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雷神
體育場終於還是支撐不住了。
在四散的雷光將其洞穿後，這座還算新建不久的場地便在轟然巨響中開始坍塌。
隨後在其激起的滾滾塵煙中又飛射而出兩道身影，又一個閃爍後先飛出的那個身影就消失在了空中。
站在遠離倒塌掀起的塵浪之外，神源一看著在煙塵中依舊清晰可見的耀眼雷光。
他周圍的虛空又開始落起了雨，而這些雨滴在轉瞬之後停下了勢頭，全都懸停在了空中。
神源一豎起刀鋒，這些空中的「雨」迅速開始了拉伸、變形，轉眼又變作了無數刺狀的棱矢。
隨著刀鋒的落下，這些密密麻麻的「箭矢」瞬息失去了蹤跡，只留下空中幾乎混在一起龐大而雜亂的軌跡。
煙塵像是被無形狂風驟然吹拂了一般，那些細小、透明的箭矢將其攪得千瘡百孔，緊接著全都分毫不差的擊中了那個散發著光芒的身影。
雷光清晰可見的弱了下去，但隨即又再次暴漲了起來，那個人影接著便撞碎了這片煙塵重新顯露了身影。
站在外面空曠的街道上迎著灑落的陽光，雷神一般的身影踏空而行，其身上雷霆鑄就的鎧甲愈發凝視，背後的「光輪」也愈發璀璨。
鹿紫雲一併沒有說謊，他現在正攀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但同時也是在朝著墜落的邊緣滑落。
他感受到了更高層次的力量，但同時也瞥見了其背後的淵岸，不過鹿紫雲一對此也有預料就是了。
畢竟這本就不是屬於他的力量，當羂索把這柄靈劍交給他的時候，對方的目的也並沒有掩飾。
讓他以這股力量來對付現代這些頂尖的術師，鹿紫雲一在某種程度上也同樣是一柄刀罷了。
只不過這和他同意羂索契約的理由也差不多而已，只要能和那些超越時代的強者交手，即便是作為一柄刀，他也甘之如飴。
「也只有羂索那種傢伙才能弄出這種詭異的東西來吧，將咒物和人相結合，但卻不是受肉的路數……」
「不過……也多虧如此，我才能一窺這股力量。」
鹿紫雲一雙臂張開，仿佛在擁抱那些騰空而起的雷霆，他背後連成一片圓光的雷輪此時已經變成了深沉的紫。
上面雷紋蔓延，煞是威嚴神異，而無窮雷霆在其照耀下皆俯首稱臣，這一刻、神明之力於此顯赫！
鹿紫雲一的術式極為特殊，是那種威力極大但是對術師自身會造成影響的類型，特別是抵達某個頂點後，甚至可能會連同自我一起毀滅掉。
於是他另闢蹊徑，利用術式領悟了咒力的變化，讓其附帶了雷霆的衝擊，於是在未用術式的情況下、鹿紫雲一也達到了他所處那個時代的頂點。
可惜……咒術的全盛時代早已過去，下一個頂峰也不見其影，而人類……是有著局限性的。
他不是天元，能以自己的術式見證時代的更迭，他只是一個被當世的人稱作「最強」的凡人罷了。
死亡是座燈塔、是墜落的終點，無論他怎麼掙扎，最終都將抵達這永恆的歸宿。
直到羂索的出現，他的提議讓鹿紫雲一心動了，畢竟他是那麼的寂寞，壽命、身體的限制甚至已經不足以讓他見識完那些同時代的強大術師。
而錯過了平安時代更是無緣見證那些奇蹟一樣的存在，還有羂索口中那個千年最強的人……或者說鬼神、兩面宿儺！
那麼當這個機會擺在垂垂老矣、離死亡不遠的鹿紫雲一面前時，他怎麼會拒絕呢，無論是以什麼方式……
「讓我不再孤獨吧！」
心神一念，登峰造極。
隨著布都御魂的揚起，將街道周圍又破壞的面目全非的雷電，在這一刻紛紛被吸引著朝著鹿紫雲一手中的鋒刃匯聚而去。
於是，神劍斬落。
被牽引的雷霆在這一刻成為了他斬擊的延伸，即便他與神源一之間還差了不小的距離，但其擴張到恐怖的攻擊範圍已經無視了這段距離。
劈山裂河的斬擊倏忽而至，但神源一卻已經將童子切倒置於腰側作收刀狀。
當漫天毀滅性的紫芒遮蔽了神源一的視野時，時間之輪也在此刻停止了轉動。
雷霆被停止之後是怎樣的景象，神源一已經可以給出答案了，是「畫卷」！
只不過這畫卷是立體的，而神源一則是這片領域中唯一執筆的人，這副畫卷將任由他塗抹，譬如眼下。
揮出的斬擊輕鬆的將雷霆斬斷，神源一藉由童子切斬下的實質化咒力隨即又停在半空，像是一道裂縫橫貫虛空。
「可惜不能斬斷空間，不然自己豈不是能cos一下拋瓦怪？」
當密布的斬痕將這片空間中的雷霆肢解，它們離開了神源一的操控自然全都會被靜止在原地。
於是就出現了一副熟悉的場景：在這片時間被停止的領域中，無數根「線」以各種角度交錯而織，將大片紫色的光華切碎，當然也包括了鹿紫雲一的身影。
時間恢復。
紛亂而璀璨的刀光在一瞬間開始了切割，奔涌的狂雷剎那間被斬碎散成了漫天光點。
鹿紫雲一的身軀連同他的鎧甲，在這一刻失去了他們恐怖的防禦能力，在這些「線條」的縱橫切割下，整齊的碎裂成了數十塊。
但是本以為分出勝負準備將其逆轉回來的神源一卻發現了隨後的異常情況，成了碎塊的鹿紫雲一併沒有展露血肉橫飛的場面。
相反他的殘骸全都散發出了紫色的光華，細微的雷芒在其上閃耀，在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下，這些殘骸復又騰空而起，匯聚在了那輪當空的紫色圓光前。
在神源一的注視中，鹿紫雲一的身軀在虛空中由那些殘軀融合再現，在碎裂的雷光還未將其面容完全遮蔽時。
鹿紫雲一的面龐露出了一個笑容：「謝謝你……」
雷光隨即覆蓋住了他的面孔，那尊雷霆的神靈重現人間，隨後威嚴的雷神豎起了他的神劍。
紫色光華驟然間大放光彩，隨後又在剎那間朝著其背後那輪雷輪涌去，像是到達了某個極致，其上蔓延的雷紋在這一刻匯聚到了一起、隨後猛然撐開。
在對面的神源一看來，就仿佛是其背後張開了一隻紫色的龐大豎眼，同時伴隨而來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斬！」
依稀能聽出有鹿紫雲一的聲音，但更多的倒像一個威嚴、不知名的存在在下達敕令。
緊接著天空暗了下來，不知何時聚來的烏雲霎那間便開始有雷光閃耀，隨即萬千落雷便在響徹天地的轟鳴聲中降臨。
這些雷霆卻並不是直直的落下，而是在空中開始糾纏、融合，很快一個和這種狀態的鹿紫雲一面容幾乎一模一樣的恐怖身影在空中顯現。
這個龐大到恐怖的身影手握雷霆為劍，劃破天空、揮下了這記毀天滅地的斬擊。
這一刻神源一的對手已經不是小如一個黑團的鹿紫雲一，而是這尊從天俯視的雷之神明。
這一幕自然也被結界內所有術師觀測到了，無論身處何處，他們都能看見天空中這神跡一般的景象。
「他們真的還能算是人嗎？」
已經在結界邊緣的冥冥一行人中，釘崎野薔薇發出了這樣的感嘆，怎麼大家都還在超能力和肉搏共用的時候，你們就開始毀天滅地、人形天災了？
一旁的豬野琢真將手搭在眉間，觀望著那尊恐怖的存在，嘖嘖感嘆一番後，他回頭看向冥冥：「冥冥小姐，我們現在就在這裡等著嗎？」
冥冥抬起的手臂上停著一隻烏鴉，聞言輕鬆笑道：「嗯，這裡離下一處結界最近，我們只需要等著源一解決那裡的事情就可以了。」
「這種規模的敵人，他也能輕鬆解決嗎？」
「相信他吧，現在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像我這種老阿姨就好好攢上一筆養老金等著退休就好了……」
自我調笑後的冥冥和兩人便在原地看著那傾天的雷光落在，正當他們在想著神源一會怎樣應對時，幾人卻看見了一個人影升空而起。
接著、他們便看見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計算好距離，神源一在原地留下破碎的地面，整個人迎著雷霆神影飛空而去。
在即將碰撞的時候，神源一手中的童子切消失不見，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毀滅雷光，隨後雙手合在一起……
「領域展開·歸墟」
黑色的結界瞬息展開，將這尊雷霆之影大半身軀都裹了進去，方才還顯露著驚人威勢的雷霆在這一刻全都失去了蹤影。
在鹿紫雲一看來，就是神源一展開領域後，黑色的結界將他攀至頂峰的一擊給包裹住，隨後只持續了一瞬間便又消失了。
但隨後顯露出來的卻是一片虛無，無論是雷光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此時全都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鹿紫雲一背後的圓光已經開始消散，連同覆在其面上的面具一起，而他露出的面容正看著那裡怔怔出神。
在他的視野中，那一大片區域仿佛被「挖空」了一般，除了虛無之外空無一物……
「砰！」
神源一從空中落了下來，看著緩緩走來的他，鹿紫雲一已經失去了他那一身的雷霆鎧甲，其手中的布都御魂也失去了顯赫的外表，重新變成了一柄平平無奇的劍刃。
「我輸了……」
鹿紫雲一看不見有任何沮喪的神情，相反他還流露出了幾許笑意，隨後他看著神源一又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神源一，你會感到孤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