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們已經做好了飯菜，就等著給學生們放飯。
等學生們洗完手回到教室的時候，學堂前頭已經放好了一大桶米飯和幾個噴香的菜。
是肉香！
學堂的飲食，沈棠也是按照後世一些營養搭配。
小蔥炒雞蛋，紅燒肉，清炒小青菜，還有大骨湯。
哪怕孩子們再乖巧看到如此豐盛的菜，也難免有些激動。
這看著好好吃。
果然，這一刻，女孩子相較於男孩子的優勢就出來。
又不少男孩子按捺不住，往前湊過去圍著飯菜，甚至有些孩子已經開始互相推搡了。
反觀女孩兒那邊，儘管一個個也是伸長了脖子，但是此刻仍然還安慰的坐在座位上。
一人一個大碗，廚娘和丫鬟一人盛飯，一人打菜，孩子們排著隊一人一碗。
「多吃點，飯不夠再來打啊。」
廚娘也是個心軟的，瞧見這些個孩子，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心疼開口。
果然這話說完，有些個大孩子雙眼發亮。
這飯吃完還能添？
他能吃兩碗飯？
太好，他喜歡念書。
一些年紀較大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但是家中一般也就給一碗飯。
廚娘注意到有幾個女孩子在吃到飯的時候紅了眼眶。
但是也注意到了有幾個女孩兒，將碗遮住的嚴嚴實實。
「你在藏什麼，給我看看。」
廚娘走到女孩兒身邊。
「我，我——」
小女孩兒似乎沒想到自己做的隱秘還被人看見了。
隨著自己站起來，藏在懷裡布塊也掉了出來。
上面不是別的，正是紅燒肉和炒雞蛋。
女孩兒的面孔通紅。
「我沒有偷菜，我，我只想帶回家。」
女孩兒結結巴巴，慌忙開口。
廚娘臉上出現果然如此的神色。
「將學堂的菜帶回家，未經過允許，這是偷竊學堂的東西。
你們其他人有些人我也看出來，這件事情，只發生這一次。若是還有下一次，你們就不用來學堂念書了。
學堂的飯菜是給你們念書吃的，你們在學堂不學好的，只想著將飯菜帶回家。
學堂可沒有教你們做這樣的事情。」
早在上午在備菜的時候，沈棠就將幾個廚娘叮囑了一番。
「這些個孩子，多是來自窮苦人家，有些人不管是得了家裡的叮囑還是掛念家中，肯定有人會想著將好的菜帶回家。幾位嬸子屆時......」
廚娘一邊厲聲說著，一邊在心底感嘆寧安侯小小年紀居然料事如神，這樣的小事居然都能想到。
沈棠：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這件事她之前早就已經碰到過了。
果然廚娘說完這話，小女孩兒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離開學堂，我想念書，嗚嗚嗚嗚嗚。我以後不敢了。」
但是早上出門的時候，爹爹和奶奶叮囑說要將學堂的菜帶回來給弟弟吃。
學堂裡面夫子耐心又溫柔，廚娘嬸嬸也熱情的不行，她以為她偷偷將自己碗中的肉藏起來不會被發現。
結果沒想到居然這麼嚴重。
小女孩兒一邊哭一邊蹲下想將掉在地上的肉撿來，卻被廚娘制止了。
「並非我針對，只是學堂有學堂的規矩。你們說出去以後都是念過書的姑娘們，怎麼還能做這樣的事情嗎，這不僅僅讓學堂丟臉也讓夫子們丟臉，更加丟臉的是你們自己。
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們念書了還做這樣的事情，這不是要讓人笑話死。
多少女孩兒念不上書啊，你們有這樣好的機會，更是應該好好把握。
這肉已經掉在地上了，不能吃，嬸子給你重新打一份。
在學堂裡面，該念書的時候，好好念書，該吃飯的時候，好好吃飯。你們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以後好好念書，這個學堂是寧安侯的，寧安侯你們也知道吧，萬一以後學得好，可以跟著寧安侯做事，那才是真正的體面。
哪怕不能跟著寧安侯做事，這念過書的姑娘可不是一般普通的人能比的。」
這段話，是廚娘自己的心裡話。
只是可惜她小孫女兒才剛剛出生，不然高低也送她來這裡念書。
果然聽到這話，小女孩兒哭的更凶了。
若是廚娘嬸嬸打她罵她，可能她心裡還好受一點兒。
可是廚娘嬸嬸只是跟她說以後不要這樣做，還要給她重新打一份。
她心裡酸澀但是又溫暖。
學堂比家裡好太多了。
是的，廚娘嬸嬸說的對。
家裡人送她們來學堂念書是為了能吃飽飯，但是她們自己呢。
難道也真的是為了能夠吃飽這頓飯嗎？
中午吃上一頓包飯，以後回家接著挨餓嗎？
吃完一個月，然後考核不通過，被趕回家嗎？
此間幾乎所有的女孩兒都捏緊了筷子。
這樣事情，不僅發生在女學生這裡，還發生在男學生那裡。
「我，我爹身體不好，家中治病都已經花光了銀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到肉了。我想讓他吃上點肉，想讓他知道我學堂吃的很好。」
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低著頭開口。
「這個飯我不吃了，你們別把我趕出去學堂可以嗎？我爹就等著我念書，考秀才呢。」
廚娘也將帶飯回家的嚴重性說了一番。
小男孩兒眼眶紅紅的將這碗飯吃完。
吃完飯，眾學子手裡都收到了一張字條。
那是寫著他們的名字的字條。
「這個就是你們的名字，你們收好了。」
孩子們小心翼翼的摸著字條上三三兩兩的文字，唯恐將宣旨揉碎了。
「今日下午，我們學習寫字。」
上午念書，下午學寫字。
這就是學堂階段性的安排。
學堂的第一日，雖然有小插曲，但是並不影響孩子們的積極性。
下午的課時只有一個半時辰，上完就散學。
眾人散學要出門的時候，中午那個小男孩兒卻被留了下來。
「孩子，這個你帶回去。」
廚娘將一個帶著包裹塞到男孩兒手裡。
「侯爺說，你是個孝順孩子。希望你以後不要辜負父母也不要辜負自己。」
男孩不知措施，正要拒絕就看見廚娘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回家。
破舊的桌子，包裹打開，是個帶著蓋子木碗。
木碗掀開，是一碗滿滿的紅燒肉。
男孩兒看著這木碗，淚水決堤。
哪怕多年之後，少年在朝堂上揮斥方遒，但是家中最珍貴的盒子裡卻藏著一個木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