說出什麼,那麼他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就見姜且目光耐人尋味的停留在他臉上兩秒,倒是沒有過多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問開門見山的老劉。
「劉叔,財務部你和張叔一起負責多年,我向來信的過,我也沒有想到突然抽查,會發現這麼多紕漏,但你們事先都沒有上報,所以其中的蹊蹺,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姜且聲音不輕不重,談不上責怪,但也有種淡淡的壓迫感,叫老劉不得不鄭重相待。
「姜董,您和老董事長器重我,我感激不盡,我若真知道這事,肯定會第一時間告知您。」
「這麼說,您不知情了?」
姜且的一舉一動都讓蔣聿跟著揪心,她的懷疑對象,就在老張和老劉之間。
但是偏偏請了老劉而不請老張,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如果老劉不能順利熬過這場鴻門宴,他必定當場就會供出他。
「當然,」老劉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您有所不知,雖說我進公司比老張早,但總不好獨斷專行,所以很早之前,我倆就分工明確,出帳歸他,進帳歸我,這麼多年,一直相安無事,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動邪念,真是白白辜負了您和老董事長對他的信任。」
一盆髒水,順理成章潑到了老張身上。
戚許聽不下去了,「那你們之間就沒有設立監管機制?每個人說白了是各司其職,但實際還是獨攬大權,而且您怎麼就能斷定,錢是老張拿走的?無憑無據的,太過牽強了吧?」
和姜且對視一眼,戚許直接把自己的懷疑擺在了明面上。
老劉老大不樂意,「戚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覺得我在推卸責任?」
「不敢,只是進出帳為一體,老張的為人處世您應該比我清楚,即便是顆多餘的螺絲釘,都不會揣進自己口袋,我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也無法相信老張會貪污!」
戚許的話將老劉氣笑,「所以你是懷疑我了?」
戚許無辜臉,「我什麼時候懷疑您了?您是不是太敏感了?」
蔣聿和老劉同時看向姜且,但後者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道信了沒有。
戚許是她的心腹,敢帶到這麼重要的場合吃飯,難道她的話,也是姜且的意思?
蔣聿細思極恐,趕忙站出來為老劉證明。
「我也不信老張會做這樣不恥的事,但老劉入職年頭更久,這麼多年一直矜矜業業,更不可能動歪心思,你這麼說,未免有些傷人了。」
戚許癟癟嘴,衝著老劉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見他替自己說話,後者倒是沒有再無視蔣聿。
「還是蔣組長明事理。俗話說,人心隔肚皮,老張看著老實,實際是人是鬼誰又能知道,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姜董若是懷疑財務部監守自盜,不妨從裡到外徹查一遍,我也好自證清白。」
「您這話就見外了,我若是懷疑您,今天壓根不會找您見面,徹查部門更是無稽之談,都是外公在世時跟隨他打拼多年的老人了,我原本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姜且開口,將一度白熱化的場面控制了下來。
老劉不著痕跡鬆口氣,「那您今天約我過來是——」
「我也不瞞您,這筆錢我是一定要追回來的,我就是怕您犯糊塗,也參與其中,既然劉叔說沒有,我可就要放開手查了。」
老劉一怔,怎麼都沒想到姜且會這麼關照他這個老頭子,頓時感動的無以復加。
當場保證,自己往後會為姜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時間過半時,老劉的家人來找,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轟炸,姜且沒有勉強,讓人走了。
她撂下筷子,看著戚許和蔣聿,「你們怎麼看?」
「其實老劉的話,也未必要全信,水清則無魚,出了虧空,他和老張不會一點都沒察覺。」蔣聿率先表明自己的立場。
「原來你不信他呀!」戚許驚奇道,「我當你多次為他解圍,是跟他穿一條褲子呢。」
戚許心直口快,想到什麼說什麼。
蔣聿卻心下一驚,也是藉機解釋給姜且聽,「無親無故的,我跟他一共都沒打過幾個照面,在這個公司里,我只聽姜兒的。」
戚許被他肉麻到了,頓時一陣惡寒,起身去了洗手間。
「姜兒,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他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故意吸引姜且的眼球,「怎麼了?」
「白天我去醫院看周夫人了,」蔣聿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神色,「她和她弟弟的配型成功了,最快下周一手術。」
姜且喝酒的動作一頓,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周衍在,也會叫她命不該絕的。」
「是啊,只是可憐了外婆,原本,她還能在你身邊頤養天年的。」
蔣聿一番感慨的話不緊不慢,卻似化作一支利劍,直插姜且的心臟,讓她瞬間沒了胃口。
蔣聿瞥見了她緊握的右手,繼續道,「天道不公,難道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嗎?自從周母服刑,就和娘家人少往來了,肯定是周衍收買了他舅舅。」
他頓住,話音一轉,又說,「要是周夫人的弟弟臨時反悔,就好了,錯過了最佳期限,就算是華佗在世,周母也回天乏術了。」
這句話成功叫姜且轉過了頭,「你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想法?」
「我看不慣她從前對你的所作所為。」蔣聿絲毫不遮掩對周母的仇視,「憑什麼他壞事做盡,還能得以善終?當時外婆過世,可是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姜且胸腔起伏嚴重,想來也是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蔣聿卻是話到嘴邊,不吐不快,「姜兒,人善被人欺,手術過後,周母肯定要被周衍好好保護起來,那十多年的刑期,拖著拖著,肯定就要不了了之了,我是替你不值。我不信命,我只信事在人為。」
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在暗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