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同步
陸沉的情緒很不好。
誠然，被一群身上掛著「重陽重工」的武裝人員催著，用力壓著腦袋後送當然很不舒服，但這絕不是最讓他不爽的地方。
我叫你一聲楊哥，一心拱著你往院士的位置上走。結果你居然偷偷摸摸成了重陽重工的繼承人?
陸沉坐在裝甲車裡，目光凝重且表情嚴肅。楊哥這事兒性質太嚴重了——你背後是重陽重工，結果做實驗的時候抗體居然還得自己培養？
呸，簡直就是在給有錢人丟臉！
唐慶隆看著臉上神色來回變換的陸沉，心裡感慨了起來。人家楊偉民雖然學生不多成就不高，但和小陸的感情看起來是真不錯。明明自己還稱不上安全，但陸沉這變化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擔心。
感情真好啊。
重陽重工的裝甲車正在全速後撤——分布在車身周圍的排水口正在向外噴射著純淨的水，內置的燃料電池正在全功率向超級電容內輸送著電能。而超級電容則在全車電力控制系統的調控下，向著十六台相變冷卻電機傳輸著最大2.5兆瓦的能量。這些半人高的特種防彈車輪，都能以毫秒級為單位，自動調整扭曲和轉向角度，從而最大可能確保裝甲車的機動性能。
在這種沒有窗戶，悶罐一般擁擠且悶熱的裝甲車裡，十幾個人被三千多匹的馬力，以及兩萬七千牛米的恐怖扭矩甩來甩去。等裝甲車衝出四五個街區，然後一腳急剎停在雲陽市第二中學的大門口後，陸沉和那幾位武裝護衛把嘴懟在步兵射擊窗口上，吐了個痛快。
搖搖晃晃下了車，陸沉接過穆知然遞來的濕巾，在胸口上胡亂擦了一下——那些沒能從射擊孔噴射出去的嘔吐物只靠半個巴掌大的濕巾顯然是擦不乾淨的。這種行為與其說是在清潔，不如說是在表現自己「試圖維持整潔」的態度。
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的那種。
一身衣服基本已經報廢了的陸沉還沒完全從嘔吐和暈眩感里掙脫出來，另一輛裝甲車就帶著滾滾風塵沖了過來。特種橡膠在地面上拖行出了一道濃且粗的黑色殘骸，帶著刺鼻的奇怪臭味停了下來。
裝甲車尾部的小門猛然彈開，朱塞佩穩穩的走出了裝甲車，然後轉身扶著埃斯特拉下了車。可憐的最後一位西西里人已經吐的臉成了紫色，甚至臉上紋出的條紋都顯得顏色淡了不少。
陸沉看著埃斯特拉的手，頓時瞳孔一縮。
他的手上全是血，手腕以下是一塊一塊的血漿凝結成的凝塊，手腕之上則是乾癟皸裂的血跡。
從外觀上看，他的雙手應該還保持著完好。就不知道這些血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他總不能是找了個血豆腐工廠，然後在豬紅和鴨血的池子裡各撈了一把吧？
作為醫生的職業習慣，讓陸沉試圖向埃斯特拉靠近。但作為人類的生理習慣，則讓陸沉決定跪在地上再吐一場。
西西里人吐了，中央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風濕免疫科醫生也得陪著吐幾口。
人類這個物種強調社會性和團體性，這才是讓物種延續下來的關鍵因素。
嘔吐的反應其實是佐證這一觀點的強有力證據——眾多物種中，只有人類會在看到同類嘔吐時被刺激出噁心難受，想要嘔吐的反應。這並不是什麼疾病，而是人類在進化中得到的強而有力的自我保護工具。
嘔吐意味著食物可能有毒或者有寄生蟲，這是人體的正常自然防禦反應。而作為社會性生物，人類往往會和同類食用同樣的食物。在看到同類嘔吐時，長久的社會化反射會直接讓旁觀者被刺激出嘔吐欲。深層邏輯其實也很簡單直接，你的同伴吐了，他吃的食物可能有問題。你和他大概率吃了同樣的東西，所以一起吐更安全一點。
被晃蕩的腦漿都快勻了的楊偉民從第三輛裝甲車裡滾了出來。
和另外兩輛裝甲車平安抵達現場的遭遇不同，楊偉民在羅伯茨上校的協助下完成了直播後，一行人就遭到了來自叛軍的襲擊。由於強烈的電磁干擾作祟，普通民用視頻信號傳輸完全中斷。楊偉民等人只能到電視信號中心裡，截斷備用強制信號完成了「聲明」。
所謂的備用強制信號，其實是用來應對大崩潰集體發作的手段。根據相關法律規定，所有的本地影音播放設備都必須能夠通過備用強制信號自動開啟。並且需要在這些設備內留存四枚超級電容，用以完成至少三十五分鐘的無電源播放任務。
至於播放的內容，自然是非歷史紀錄片莫屬。
但啟用備用強制信號，就意味著向眾多叛亂者宣布了自己的動態——我們就在電視信號中心，快來揍我啊。
叛亂者們響應了號召，對著電視信號中心發動了強攻。楊偉民在羅伯茨的幫助下鑽進了裝甲車，然後一路挨了不知道多少枚手雷，車體外殼油漆都被子彈打掉了一大塊。歷經千辛萬險，終於跌跌撞撞衝到了安全區。
然後腦白質和腦灰質都融為一體的楊偉民就從車裡滾出來，然後吐了個稀里嘩啦。
陸沉，埃斯特拉和楊偉民三個人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嘔吐聲不絕於耳。酸臭的味道飄散開來，引得幾位武裝護衛面色鐵青，也吐了起來。
穆博士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感，她直接拋下了唐慶隆就朝著遠處跑。光聽這麼多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她就已經快受不了了。現在加上味道和嘔吐物在地上的樣子……再多停留一秒，恐怕她也得吐。
最終，三輛裝甲車被直接拋棄。十幾號人捂著嘴鐵青著臉，跌跌撞撞的跑向了雲陽第二中學。在操場旁的飲水區連漱口帶洗頭，好不容易把自己折騰乾淨之後，大家這才算是安定了下來。
「我還是不太能理解，你們怎麼就能吐成這個樣子。」羅伯茨上校皺著眉頭，用機器人一般的嗓音說道，「只是看到其他人在嘔吐，你們就自己也要吐一下？這簡直太蠢了。」
「這只是單純的生理反應。」陸沉無奈地回答道，他扭頭看著其他人提醒道，「剛剛嘔吐過之後，身體會丟失大量的鈉和鉀。請大家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態，如果有抽筋或者無力之類的現象，請儘快飲用補液鹽來補充電解質。」
羅伯茨上校看著東倒西歪的眾人，然後搖了搖頭朝著一旁的房間走去，「我去看看這邊的配電室情況，如果有能源供應，那就暫時先在這裡待著——我會儘快安排直升機撤離你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