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本章內容摘自《諾曼風雲》)
奧特維爾的羅傑不太可能成為一名征服者。
他是老坦克雷德的第12子,比他那著名的兄長年輕16歲。
他總是和其他兄弟不太一樣,不如他們儀表堂堂,但更善于思考,能控制脾氣,展現了家族成員少有的稟賦。
人們對他的早年生活了解不多,只知道那時他在諾曼第的家中生活。
也許他和其他兄弟接受了同樣的教育,在個人成長時期跟隨一位富裕的騎士做學徒。
到了24歲那年,除了一人之外,其他所有兄弟都南下尋求財富。
若不是遇到了美麗的朱迪思·埃夫勒(Judith d'Evreux),羅傑或許就滿足於留守在空蕩的家中了。
儘管二人社會地位懸殊——朱迪思是「征服者」威廉的親屬,他們還是相愛了。
不久後羅傑公開表示要與她結婚。
不幸的是他既無土地也無財富。
朱迪思的父親很不高興,他認為自己的女兒被一個卑賤的騎士拐走了。
如果羅傑想要牽起她的手,就得備好合適的彩禮,於是他前往義大利,以求名利雙收。
說來也巧,羅傑的哥哥吉斯卡爾正忙著征討卡拉布里亞,能利用他的本事何樂而不為。
二人沿著海岸線一路襲擊,5年之內便征服了整個地區。
這次經歷之後,羅傑野心膨脹,建議拿下一個更富饒的目標。
狹窄的墨西拿海峽對面是阿拉伯人控制的西西里島,距離義大利海岸不到兩公里。
幸運的是,當時該島局勢一片混亂。
公元9世紀中葉,阿拉伯人第一次從北非登陸西西里,之後100年一直試圖從拜占庭人手中奪取該島。
公元965年,他們終於攻克了最後一個拜占庭據點,安頓下來,坐享勝利果實。
一個世紀以來,西西里屬於北非***帝國中相對和平的地區,隸屬於今突尼西亞海岸的城市馬赫迪耶。
然而,馬赫迪耶捲入了***世界的權力鬥爭;與開羅的戰爭和內戰削弱了它對西西里的控制。
隨著通信癱瘓,島上民族衝突加劇。
最早登島的阿拉伯人憎恨從馬赫迪耶源源不斷遷移過來的柏柏爾人,這兩個族群都不信任本土希臘人。
羅傑進入義大利時,西西里已經被三個敵對的埃米爾分裂,阿拉伯人和柏柏爾人爆發了種族戰爭。
這是入侵西西里的絕佳時機,而且意想不到的是,正是當地一位埃米爾向羅傑發出了邀請。
即使按當時的標準來看,伊本·亭拿(Ibn Timnah)就是個無賴。
他為了控制錫拉庫薩,殺死了前任長官,並霸占了其遺孀。
然後他試圖奪取鄰邦的領土——領主是墨西拿的埃米爾,正巧還是他新夫人的哥哥。
但他卻遭遇了災難性的慘敗,他被迫簽署了恥辱的條約,更糟糕的是他借酒澆愁,把沮喪和不滿發泄到妻子身上。
她逃到墨西拿投奔兄長,憤怒的埃米爾當即發誓要取下伊本·亭拿的人頭。
酒醒後的伊本遭到追擊,被迫離開錫拉庫薩,逃往義大利避難。
他在卡拉布里亞遇到羅傑,提出與諾曼人協同作戰,共同控制西西里。
對羅傑來說,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邀請了。
儘管正值嚴冬,絕非發起戰爭的時機,他還是召集了150名騎士,橫渡海峽。起初一切進展順利。
墨西拿長官被引入埋伏圈並被擊斃。
守衛部隊向諾曼人發起攻擊,意欲為長官報仇,卻遭到重創。
不幸的是,羅傑只是憑著年輕的熱情擊敗敵人。
他認為現在是攻取墨西拿、實現偉業的良機,便輕率地領軍衝擊城牆,卻功虧一簣,損失慘重。
他本想撤回船上,但到了海灘卻發現一場暴風雨吹走了所有船隻。
整整三天,諾曼人被迫紮營海灘,抵擋***持續不斷的攻擊,還要想盡辦法保暖,處境極其悽慘。
到了第四天,船隻終於返回,羅傑順利逃離。
儘管戰果令人沮喪,羅傑的決心並未動搖。
幾個月後他捲土重來,這一次哥哥吉斯卡爾也參與助陣。
兄弟二人召集了近500名騎士出征。
***得到了危險警報,派出巡邏隊密切注視著海峽。
於是兄弟二人心生一計。
吉斯卡爾駐紮在海峽北端,大張旗鼓地準備渡海,而羅傑率領一半騎士悄悄地從南端橫渡海峽。
他在距離墨西拿5英里的海岸登陸,並發現這裡無人駐守。
他向墨西拿進軍,路上還截獲了一輛***輜重搬運車,得到了墨西拿守軍的發餉名單。
更幸運的事情還在後面。
墨西拿大部分守軍已經北上,準備擊退「計劃」渡海的吉斯卡爾,留下了空無一人的城牆。
隨著羅傑手下第一個士兵推倒了城垛,城內居民舉手投降,羅傑的旗幟在城頭升起。
海岸邊的***守軍看到了旗幟,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倉皇逃往內陸。
現在諾曼人在西西里有了立足之處,但他們沒有時間休整享受。
兄弟二人參加了希臘人主持的感恩崇拜儀式,然後便加入阿拉伯盟友伊本·亭拿的行列,向西西里中部的高原地區進軍。
他們的目標是拿下恩納(Enna)這一要塞,給伊本的妻兄致命一擊。
但他們兵臨城下時,才發現這座城堡固若金湯。
更糟糕的是,埃米爾召集了所有部隊蓄勢待發,他樂得看到討厭的諾曼人孤軍深入,迷失在他的地盤。
埃米爾覺得此時正是一舉消滅諾曼人的良機,於是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這是西西里的***第一次與諾曼人正面交鋒,之後30多年這樣的經歷會重演很多次,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儘管人數遠遠超過對手,但阿拉伯輕騎兵面對著諾曼重甲騎士,毫無勝算。
戰鬥很快結束,對***來說,這是一場災難;數千名將士陣亡或被俘,倖存者都躲進城堡的安全屋,拒絕再次出戰。
諾曼人的戰利品足夠豐厚,每一位參戰者都變得腰纏萬貫。
不知所措的阿拉伯人斷定諾曼人不可戰勝,更重要的是,諾曼人也這麼認為。
隨後幾年諾曼人在數量上總是處於絕對劣勢,但上陣殺敵絕不猶豫。
兄弟二人大獲成功,但如何充分利用成功,他們意見不一。
吉斯卡爾一如既往地擔憂歐陸的情況,因為當地又發生了一起叛亂,他需要撤軍。
但羅傑希望繼續進軍。
他們沒有重型攻城裝備,因此不可能猛攻恩納,但至少可以向投降的城鎮收取保護費,進一步削弱埃米爾的物資供應。
作為兄長,吉斯卡爾的意見最終占了上風,但羅傑在西西里停留了足夠長的時間,攻占了特羅伊納。
這座城鎮坐落於山上,是希臘人居住地,可以俯瞰周邊的平原,戰略位置優越。
兄弟二人的矛盾日益激化,眼看就要失控,但羅傑只能服從兄長。
到了聖誕節,他帶領最後一批部隊返回義大利。
吉斯卡爾在宮廷中召見他。
令羅傑意想不到的是,迎接他的是失聯已久的朱迪思。
在政治聯盟的時代,羅傑和朱迪思的愛情難能可貴。
朱迪思的父親位高權重,是一位野心勃勃的貴族,決心利用女兒拓寬自己的人脈。
但朱迪思墜入情網,進入修道院,巧妙地避開了父親,也避開了條件更好的求婚者。
她耐心地等待了五年。
那時她的父親與威廉公爵發生了爭執,被迫帶她逃離諾曼第。
到了義大利,朱迪思迫不及待地放棄了誓言,直奔吉斯卡爾的宮廷。
二人享受著重逢的喜悅,羅傑當即向朱迪思求婚,她落魄的父親也同意了這樁婚事。
然而,有一個尷尬的問題出現了。
羅傑要和諾曼第最顯赫的家族聯姻,但沒有任何土地能作為彩禮贈予朱迪思。
他腰纏萬貫——最近的戰果給他帶來了這一切——但吉斯卡爾拒絕給他任何領土。
問題的原因在於兄長嫉妒心強。
吉斯卡爾擁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打拼而來;早年他在義大利經歷了殘酷艱難的時刻,如今他的小兄弟只是等著他白白送出一些土地。
當然,他不只為這點小事生氣。
土地及其產生的收入,將帶給羅傑獨立的權力來源,不受吉斯卡爾的控制。
這樣,羅傑將變成一個潛在的威脅。
然而,羅傑不再是那個青澀稚嫩的年輕人,不再只死心塌地為兄長效命,更不會甘於被視而不見。
他正式向吉斯卡爾提出了領土要求,並告知兄長,如果40天內不給出答覆,他將訴諸武力。
吉斯卡爾並不覺得好笑,他召集軍隊向卡拉布里亞進軍。
羅傑已經嚴陣以待,雙方很快在鄉間兵戎相見。
吉斯卡爾曾把羅傑困在一個小鎮中,但他要求進鎮時,當地居民支持羅傑,當著吉斯卡爾的面將城門關閉。
此時此刻吉斯卡爾意識到,摧毀自己的領土只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於是他試圖用計謀取代武力,以結束戰爭。
鎮裡有吉斯卡爾的支持者,如果他能與這些人取得聯繫,就有機會從內部瓦解羅傑。
他成功地潛入鎮裡,與這些擁躉會面。
但事與願違,路人認出了吉斯卡爾。
他幾乎當場喪命,只是靠著虛張聲勢、威脅和懇求,方才得以自保。
儘管保住一命,但結果比死要糟糕得多:他被拖到羅傑面前,接受問訊。
羅傑一定感到心滿意足了。
僅此一次,他高高在上,審訊兄長。
但羅傑也相當聰明,並沒有藉機發泄心中不滿。
兄弟二人需要彼此,相比於狹隘的復仇心理,實用主義的思維仍然占據上風。
或許羅傑的不慌不忙讓吉斯卡爾感覺到了壓力,但那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樣,只是逢場作戲。吉斯卡爾被帶到兄弟面前。
羅傑當眾擁抱他,號啕大哭,並許諾再也不會讓他們兄弟之間產生敵意。
吉斯卡爾站在自己的角度,也完全吸取了這個教訓。
兄弟二人再也沒有爭吵過。
矛盾的解決給了羅傑在西西里喘息的機會,但不走運的是家族對立的傳統延續到了下一代。
吉斯卡爾剛剛去世,他的兒子們便開始爭執不休。
已經成為老資格政客的羅傑,又要承擔重任,將分裂的家族團結起來。
與***作戰的間隙,他不得不定期返回義大利,解決自相殘殺的事件,這些麻煩事大大延緩了他征服西西里的步伐。
在羅傑暫回義大利期間,他讓私生子約爾丹(Jordan)負責西西里的作戰行動。
顯然這個男孩繼承了他伯父的銳氣,因為年輕的他既狡猾多端又兇殘勇猛,延續了征討的步伐。
他通過偷走家畜占領了一座城市,又憑藉引誘外面的市民奪取了另一座城市,率領手下騎士,鎮定自若地要求對手投降。
然而,這次成功刺激他謀求更多。
作為私生子,他沒有繼承權,在他看來這就意味著必須要為自己拓土開疆。
隨著羅傑平息了義大利的動亂,達成又一個停戰協議,返回西西里,他發現約爾丹已經發動了全面叛亂,目的是要得到(他自認為)屬於自己的遺產。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約爾丹是羅傑最寵愛的兒子,幾乎肯定會得到大量的遺產。
然而,家族和平似乎總是羅傑不可觸及的願望。
羅傑嚴厲地鎮壓了約爾丹的叛變,但也完全原諒了他。
然而幾個月後,約爾丹因高燒而去世。
羅傑為家族事務而分心,與此同時西西里的局勢也在惡化。
他的盟友伊本·亭拿遇刺身亡,不過這倒不是特別巨大的損失,因為羅傑從未打算與他人分享權力。
更嚴重的問題是,當地人不再把諾曼人視為解放者。
當然,這只能歸咎於羅傑本人,因為他的威脅政策雖然幫助他斂財致富,但不利於建立當地人的忠誠。
他征服的地區充斥著潛在的東正教支持者,但他忙著斂財,無暇經營地方,獲取當地人的支持。
他吃了不少苦頭,方才意識到與當地人維持良好關係的重要性。
羅傑回到西西里東北部的大本營,發起戰鬥。
為了徵用當地宮殿給新婚妻子使用,他們的行動已經停滯了太久。
他剛率軍出征,城裡的希臘人和***全部揭竿而起。
朱迪思沿著街道拼死逃亡,設法躲進了附近城堡的安全屋。
第二天羅傑返回,但對手實在兇猛,他無法救出妻子,反而和她一樣被困住。
那年冬天極其寒冷,儘管羅傑糧草充足,但燃料和禦寒衣物嚴重短缺。
到了第二年年初,他們終於看到了出路。
圍攻者靠著城裡的美酒供應保暖,時間一長他們的紀律意識開始淡薄。
一個寒冷的夜晚,他們醉得不省人事,麻痹大意,甚至沒有派一名守衛站崗。
當晚羅傑和手下士兵潛入敵軍軍營,屠殺酣睡中的***。
雙方都對這次經歷感到後悔,羅傑再也不敢忘記這個教訓。
從那天起,他小心翼翼地迎合當地人,不分信仰或種族。
他這麼做很好,因為現在北非***正在採取攻勢。
非洲海岸城市馬赫迪耶的***統治者重申自己對西西里的合法統治權,並命其子率領兩支大軍攻擊諾曼「暴發戶」。
他們向內地進軍,到了特羅伊納西邊的小鎮切拉米(Cerami),與羅傑狹路相逢。
形勢對羅傑極其不利。撒拉遜軍隊兵力多達5萬人,而羅傑只能召集到136名騎士和不到600名步兵。
但諾曼人的自信簡直不可撼動,加上羅傑人在山頂,處於居高臨下的有利位置。
整整三天***軍隊都在等著諾曼人下山。
第四天他們失去了耐心,沖向山上,渴望早日一決高下。
慘烈的戰鬥持續了一天,但最後紀律性更強的諾曼人占據了上風。
***一次次的衝擊無法打破他們的防線,長時間的上山爬坡反而讓***精疲力竭。
***撤退時,諾曼人終於下山追擊,原計劃有序的撤退就此變成一場潰敗。
到了傍晚,諾曼人拿下了***的軍營和輜重,撒拉遜部隊人心渙散、潰不成軍。
這是歷史上最非同凡響的一場戰役。
一小股部隊不僅成功抵擋了兵力70倍於自己的敵軍,而且徹底將其打敗。
如果以前還有人質疑諾曼部隊的優勢,現在質疑的聲音也消散了。
儘管***還控制著西西里四分之三的地區,諾曼人已經有效打破了他們的抵抗。
他們再也無法組織有效進攻,也不能協同防守。
從那一刻起,最後的征服只是時間問題了。
然而,誰也不清楚需要多久才能完成大業。
羅傑試圖乘勝利之勢拿下巴勒莫,給***致命一擊,但遭遇慘敗。
巴勒莫是地中海地區第三大城市,人口25萬——僅次於君士坦丁堡和開羅——只有數量規模極大的軍隊才能將其征服。
羅傑說服吉斯卡爾提供火力,但巴勒莫通往海洋,因此地面圍攻沒有效果。
更糟糕的是,羅傑選擇的宿營地有大量狼蛛出沒,不少將士被咬傷,傷痛徹底打擊了士氣。
3個月後,他們為了減少損失被迫撤退,並決定等有了船隻後再捲土重來。
吉斯卡爾返回義大利做了必要的安排,但為了鎮壓叛亂和抵抗拜占庭大軍,又耽誤了7年。
與此同時,羅傑利用柏柏爾人和阿拉伯人的多年衝突,讓他們不得安寧。
由於長期以來人力缺乏,他學會了耐心,滿足於緩慢前進、鞏固戰果。
公元1068年,羅傑在一次出擊時落入柏柏爾人殘餘勢力的埋伏。
對手仗著人多勢眾,要求羅傑投降。
但意想不到的是,羅傑樂觀地選擇進攻,命騎兵數次衝擊,消滅了敵人。
***暫時沒有冒險與羅傑公開交戰,而後者充分利用這場勝利,打起了心理戰。
他用敵人的血寫信,詳細描述戰果,並飛鴿傳送到巴勒莫。
隨後羅傑親自率軍攻城,吉斯卡爾的艦隊也早就嚴陣以待。
面對如此陣勢,這座城市幾乎當場投降。
羅傑提出的條件,表明他已經從特羅伊納的叛亂中吸取了教訓。
儘管他要求巴勒莫接受諾曼人的統治,但***只要承認新政權,就能享有宗教信仰自由。
這種符合常識的解決方案及多數人的寬容,構成了諾曼人的統治基礎。
這是一個緩慢痛苦的過程;完全征服又多花了20年,但羅傑所到之處,無不提出保留宗教信仰這個條件。
希臘人的教堂由國家出錢重新修建、翻新;占西西里人口80%的***獲准按照過去一個世紀的方式生活,也可以繼續堅持100年以來的信仰。
負責稅收和司法的地方政府得以保留,新的行政機關還吸收了東正教教徒和***教信徒。
唯一嚴重的阻力來自西西里東南海岸的主要城市錫拉庫薩的埃米爾,但羅傑必須要親自面對這個敵人。
巴勒莫淪陷後,吉斯卡爾帶著大部分兵力離開了西西里,再也沒有回來。
攻取錫拉庫薩的第一步是要確保切斷它與北非的聯繫。
柏柏爾軍隊仍然分布在西西里周邊,馬赫迪耶的埃米爾也在製造麻煩,令人覺得不祥。
不過內戰切斷了他和北非內陸的聯繫,因此急需西西里的小麥。
羅傑深知他的困境,聰明地提出簽訂專用貿易協議,為馬赫迪耶提供一切所需的糧食,從而使他保持中立。
作為回擊,錫拉庫薩的埃米爾突襲羅傑領地上的一個修道院,劫走一些修女,強占為妾。
這一行徑極有可能引發宗教戰爭——這是羅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避免的結果——於是他立即採取行動。
羅傑召集大軍,其規模前所未有。
他派艦隊從海上封鎖該城,並從陸上進軍。
艦隊率先到達,與***船隻在海上交戰,地點正是1500年前雅典海軍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失利的地方。
這次戰爭同樣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埃米爾親自指揮戰船,但不幸從船上落入水中。
手下驚恐失措,還沒來得及施救,他便已經被裝甲部隊拽入水底。
錫拉庫薩抵抗了數天,但失去了埃米爾,當地軍民無心殊死一搏,最後選擇投降。
這次勝利實際上消除了***在西西里的勢力。
儘管尚有殘存勢力,但雙方都意識到戰爭結束指日可待。
之後30年,羅傑大多時間都在無情地鎮壓這些勢力。
到了公元1086年春,唯一仍在反對他的埃米爾只有伊本·哈穆德(Ibn Hamud)。
此人盤踞西南海岸的阿格里琴托(Agrigento),但其勢力源於西西里島中心地區城市——恩納的一座堡壘。
那座堡壘固若金湯,羅傑和羅伯特都曾試圖攻取,但無一成功。
而且由於資源有限,再次發動正面攻擊顯然不會產生作用。
不過征服對手的辦法不只有兇狠的武力,羅傑很快心生一計。
他如往常一樣仔細準備。第一步是切斷伊本·哈穆德與潛在盟友的聯繫。
西西里的***歷來都會獲得北非方面的援助,但羅傑成功地與突尼西亞埃米爾結盟,切斷了其與伊本·哈穆德的聯繫。
羅傑手下的外交官乘勝歸來不久,另一位信使傳來消息:一支突襲部隊成功抓捕了伊本·哈穆德的妻兒。
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給***致命一擊。
毫無疑問,羅伯特·吉斯卡爾極力主張他的優勢,趁著伊本·哈穆德戰敗後尚未恢復元氣,猛攻恩納。
但羅傑有更精妙的策略。他完全清楚,伊本·哈穆德的家人是自己手中的重要籌碼。
因此他小心謹慎地優待這些俘虜,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
他們的旅途非常舒適,享受與羅傑同坐一桌的榮耀。
除了沒有自由,他們的一切要求都得到滿足。
羅傑從容不迫,重建防禦工事,鞏固諾曼人對新領土的統治。
伊本·哈穆德成為孤家寡人,不得不考慮繼續抵抗是否還有意義。
伊本·哈穆德很快認識到現實情況。
***在當地日益站不住腳,外部援助的希望也徹底破滅。
由於羅傑的懷柔政策,伊本·哈穆德很難喚起人們的反抗情緒,也無法激發殘餘部隊繼續為註定無法成功的戰爭流血犧牲。
公元1087年初,羅傑認為談判時機已到。
他只攜帶100名騎士,前往恩納要塞腳下,邀請伊本·哈穆德談判。
顯然,這位埃米爾已經放棄抵抗。
由於羅傑善待其家人,他個人決定與諾曼人達成一些協議。
二人親切交談,但談及投降時,伊本·哈穆德悲傷地表示,這樣做喪失氣節,不可接受。
他繼續說道,即使自己向來不是一個誠實正直的人,手下也絕不會接受這種懦弱的行徑,到時候他還沒來得及打開要塞大門就會被殺死了。
羅傑敏銳地捕捉到伊本·哈穆德的言外之意,他提出了新的解決方案,可以保住其顏面。
幾天後伊本·哈穆德率領主力部隊進入「精心設計」的埋伏圈。
為了保住將士的生命,他「高尚」地提出投降。
諾曼人順利拿下恩納,無人傷亡。
感激不盡的伊本·哈穆德受洗成為基督徒。
諾曼人提供了不少大莊園,任其選擇居住。
他選擇了卡拉布里亞,遠離昔日權力中心,如此一來,老地盤上發生任何叛亂都不會牽連到自己。
他也得以躋身貴族行列。
人們有意忽略了伊本·哈穆德過去荒誕無道的生活(他娶了自己的表妹),他平靜地度過餘生,再也沒有掀起波瀾,成為受人尊重的小貴族。
羅傑又多活了13年。在此期間他精簡政府、提高行政效率,擴大自己在義大利的影響力。
羅傑主要致力於增加臣民財富,避免捲入大規模衝突。
奧特維爾家族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時表現卓著。
老坦克雷德的不少於6個孫子和2個曾孫參與其中。
但第一次十字軍東徵發起之時,羅傑實際上是唯一沒有響應的王公顯貴。
羅傑的領土上***數量遠多於諾曼人,地方財富積累也依賴與北非的貿易,因此他最不希望發生的就是宗教戰爭。
他對外正式宣稱保持中立,也向***貿易夥伴施壓,要求他們保持中立,事實證明這是正確的經濟政策。
到了世紀之交,西西里已是前所未有地穩定、繁榮、安全。
貿易興旺,藝術蓬勃發展。
由於十字軍運動,歐洲和黎凡特的貿易湧向巴勒莫和墨西拿市場,帶動它們發達致富。
羅傑唯一的遺憾就是摯愛朱迪思不能伴其左右、共享美好。
她於公元1080年去世,留下了4個女兒。
第二任妻子為他生下3個女兒後也撒手人寰。
羅傑已經年過花甲,自己也深感年事已高。
和其他負責任的統治者一樣,他最大的擔憂在於誰來繼位。
私生子約爾丹在幾次戰鬥中展現了指揮官的瀟灑,但在公元1092年因高燒去世。
同年羅傑第三次結婚,新婚妻子阿德萊德順利生下兩子。
大兒子取名西蒙(Simon),小兒子隨興奮的父親取名羅傑。
老羅傑現在可以安息了,因為後人將會繼承他的名字。
6年後,治國賢明的羅傑安詳離世。
他的軍事勝利成為傳奇,但真正高明的是他的統治。
作為不可多得的領袖,他不僅知道如何征服,更重要的是知道如何統治。
他初到西西里闖蕩時年僅26歲,是一名年輕而志向遠大的騎士。
44年後,走完一生的他已經是地中海地區偉大的政治家。
時至今日,羅傑的治國才能仍是西西里人的美好回憶。
他們親切地稱他為「偉大的伯爵」。
直到羅傑離世之後,他留給西西里最後的禮物才為人所知。
強大的統治者留給身後的總是不確定性和無序,但羅傑一生都致力於善治,並在他死後得以繼續。
他去世時,最終繼承衣缽的羅傑二世年僅5歲。
儘管長期幼主統治往往會導致動亂,但12年間,羅傑二世沒有遇到反對勢力,執掌了安寧穩定的國家。
鮮有統治者能留下比這更好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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