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父已經一百八十二天沒有見過面了。
每一分每一秒，周母都記得清清楚楚。
萬萬沒想到，他會一大清早的過來看自己。
剛被查出白血病的那時候，她以為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了呢。
但面對他，周母單純只剩下了恨，再沒有其他任何情愫了。
相伴四十載，她前腳剛出事，他後腳就翻臉不認人，還火速和小三結婚生子，天知道她有多絕望。
那段時間在監獄裡，她有過無數次想要輕生的念頭，就是因為放不下兒子。
「你來幹什麼？」
周母支走護工，冷笑一聲，「看我笑話？」
周父把帶來的果籃放到床頭，倒是沒跟她一般見識。
「也是當奶奶的人了，說話何必這麼刻薄？」
「我如果算刻薄，那你對我的所作所為算什麼？」
周母反唇相譏，「說來我應該謝謝你，讓我見識到了人性。」
周父雙腿交疊在她面前坐下，忍不住就這件事掰扯起來。
「擅自對老太太動手，原本就是你的錯，我不能置周家於不顧。」
「到底是為了周家，還是打著周家的旗號成全你的私情，你自己心裡清楚。一大把年紀，還包養情婦，臉都不要了，周家有你這樣的人，也不必要什麼臉面了。」
周父咬牙，顯然被這番話傷到了自尊，「沖你的脾氣，我們也過不長遠。」
周母冷笑，「廢話少說吧，說正事。」
「周衍在姜氏給姜且『打工』，存了心不肯回來，你這個當媽的，難道就忍心讓他一輩子圍著那個女人轉？」
「他倒是想回周氏，」周母譏誚的笑了笑，「有他的容身之地嗎？」
「你這是什麼話，他是我的兒子，周氏將來就是他的。」周父老氣橫秋的擰起眉。
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周母早已看透了周父。
正所謂無奸不商，對待枕邊人都尚且如此，對待周衍，又能好到哪兒去。
「他是你的兒子不錯，但他不是你的唯一，你還想騙我，你不過是想讓他給你和那個賤人的兒子賣命，最後再像對待我一樣，一腳把他踢開，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周父面不改色注視眼前這個咒罵自己的女人，似乎是被她說的傷心，「在你心裡我到底是有多不堪？」
「怎麼，覺得刺耳嗎？」周母勾唇一笑，「那就證明被我說中了。」
「我也不瞞你，我打算等孩子大一些，就帶他們母子離開這座城市。」聽到他說要走，周母噗嗤一聲就笑了。
「即便你想放棄，你的小情人會捨得放棄？她嫁給你，不過就是貪圖你的財產，你少說好聽的糊弄我，你和老爺子一個德行，休想再拿我兒子當賺錢工具。」
「不管你信不信，老爺子的確屬意周衍做繼承人，但他太有主意，不服管教，這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才有這次磨鍊。但現在姜且已經公開和蔣聿在一起了，他還待在姜氏為姜且賣命，豈不是讓人白白看笑話？」
「什麼？她和蔣聿在一起了？」周母激動的從床上坐起來，「你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是你找的好人，蔣聿狼子野心，和姜且搞到了一起，現在你兒子，已經成了整個A市的笑柄。現在他只聽你的話，還不趕緊把他叫回來？」
這些事周衍從來不與她說，周母自然也就不知道，一直以為姜且只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兒子，沒想到，竟然這樣羞辱他。
這個傻兒子！都這樣了還在執著個什麼勁兒？
——
時隔多日，周衍一進公司，頓時感覺到員工們投來的微妙目光。
心知肚明因為什麼，周衍從容不迫的往裡走。
何美妍已經等在辦公室了，見到他立馬說，「周總，姜董剛才下了通知，十分鐘後在大會議室開會。」
「資料呢？拿來給我過目一眼。」
何美妍支支吾吾，「……蔣組長沒有給我。」
周衍解扣子的動作一頓，眯眸，不知想到什麼，嗤笑一聲。
待系好領帶，他直接大步流星走去了姜且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姜且正在和幾名下屬商量著什麼，很鄭重的樣子。
但周衍沒敲門，也沒打招呼，徑直往沙發上一坐。
隨意的架勢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說話，心照不宣的看向了姜且。
姜且放下手中的簽字筆，往椅背上一靠，「周總有事？」
「沒事不能見你？」他口吻猖狂的要命。
眾人聞言，更加大氣都不敢喘。
姜且看出他帶著氣，也怕他說出什麼話讓人下不來台，沉默幾秒，還是揮手讓下屬出去了。
門關上，姜且瞧著他肆意的姿態，好整以暇問，「這麼大火氣，一大清早的，周總吃炸藥了？」
他嗤笑，「姜董通知開會，我連會議內容都不清楚，不知道是蔣組長工作失職，還是故意排擠我？」
姜且微不可查蹙眉，像是不知道這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說，「周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怎麼知道你來不來？」
「這麼說是姜小姐的授意了？」
他故意曲解，似笑非笑問，「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有點狼心狗肺？」
姜且背脊一僵，下一秒從桌上抽出自己的資料遞給他。
「現在滿意了嗎？」
他看一眼，卻沒接，目光玩味的說，「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她揣著明白裝糊塗。
周衍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一眨不眨看了半晌，「你就這麼維護他，是嗎？」
姜且不肯退讓，反問，「這件事蔣聿的確有疏忽的地方，但也不是什麼大事，周總宰相肚裡能撐船，有必要這么小題大做嗎？」
男人氣極反笑，「你倒是會替他說話，怎麼，這麼快就愛上他了？」
他站起來，朝她逼近，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里。
姜且無處可躲，千鈞一髮之際，辦公室的門豁然被推開，蔣聿不知何時趕了過來，站在門外，面色不善的注視這一幕。
「周總這是和我女朋友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