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歸墟
宿儺只感覺自己好似在和一團雷電纏鬥，對方每一次攻擊不僅能對他造成能夠僵直身軀的傷害，同時還會留下大量的雷電滯留在空中。
而以鹿紫雲一現在的速度，只是幾息的攻勢間，宿儺周圍的空間就已經被大片的雷霆所占據，此時的他彷佛身處一片雷海之中。
反擊都極為困難的宿儺就更不用說阻止九十九由基等人的撤退了，事實上需要他們撤離的距離也並不是很遠，之所以困難是因為之前有著宿儺的阻攔，眼下後者已經被鹿紫雲一纏住，幾人再無後顧之憂、眼下已是輕鬆撤離。
最後離開的是五條悟，他已經收起了無量空處，看著那邊膨脹到宛如一方大些池塘般的翻湧雷霆，五條悟回首側身對神源一說道：「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的話就不要再有仁慈的想法了，大家都做好了準備。」
「對了、我還有一個嘗試，如果能成功的話應該對你能有些幫助。」
五條悟一個閃爍離開了這片戰場，這一刻戰場的條件已經達成，宿儺就算此刻解決了鹿紫雲一也沒辦法輕易再將戰場轉移了。
但神源一此刻還不打算立即展開領域，因為……他想要讓鹿紫雲一燃燒的焰光能夠再耀眼片刻，畢竟、這已經是後者的絕唱了。
……
「捌·無垠之空！」
抓住機會用時之輪·逆將成了一團躍動雷光的鹿紫雲一回溯了瞬間，後者的攻擊節奏被打斷，而宿儺也得到了反擊的機會。
籠罩了那片空間的無形斬擊攥住了狂暴的雷光，後者在這斬斷空間的切割中也毫不意外的崩散在空中。
面無表情的鹿紫雲一現在的面孔已經在雷光的照耀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他的身軀只剩下了四肢還能明顯被觀察到，在宿儺的斬擊之下，鹿紫雲一連同周圍洶湧的雷電在瞬間的停滯中被錯裂的空間分隔成了幾部分。
「業火乾枯！」
幾乎是在空間被斬裂的同時，宿儺第二雙手已經完成了第二個術式的結印，猩紅的火從虛空中鑽出攀上了這團雷光，隨後不可思議的覆在其上開始了燃燒。
而鹿紫雲一在那樣的斬擊中果然並未消亡，他斷裂的身軀融散在了雷光中，接著觸及周圍隨處可見的雷霆後，新的肢體又重新從他身上凝聚而成。
但這如附骨之疽般的業火卻還仍依附在鹿紫雲一的身軀之上，雷光突兀的猛烈閃耀了一瞬，這是他試圖用爆發的術式沖滅這股業火。
然而還是差了些，灼燒著雷光的業火只是搖曳黯淡了些，卻還是頑固的再度開始蔓延。
鹿紫雲一的決斷也極為迅速，在發現這種簡單的方式無法祛除業火後，在其一念之間、這片雷潮便『活』了過來。
呼吸一般律動起來的雷潮湧動的極為迅速，高速流轉的雷霆眼下從環境的要素轉變為了全力啟動的陷阱，那些飛速無規則流竄的雷光此時就是純粹的鋒芒在不斷切割著它們所碰撞到的一切。
宿儺的視線瞬間便被暴動的雷光擾亂，這些雷芒對他身軀的撕裂並不算多麼嚴重，但奈何這些雷霆實在太多了，在之前那短暫的戰鬥中，鹿紫雲一就製造出了這片不小的雷潮。
就如同宿儺的斬擊，無論是捌還是解，在對付雜魚時幾發就能解決戰鬥，但在面對有著足夠份量的敵人時，它們能起到的作用就有限了。
這時候需要的便是展開領域，用無限的斬擊來將傷害堆迭到敵人崩潰的終點，而眼下這暴動的雷潮採取的也是以量變引起質變的路數，過量的雷光縱使單次傷害上不得台面，但現在這無窮無盡的衝擊也絕不容小覷。
立在將自己淹沒的雷霆中，宿儺已經放棄了無下限對自身的防護，對於已經開啟領域展延的鹿紫雲一來說無下限已經失去了被動防守上的優勢。
於是現在的宿儺將防守完全交由了時之輪，反正這些傷害無法一次性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那麼在時間的回溯下，它們幾乎可以視為只是單純的阻礙。
是的、鹿紫雲一驅動了這片提前布下的陷阱，不僅是為了藉由其龐大的力量衝散身上的業火，也是為了以此擾亂宿儺的感知。
狂亂的雷霆不僅遮蔽的是宿儺的視野，同時也擾亂了他對咒力的感知，畢竟在這種咒力狂暴的大範圍環境異變中，還想要準確的捕捉到敵人的蹤跡是非常困難的。
然而……他是宿儺。
「這樣的景象、可比被那些咒術師圍攻時差的遠了！」
宿儺無視了自己不斷消磨、恢復的身軀，四隻眼眸彷佛看穿了這灼目的雷光，細微但快速的轉動似乎正在試圖鎖定著什麼。
突然、一點與其它雷光並無什麼不同的雷芒自宿儺的右後方遊動而來，而宿儺的眼眸也停止了轉動，嘴角勾起笑容的他在心中自語道：「抓到你了。」
宿儺靠的當然不是單純的咒力感知，事實上在剛才他就已經用無下限的蒼在周圍施加了極其輕微的以他為中心的吸引力。
那些飛速遊動的雷霆也不會被宿儺的蒼影響多少，而且他們的目標也是宿儺，即便受到了輕微的影響偏移些許也不會輕易被察覺。
但鹿紫雲一就不同了，他的體量必然是要比那些細小的雷霆大上許多的，蒼更加影響不了他，而宿儺要的便是這種效果，就像用一根細小的線觸及了海面之下遊動的巨鯨。
後者不會察覺到這種比水流還要輕微的『束縛』，但握著這根線的宿儺當然會察覺到這種不容忽視的力度，只泛著輕微漣漪的湖面突兀的被投入一塊石頭，濺起的浪花縱然是轉瞬即逝那也足夠引人注目了。
蒼·功率全開
鎖定了目標的方向後，宿儺將術式驟然催動到了極致，迅速回身張開四臂的他便果不其然看見了被強行拉了過來的鹿紫雲一。
那是一個只有幾分人形以及模糊五官的存在，除了相較更加凝實的形體外，對方看起來已經和周圍狂暴的雷霆沒有多大區別了。
宿儺在將鹿紫雲一拖拽而來的同時，他刺出的四隻手臂皆燃起了赤色的業火，然後便毫無顧忌的刺入了這團雷霆當中。
而鹿紫雲一即便被抓住了破綻，還被宿儺的攻擊刺穿了『身軀』，但現在的他仍然沒有任何神情或者思緒上的波動，在力量的攀升與自我的瓦解同時進行中。
鹿紫雲一現如今的思緒已經接近一具只會戰鬥的人偶了，可能除此之外僅剩的只有那一點點正在燃燒的酣戰而生的興奮。
雙目格外耀眼的他在此刻選擇了極致的對攻，宿儺不懼這些不夠致命的攻擊，那鹿紫雲一又何嘗在乎呢，現在的他已經幾乎完全失去了人類的身軀。
現在這種狀態的他被歸為咒靈可能更加合適一些，而他也同樣失去了血肉之軀的弱點，宿儺刺入他身體中的手臂只能抓住那凝縮的雷霆。
雷光凝聚在鹿紫雲一的雙手之上，兩人幾乎是一前一後將手刀刺入了對方的身軀。
接著宿儺手臂之上的業火開始了在鹿紫雲一體內的爆發，但比這熾烈的火光更加耀眼的是一陣深邃的紅芒。
「赫！」
幾乎等同於將全力引發的赫握在手中產生的毀滅效果，優點是迅速且讓敵人無法閃躲，而缺點也很明確了……
宿儺的手臂和鹿紫雲一的身體瞬間一起炸開，近距離爆發的赫不容阻擋的抹平了周圍暴動的雷霆，撕裂一切的波動將雙方纏鬥的狀態摧毀。
而前者失去了四隻手臂後，卻在緊接著做出了看起來有些怪異的動作，側身的宿儺似乎正在拉動著什麼，但沒有手臂看起來就十分異常。
但在下一瞬、從虛空中燃起的業火便和宿儺的手臂同時出現，上面兩隻手臂拉開了業火之矢，而他另一雙手也沒有閒著，結出的咒印引動的是將空間切碎的斬擊。
「畢竟只是常規意義上的修復，那麼我如果將你全部的存在一齊摧毀，伱該怎麼修復？」
在雷光中修復身軀的鹿紫雲一第一反應當然是避開正面的攻擊，但宿儺在放出這雙重攻擊的瞬間便使用了時之輪將其加速到了極致。
而剛閃爍般拉開距離的鹿紫雲一下一瞬便回到了原地，同時迎來的便是避無可避的絞殺攻勢。
以鹿紫雲一為中心的這片空間，霎時彷佛一片薄冰、被打碎又反覆揉搓，從中騰起的火焰更是要將其焚燒的乾乾淨淨。
這一刻連雷霆也要在其中湮滅，鹿紫雲一破碎的身體眼見就要在當中消逝，而他依舊專注的盯著宿儺，他的四肢、身軀溶解，頭髮早已消逝的無影無蹤。
此時就連他的五官也散入了雷光中，名為鹿紫雲一的存在如今只剩下了還在雷光中依舊奪目的一雙眼狀的事物。
「消亡了……沒有！」
宿儺否定了對方徹底死去的猜測，因為周圍那片雷潮並未消逝，反而因為鹿紫雲一形體的崩散沸騰了起來。
這些雷霆此刻不約而同的朝著一處匯聚而去，翻湧的雷霆像是完成了某種未知的反應，此刻迸發的雷光是前所未有的強度。
「吼！」
空氣震動的聲響彷佛什麼巨獸在狂怒的吼叫，這股聲音的波動將空氣都扭曲了起來，裹成一大團的龐大雷霆突兀的蹦出一個顯目的凸起。
接著沒有任何停頓的從中炸裂出飛射的雷芒，而比這些雷霆更快的是一個純粹由雷霆凝聚而成的巨大獸首。
雷獸之首張著足以將一棟樓房吞入其中的巨口噬咬向了宿儺，突然爆發的速度甚至讓後者還未看清對方的模樣，恐怖的威壓便在此刻降臨在了他的每一寸組織上。
「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雷獸只是表面，對方甚至還未徹底將宿儺吞入口中，後者就已經察覺到自己遭受了攻擊，他身體的灼毀便是這恐怖攻勢的傑作。
在千鈞一髮展開了領域，這一刻的宿儺全力催動的只有將一切切碎至齏粉的斬擊。
鹿紫雲一燃燒自己最後發出的攻擊在摧毀著宿儺的存在，但後者的斬擊也在不斷斬削著龐大的雷獸之首，而它們還不是普通的解或捌。
每一道斬擊都是切開空間的規則之刃，在這連綿不絕的死亡領域中，沒有任何存在能沐浴著它們保持自己的形體。
而這顆雷獸之首當然也不行，保持著雙手於一起的姿勢，宿儺冷眼看著『遮天蔽日』的獸首逐漸支離破碎，而他的身軀也出現了恐怖的毀傷。
首先便是四隻手臂和身軀前面的融毀，接著他面孔也在這雷光中消融，結印的雙手只剩下了殘缺的骸骨，宿儺面上的四隻眼眸也被摧毀剩下了最後一隻。
然而……這無盡劫雷的衝擊還是停止了。
漫天的雷光消散後顯露而出的是四手四眼的宿儺，他看著前方再無威脅性的雷屑輕聲道：「鹿紫雲一……我……」
話音未落，宿儺的話語便被打斷了，一柄輕盈剔透、幾近透明的劍刃從虛空中浮現，而它的劍鋒已經沒入了前者的胸膛。
一隻雷光凝成的黯淡手掌握著劍柄，在將其送入宿儺的身體後，轉瞬便失去了最後的力量徹底消散在了空中。
宿儺沒有將這處傷勢立刻回溯，他伸手接住了散落的雷屑，此時他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這道甜點……非常棒。
再沒有一絲的時間讓宿儺緬懷了，一股莫名的感覺突然籠罩了他，瞬間將其所有念頭驅散到了一旁，近乎戰慄的感受湧上了他的心頭。
接著宿儺向前看去的視野中被一片代表了『終極』的「海」完全占據。
沒有任何事物，天空、大地……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他的領域都不知何時潰散掉了，在這片沒有起始的海淵之上，只有一個最終的歸宿。
它便是與宿儺相對而立的神源一腳下那口無法形容的混洞。
成住壞空，生住異滅；四劫洞滅，道之所終。
「領域展開·歸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