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一片廢墟的歐洲,面對宛若泰山般的大唐軍隊,以及壓倒性的實力,他們沒有戰勝的機會。
整座歐洲的海岸線都已經被封鎖,片帆不能出海,所有的港口都被大唐海軍接管,這是一個註定的結局。
海洋之上,就是如此。
強則強,弱則亡,容不得半點僥倖。
在廣袤的陸地上,則不如海上那麼誇張,陸地上人的意志力作用,還是極強的。
但現在的大唐軍隊已經脫胎換骨,火力比十幾年前增加了十倍不止,穩步推進,唯一的阻礙大概就是巷戰。
與此同時,也是最關鍵的一件事。
歐洲諸國內部的抵抗並不是那麼誇張,沒有到寸土必爭,寸土不讓的地步。
民族主義才剛剛興起,曾經生活在帝國統治下的幾代人,都還沒有死光。
雙方雖然不是同種,但卻是貨真價值的同文,同信仰,而且在過去的一百多年帝國統治下,帝國並沒有針對歐洲有什麼特殊的剝削。
正相反,帝國的進入帶來了技術和科舉。
事實上,在羅馬反抗的時候,所打的旗號也不是反抗帝國統治,而是反抗王權。
本土的王權。
現在帝國的軍隊回到了忠實的歐洲。
本來以為那些舊貴族國王都會回來,但事實證明,帝國並沒有為那些舊貴族復辟的打算,而是準備在這裡設置行省,將這個世上最後一片有王國、公國的土地,徹底改為行省制度。
不為舊貴族復辟自然是洛長青的主意,他的原話是,「那些廢物一樣的舊貴族,如果我們將復辟的國家重新交給他們,那王國中的百姓就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上,而那些舊貴族絕不可能是新學黨人的對手,帝國將會陷入新的爭執中,周而復始,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將所有王國都改為自治行省的機會。」
話雖然這麼說,但洛長青還是非常顧及現實情況的,並沒有徹底陷入理想化中。
最理想化的情況當然是直接讓新的行省都成為像是中原行省一樣的存在,但事實證明那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有了無線電報這種工具,即便是設置行省,也是很難管理的。
他在歐洲廣泛的設置自治行省,這就是本地人管理本地人,但總督必須是中央朝廷派過去的。
這麼做,既符合當地的傳統,也能加強中央對地方的控制,屬於大家都向後退一步,達成的局面。
在這種策略下,大唐在歐洲的進展非常的順利,在順著洛長青的思路走。
世界在名義上,重新統一在一個旗幟下,避免了民族主義的繼續、持續裂變,既而避免了世界的不斷對立分裂。
從大唐軍隊前往歐洲開始,到這件事結束,這場戰爭一共用了四年,大唐軍隊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當消息傳回大唐的時候,天子很是振奮、興奮,他在天授殿中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
通明的燈火在電流的滋滋聲中,將整座皇宮照的宛如天宮一般,就連夜晚也仿佛消失了一般。
作為永和革新的最大功臣,天子頻頻向洛長青敬酒,其他大臣也頻頻敬酒,洛長青很少見的將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等到他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晌午,他的孫子聽到聲音,從外間走進來溫聲道:「祖父,陛下說您酒醉,今日不必點卯,在府中休息即可。」
說罷見到洛長青在揉著頭,遲疑了一下後問道:「祖父,昨天您是不高興嗎?」
在常人看來,洛長青生平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定然是帝國大喜之日,開懷興奮至極。
但一直服侍洛長青的洛慶義卻知道不是如此,縱然再大的喜事,也不會讓他的祖父有這樣的失態,如今更像是不高興。
但帝國一統,天下一統,這又有什麼不高興的呢?
洛長青看著自己的孫子,四十餘歲,溫文爾雅,是現在極少數留在自己身邊的洛氏子。
洛長青將他留在身邊,是希望他將來能夠繼承洛氏家主之位,洛慶義以及其餘的洛氏子,也都知道這件事。
洛長青臉色一黯,輕聲道:「阿義,你應該知道,我將你留在身邊,是希望你能繼承洛王之位,但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問過你,可願意嗎?」
若在常人看來,堂堂洛王之位,能繼承那是得天之幸,自然是千萬個願意。
但。
那自然是常人。
因為常人都要依賴家族而存在,但洛氏子不是如此,英雄豪傑自有過人之處,也都有大宏願。
洛氏如今大部分人都專研於科學,僅僅百多年,就完成科技大爆炸,從電的發現到電氣產品的投產,短短時日,就成了能應用的技術,脫不了洛氏的干係。
這種不依賴老祖宗去改造世界的快感,讓人慾罷不能。
到了洛慶義這一代以及下一代的年輕人,對於洛王之位,大部分的洛氏嫡系都避之不及,相比於政治,他們更喜歡如今這種生活。
而且切實的改變著世界。
化肥、抗生素,每一樣新發明的出現,都勝過一萬個政治家對世界的貢獻。
即便是投身政治,他們也在研究新的道路,一開始有人走上新學,但從洛長青大批新學之後,洛氏內部就開始尋找新的道路,新學已經是過去式。
洛慶義心中飛快的略過這些東西,沉聲回洛長青道:「回祖父,沒有什麼願不願意,但憑祖父吩咐,諸位兄弟都是大才,與天下有大用,孫子無能,守住這份家族基業,無論如何不能再推脫。」
洛長青沉默了半晌,讓洛慶義先出去了。
洛慶義告退,洛長青自己則靜靜地沉思著,不時閃過絲絲憂愁。
良久長出一聲嘆息。
如今天下表面看起來一片欣欣向榮,山河一統,大唐的國勢走到了極巔峰。
但洛長青卻不這樣認為,為了山河一統,增強大唐的實力,他所做的事情,實際上就是增強新興階層的力量,改變大唐小農經濟的基礎。
只有讓大唐同樣變成一個工業國,才能戰勝其他的工業國,從革新一開始,洛長青就清楚的知道這件事,但他別無選擇,這件事他一直深深埋在心中,看出來的按住嘴,沒看出來的就算了。
老話說,無知者無畏。
但這句話不準確,無知者無畏只在特定情況下生效,實際上無知者最敬畏。
君權天授是皇權存在的必要,讓人相信天子生來就是統治世間的,這是一切法理的來源,沒有了這個法理,一切就都不再是理所當然的。
無知者最相信這些東西,但在工業化社會中,這些東西是沒有存在空間的,工業化首要做的就是掃盲,僱工是比農民更先進的階層,工業化會破除妖怪的迷障,讓鬼魂無可遁形,偽神降下神國。
當這樣的人越來越多,帝制存在的基礎就會消失,因為皇權本身就是和畏懼以及神聖所聯繫在一起的。
大唐的勝利或者滅亡,是偶然的,可以改變的,但古代專制主義帝制的消失則是必然的。
昨夜的慶功宴天子很高興,但洛長青怎麼和他說,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才完成了這件功績。
他既挽救了大唐,也徹底將大唐推向了深淵。
但。
他不得不這麼做。
他愛大唐,卻不能用天下人的福祉來愛大唐。
他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如何能夠讓大唐更長久的存在呢?
只要將天下的工廠砸碎,讓所有人回去種地,然後將最尖端的科技,諸如火槍火炮,以及其他威力巨大的武器都集中在皇室手中,然後用戶籍嚴格的將所有人都局限在村莊中,不讓他們讀書開智,不讓他們知曉外面的世界,有化肥在他們餓不死,也就不會造反。
然後將那些掌握著武器的人,都許以世襲的好處,集合成為一個龐大的帝制利益集團,以現在的科技,完全有可能只用少數人就能鎮壓其他平民。
這樣大唐極有可能會延續千年,甚至更長久。
但那不是他要的,天下為奴,誰若是想要那樣做,他只會上前拼命。
有時候洛長青也會思考自己這麼大的年紀,還能一直身體如此健康的守在這宰相的位置上,到底是為什麼。
洛長青記得天子曾經有一次開玩笑,說他的眼中有火焰,正熊熊燃燒著。
就像是不甘心什麼,不放心什麼一樣。
洛長青自忖自己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到底有什麼不甘心的呢。
如今卻猛然想到,原來他真的有些不甘心。
他並非不捨得帝制,但如今代替帝制的新學,在洛長青看來,那不過是低配版的帝制,羅馬所有的元老,都是大商人大地主以及軍官。
在羅馬他見不到人人平等,龐大的食利階層,比大唐還要嚴重,他很討厭新學,所以他不甘心讓新學成為世界的主流。
於是他活著,用盡全力的打壓新學地位,即便是經濟基礎在變化,卻壓著政治體制。
如果有一天有一種讓他認可的理論出現,或許他也就不會如此輾轉反側了。
……
洛長青僅僅休息了一日,就再次開始處理政務,帝國再次一統後,政務激增,藩屬國和行省的政務量,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幸好大多數都是自治行省,否則可真的是處理不過來,如今洛陽的官僚體系,根本就無法應對這麼龐大的工作量。
按照理論來說,一個人同時對接的下屬,是有極限的,設置的行省越多,當然下面的權力就越少,但同時需要處理的政務就越多。
大唐的行政區劃,最低是縣,這是從秦朝開始就沒有再變過的。
縣上面則一開始是郡,後來是州,府,但最終這些還是變成了一個更高級別的行政單位,漢朝的州,大唐的道,以及現在的行省。
如今隨著世界一統,洛長青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他想要中央控制歐洲,就必須重新調整區劃,將行省的數量,控制在三十個左右。
這還是因為現在的通訊,有無線電報,所以效率大大提高。
調整行政區劃,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考慮的地方很多。
他斟酌了許多,首先將北大西洲行省、南大西洲行省、大洋洲行省、炎洲行省先獨立出來,這四個行省屬於那種地盤大,但是人口不多的。
然後就是存在了很久的蓬萊行省,洛長青將箕子半島劃給了蓬萊行省,同時將蓬萊行省的首府設置在箕子半島上。
夷洲島和瓊州道依樣畫葫蘆,將這些島嶼的首府放置在陸地上,劃給嶺南行省。
中原則劃分為遼東行省。
河北行省,太行山以東,黃河以北。
河南行省,黃河以南,淮河以北。
江北行省、江南行省,以長江為界。
將各個行省按照江河山川分割開,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勢。
基本上將原先行省的邊界線,再次拆的七零八落,然後重新調換總督,希望能夠憑藉這種方式,讓大唐短時間內恢復安定。
但其實這種方法到底能有多少效果,洛長青也說不好,因為現在的世界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現在治國,已經不能僅僅依靠從前的經驗了,而是要自己開創新方法。
洛長青選擇了傾聽來自民間的聲音,只有知道現在的社會需要什麼,他才能更好的施政,去解決這些問題。
在洛長青所接收到的各種來自民間的反饋信息中,絕大多數他一看,就能知道要求背後所蘊含的深意。
這種深意不一定是提意見的人想到的,而是他們的舉動,不由自主的就會產生這樣的效果。
這些來自民間的聲音,大多數要求的都是改善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而這些改善的舉動,從根本上來說,就是要求放權,要求將許多官府的權力關在籠子裡面,不要隨隨便便的使用那些權力的任性。
否則農民種不好地,僱工做不了工,商人開不了店,帝國就真的要崩了。
洛長青自然不是那種只顧一家一姓的反動頭子,所以他必然會順著這種歷史潮流去走。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是真理,是定律。
但正如歷史是螺旋上升的,有力量的人,可以人為的將這個過程延長或者退後,這便是英雄人物對歷史的作用。
洛長青就是這個歷史長河上的弄潮兒,他的行為可以推動或者延後歷史的發展,因為他是世上站的最高的那個人,現在他決定全力去推動帝國去適應現在的經濟。
既然做出了選擇,他就不再迷茫,雖然新學黨人建立的國家都被打趴下了,但新興階層的發展卻蓬勃起來,尤其是在遠離帝國本土的邊疆行省,以及各自治行省中,發展的很快。
這是相當合理的,越是距離政治中心近,發展就越要考慮政治的影響,經濟上的發展,自然就不會太好,只有一門心思的發展經濟,才能取得上好的結果。
在帝國內部的各個行省中,很快就掀起了一輪新的工業改革,電氣時代在快速的徹底取代蒸汽時代。
波斯自治行省在這個時代迎來了好日子,現在的波斯行省可不僅僅是原來的波斯王國,還有周圍的廣袤土地,都是波斯行省的地盤。
在沙漠中挖掘出了大量的石油,作為自治行省,根據帝國的法律,他們可以留下一部分作為行省的經費,最關鍵的地方在於,波斯可以用石油來換取其他行省很多物品。
即便是身處同一個帝國,但帝國中央和各個行省間的博弈依舊是存在的,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各個行省待在帝國之中,首先就要保證一件事,那就是有利可圖。
如果無利可圖倒也可以忍,但如果一直都讓某些行省吃虧的話,那帝國中央就要保證自己能夠應付行省的抵抗。
各個行省中比較上流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工業主,都希望自己的貨物能夠暢行帝國,又不希望其他行省的貨物進入自己的行省。
於是你死我活的競爭就這樣出現了,想要達成目的,那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通過行省衙門來制定本地保護政策。
行省衙門在這方面則完全沒有拒絕的必要,本行省的企業不說繳納的工商業稅,還有給衙門繳納的其他方面的資金和好處,都能夠讓本地的運轉更好,也能帶來政績,畢竟每年上繳國庫的財稅,都是政績的一部分。
所以衙門和當地的大工廠當然是一拍即可,至於外來的貨物,則徵收一部分的厘金,這實際上就是一種變相的關稅,在這種情況下,外地的貨物除非質量和成本完全勝過本地,否則是不可能在商業競爭中勝過本地的。
這種事情一旦有一個人開始干,很快其他行省就會跟上,繼而開始關稅大戰,變得花樣的往高漲,而且名目極其繁多。
他們當然不會真的說進入行省要加稅,而是會用治安金,衛生稅等等要要求,至於本地的工廠,則有各種減免,畢竟是做出了「重大貢獻」。
這種事自然瞞不過洛長青,他知道這件事後,直接就氣笑了,他就知道這群商人永遠干不出什麼好事來,而被商人同化的官僚,最終也只會成為爪牙。
如今還真是給了他個驚喜,總能給他整個這種驚喜,為了賺錢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種極強的本地保護主義,如果洛長青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蒸汽時代沒開始的時候。
那個時候是純粹的封建時代,那個時候會有洛氏和皇室的貨物能夠通行全國,沒想到啊,現在已經進步這麼多了,結果在這方面,竟然走回去了。
果然他對新學的判斷沒有錯,羅馬的那種模式,就是低配版的帝制,從很多方面來看,還不如帝制,至少帝制如果出現英主的話,還能收拾舊山河,而羅馬那種大貴族共和模式,根本就出現不了英主,在英雄的人物,也拿不到多少權力,只能受制於身後的商人。
心中雖然吐槽,但事情還得解決,這件事對於帝國內部的傷害是極大的,但到底怎麼去解決,還真的不好搞,本地保護主義的出現,是因為一個地區的發展,是真的會帶來明顯的好處。
對於這世上大部分的人來說,與其自己奮鬥,不如看投胎到哪裡,就像是在邦周時期,即便同樣是老百姓,如果投胎到洛國,那自然是比投胎到其他國家要好得多。
現在來看,如果能夠投胎到洛陽,那當然就比投胎到其他地方要好,生活在洛陽,即便是再窮,但洛陽有大量的工程,這些工程都是能惠及所有人的,而且洛陽的治安也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地方。
這都是生活在洛陽的隱形好處,更不用說皇室時不時賞賜的錢財以及肉食等,這都是生活在帝國其他地方所沒有的。
而且這種地方保護主義的出現,還有一個原因,尤其是在邊疆行省,也和帝國本身控制力有關係,中原人口多,而且更加穩定,市場龐大,這裡的工廠人力資源充沛。
在過去的那些年中,亞洲和歐洲的一些國家以及行省,能夠和中原一較高低,是因為他們沒有帝國這樣的律法,能夠通過壓榨人力來進行競爭,但現在帝國一統,帝國的律法已經開始實行,他們必須提高人力成本,這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於是再次提高中原行省的銷售成本就是必然的,這其中的思路是非常複雜的,但又是現實的選擇。
如果不能妥善這件事,那剛剛安定下來的諸行省,又要鬧出亂子。
根據洛長青得到的消息,現在不少行省中,就有違反大唐律令的工廠,在當地總督以及官僚的庇護下,開足馬力運行著。
在商業的競爭下,各種下三濫的手段都是可以用的,只會記住最後的勝利者。
而且現在已經出現了壟斷某一行業的巨頭,他們有的是聯合起來,有的則是利用各種手段吞併。
至於原因很簡單,壟斷可以再次降低成本,提高競爭力。
洛長青這些年養成的習慣,從來都不會僅僅看表面,而是從這些行為中分析背後的原因。
他雖然是個政治家,但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個官僚,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少數能夠洋洋灑灑分析出新學背後理論的人。
從現在的各地官僚的行為中,洛長青判斷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帝國的很多官僚,已經逐漸被異化,從封建的官僚,變成了新學的官僚。
人心在浮動,而且是洛長青主動放任的浮動,他現在找不到一個其他的方法,去給自己曾經任命的這些官員做一次思想上的教育。
畢竟整個帝國都在快速的向工業化轉變,城鎮中的僱工越來越多,從化肥以及大型機械發明之後,農業的地位就大幅度下降了。
伴隨著城鎮化的不斷向前,從帝國一統到現在,僅僅幾年的時間。
當初因為打仗變成廢墟的歐洲重新建立了一套工業體系,城鎮化程度甚至比先前還要高。
現在在這個國家中,擁有決定性力量的就是工廠主,帝國的賦稅也大部分都是由工商業來提供。
當初被迫退出的洛氏錢行,在帝國一統後,重新進入了各個行省,承擔了很大一部分責任,如果這些工業大幅度的出問題,洛氏錢行也會出事。
這就是如今的現實,帝國的一切都被綁在了工商業上,誰都不能再讓它倒退回去。
即便是洛長青問責那些違背大唐律法的總督,他們也會說「大局為重」。
從選擇了現在這種工業化的道路開始,一切就是註定的,除非洛長青願意將這個世道砸個稀巴爛,否則就只能承認現在的這種現實。
這也是現在很多工廠主肆無忌憚的依憑,龐大的人口,只能由工廠來消化,這種情況下,工廠就必須要能盈利存在,繼而就算是壓榨一些僱工,當地官僚也只能在不突破底線的情況下,當作沒看見。
畢竟從各項財報上看,現在的帝國每時每刻都在不斷的成長,生產的糧食,以及在工業化加持下的各項物資,都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增長。
工業的生產力實在是遠遠超過農業化時代太多了。
但洛長青從帝國的這種現狀中,卻感覺到了一種危險,這是他的一種直覺。
他單純的覺得,現在這種世道,特別有種烈火烹油的味道,當初蒸汽時代大踏步向前的時候,不是現在這樣。
直到洛長青接到了一個新的建議,在過去,大部分的工廠想要貸款擴張,都是和洛氏錢行以及其他錢行借,或者直接民間私人借。
但洛氏錢行審核太嚴,基本上借不出來,其他錢行也需要抵押物,私人借貸利息太高。
現在一些人希望能夠建立一個市場,可以讓普通人用自己的零錢,參與到工廠的投資擴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