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醒來時,已經是中午。
因為出了好多汗,她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但也退了燒,渾身輕鬆不少。
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她走到衣櫃前,從裡面拿出一身趕緊的衣服換上,正準備去衛生間,房門被推開,喜妹走了進來。
看到蘇眠起來了,她立馬問,「燒退了嗎?」
蘇眠點頭,「出了很多汗,現在舒服多了。」
喜妹走上前,抬手在她額頭上貼了帖,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一邊收回手一邊說,「額頭是涼的,應該是沒事了。」
蘇眠伸手,一把抱住了喜妹,由衷的對她說,「謝謝。」
喜妹,「這點小事說什麼謝謝,你沒事就好了。」說完她又接著問她,「哦對了,你餓不餓?我叫外賣吧?吃粥還是吃麵?」
家裡很久沒住人,冰箱裡都是空的。
其實蘇眠胃口,什麼都不想吃。
但最後還是說,「粥吧,我想喝點南瓜小米粥。」
「好咧,你等著我去叫。」
喜妹說著,就出了她房間。
蘇眠則去了衛生間,解決完生理需求之後,她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將蓬亂的頭髮理順隨意扎了一個馬尾,就出了房間。
客廳里,喜妹正在看電影。
見到蘇眠過來,她立馬拍著身邊的位置,示意蘇眠坐下來一起看,「恐怖片,喜歡不?」
蘇眠在她身邊坐下來,然後踢掉腳上的拖鞋,整個人窩進沙發里。
她眼睛看著電視屏幕上閃動的畫面,明明就是很恐怖的畫面,她卻沒有一點反應。
喜妹將身子往她身邊挪了挪,嚇得聲音發顫的問她,「你不怕?」
蘇眠輕輕搖頭,她不是不怕,而是眼睛雖是看著電視,但眼神並不聚焦。
她腦子處於空洞的狀態,什麼都沒看進去。
喜妹的注意力都在電影上,自然是沒注意蘇眠的異樣。
直到一部電影放完,她這才抽空回頭看一眼蘇眠。
這一看,嚇了她一大跳。
蘇眠那張白皙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還有眼淚從眼眶裡不斷的流出來,無聲的,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怎麼了這是?」喜妹立馬伸手抓了紙巾盒過來,抽了幾張紙巾塞到蘇眠手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就哭了?」
蘇眠抬手,將紙巾覆在眼睛上,然後屈起膝蓋,將頭抵在上面,繼續流淚。
而這一次,她漸漸的發出了聲音。
壓抑的,斷斷續續的......
看得喜妹心一陣陣抽著疼。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喜妹對蘇眠多少還是有些了解。
她脾氣是好,但不代表她沒脾氣。
相反,越是這樣的人,對那些和她沒多少關係的人,就越豁達淡然,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副好性子。
哪怕是你傷了她,只要跟她說聲對不起,她就能原諒你。
但若是被她在意的人傷了,這姑娘會很傷心很難過。
但她這種傷心難過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就像她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無聲無息的流著淚。
如果不是電影恰好放完了,如果不是她恰好回頭看她一眼,喜妹想,她或許根本不知道她在哭。
她這樣偷偷的舔舐自己的傷口的同時,也不會去輕易原諒傷她的那個人。
這姑娘脾氣好,但性子挺倔。
一旦被在意的那個人傷了心,再想讓她對那人敞開心扉接納,那絕對是件難事。
喜妹現在就祈禱,傷她的那個人不是她最愛的。
兩情相悅,卻還要被傷害。
這種痛,她經歷過。
所以在看到蘇眠默默流淚的時候,她的心也跟著一陣陣的抽疼。
她心疼她,也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蘇眠哭了許久,久到外賣到了,粥都涼了,她這才將頭從膝蓋上抬了起來。
用紙巾擦乾了眼淚,她從沙發上下來,走到餐桌前,一句話不說,默默的喝著粥。
喜妹見她這樣,也沒再強求她開口。
兩人默默的吃了午飯,喜妹就走了。
臨走前,她不放心的對蘇眠說,「如果覺得不舒服了,就趕緊給我打電話,我過來送你去醫院。」
蘇眠輕輕點頭,「好。」
「我走了。」
「路上開車慢點。」
蘇眠站在公寓門口,目送喜妹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之後,她這才轉身進了屋。
反鎖上公寓門,她直接回了臥室。
身體很難受,渾身都疼。
她不知道誰會來找她,但誰來,她都不想開門。
只想將自己鎖在這一方寸之間,躲起來療傷。
蘇眠最後又躺回床上,躺著躺著,她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門響,最後又停了。
如此反覆幾次,終於安靜下來。
而她也再一次跌入夢裡的黑暗之中。
......
鍾一白越想越不對勁。
他覺得他的蘇蘇肯定不是一個因為不願意帶他去遊樂園而臨陣逃跑的女人。
他知道她是個好女人,答應過他的事情,從來都會做到。
於是,猶豫再三,他叫來大壯,「大壯,你開車帶我去找蘇蘇吧。」
大壯問他,「去哪兒找?」
「她以前住的地方啊,」鍾一白一臉認真的對他說,「我仔細想過了,她除了這裡之外,就是之前住的那套公寓了,別的也沒別的地方能住啊。」
「但這事要不要跟先生說一聲?」
「不能說,」鍾一白立馬搖頭,「我現在懷疑,蘇蘇的突然離家出走,有很大的可能性和他有關。」
大壯雖然心裡頭明白,但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少爺的聰明機靈折服。
他好奇的問他,「你怎麼知道?」
「你想啊,」鍾一白仔細跟他分析,「他出差一回來,蘇蘇就離家出走,而且昨天下午放學,她明明答應過我,今天要帶我去遊樂園的,蘇蘇說話一向算數,這次肯定是被我爸欺負了,兩人估計是吵架了,所以蘇蘇才會不管我,連聲招呼都不打,偷偷的走了。」
大壯在心裡為鍾一白默默點了無數個贊。
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提醒鍾一白,「少爺,既然你知道蘇老師和先生吵架了,那你這樣私自去找蘇老師,先生會不會不高興?」
「他不高興?」鍾一白怪叫一聲,「他把我的蘇蘇氣走了,我還不高興呢,我沒找他事就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可是......」
「你去不去?」鍾一白威脅他,「你要是不去我就打電話給奶奶,讓奶奶派車過來送我過去。」
大壯沒法,只好說,「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換身衣服。」
鍾一白也抬腳往樓上走,「剛好我也要收拾東西,我打算搬過去和蘇蘇一起住,反正這家裡沒了她,我和鍾老二也過不下去了。」
大壯再次提醒他,「少爺,你就這麼搬過去了?我覺得這事還是先徵求一下先生的意見。」
「你還不知道他的德性?」鍾一白忍不住翻白眼,「我剛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你也聽到了,聽說蘇蘇不見了,他竟然一點不急,心裡就惦記著他的公司會議。」
大壯,「......」
鍾一白扭臉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嘴裡嘀咕著,「我算是明白了,在他心裡,我和蘇蘇都沒他的公司重要。」
......
大壯一出去,立馬撥通了鍾南衾的手機。
鍾南衾剛開完會從會議室出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往總裁室走去,「怎麼了?」
「先生,小少爺想要去找蘇老師,您看.......」
鍾南衾,「我馬上回去。」
「好。」
......
鍾一白將自己平時穿的衣服、玩具都收進行李箱,然後背著自己的書包,手裡拖著行李箱就下了樓。
大壯在客廳,見到他拖著行李箱就下來了,立馬上前對鍾一白說,「先生一會兒就回來。」
鍾一白一愣,「你怎麼知道他一會兒回來?」
大壯一時語塞,他敢說他剛剛偷偷給鍾南衾打過電話麼?
鍾一白見大壯不說話,以他的聰明才智,一下子就什麼都明白。
他看著大壯,有些小受傷。
「我把你當我的好哥們,你竟然背叛我?」
大壯身板挺得筆直,頭微微垂著,「少爺我錯了。」
「哼,從現在開始,五分鐘之內你不要再和我說話。」鍾一白拖著行李箱,氣呼呼的走到沙發前昨天,看也不看大壯一眼。
大壯滿心委屈。
這個家裡,大的小的都是主子。
他也很為難啊。
......
鍾南衾很快就回來了。
他一進客廳,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緊繃著小臉一聲不吭的鐘一白。
視線先落在他身上背著的書包上,最後落在一旁放著的行李箱上,薄唇微啟,低沉開了口,「你這是打算有樣學樣,也要離家出走?」
意思很明顯。
大的剛走了,小的也要學著離家出走。
還真是好的不學,不好的習慣倒學得挺快。
鍾一白抬頭看著鍾南衾,圓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委屈,「誰要離家出走了?你要不是把我的蘇蘇嚇跑了,我能費這勁去找她?」
「她走的時候都沒跟你說,你確定還要去找她?」
鍾一白一聽他這話,當場就傻眼了。
幾秒之後,他才小心翼翼猶猶豫豫的問鍾南衾,「爸爸,你是不是不想要蘇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