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初夏,家裡的晚飯一般就在院子裡吃。
林清遠將飯桌搬到院子裡,白憶安也幫忙搬板凳,董大娘將飯菜端上桌,三個人就坐了下來。
「小遠,給小憶盛飯。」
董大娘一邊吩咐林清遠給白憶安盛飯一邊扭頭對她說,「我們農村也沒什麼好東西,那泥鰍是昨晚上小遠用簍子下的,都是野生泥鰍,你們城裡人平時很難吃到,我做的很好吃,一會兒你多吃點啊。」
白憶安好幾頓沒吃了,此刻肚子的確是有點餓了。
但她沒敢讓林清遠親自給她盛飯,她一邊答應著董大娘一邊拿勺子自己盛了飯。
林清遠看她一眼,什麼都沒說,拿起筷子先吃了起來。
董大娘偷偷瞪他一眼,他也假裝沒看見,一句話不說,沉默的吃著自己的飯菜。
白憶安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黃瓜放進嘴裡。
自己種的黃瓜,吃起來很香。
董大娘見她有些不好意思,就拿勺子舀了一勺子泥鰍放到白憶安的碗裡,「別光吃黃瓜,嘗嘗泥鰍,看味道怎麼樣?」
董大娘是喜歡白憶安的。
她沒閨女,只有林清遠這麼一個兒子。
白憶安長得好看,又細皮嫩肉的,再加上她嘴也甜......
白憶安說了一句謝謝,也沒客氣就吃了起來。
白憶安幾乎不吃河鮮,一直都吃的是海鮮。
泥鰍這種東西更是第一次吃,看著碗裡滿滿的泥鰍,她猶豫了一下,鼓足了勇氣吃了一口。
沒有想像中的土腥味,相反味道很鮮美,泥鰍肉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
她餓壞了,也不說話,就一口接著一口大口吃著。
看得一旁的董大娘一臉內疚,「這是餓壞了吧?下午你醒的時候,我就該先給你做點吃的。」
「沒事,」白憶安一邊吃一邊搖頭,「我也不是特別餓......」
估計是吃得太快,一不小心,她就被米飯給嗆著了。
抱著婉,咳得那叫一個死去活來。
嚇得董大娘一邊替她拍著後背一邊沖林清遠叫,「快去倒杯水來。」
林清遠看了白憶安一眼,起身進了廚房。
再出來時,手裡端了一杯水。
他將水遞到白憶安面前,咳得滿臉通紅的白憶安伸手接過,連忙喝了一大口。
感覺總算好了點。
董大娘在一旁問她,「怎麼樣了?」
「好多了,」白憶安臉頰通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我剛吃得太快了。」
「慢點吃,不急。」
「嗯。」
白憶安是真餓了。
一口氣吃了兩碗飯,才覺得吃了個半飽。
她看著已經放下碗的董大娘,又看了一眼繼續在吃的林清遠,猶豫了一下,又添了半碗稀飯。
這飯量打破了她自從有了記憶以來最大值。
白憶安有些不好意思。
董大娘站了起來,她對白憶安說,「你清遠哥陪著你慢慢吃,我先去後院餵雞。」
白憶安沖她點了點頭。
董大娘走了之後,飯桌上一陣沉默,只剩下吃飯的動靜。
干農活的男人吃飯很多,也吃得很快。
林清遠吃完三碗米飯,喝了半碗稀飯就放了碗筷,白憶安還在吃。
她以為林清遠吃完飯就會起身離開,但對方似乎沒有起身的打算,就那樣坐在那裡,似乎在看她。
白憶安不習慣吃飯的時候被人盯著看,於是抬頭朝對面看了過去。
果然,林清遠在看她,眼眸深幽,像極了某個男人的眼睛。
白憶安渾身一凜,她連忙開口,「清遠哥,你不用等我,一會這些碗筷我來收拾。」
林清遠沒回她的話,而是直接開口問她,「你一個人跑到這裡做什麼?」
之前已經回答過董大娘,所以面對林清遠的問話,白憶安顯得平靜許多。
她對上他審視的眼睛,平靜出聲,「我逃婚出來的,一路逃到這裡,然後倒在路邊。」
說道這兒,她停頓了一下,「聽大娘說是你救了我。」
林清遠依舊直勾勾的看著她,目光比之前還有深,「逃婚?為什麼要逃婚?」
「對方年紀比我爸還要大,」面對林清遠的質問,白憶安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子氣來,說話有些沖,「憑什麼我要嫁給一個年紀比我爸還要大的男人?這婚我不該逃嗎?」
一個在片刻之前還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討好的女人突然一下子變了脾氣,林清遠微微一愣。
但隨即,他就反應過來。
他看著白憶安,直言不諱,「你怎麼逃都可以,但我家不收留你,請你明天一早就離開。」
說完,起身就要回屋。
一聽到他要趕她走,白憶安立馬就急了。
她放下手裡的筷子,急得從凳子上站起來,看著要走的林清遠急聲說,「我就待幾天......」
「不行!」
「我真的沒地方去......」
「那是你的事,和我沒關係。」
白憶安急得大叫起來,「如果我就這樣回去,我肯定就是個死,你難道就這樣見死不救?」
「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林清遠突然轉身回頭,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她,那張看起來俊朗的臉上透著一絲嫌惡,「我憑什麼要管你的死活!」
白憶安突然哭了。
她看著林清遠無聲的流淚。
林清遠看著她臉上的淚,整個人不為所動。
白憶安就這樣看著他,過了片刻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就走。」
說完,她轉身回了自己屋子,剛洗的衣服還是濕的,自然沒法換。
但好在她鞋子沒洗,就這樣換上,拿了錢包就出了屋子。
她走進院子,沒再看林清遠一眼,抬腳就朝院門口跑去。
身後傳來沉重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她的胳膊被一雙大手拽住,下一秒,林清遠咬牙切齒的聲音傳過來,「這麼晚你想出去送死?」
白憶安回頭,雙眼含著淚,一臉絕望的看著他,「對,我就是出去送死,要你管我!」
說完,她想甩掉林清遠狠狠拽著她的胳膊。
但對方力氣太大,她不僅甩不掉他,反而胳膊被他拽得生疼。
白憶安沖他瞪眼,「你鬆手!」
「要走你給我明天一早走,今晚別想出這個門。」
「你說我什麼人?你憑什麼管我?」白憶安一臉憤恨的看著他,「反正就是一個死,早死早托生。」
「你......」
「你放手!」
林清遠被她逼得沒了辦法。
最後無奈妥協,「好,你可以留下來。」
白憶安,「......你什麼意思?」
林清遠看著她,面無表情,「想留就留下來。」
白憶安難以置信的看著林清遠,滿眼都是懷疑。
這個男人在前一刻還要趕她走,她哭著求也沒用,怎麼突然就鬆了口?
「你......」
林清遠鬆開拽著她胳膊的手,雙手抄進口袋,一臉不情願,「你死了對我家沒好處。」
白憶安瞬間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她從他家裡走出去,如果死在路上,她家人追究起來,的確有些難辦。
雖然他是極不情願留她下來的,但白憶安還是對他說了謝謝。
林清遠看她一眼,什麼話沒說,轉身進了屋。
白憶安回到飯桌前,看著剩下的一點稀飯。
這要是擱在以前,她肯定是不願再吃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拿起筷子一口氣全扒進嘴裡,全吃了。
吃完飯,她又收拾了飯桌,將剩下的飯菜端進廚房,然後將碗筷端到水井旁,正要洗,董大娘從後院走了過來。
她看到白憶安要洗碗,立馬走過來說,「小憶,快別弄了,就放那兒,我一會兒過來洗。」老太太
洗碗這活白憶安還是會的。
之前在鍾家,她為了討好老太太和老爺子,親手洗過幾次碗。
但在鍾家洗碗都是用洗碗機的,這親自動手......她還是第一次。
但不是什麼技術活,不過就是倒點洗潔精用抹布刷就是。
但她發現,洗潔精好像倒多了,最後一盆的泡泡。
董大娘過來的時候,看到滿盆的泡泡哭笑不得。
「這姑娘還真是從來沒幹過家務活,不會是第一次洗碗吧?」
白憶安不好意思,「家裡有洗碗機。」
「你們城裡人可真是會享受,洗碗還用洗碗機。」董大娘抬手讓白憶安站到一旁,接過她手裡的活一邊忙活一邊教白憶安,「洗碗的時候,將洗潔精滴上幾滴在洗碗布上,沾上一點水就足夠洗很多碗盤,不能將洗潔精直接倒在水裡,這樣不容易涮乾淨,吃起來不放心。「
白憶安聽著,覺得十分有道理。
她現在不是什麼白家千金,而是一個在逃的殺人犯。
如果幸運的真的逃了,以後的日子,除了自力更生,誰也幫不了她。
最後她索性蹲在一旁,一邊看董大娘洗碗一邊和她商量著,「大娘,我閒著也是閒著,跟著你學做家務吧,我感覺我什麼都不會,很沒用。」
「想學什麼?」
「做飯。」
董大娘點點頭,「女孩子還是得學做點家務事,以後嫁人了,就算家裡有錢可以請保姆,但偶爾下個廚做點飯菜給自己老公和孩子吃,不是件很幸福的事?」
「嗯,您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