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我看這天也快要黑了,要不我先送你回村頭吧。」許馨玥扶著他,語氣柔和道。
她既然心中已經打算了一夜不睡,那便不能拖累其他人。
王兆興本身和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的關係,這般麻煩著他自然也是不太好,況且他那腿毒素還未完全清除,走路多少也會有些不暢。
王兆興抬起眼,將目光放在她手上戴著的那隻銀鎖圈:「眼下還是先把長安尋到了再說,若是天黑了,讓那小子在這黑漆漆的道路上等著,肯定會害怕到不行。」
畢竟,小孩子就是怕黑啊。
許馨玥沒料到他的回答,有些微愣:「可若是要尋一夜呢?王大哥,要不我還是先送你去村頭吧——」
「不用,我這腿也好些了,可以陪你一塊兒尋。」
許馨玥說不過他,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家中。
容九思看著窗外逐漸黑下來的天,心情是愈發愈來的擔心和緊張。
今日的事情都是因為他而起的,否則雪兒就不會受傷,長安也不會到現在都找不到。
「爹爹……」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小小的聲音,是容新雪正扒在堂屋的木門上。
容九思聞聲望去,「雪兒?怎沒回房間好好休息?」
只見她撅起了小嘴,邁著步子走了進來,伏在床邊:「爹爹,為什么娘親還沒有回來?」
「還有哥哥呢?」
容九思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娘應該很快就會帶著哥哥回家了,快去休息吧。」
「不……」容新雪的情緒不高,撇過頭望向黑蒙蒙的窗戶那頭,「平常我都是和哥哥一塊兒睡,今天哥哥不在我睡不著,還有娘親……我想等娘親回來再睡。」
看自家女兒這樣,容九思心中的愧疚和自責更甚了。
他這雙腿果真是拖累了太多人。
……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新雪終究還是扛不住困意,直接趴在床邊就睡著了。
然而容九思一直半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是半分都沒合過眼。
直到聽見院門被敲響——
「雪兒!」他的似乎一下子變得精神起來,眼睛都睜大了些,「雪兒,快醒醒,應是你娘帶著長安回來了!」
容新雪被喚醒,隨後才反應過來:「娘……娘親?我去開門!」
她迅速地起了身,一路朝著院子門口跑去。
果不其然,開門就瞧見了自家娘親的臉:「娘!你終於回來了!哥哥有沒有……」
正想詢問哥哥的她,下一秒就抬眼看見了背在自家娘身上的容長安。
許馨玥怕嚇著她,趕忙安慰道:「雪兒不怕,哥哥他沒有事情,只是外面太冷有些凍著了,娘先背著他進屋。」
「好……」
許馨玥將容長安送回了屋中,等給他用熱水擦完了身子過後,才出了房。
「玥兒,長安是如何被找到的?他又是在哪?」堂屋內傳來男人的詢問聲,聽起來很是擔心。
「是在村尾那兒一條去往鎮上的反方向路盡頭邊上尋到的。」
許馨玥帶著帕子走進了堂屋,看著容九思蒼白的臉色,很是不滿:「今日不是叫你好好休息麼?為何看起來還是這般疲憊?」
「睡不著躺著也是難受,還是坐著要好一些。」容九思語氣很是平靜,眼神一直鎖定在她的身上。
原先是十分緊張和擔憂地睡不著覺,生怕今晚會出什麼事情。
但萬幸,他們都沒有事。
不知為何,現在看見她和長安回來了,容九思的心中總算是有種踏實的安全感了。
許馨玥嘆了口氣,對他的話也無力反駁,直接先過去探了探脈搏。
「狀況還好,也不算是太差。」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把目光放到他那雙腿上,「今日在李家時,那李佩蘭一直在阻攔我進屋,要不是我今日篤定了你在她那兒,怕是這個時候你早就沒了。」
容九思聞言,顯然有些沒有聽懂:「沒……了?」
「就是死了的意思,沒了。」
「為何我在那兒,會『沒了』?」他甚至還用了一本正經的眼神和語氣詢問。
這種樣子,好像還怪可愛的。
許馨玥忍下心中的笑意,耐心同他解釋道:「你那雙腿,我是開了刀給你救治的,所以那個繃帶是不可隨意拆開,更不可以隨意暴露傷口和用手去撫摸,否則就會引起感染。」
說完這些,她好似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懼怕,「今日那李佩蘭拆你繃帶時,可是看見了傷口?」
「看見了。」
「那你呢,你看見了嗎?」
見問到他自己,容九思便不由地抿了抿唇,語氣有些遲緩:「也看見了。」
許馨玥看著他的表情反應,也沒有再說什麼。
畢竟在這個時代的人看病治病,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要開刀,劃破皮肉又將皮肉給重新用針線縫合起來的,懼怕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那你……就不想問我什麼嗎?」許馨玥把距離拉近了些,頭朝著他那邊靠去。
話落,容九思大概沉默了一會。
過了許久,才緩緩看著她點了點頭:「有。」
許馨玥心底也好奇了起來:「你是想問那些吊水的東西,還是我給你治療的事情?」
「都有。」
許馨玥:「……」
好傢夥,這男人還真是貪心,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客氣,兩個都要是吧。
不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也算是自己在這兒的能夠相信的人了。
偶爾跟他聊一聊自己的神奇東西,應該也無妨吧。
畢竟,他也不一定聽得懂。
於是,她乾脆就在床邊坐下,兩眼難得認真地望著他,問道:「你相不相信,其實我早就死了,現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魂魄而已?」
「死……死了?」容九思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似是一副相信又不想去相信的模樣。
「對啊,不然你難道認為,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麼?」
許馨玥面色坦然,她來到這個時代如此久,早就將這些東西給看淡了,「若我不是一縷魂魄,又如何能夠準確無誤地穿到了『許馨玥』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