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時雨
「地方在西區,我已經把那裡都疏散了,二位是立刻過去還是.」
在前面帶路的山口卓良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這監獄從東門進去後還要穿過中間的區域才能到達事發的西區。
神源一路過還能看見一些牢房裡還關押著犯人,這監獄的囚犯不少,一時半會也沒辦法全部轉走,因此只能將關鍵地方的人騰出來,而這些還待在監獄的囚犯都是一臉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的茫然和恐懼。
無故死了那麼多囚犯同時還有獄警死亡的消息,讓這群本來窮凶極惡的人都惴惴不安,很顯然這個未知的意外遠遠超出了囚犯們乃至監獄方面的掌控,那些在監獄中流傳已久被他們嗤之以鼻的鬼怪故事重新浮現在了他們心頭。
尤其是那天的「癩狗」瘋了一般對著鮮血流淌而來的方向自說自話,可把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惡人們嚇到了,畢竟當時那個方向只有那些無故死亡的囚犯們啊
見到監獄長帶著兩個陌生的、也不像獄警的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還是印象中只會在電視上看到的俊美少年,那些囚犯一下就激動了起來。
「監獄長大人,把我們從這裡轉移走吧,我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求求你了!我外面還有著秘密存款,我願意把它們全都給你.」
除了這些試圖讓監獄長把他們帶離這裡的人,也有在壓力下反而更兇惡的,他們拍打著鐵床鐵門,大聲咒罵著山口卓良。
「你這個婊子養的混蛋,快把老子放出去!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殺了伱全家我就是變成鬼怪也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沒毛的肥豬!」
山口卓良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這要是放在平時借他們一個膽子,他們都不敢這麼囂張,自己也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但眼下被恐懼逼迫的快要崩潰的他們自然已經無所畏懼了。
而他當著這二位的面也不好立刻叫人來收拾他們,於是便咬了咬牙,把這事先放在腦後了,臉上的神情轉變的也非常快,轉瞬又若無其事的接著向一旁的神源一講述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報。
「呵呵,二位不用在意這些渣滓的話語,這裡關的都是沒救了的罪犯」
說著說著他便聽到一聲撞擊的悶響,還伴隨著含糊的痛呼,山口卓良轉頭看向那裡,隨後便看見一名囚犯正蜷縮在囚室的牆邊,捂著自己的嘴痛呼不止,從他指間溢出的鮮血染紅了其面前散落在地上的數顆牙齒。
「發生了什麼.」
山口卓良回想著剛才的記憶,這名囚犯方才好像是要辱罵這個少年來著?本來就是心裡有問題的一群人,被關到監獄這個陰暗的罐子裡,不再出點問題山口良介都覺得不正常。
而當他們看見這個明星似的少年,將會出口的那些污言穢語他都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本來他以為這兩位官方的人員不會理會這些只能噁心人的吠叫,那個年紀小些的可能會有些情緒,但自己一會叫來幾個獄警敲打他們一下就行了。
卻沒想到那個囚犯突然就被什麼給打傷了,看周圍那些安靜下來滿臉疑惑和恐懼的囚犯,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不能再細想了!收拾念頭的山口卓良看也沒看那個痛嚎的囚犯,徑直向前接著帶路。
神源一隻是瞟了一眼被自己剛才打爆滿嘴牙齒的那個囚犯,他還未吐出的那些污言穢語連同此刻躺在地上嗚咽,實際上都沒怎麼被神源一放在心上。
他的主要精力都被越來越壓抑的環境牽扯過去了,這是強大的詛咒將周圍的環境也影響的結果,在穿過中間的區域後,幾人便到了已經空曠無人的西區。
山口卓良一楞,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西區這裡的天花板突兀的變高了不少,一些走廊、房間也面目全非,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支支吾吾的正要說些什麼的他便被一隻手掌按住了肩膀。
「好了,這裡沒你的什麼事了,你可以走了。」
如蒙大赦的監獄長聽見神源一的話後不甚利索的說了幾句話,便轉身只恨少生兩條腿的一溜煙跑了。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伊地知念誦咒語,落下帳將西區這邊都隔絕開來,然後目送著神源一走了進去。
空蕩無人的走廊、大廳中迴蕩著神源一的腳步聲,隨著他的逐漸深入,一些地磚上沾染的已經乾涸的大片褐色血漬也出現在了眼前。
「砰砰.」
一陣隱約的響聲突然傳入耳中,神源一身形消失在原地,不斷前行的他按理說早已經將監獄走到頭了,但依舊能在前方看見新的道路。
在到了一處寬敞的大廳後,神源一也終於看見了一個「活物」,那是一個灰白色皮膚的人影,全身幾乎沒穿什麼衣服,露出了大片的皮膚還有其並不是特別凸顯的肌肉。
而那個「人」此時正對著大廳中矗立的一根水泥柱子不斷地出拳擊打,上面本來貼著的瓷磚已經全被他砸碎了,露出了底下粗糙的水泥鋼筋。
從術式中退出來的神源一摸著下巴打量著這個人形詛咒,在他的感應中,這隻咒靈並不是特別的強,甚至還不如一些一級咒靈,是窗那邊搞錯了嗎?
沒有掩飾自己蹤跡的神源一一出現便被那個咒靈發現了,停下手上動作的咒靈轉過身來,露出了它的全貌。
它光禿禿的頭頂生著兩根微微鼓起來的犄角,鼻子像是被削了一般光禿禿的,一雙看過來的眼睛不見眼白,眼眶中只有漆黑一片。
喉間發出低沉的嘶吼聲的咒靈隨即便朝神源一衝來,看著它那尖銳的手爪都要觸及自己時,神源一這才輕鬆的偏頭躲過這下攻擊。
接著閃電般的一拳讓這隻咒靈在空中一顫,隨後狂暴的咒力從它的背後穿透而出,倒飛而出的咒靈胸口上的大洞潑灑出粘稠的液體。
神源一忽然感覺胸口一痛,低頭一看一個碩大的洞口不知何時出現自己胸口,雖然瞬間便又被逆轉消失,但這絕不是什麼幻覺。
神源一能確定對方沒有攻擊到自己,而且自己身上的傷勢和對那隻咒靈打出的傷口幾乎一模一樣。
「反彈傷害?會有這樣的術式嗎?」
神源一的身影在原地消失,追上飛到半空的咒靈,童子切飛快的刺入它腹部然後取出,接著解除術式的神源一便再次看見自己腹部也出現了同樣的傷口。
「有意思……」
落在地上的神源一調動起體內源源不斷的咒力,將術式與充斥著這片空間的咒力以結界術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隨之出現的便是神源一試驗出來的不是領域的領域——時雨。
明明是房屋內部的大廳此時卻有雨滴開始從空中落下,幾息之間便已經規模不小形成雨幕。
神源一伸手接住「雨水」,落在手上卻像幻影一樣消失不見,而且同時還有雨滴從地面上升騰而起,落向天上。
咒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剛後撤拉開距離的他就突然又出現在之前的位置,本來已經癒合完畢的傷口卻出現了。
神源一抬起手指對準咒靈,一根淡白色的咒力箭矢凝聚而成,在雨幕下非常不起眼。
「砰!」
雖然是箭矢的形狀,但神源一口中卻模擬出槍枝的聲音,接著時之矢跳過了過程,直接完成了結果,那邊做出躲閃動作的咒靈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他的下半身塌了下去,砸在地上成了一地散落的飛粉。
而空中上下飄落的雨幕突然空了一大圈出來,片刻後才逐漸被填滿,隨後神源一的雙腿不出意料的也發生了這恐怖的變化,但早有準備的他幾乎在同時就用術式反轉消除了傷勢。
接著咒靈那碎成粉末的雙腿竟然又從根部鑽出了兩團血肉,眨眼間又長成了兩條嶄新的腿,而他的氣息、咒力也詭異的變得強盛了起來,身體也肉眼可見的高大了不少。
裸露在外面的身軀明顯能看見那虬結的肌肉,灰白色的皮膚使其看起來就像花崗岩一般,它頭上兩根犄角也變長了不少,身體恢復之後的它一踩腳下就像出膛炮彈一般迸射而來,速度較之前何止快了一星半點。
「再試試這個」
神源一隔著雨幕伸指一點,在四處飄亂的雨滴中,咒靈衝過來的身影突然消失,再一看他已站在剛才發力踩踏的地面上了,地板上的裂紋還證明著剛才他的確從這裡借力過,然而當它再次選擇發起攻擊時,一晃眼它卻又回到了原地。
靜靜看著咒靈「掙扎」了數次後,自己施加在它身上的術式才失去了效果,在剛才的時間裡,咒靈就像琥珀里的蟲子一樣無法逃離,只能被禁錮在時間的牢籠中。
「就叫琥珀吧。」
不過這招只是用來困住敵人的,優點在於提前設定好的會自動將目標不斷回溯到一個選定的時刻,是束縛的同時也是一種另類的保護,或許還可以用來保護別人而這個效果當然神源一可以主動取消就是了。
接連打出幾記時之矢,在時雨的籠罩下,神源一釋放術式輕鬆了不少,加速的效果也上了一層樓,命中咒靈後輕易的便將打出的創傷加速到了「死亡」的終點,造成的結果就是咒靈的身體各個部分轉瞬就會爆成一地的塵灰。
但這隻咒靈卻一直保持著不同尋常的恢復能力,伴隨著一次次的重傷和接踵而至的修復,咒靈的氣息也越來越強大,其身軀甚至已經有三米之高了,滿身的肌肉就像鋼鐵一般聳立。
在雨幕的籠罩下,咒靈的速度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神源一併未對此感到驚訝,這招對敵人也起效是設定好的,在這片雨幕的籠罩範圍內,一切事物的時間統一會被加速。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同時加速的結果就是誰也沒加速,但時雨同時帶來的負面效果可不會減少,神源一可以用術式反轉抵消掉,但敵人怎麼抵消呢?
如果沒有對抗的手段的話,在這片雨幕中一直呆下去的唯一結果就是提前步入死亡的寂滅,而且這個加速對敵人來說是無時無刻、不分對象的,這也是神源一一發普通的時之矢就能將命中的部位直接化成飛灰的原因。
「吸收傷害並且反射給對手,還能將吸收的攻擊用來強化自己.」
神源一默默在心中分析著咒靈的術式,這能力導致了這隻咒靈初見並不強,但當你和他開始戰鬥後,他便能在對你反射傷害的同時強化自己,逐漸就將天平倒轉了過來,如果對手心急發起猛烈的攻勢,甚至還有可能會自己將自己殺死。
可惜他遇到了神源一,以傷換傷?不存在的,只有咒靈受傷的份而已,神源一沒有去麻煩的尋找咒靈術式的弱點,這樣看似很無解的能力也必然有著弊端,譬如是否有上限、真的什麼傷害都能反射給對手嗎?如果敵人在很遠的範圍外發起攻擊,它的術式是否有這個範圍.
神源一選擇了最粗暴的做法:一次次重傷、近乎殺死對手,然後等到其必然存在的極限,再將最強時刻的它祓除掉。
正好再多熟悉一下術式的運用,這招時雨本來是他對領域的構想之一,最後自己摸索而出的失敗品就是這個了,本來他還想將術式反轉也「塞」進去,但效果並不明顯,順轉的效果被放大了,卻沒有神源一想的那種互相碰撞誕生的力量。
「或許.還是一步一步先試著只將術式的順轉的反轉結合看能不能起作用吧。」
同時出現的十餘道劍光將已經變成了一個猙獰巨獸的的咒靈分成數塊,轉瞬恢復了的咒靈這一次卻沒有氣息的上增強,這也將神源一的注意吸引了回來。
「你已經到極限了?」
神源一的輕笑換來的是咒靈的咆哮聲,它那磨盤大小的手掌呼嘯著拍下,上面裹著的龐大咒力將前方的一切統統擠壓、碾碎,時雨的籠罩加速了咒靈的變強速度,但也同時將它在毀滅的道路上推了一把,一會觸發、一會解除的效果讓這隻沒有多少思考能力的咒靈難以藉助這股力量,有時還反而成為了它的累贅。
瞬息間洞穿咒靈無數次的三柄咒刀被神源一擲出,將其頭顱、兩肩定在空中,接著神源一拳頭上閃耀起的黑色光芒在這停滯的畫卷上改寫了一筆,接著不斷潑灑的「墨跡」在這幅畫卷上淋漓盡致的展現神意。
看著身體被徹底「打開」的咒靈,神源一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解除術式,未等飛濺的血肉在空中飛移幾分幾毫時,詛咒便瞬間爆發,修羅一般的虛影浮現,落下的朽刀加速了咒靈的崩壞,直接將其斬落在死亡的深淵中。
沒有血肉橫飛的場面,只有散落漫天的飛灰消失在空中,唯一留下的痕跡是跌落在地的一個事物:一根乾枯的手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