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後悔不及
學術委員會的審核大廳中，十九個人挨個坐在大廳的一角。十三位院士委員不安且憤怒的看著遠處正在拆除審核大廳內座椅的「工作人員」。
現在的情況清晰、簡單且明了。正在發生的是一場政變——聯合政府成立至今發生的第三起政變。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聯合政府遭到的政變雖然不如大崩潰前非洲大區的小國頻繁，但也有兩次值得記載的未遂政變。
具有紀念意義的第一次政變主導者，是來自地中海區的疏散政府。這個由環北地中海區域國家殘餘機構組成的六國聯盟，曾經在大崩潰後期維持難民營營地秩序上發揮了一定作用。
隨後，他們宣布承認聯合政府是全人類唯一合法代表。懇請剛剛誕生不久的聯合政府，希望他們可以協助地中海輻射區的居民撤離。
新生且虛弱的聯合政府消耗了大量資源，甚至搭上了許多人的性命。最終，聯合政府耗時六年，從環地中海地區轉移了一千六百萬人。
這些難民被安置在近東，或者順著紅海南下，安置在曾經的吉布地或者衣索比亞等地。
在聯合政府成立七周年的慶祝會議上，疏散政府突然發難，聲稱來自地中海區域的居民受到了聯合政府有計劃的，系統的種族歧視。已經解散了的疏散政府發布聲明，要求聯合政府立刻解散，並且以打崩潰之前的領土為基礎，恢復各國獨立。
聯合政府的應對措施堪稱典範。在疏散政府發布聲明的半小時內，綜合調查局就公布了疏散政府核心成員的調查報告。報告中詳細披露了核心成員收受部分企業賄賂，出售本國社會基礎服務項目以牟利的全部過程。他們政變的核心目的，是想讓已經疏散的民眾重新回到核廢土上。然後購買那些行賄公司所提供的社會公共服務。
比如昂貴的水電，公共運輸和燃料、食品甚至娛樂產品。
在發布調查報告的同時，綜合調查局多路出擊。除了逮捕行賄企業負責人以外，也打掉了數百個鼓吹聯合政府已經完成歷史使命，應當解散並且恢復大崩潰前各國分治情況的「媒體」。
最終，在針對性極強的打擊措施下，第一次政變幾乎沒花什麼功夫就被平息。
第二次政變性質要嚴重一些，一支駐紮在紐西蘭北島的聯衛軍宣布獨立。
從實際影響來看，紐西蘭南北兩島加在一起脫離聯合政府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紐西蘭的位置對於整個世界而言都不怎麼重要——這裡沒有主要航道，沒有重要且罕見的資源，甚至就連人口都沒有多少。
但它的性質非常嚴重，甚至嚴重到了聯合政府只剩下一種處理方式的地步。
聯衛軍太平洋艦隊出動，在六個海軍陸戰師的進攻下，北島叛軍被全部消滅。而叛軍所推舉的所謂領導人，以及所有身居高位的「政府官員」全部被處決。只有三名被迫任職的當地知名人士，因為暗地裡向聯合政府通報了叛軍情況而得以倖免。
政變對於聯合政府而言並不罕見，他們也擁有相當的應對經驗。
但是，這一次的政變似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坐在最左側的孫麟院士又扭頭看了看那些穿著灰色外套的人，然後對袁思平說道，「袁老師，這幫人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
「眼熟就對了。」袁思平院士面不改色，他壓低聲說道，「帶頭的那個，是特勤處的副處長。以前有公開活動的時候，就是他和另一個副處長來和咱們溝通安保細節。」
「特勤局為什麼這麼想不通，要來搞我們啊？」孫麟百思不得其解，「要搞政變，那也是針對聯合政府去搞吧？費勁千辛萬苦就把咱們幾個扣下有什麼用哇？」
這個問題把袁思平都給干沉默了。老頭琢磨了好一陣，然後才猶猶豫豫又難以確定地說道，「因為……咱們正在當值？」
學術委員會的級別和聯合政府核心委員聯席會議一樣，都是最高等級。這也就意味著特勤局在控制學術委員會的整個過程中，必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當院士們從自己的住所被帶到審核大廳的時候，已經看到了一路上的滿目瘡痍，以及那些倒在地上明顯沒有了生氣的武裝人員。
就是看不清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到底是哪一邊的。
發動了政變的組織付出了巨大代價，結果卻只是控制住學術委員會裡的十三名院士，以及六名工作人員。這個現狀並不合理。袁思平幹了一輩子科研工作，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付出都在期待著回應。
就像他自己，雜交作物的汗水為的是期待增產，育種插秧的辛勞為的是無憂乘涼的美夢。他幹了一輩子農業，總是被人稱讚是「最無私的」院士。但袁思平自己心裡清楚，他總是最貪心的那個。
產量千斤了，貪兩千斤。一年兩季了，還要貪三季。他永遠不知足，永遠在付出更多並且期待回報。
哪怕現在也一樣。
——
「損失太大了。」學術委員會頂層，臨時運抵的沙袋在牆壁里壘了厚厚一層。兩個人正在互相爭執著，他們的表情扭曲，似乎恨不得直接生吞了對方。
「特勤局是我們唯一能掌握的武裝力量，你卻愚蠢的讓我們唯一的一支武裝力量來攻擊一群教書先生！」特勤局長詹姆斯·羅利面色蒼白，他瘦削的右手攥成拳頭，然後狠狠的砸在桌上，空無一物的左袖在身體旁來回晃蕩著，「你這是要把我們直接扔進地獄裡去！」
「武侯計算過，這是我們成功率最高的方案。」綜合調查局北美大區調查分局局長安東·安德烈波夫·貝爾福德站在窗戶後面，平靜地低頭向著窗戶外的黑暗望去，「如果直接對聯合政府的核心委員們動手，我們的成功機率只有0.14%，但先拿下學術委員會，成功率卻能夠上升到45%。」
「去你媽的成功率吧，伱睜開眼睛看看外面！」羅利怒吼道，「為了拿下這棟樓，我們至少死了兩百多人！聯衛軍不可能站在我們這一邊，綜合調查局的人也不會——我們沒有任何援軍……」
羅利喘息著質問道，「你說九名核心委員里，有七個就在這座大樓里——他們人呢？！」
「武侯計算過，他們確實會來。」安東低頭看著手持設備，「我剛剛問過了，三個核心委員昨天晚上來過——武侯的計算沒有問題，只是時間有偏差。」他抬頭看著羅利，神情平靜地問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的人為什麼沒有準確傳達他們到來的時間？」
「他們是保鏢護衛，不是什麼密探。」羅利反唇相譏道，「你手下的密探既然一個都沒剩下，那就別再習慣性的用密探的標準去要求其他人。」
兩人對視了一會，劍拔弩張的氣氛逐漸平息了下來。
「我們必須合作，羅利先生。」安東沉聲道，「北美局幾乎徹底毀滅，特勤局的保護任務一個接一個的失敗……我們已經成了棄子。如果不反抗，等待著我們的命運就只有死亡而已。」
「不過是一條命，他們有本事就拿去。」羅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問道，「但有些事情我總得搞清楚了才好。從剛才你就在不停念叨的那個『武侯』，到底是什麼東西？」
安東扭頭看向羅利，過了幾秒鐘後他用略有些緩慢的語速說道，「武侯是一台超級AI，它誕生於大崩潰之前，通過兩萬七千個大腦運轉，是整個北美……不，全世界最強大的戰術AI。」
為了強調武侯的強大，安東特意舉例說道，「應對疏散政府的行動就是由武侯主導的。在同意疏散政府的請求後，武侯判斷他們叛亂的概率是97.1%，而叛亂的理由有85%是因為企業賄賂。」
「綜合調查局在武侯的指揮下，提前對疏散政府進行了大範圍的監視調查，然後才掌握了那些關鍵證據。而這些工作，在他們叛亂的七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羅利聽罷皺眉問道，「那……武侯會不會已經判斷到了我們的行動？」
「三年前，武侯對全球的常規監控被我叫停了。」安東低著頭說道，「你大可放心，沒有人知道武侯的判斷。」
在孟菲斯艾塔斯卡州立公園的遺址內，地面上一塊巨大的石頭忽然緩緩升起，露出內部的樓梯後平移到了一旁的平地上。
李曉慧從樓梯緩緩走出，她坐在石頭旁，看著緩緩流淌著的黃色密西西比河水，輕輕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她的個人手持設備上，一個羽扇綸巾的兩頭身卡通小人正在搖頭晃腦地走來走去。繞著地圖圖標走了兩圈後，小人忽然說話了。
「夫難平者，事也。凡事如是，難可逆見。」小人抬頭盯著李曉慧說道，「君何不順水推舟，以逆做餌，以求泛舟釣者耶？」
李曉慧仔細聽著小人的話，思考片刻後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我高中的時候為什麼不好好學古文呢……」
我考慮再三，這段情節應在儘量保持完整的情況下快速寫完為宜。大約一周內結束，後面慢慢寫科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