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龍
「你這傢伙、不行啊。」
突然的話語插入了禪院惠和柳瀨重良之間的戰鬥，那是數名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的不速之客，看到他們的時候禪院惠神色凝重，這些人幾乎和柳瀨重良是一種情況，他們全都看起來像是之前的人質，卻在此時表現出了這種詭異的模樣。
柳瀨重良臉色難看、並沒有表現出對這些似乎是他同伴之人的友好，他此刻仿佛一頭面對一群鬣狗想搶走自己獵物的雄獅。
「我不是說、由我來解決他嗎？」
見一言不合他們這邊氣氛就緊張了起來，另一人不得已出聲解釋道：「那邊那個小鬼麻煩的很，那兒的人大概也撐不了多久，這些年輕一代的術師都這麼不簡單，我們估計這個時代的咒術師們可能也不簡單，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快點解決這邊吧。」
「他是我的！」
柳瀨重良眼神兇狠的沒有絲毫退縮，他之所以和這些人還能表面上在同一立場，那也只是因為他們都是與羂索立下過咒縛，同樣是來自過去的亡靈罷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將其他人當做同伴了，他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過去某個時候的佼佼者，再不濟也是在某地稱霸的咒術師。
眼下柳瀨重良為了能夠親手殺死十影，才不會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況，誰敢阻攔他、誰就是敵人，不過他也並不是蠢貨，強硬的與其他人作對最終也只會引來不必要的敵對。
「小鬼、接下來要動真格的了，有什麼手段用出來吧，我可不希望殺死的十影就這種程度。」
「十影？」
那些人中聽見柳瀨重良的話有幾人出現了明顯的神情變化，他們看向禪院惠的眼神都變了，不再像是看待一個可有可無、或許能強大一些的蟲子。
「十影？你沒開玩笑吧，如果真的是十影的話，他要是召喚出那個最強式神，搞不好我們都得死！」
有人驚詫、有人嗤笑，而柳瀨重良卻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嘿嘿……我就是在等那個時候啊，死？我們不是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嗎，如果能見到更強大的咒術，無論是死在它手中，或者能夠親手擊敗它，這難道不就是最美好的事嗎？」
瘋子。
其他人給柳瀨重良打上了一個標籤，咒術師當中很多都是瘋子，但瘋子之間亦有差別，至少他們可沒有這種罔顧生死的覺悟，這第二次重活的機會，他們可是珍惜的緊。
「我說、你們不要小瞧了我，也別把牛皮吹得太大啊！」
牛鬼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只餘下一片扭動的影子在禪院惠腳下涌動，此刻禪院惠也想過要不要召喚出魔虛羅撐過這個時候，但一想魔虛羅出來可是不分敵我的會攻擊所有被捲入調伏儀式的人。
搞不好虎杖還有可能隨時會趕到戰場的乙骨前輩都會被攻擊，而魔虛羅的厲害其實禪院惠已經見識過了，那是曾經神源一為了給他切身說明特意挑了一個地方讓他召出了魔虛羅。
然後禪院惠就見到了大概是十種影法術為何能與五條家的六眼加無下限相提並論的根由，『後出蟲拳』的不斷適應、進化能力，讓這個十影的最終式神幾近無解。
接著魔虛羅就被打爆了，這也是其唯一的弱點，那就是趁著魔虛羅還未適應進化到某個程度的時候，一舉用毀滅性的攻擊徹底打滅它。
當時禪院惠就生出了一個疑惑，這種能力的式神，他要怎麼靠著自己的能力調伏呢？十影的調伏儀式只能靠自己，外人介入就算打敗了那個式神，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而神源一卻給了他一個可能禪院家都不完全知曉的答案，那就是——術式擴張，十影特殊的機制能夠讓它將數種式神融合成一個更強大的式神。
聽到這個答案的禪院惠立刻就明白了，如果自己能夠將前九種式神全都融合到一起，那是不是就能擊敗魔虛羅完成調伏儀式，成為真正的十影？
想到這裡的禪院惠自然要問一問有沒有過十影能夠做到那種地步，而當時的神源一眼神有些奇怪，卻還是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有的、惠，你一定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要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
既然都是要拼死一搏，那不如來挑戰自我，試一試十影的上限吧！
「阻止他！」
那些新來的詛咒師們見到禪院惠有了動作，他們當中敏銳的幾人似乎察覺到了某種可能性，當即色變驚喊出聲。
但柳瀨重良卻哈哈大笑，雙手握拳呈上下顛倒交迭的模樣：「就是這樣！領域展開……」
「嵌合暗翳庭！」
雙方同步的展開了領域，錯亂的空間瞬間覆蓋了現世，那幾名詛咒師看向禪院惠的目光再度發生了改變，這個年紀就已經掌握了領域，即便看起來並不完整，可這種才能就算放到過去，也是咒術師中的佼佼者吧？要知道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可都還沒掌握領域呢。
「這個小鬼……他還是十影，絕對不能留！」
不過兩人之間的領域對抗已經開始了，他們就算是想介入，除了再展開領域之外，其他的方法能起的作用其實都不大。
但如果要再展開一個領域，那也同樣會對柳瀨重良的領域造成影響，於是這邊幾人都默契的選擇了暫且旁觀。
「成敗在此一舉了。」
禪院惠沒有停歇的開始召喚出了自己的十影式神，他的領域距離完整還有一點點的距離，而且嵌合暗翳庭也不是那種殺傷性的領域，它的效果更接近輔助作用。
勝敗的要點不是領域對抗上的輸贏，而是他接下來能將術式擴張完成到什麼程度！
玉犬、脫兔、大蛇、鵺、貫牛、圓鹿……
一個一個的式神開始了融合，在影子的領域中，禪院惠的身邊有高高的影子浪潮湧起，它們沒有朝著四周拍打而去，而是圍繞在惠的身邊，仿佛在孕育著某個難以想像的存在似的。
一個超越了牛鬼的龐然大物已然顯露出了幾分輪廓，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最終結果，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就算解決了這個柳瀨重良，其他的敵人可就說不定了。
並且禪院惠此刻心中也燃著一團難以分辨的火，他還記得神源一曾經和他說的那些話。
「惠、其實我一個人大概就能解決掉那些所謂的詛咒師，如果不是太過分散，咒靈也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我甚至可以用術式不斷逆轉你們的生死，無論敵人是誰、有多麼強大，這樣我們就天然立在了不敗之地，規則對我來說形同虛設。」
「但是……惠、你要知道，這樣的未來絕對不能是你們的未來，我只是一個過客，籠子中的鳥兒就算被放出去後，它也是會死在天空之下的，如果一個世界要將希望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那麼他將會不僅是救世主，同時也是主宰世界的『神』，但世界是不需要神的。
所以……惠，你要成長起來，未來是屬於你，屬於乙骨……還有無數年輕一代的。」
禪院惠此刻好像有些明白了記憶中的那番話，如果一直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即便那是你的同伴，可世界的發展是不可能系在一個人身上的，這樣做只會造成更大的麻煩，並且也會讓其他個體失去了很多可能性。
「我好像懂了、源一老師，我會做到的！」
虎葬——
十影中除了魔虛羅之外最後的一隻式神，當它也被融合進那尊還未顯露出真貌的融合式神中後，冥冥中某種未知的變化便已經開始了。
「接我一拳！」
柳瀨重良轟出一拳，這一拳頗為詭異，在他打出後、隔著數十米的距離，空氣、影子……所有擋在他出拳方向上有形無形的存在，此刻全都被凝固起來，化作了他攻擊的延伸。
面對這樣的一拳，禪院惠身前龐大的影子中突然鑽出了一隻碩大的拳頭，它狠狠的撞向柳瀨重良打出的衝擊，激起的餘波打碎了周圍晃蕩的影子，也徹底揭開了披在這個未知存在身上的影子、顯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尊龐大無比、由影子構築的近人形存在，它的身上披著類似武士的甲冑、面部也是一張兇惡無比的鬼面，可以想像它本該是一尊威武兇惡並存的恐怖融合式神。
但眼下這尊式神的身上卻有著數種獸類特徵在不斷處於擴張、縮小的複雜狀態，影鬼武士的形態也好似在被它身上的這些特徵朝著獸形轉變。
鮮血自禪院惠的嘴角湧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咒力、體能包括精神都在飛速消耗，即便有著領域對於術式的支撐，但展開領域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消耗咒力的事情。
不出意外、接下來的戰鬥只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要麼輸、然後孤注一擲召喚出魔虛羅，要麼勝、徹底解決這些傢伙！
鬼武士龐大的身體動起來卻絲毫沒有笨重的樣子，它一個踏步就來到了柳瀨重良的身前，一拳砸向身形渺小的後者的同時，另一隻手則從無處不在的影子中抽出了一柄恐怖的長刀當頭劈下。
「哈哈、給我碎！」
柳瀨重良竟然不閃不避的接住鬼武士的一擊，隨後舉起彼此體型差距到可笑地步的拳頭，直直迎向了說是斬落倒更不如說是轟砸下來的劍刃。
這一次禪院惠感受到了，鬼武士凝聚出的刀刃，在那一瞬間似乎被改變了某種性質，本來堅固程度不容小覷的刀鋒，轉瞬就成了極易被摧毀的結構，而柳瀨重良的身體卻好似金剛不壞、無堅不摧似的，兩者一相撞、鬼武士手中的刀鋒就被摧枯拉朽的打碎。
但這並未對鬼武士有任何影響，失去武器、拳頭攻擊的無效後，頭上被兩根歪斜的犄角頂穿頭頂的它，隨後發出無聲的嘶吼，上半身就像融化的蠟一般塌陷、變形，瞬息後竟是凝成了一頭古怪的異獸頭顱。
它張開深淵般漆黑的大口，猛地一個探首便將柳瀨重良吞入口中，後者狂怒的再次於異獸口中轟碎了它破困而出，但影子構建的式神此刻近乎是不死之身。
並且它似乎正在藉由柳瀨重良毀滅它一部分身軀，還在完成某種難以言喻的蛻變，身軀被打碎後，影子重構出來的不再是那兇惡的武士身軀，而是某種有著數類獸類特徵的未知異獸。
漸漸地、柳瀨重良發現自己好像落入了下風，他的術式帶來的防禦和對敵人的殺傷效果，卻仿佛對這個恐怖的、還在不斷變化的式神沒有太大的效果。
他好像……可能會在領域對抗決出勝負之前就會落敗？不僅擁有的是十影這樣的術式，就連構建的領域不算是完全體也這般堅韌嗎？
目光掃過處在領域邊緣觀戰的那些傢伙，柳瀨重良也沒有寄希望於他們身上，和那些為了苟活才與羂索立下咒縛的術師不同，他是那種少見的、只為與更強的咒術師交手直到戰死的類型，不過卻反倒讓他遇到了十影這個鼎鼎大名的術式。
在柳瀨重良的那個時代，等到他在咒術上略有所成的時候，當時的十影術師已經走向了壽命的盡頭，如此強大的術式，他卻只能從其他人的傳聞還有那些事跡中窺得一星半點。
當柳瀨重良也走到了自己壽命的盡頭時，他的不甘促使他和羂索立下了那個咒縛，卻沒曾想、在這個未知的時代重新復活的他，竟然還能有機會面對一個年輕的十影，尤其是對方還展現出了這種不曾聽聞過的變化！
簡直是……太好了！就算死在這裡，這短短的半天都不到的第二次生命，也要比虛度幾年、十數年的生命要值得啊！
相較落入下風已經在走向敗亡卻鬥志高昂的柳瀨重良，取得了戰鬥優勢方還在不斷攀升的禪院惠，他此刻卻狀態差到了極點，幾乎是在勉力維持著意識、維持術式和領域的存在。
「這就是……源一老師口中十影的真正形態嗎？萬類化一、獸的最終形態——龍。」
看著在領域中蛻變而出的那頭異獸，它的存在甚至影響到了雙方領域對抗上的結果，那尊自影鬼武士蛻變而出的，擁有所有九種影式神特徵的蜿蜒巨物，此刻雖然還不夠完整，一些部位仍然是扭曲、不和諧的模樣。
可它的威勢卻已經超越了那隻影鬼武士的層階，如果不是他此刻已經接近力竭，這隻融合式神恐怕就早已能結束這場戰鬥了吧。
「結束了。」
無情觀戰的詛咒師中有人冰冷的笑道，他們中有人驚詫禪院惠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實力，也有的盤算等會要怎麼偷襲殺掉這個小鬼，也有對十種影法術了解一些的人已經做好了逃走的準備。
在一聲穿雲裂石、直入靈魂的鳴吼聲中，龐大的扭曲龍形徹底湮滅了柳瀨重良的身影，代表後者的領域也轟然破碎，可影子的領域還未徹底結束。
「還沒結束……」
禪院惠撐著意識操控著龍將攻擊目標改為了其他的那些詛咒師，在各人不同的神情中，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模樣的詛咒師站了出來。
「解決了那個討厭的傢伙你一定很得意吧，但現在你準備好迎接死亡了嗎？」
「領域展開……」
禪院惠的一顆心瞬間沉入了谷底，又是一個特級詛咒師！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