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覺到有人盯著他看,鍾南衾微微偏頭朝她看了過來。
蘇眠看得入了迷,兩人的視線撞上,她依舊沒回過神來。
直到鍾南衾放下電腦,起身朝她走過來,她才猛然回神。
「醒了?」鍾南衾俯下身子,將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低頭看她,「肚子餓嗎?我給你做飯吃。」
蘇眠輕輕搖頭,「我想喝水。」
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這樣嘶啞難聽的聲音讓她突然想起之前撕心裂肺的痛哭......
不好的回憶瞬間湧上來,原本不錯的心情瞬間跌至谷底。
鍾南衾看她一眼,將她臉上的情緒變化都收入眼底。
但他什麼都沒說,起身走到一旁給她倒了杯水端過來。
蘇眠坐起身子,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端起來喝了一大半。
喝完之後,她將水杯遞給了他。
鍾南衾伸手接過放在一旁,轉身將病床的上半部分搖了起來,又拿了抱枕過來墊在她身後。
蘇眠躺好之後,鍾南衾轉身拎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了她身邊。
「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我,」他抬眸對上她一直看著他的視線,緩緩出聲,「問吧,我都告訴你。」
蘇眠的確有好多話想問他。
但話到了嘴邊的那一刻,她又害怕了。
她害怕她之前的猜測都成了真。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她......
見她一直猶豫著不說話,鍾南衾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於是直接開了口,「之前之所以一直瞞著你,是怕受不了,本打算一直瞞下去的,但還是出了意外。」
蘇眠嘴唇顫抖,「是......是上次受傷?」
聲音有些顫抖。
鍾南衾點頭,「你當時大出血不是因為受傷,而是流產導致的。」
「那孩子......」
「已經三個月了。」
孩子已經有了雛形。
當時,醫生還將那胎兒捧出來讓鍾南衾看過......
那場面,鍾南衾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這也是他為什麼非要白憶安死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和蘇眠的第一個孩子......
那么小.......何其無辜何其殘忍!
當鍾南衾的話證實了醫生的話,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蘇眠,還是忍不住用手捂著臉,痛哭出聲。
心好痛......
好痛!
那種就像是有人用刀子使勁剮著她心臟最柔軟一部分的感覺......痛得讓人窒息。
見她又哭了,鍾南衾無奈的嘆口氣,起身過去,俯身下去用唇親吻著她的額頭。
一邊親一邊溫柔的哄著,「老太太去過寺廟替孩子超度過,他不會怪你的。」
蘇眠鬆開捂著臉的雙手,滿眼是淚的看著他,痛苦得不能自制,「我的孩子......他都三個月了可我卻不知道......」
鍾南衾一把將她抱進懷裡,輕聲哄著,「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蘇眠抬手,想要狠狠的捶打自己,但鍾南衾卻將她抱得更緊,緊到她沒法動彈。
「乖,你聽話,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回不來了。」
「回得來!」鍾南衾嗓音堅定,「我保證他很快就回來了,所以你現在不能太傷心,好好養身體,等養好身體他就回來了。」
他的話仿佛給了蘇眠莫大的力量。
讓她瞬間停止了痛哭。
她哽咽著問他,「真的嗎?他真的會回來嗎?」
「會!」
蘇眠在他懷裡使勁點頭,「好,我不哭!」
話雖這樣說,但眼淚還在一個勁兒的流。
聲音嘶啞得讓人心痛......
「我不哭,我要好好的,我要等他回來。」
鍾南衾抱著她,心頭也像被一隻手揪著,讓他痛得皺眉。
他更緊的抱著懷裡的蘇眠,開口的話像是說給蘇眠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
蘇眠在醫院待了兩天就出院了。
回到家之後,她情緒正常,和以前沒差別。
只是多了一點,只要有時間她都會親自下廚,給自己做藥膳。
藥膳單子是之前穆驍開的,她吃了一段時間實在吃不下,就偷偷讓郭嬸給斷了。
但現在,她每天晚上一頓藥膳,一頓也不願落下。
這期間,白容光和安素雅過來看過她,蘇眠依舊和以前一樣待他們。
只是當安素雅拉著她的手一臉愧疚的問她,「眠眠,媽媽覺得對不起你,媽媽替安安對你說聲對不起......」
蘇眠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抱歉,我不能接受您替她說的這聲對不起,白憶安犯下的錯,我絕不饒恕!」
語氣堅決,毫無商量的餘地。
「眠眠,」安素雅有些慌,「你之前可說過原諒她的......」
「你也說那是之前,」蘇眠眼神冰冷的看著她,語氣強硬,「之前是因為我不知道她傷害的是我的孩子。「
「她傷害我,我可以饒恕她,但她傷害我的孩子,我絕不會原諒她!」
說完,她起身,抬腳上了樓去。
安素雅想要叫住她 ,一旁的白容光立馬出聲制止了她。
「小雅,你也是眠眠的母親,你怎麼能這樣強求她?」
「可是安安......」
「安安,什麼都是你的安安,」白容光緊皺著眉頭,語氣不悅,「你怎麼就不能想想眠眠心裡的痛苦?那肚子裡的孩子都三個月了,都成型了,就這樣沒了......」
安素雅用手捂著臉『嚶嚶嚶』的哭出聲來。
兩個都是她的孩子,作為母親,她又能怎麼辦?
她現在不求別的,只想讓白憶安活著......
......
轉眼到了臘月中旬,鍾一白考完試,放了寒假。
幼兒園也放了假。
鍾一白考完試回來的那天下午,蘇眠親自開車去採買,買了最新鮮的食材,做了一頓小傢伙最愛吃的火鍋和烤羊排。
羊排還在烤箱沒出來呢,鍾一白就嗅著鼻子找了過來。
「蘇蘇,我聞到羊排的香味了,是不是快要烤好了?」
蘇眠一邊切水果一邊回他,「你是小狗鼻子?我怎麼沒聞到?」
鍾一白立馬湊到她跟前,小鼻子湊過來,在她身上聞來聞去。
一邊聞一邊說,「你身上也有香味,好香的味道。」
「這是沐浴露的味道。」
「可我身上怎麼沒沐浴露的味道。」
「怎麼會沒有?」蘇眠低頭在他身上聞了聞,「我聞到一股奶香味。」
鍾一白一臉震驚,「......小爺我都斷奶多少年了。」
蘇眠低頭過去,好笑的在他胖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好喜歡這味道。」
鍾一白臉紅了。
蘇眠見他小臉通紅的模樣,覺得好笑,正要逗逗他,郭嬸進來了。
「蘇老師,沈小姐帶著伊一過來了。」
「好。」
鍾一白一聽到沈伊一來了,立馬從廚房跑了出去,準備去院子裡迎接他的小女友。
蘇眠一邊摘著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一邊對郭嬸說,「再切些哈密瓜放在盤子裡就可以了。」
「好的。」
蘇眠摘掉身上的圍裙遞給郭嬸,抬腳出了廚房。
一路穿過餐廳到了客廳,沈如畫帶著沈伊一已經進來了,正在玄關處換鞋子。
一見到她,沈伊一就高興的說,「小姨,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蘇眠抬頭去看窗外,但並沒有看到飄雪。
沈如畫解釋,「剛下,很小,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雪,估計是提前下了。」
「那正好,下雪天適合吃火鍋。」
換好鞋子,鍾一白拉著沈伊一上樓去看他新買的玩具,蘇眠就帶著沈如畫坐在客廳里聊著天。
沈如畫問她,「你真的要去寺廟住段時間?」
「老太太每年年底的時候都會上山吃齋念佛,一般都是一個星期,我反正在家沒事,想陪著她一起去。」
「那也行,反正你和一白都放假了,家裡也沒事,跟著去住住也行。」
......
晚飯之前,鍾南衾回來了。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白炎。
他跟蘇眠解釋,「恰好在門口碰到了。」
「嗯,」蘇眠接過他手裡的毛呢外套掛上一旁衣架,隨後仰臉問他,「外面下雪了嗎?」
「下了,地上都白了。」
蘇眠喜歡下雪天。
此刻聽到雪下大了,自然是高興的。
「真好,」她唇角微揚,「你先上去換身衣服,我去吩咐傭人將火鍋弄好,一會兒吃飯。」
說完,她想轉身,但鍾南衾卻握著她的手不放。
回頭,她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鍾南衾,「你和我一起上去,我不知道要穿哪一身。」
蘇眠一臉無奈的看著他,「你的衣服都在衣帽間,怎麼就不知道穿哪一身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被他拉著上了樓。
白炎和沈如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睜睜的看著鍾大灰狼拐走了蘇小綿羊。
這是要幹壞事啊。
果然,兩人猜得沒錯,一上樓鍾南衾就將蘇眠給親了。
直到心滿意足,這才放開被親得雙腿發軟的蘇眠,自己去了衣帽間。
蘇眠,「......」
這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