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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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言楷記得在慶符縣時,李瑕就十分固執,就是一旦拿定主意旁人便勸不住。

  當時兩人凡有不同見解即有爭吵。

  如今李瑕貴為天子,房言楷依舊敢於反駁。

  「在臣看來,陛下到了鄂州之後更危險。襄陽還未拿下,京湖兵馬正齊聚於此,陛下卻要深入……」

  「是,京湖的宋軍、兩淮的元軍全都被我們引到了漢江。故而我軍可拿下鄂州,而朕一至鄂州,宋廷必更加震動。」

  「若呂文煥從漢江而下,斷陛下後路呢?」

  「他不敢。」李瑕道:「呂文煥善守而不善攻,眼下他絕不敢出兵。」

  「臣斗膽,不得不提醒陛下,關中正遭強敵圍攻,此去鄂州絕非上策。」

  「沒發現嗎?」李瑕反問道:「駐紮在兩淮的元軍阿里海牙部沒有被調往關中戰場,而是被派來了襄陽戰場。」

  房言楷一愣,琢磨著李瑕話里的意思,回望了北面一眼,隱約明白了什麼。

  當此時節,所有人都認為元軍猛攻關中,李瑕需要做的是回防。

  但今日李瑕卻提出了另一種思路。不回防,而是去鄂州,反而能吸引、牽制更多的元軍。

  房言楷不確定局勢的走向是否會如此。

  但可以確定,這個看似冒險的舉動,必出乎宋、元兩方的意料……

  ~~

  又過了數日,已到了十二月。

  天氣愈發寒冷。

  呂文煥每日都會到城頭觀望,聽取探馬的消息。

  「報,襄陽城外的叛軍退了,正溯漢江而上。」

  呂文煥不喜反驚。

  他本以為李瑕會返回長安,留下兵馬繼續威逼大宋。

  這才是正常會出現的情況,君王坐鎮都城,調兵遣將對外作戰。

  但,現在和約還沒達成,好處還沒占夠,李瑕怎麼可能退兵?

  除非,李瑕是把兵力調回去,其人親自去了鄂州……這與呂文煥的判斷完全相反。

  但現在還去鄂州做什麼?議和已經是擺在明面上最有可能的結果。

  李瑕總不能還想著要攻宋吧?

  「江陵的消息回來了嗎?」呂文煥喝問道。

  宋軍探馬其實已表示看到了李瑕的儀仗南下,只是呂文煥一直都不信。

  此時才焦急起來。

  忽然,南城門外又有探馬歸來。

  「報!」

  呂文煥本以為是江陵或鄂州的消息來了,但一聽卻是愣了一下。

  「報!鹿門山元軍派了大量探馬,沿漢江東岸南下……」

  這邊一個軍情還沒聽完,有校將從東城那邊過來,稟道:「將軍,阿里海牙派人來了,說是要借道圍殲李逆。」

  呂文煥有些慍怒。

  元軍先派了探馬南下,之後才問他借道,何等狂妄囂張。

  略略冷靜之後,呂文煥問道:「元人確定李逆南下了?」

  「確定。」

  「娘的,他就不回去過年嗎?」呂文煥自語道,「黃河也該結冰了……」

  「將軍是否見一見元人?」

  「不見。轉告阿里海牙,我大宋將士自能平定李逆之亂,不須他操心。」

  「喏……」

  但從這一刻開始,元軍的各種消息便開始漸漸匯聚到呂文煥這裡來。

  「將軍,阿里海牙又遣使追問將軍攻擊百家奴所部之事……」

  「報,南陽發現了大股元軍動向……」

  呂文煥思來想去,認為李瑕在長江上不過只有兩萬餘人,要攻到臨安實在不太可能,又是在作勢欲攻臨安,好嚇唬朝廷。

  而朝廷似乎真就怕這種嚇唬。

  更大的問題在於,元人就在一旁虎視耽耽,顯然想要找機會一舉滅掉李瑕和大宋。

  面對這種局面,手握京湖重兵的呂文煥首先做的不是率軍南下,而是提筆給李瑕寫了封信。

  信上,他終於不再稱李瑕為逆賊。

  「煥知君素以北復中原為己任,望顧念漢家大局,萬勿自相殘殺而為外寇所趁……」

  ~~

  這封信很快從襄陽被送往江陵府。

  此時江陵府已被唐軍將領姜才攻下,宋軍荊門軍正集結於北面的荊門,據城而守。

  呂文煥的信使在荊門軍士卒的護送下,小心翼翼地抵達江陵城下求見,「嗖」地一支利箭便釘在了他的腳邊。

  「陛下已率王師順江取臨安,爾等欲降趁早!」

  信使是呂文煥從軍中選出的膽大之人,喊著「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將手中的信件放進吊籃之中。

  只聽得江陵城上一片大呼。

  「呂文煥遞上降書,歸附大唐了!」

  「……」

  其後數日,隨著長江之上唐軍船隻往來不斷,一封來自襄陽的信終於被送到了鄂州城……

  ~~

  「李逆就在鄂州?」

  十二月十一日,一大隊船隻抵達黃州,陳宜中登上棲霞樓見了當地官員,得知了這個讓他十分吃驚的消息。

  「怎會如此?他不回去過年嗎?」

  一句脫口而出的問話使陳宜中顯得有些傻氣。

  可李瑕剛剛登基稱帝,這個年節必然有許多國禮、國事須在都城處置。陳宜中一直以為李瑕會回長安,留下兵將威懾,留下文官議和。

  「稟陳相公,下官可以確定,李逆就在鄂州城中。」

  陳宜中疑惑,自語道:「莫不是,他想親自與大宋和談?」

  他自哂著,搖了搖頭,暗道以李瑕如今的帝王之尊,親自與他這個臨時加的禮部侍郎談,有些不體面了。

  帝王之尊……這是大宋朝廷決定議和之時,陳宜中就在心裡承認了的。

  這一路而來,有時他也會想起當年在太學曾見過李瑕一面。

  那時,他登高一呼,領人去伏闕上書,要為朝廷除掉丁大全這個奸佞;而李瑕則投靠丁大全,上任西蜀。

  兩個人走出了不一樣的道路。

  如今他陳宜中選擇投靠賈似道,為國謀事,走的又是李瑕曾走過的路;而李瑕則已走上了叛國的道路。

  不得不讓人感慨人生際遇變幻莫測。

  陳宜中想著這些,決定不顧己身之安危,親赴鄂州會一會李瑕。

  到時以三寸不爛之舌,陳述時局,勸李瑕退兵。

  他先是派出了信使前往知會,約定時日……

  ~~

  臨安來的船隊停泊在黃州沙洲碼頭,一間船艙之中,有個官員正坐在那聽著他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屬下匯報。

  「你是說,李瑕就在鄂州?」

  這官員開口聲音尖細,卻正是全玖身邊的總管宦官曹喜。

  與旁人不同的是,曹喜對這消息並不詫異,而是笑道:「那正好,咱也不必再往長安跑了,就在鄂州遞個話就回……問過了嗎?陳宜中幾時去鄂州?」

  「已經遣人去知會了,想必就是這幾日。就是不知大官要怎生隨他一起去。」

  曹喜不慌不忙從袖子裡掏出一枚令牌來,丟了過去,道:「這是太后的令牌,就說太后不放心議和之事,遣咱來看著。」

  「是。」

  曹喜處理過這些,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心想著如果一切順利,沒準還能在過年之前回到臨安。

  「對了。」他又想到一事,問道:「咱聽說,李瑕帶了甚個寧妃還是淑妃,乃是當年先帝身邊的閻貴妃?」

  「小人沒聽說過,不知大官是何處得來的消息?小人好去打聽。」

  「朝中有人在傳,據說是襄陽那邊的情報,說李瑕要打到臨安,特意帶了兩個臨安出身的……」

  「小人這就去打聽。」

  「去吧。」曹喜自語道:「若真是閻貴妃,還得多準備一份厚禮才行。」

  畢竟都是宮裡出來的,對當年找閻馬丁當辦事的流程很是熟悉。

  喝完一杯茶水,又坐了一會,曹喜感到在這船上呆著十分乏悶,走出船艙。

  他背著雙手,領著人搖搖擺擺下了船,往黃州街巷去採買些禮物。

  ~~

  另一艘船上,一名腰間佩刀的女子剛從黃州城回來,一轉頭望到曹喜的背影,眼中閃過些疑惑之色。

  「那人好面熟啊。」她這般喃喃道。

  轉回船艙,她栓上門,很快便稟報起今日的見聞。

  「黃州城南有家賣蜀錦的店鋪,我一亮信物,竟真是她的走私生意……」

  「真的?她如今人在哪裡?還在襄陽嗎?」

  「據說李逆抵達鄂州了,但具體的還須打探……」

  「嗯,我們不急,等陳宜中先去與叛賊談過。」

  ~~

  陳宜中猶在等著與李瑕談判,並愈發篤定李瑕想要和談。

  三日間,隨著與黃州守軍的交流,他得知史俊雖攻下鄂州,實則兵力還沒有兩萬,甚至沒有帶後勤輜重。

  若不是姜才及時攻破江陵,打通了長江水路,史俊斷了糧草就得在鄂州當地征糧。

  兩支叛軍匯合後,扣掉傷亡,能戰的兵力也只有不到三萬人,還要分守上游,保證糧道。

  換言之,叛軍能拿出來繼續順江而下的兵力最多也只有兩萬,而僅在黃州,就有一萬五千官軍加上三萬餘民兵的守衛兵力。

  叛軍還徵發了大量的民壯、船隻,在重慶與鄂州之間運輸輜重,耗費甚大。

  不搶百姓糧食財產的話,以這場戰爭的消耗,李瑕根本支撐不到年節。

  陳宜中心想,可惜這些情報在臨安奏對時還不知道……好吧,知道也沒用,朝廷已經慌了。

  總之,李瑕迫切地需要回師、需要歲幣、需要宋廷承認其名份。

  絕對如此。

  陳宜中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李瑕迫切地需要與宋廷議和,而不是真的要攻打臨安……

  站在棲霞樓上望著上游波濤浩瀚的長江,他知道李瑕會見他,且就要派人來邀他往鄂州了。

  果然,江面上出現了點點船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