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被埋葬的真實
鳥居,一種由結實木材修建出來的外形似『門』、象徵意義更重的建築,它的簡化結構大致可以視為兩根柱子頂著兩根橫樑。
它大多數由朱漆染成赤紅,其它顏色的鳥居也有但相對較少,這東西說是門但也沒有門扉,因為它壓根不是世俗意義上的門,而是人們用來區分人世與神域的『門』。
鳥居通常情況下是與神社相綁定的,人們相信穿過它後,就踏入了所供奉的那位神明的神域。
此為覲見神明之路。
而現在、羂索便帶著漏瑚與真人來到了一處小型的湖泊,或許稱之為水潭更為合適,這裡數百年前有可能是一處規模尚可的湖水。
但歷經時間的無情變遷,如今身處荒山深處的它便僅有這麼點大的模樣了。
漏瑚瞅了一圈,周圍完完全全就是荒山野嶺的模樣,甚至能有幾頭野狼都是罕見的事了,那就更不用提有人煙的痕跡。
小小的水潭上唯一顯目的存在便只有一座古朽的鳥居了,不過它實在是太破舊了,以至於表面上的朱漆在不知多少歲月的日曬雨淋中,已經脫落到不復曾經奪目的色彩。
若不是它的原料當初選用的便是十分出色、結實的木材,否則它恐怕只會朽爛到更不堪的樣子吧。
不過現在的鳥居雖然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這種歷史留下的烙印倒反而為其帶來了別樣的美感。
當然、在漏瑚看來,這種東西壓根就沒什麼出奇的,對人類社會已經了解很深的他,對鳥居、甚至精確到水上的鳥居也並不陌生。
相較那些出名的水上、海邊鳥居,眼前的這座鳥居實在太不起眼了,周圍也不是什麼令人流連忘返的美景之地,甚至都不知道它到底有沒有相配套的神社,有的話也大概是早都朽爛埋葬了吧。
不明白羂索這傢伙帶路到這裡是要幹什麼,之前他不是說要去挖出什麼被埋葬的過去,而且是關於那個神源一的嗎?這裡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藏什麼東西的地方……
漏瑚又看了一眼羂索,後者此時的神情竟然也是充滿探索的意味,難道這傢伙也不知道具體的地方嗎?
漏瑚心頭冒出一個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的念頭,但接下來羂索的舉止卻證實了他的這個想法,頓時便讓漏瑚險些又要氣的『火山噴發』。
「一模一樣……看來沒來錯地方。」
羂索徑直朝著水面上那座鳥居走去,在咒力的包裹下,水面僅沒過他的腳踝,旋即便如行在平地。
真人和漏瑚雖然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但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他們的這位盟友固然不可全方面信任,從一開始的合作他們就明白這一點。
但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那就是羂索這傢伙也不可能站在人、咒術師一方,他幾乎可以算是徹徹底底的混亂分子,之所以能與自己一方合作,實則也只是為了看到所謂的詛咒時代降臨後的景象。
從根本上他們並不是一路人,只是在目的上雙方有著合作的共通性,加上咒術師一方的莫大威脅,現在他們的合作才算是很緊密。
因此在這種事情上還是能夠給予他一定的信任,簡而言之他們現在就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是用咒術藏在這裡了嗎?」
這裡實在不像能藏什麼東西的樣子,放在潭底其實也並不保險,但從咒術的角度看就不同了,結界術的存在便可以很好的做到這一點。
最好的例子其實就是高專的忌庫,便是由結界術隱藏起來的一片空間,它可能都不存在於咒高內,甚至不存在於常識中的空間。
如果這裡也用的是這種方法,那似乎就能解釋羂索來這裡的意圖了。
當漏瑚這般想著的時候,羂索已經來到了那座古朽的鳥居近前,隨後他將手覆在了漆面脫落的柱身,將一團咒力送入了其中。
本該因為咒力的侵入而變形、破碎的柱子,此刻卻毫無阻礙的吸收了羂索的咒力,接著這座鳥居就像甦醒了一般,有另一股陌生、龐大的咒力自其上升騰而起。
「這種手段……」
真人與漏瑚雖然對此已有預料,但仍舊因這突然的變化感到了驚詫,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們還在猜測可能的咒術節點會在哪裡。
卻沒想到竟然是先前因為沒有半點咒力的反應,所以被他們忽略的、最顯眼的鳥居。
因為最顯眼、然後以特殊手段掩蓋了咒力反應,所以反而會被排除第一選擇麼,而這還是在知曉一些內情的人眼中的情況,若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恐怕只會以為這裡曾經只是某座破落的神社遺留下來的鳥居吧。
而且……看羂索的樣子,似乎也並不只是將咒力輸入進去那般簡單。
羂索一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一邊順帶解釋道:「要進去的話需要完成一個設定好的『遊戲』,這裡的結界不同於咒高的忌庫,後者需要顧忌裡面存放的東西。
而這裡如果強行破解,那麼便會引動設定好的結界,那片空間中的一切都會被摧毀,算是一個防禦措施吧。」
真人若有所思,如果這裡的咒術結界設定成這般,那便只有一種可能:裡面的東西很重要,重要到即便是完全毀滅,也不能被不相干的人隨意得到。
「關於那個人的過去一切,有這麼重要嗎?」
羂索沒有說自己為什麼知道這些,為何懂得怎麼破解這個保險措施,真人、漏瑚也沒有去問,只是在短暫的等待後直到羂索完成了手上的動作。
「好了。」
鳥居與水面接觸的地面突然有一層薄薄的水體沿著兩側的柱子攀升起來,它極其稀薄,以至於如果不是偶然反射的光線,在這種昏暗的林子裡絕對會被很容易忽視掉。
當它沿著鳥居完整的構成了一道另類的『門扉』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除了有咒力附著的異常外,在真人與漏瑚的感知中,這座鳥居好似鮮活了不少,儘管它的外表依舊古舊破敗。
但在其之上卻有種莫名的氣息散發出來,然後占據了這片區域。
羂索沒有絲毫猶豫,當先走了過去、踏入其中穿過了那道虛幻的門扉。
接著在真人他們的視野中,一眼能盡收眼底的鳥居另一邊尋常的景象,穿過它的羂索卻詭異的消失在了其中。
真人與漏瑚對視一眼,隨後便一同抬腳跟上羂索的腳步,水霧般的門扉迎面而來,沒有帶來絲毫阻澀之感,就仿佛雨後空氣中瀰漫的水汽落在面上一般。
分割人世與神域的門扉,此刻也是通往一處未可知之地的界限。
空間的轉換順滑的沒有任何間隙,在穿過鳥居的剎那,真人與漏瑚便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已然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空間。
俯首看去、腳下仍是一片平靜如鏡的水面,只因為他們幾個意外的來客才泛起了幾絲漣漪,目光再上移看向遠方或者頭頂的話,便能發覺其不可能屬於現世的異常之處。
沒有太陽、天空,入目的僅是一片虛無的黑暗,這片空間唯一有光照耀的地方大概便是它們立足的這片水面。
「呵、真是熟悉啊……」
先一步進來的羂索的輕嘆聲在這片寂靜的空間響起,也引起了真人與漏瑚的目光,而他們倆也才注意到這裡具體的模樣。
其實這片空間、單指真切存在的區域,其實範圍還是不小的,更不用提水面上立著的那些石柱,每一根都有兩到三人合抱之巨,粗略一數就大致有十數根。
上面似乎刻滿了文字、圖畫,在不知從何而來的光源照亮下,真人模糊能夠看見上面的文字似乎並不是如今這裡的語言,倒更像是隔壁漢文的略微變種。
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出奇,這片土地在過去根本沒有自己書面上的文字,他們的語言也只是僅做交流使用的而已,直到後來在隔壁文字的基礎上才演變出了現如今的文字。
如果這裡的東西足夠久遠的話,用這種文字卻是非常合理。
真人走近正在仰頭看著石柱上的羂索,後者收回目光臉上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就是這裡了,可能這便是那些人留下的最後遺物了,被埋葬的過去……」
「真人!」
漏瑚的呼喊也在此時響起,他似乎正在看那些石柱上刻著的東西,情難自製下才呼喊出聲。
真人看了一眼又沉浸於其面前石柱上東西的羂索,隨後轉身走向漏瑚,看向了令其有些失態的源頭。
「神明行世……黑色的太陽落向大地……」
「數百年神明的統治……神隱……叛亂……」
並非真人與漏瑚不認識上面的字,而是建造、刻鑿它們的人似乎非常急切,許多字句都是沒頭沒尾,前後聯繫十分跳躍的那種。
並且石柱上文字也並不是主體,更多的是許多簡化的畫,兩者是要聯繫到一起才能真正理解它們所記載的東西。
上面的內容其實也很簡單,大致就是說曾經在平安時代落幕後,有一位『神明化身』降臨世間,祂殺死了無數強大恐怖的鬼神,處死了膽敢違逆他的凡人以及陰陽師。
接著祂建立了一個綿延數百年的由『神』主宰的世界,只是後來這位神明不知為何離開了現世不知所蹤,而遺留下來的那些人在沉寂了一段時間,待他們的野心復甦之後,便開始了對那位『神明』的張狂反叛。
他們默契的將『神』的一切都埋葬起來,任何膽敢提起有關一切的人,都會被抓起來處死,語言交流上的傳播被斬斷,文字的記載也同樣未能倖免。
而建造這處結界空間以及這些石柱的人,便是一群依舊忠心追隨那位『神明』的人,他們雖然無法反抗那些逆賊,但還是做出了他們能力範圍之內的努力。
那就是將過去真實的一切刻在不會輕易因為時光的沖刷而逝去的石柱上,然後再以咒術布下結界將這片空間藏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地方,並且只有通過他們自己人才知道的方法,才能正確開啟『門』。
接著這群人建造好了『真相』後,便關閉了結界空間,任由自己等人困死在這裡。
「開什麼玩笑……」
漏瑚有些怔住,老實說這樣的真相有些震撼到他了,不過並不是過去真實的歷史有多麼驚人,他只是一個咒靈,人類的歷史再怎麼如何其實也與他無關。
但對於他們而言,這些歷史卻不僅是歷史,而是某個存在的真實過去,恰好、對方似乎就是他們眼下最大的敵人。
「你是說……他就是上面記載的那位『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