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塔爾堡內外一片忙碌。
自亞特與傑弗瑞男爵達成撤兵投降的約定之後,傑弗瑞男爵就開始下令撤營讓道。
他已經在塔爾堡前耗費了太多時間精力,來自特布倫的軍令不斷催促他西進或是北上,他當然有信心在幾天後的攻擊中一舉拿下塔爾堡,但是投鼠忌器的傑弗瑞擔心塔爾堡中的那個無恥之徒會對他的獨子下毒手,況且強行攻下塔爾堡也確實會折損不少寶貴的戰兵,最後就算攻下了塔爾堡也只能得到一片廢墟。既然堡中的那個傢伙知道死守必敗願意棄城奔逃,傑弗瑞男爵當然不會拒絕他的投降條件,被那些傢伙帶走的錢財物資他一定會從格拉魯郡中加倍掠奪回來。
此時,傑弗瑞男爵手下的少量戰兵和大部農兵勞役工匠已經帶著攻城器械和大量物資後撤十英里進駐臨時營地,而他本人則親率所有騎兵(騎士)以及戰兵主力留守在塔爾堡外繼續監視塔爾堡中的守軍,他也擔心塔爾堡中的守軍會趁著他拔寨後撤之際突然派出軍隊襲殺他的軍隊。
通過從塔爾堡出來的傑弗瑞夫人那裡得來的消息,雖然塔爾堡外牆上還駐守著士兵,但是塔爾堡中眾人確實是在收拾物資裝車準備撤離,這讓傑弗瑞男爵放心了不少。
天色漸晚,在基本確定塔爾堡中不會有異動之後,傑弗瑞男爵留下了幾個哨兵繼續監視塔爾堡,然後也帶著大部軍隊慢慢悠悠地往東邊十英里處的臨時營地趕去。
明天中午,傑弗瑞男爵的軍隊將前來接收一座完整的塔爾堡……
…………
塔爾堡外牆箭塔中,觀察了堡外一個下午的亞特見天色已晚,敵軍大部正在後撤,陰謀計劃付諸實施的機會已經來了。他立刻轉身下了外牆,來到了整齊站在後牆根下的十七個軍官士兵跟前。
「巴斯、卡扎克,準備行動了,安格斯他們已經找到了敵軍臨時營地,我們將繞道趕到敵營。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在敵軍大部之前奔赴敵營。」
「記住,我們的首要目標是燒毀敵人的攻城器械並儘可能斬殺敵營中的工匠,但是那兩個主持製作攻城器械的匠師要給我留下來,其次才是焚毀糧草輜重和殺傷敵軍士兵勞役。切記,沒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可戀戰,偷襲成功之後沿原路返回塔爾堡,奧多和巴圖會在塔爾堡接應我們。」
「明白沒有?」
「明白!」眾人齊聲答道。
「出發!」
一聲令下,十幾個內穿盔甲、外著黑色罩袍披風、左臂綁著白條、腰間掛著闊劍戰斧頁錘、後面繫著火油陶罐的精銳戰兵爬上後牆,順著繩索滑下了堡牆,消失在無邊的夜色和密林之中……
…………
沿著山脊北側往東摸黑行進了半英里,參與夜襲的一行人遇到了等候在這裡的安格斯。
「軍士長,如何?」亞特直接開口問了安格斯最緊迫的問題。
「亞特大人,敵營設在東邊九英里左右一個道旁的小山窩裡,他們沒有搭建營寨,營中大都是勞役農夫和工匠,只有十幾個士兵,投石機、破城錘和登城木梯等器械都在營中。羅恩他們三個還在敵營外隱蔽監視。」安格斯簡潔明了的回答了亞特的問題。
「軍士長,天太黑我們看不清路,沿途的路標設置好沒有?」
「確定敵營駐地後我來回跑了兩躺,找到了一條最近的小路,我在沿途設置了標識,還留了一個兄弟在一處靠近道路的岔口放哨。」安格斯考慮到夜襲軍隊不能點火照明,又擔心黑夜中迷失方向,所以他不僅在通往敵營的便捷小道上進行標記,還派了人在途中接應放哨。
片刻後安格斯引著一群黑衣人在黑暗密林中奔走疾行……
當傑弗瑞男爵的軍隊大部剛剛行進了不到一半距離的時候,十幾個黑影已經出現在了塔爾堡東邊九英里的敵軍臨時營地北側密林中。
「老爺,終於又見到您了!」羅恩從密林雜草叢中鑽了出來,緊緊地抱了一下亞特。
亞特拍了拍羅恩的肩膀,黑暗中他看不清羅恩的面容,但是從羅恩堅強有力的臂膀中他能感受到一名最優秀的勇士正在成長。
「羅恩,這些天辛苦了你們了,過了今晚你們就可以回塔爾堡修整。不過現在你們還要隨我再戰一場。」說著讓巴斯給安格斯羅恩五人左臂上綁上了白色布條。
前去小山丘頂觀察敵營的安格斯摸了回來,他摸到亞特身前,輕聲說道:「亞特大人,敵軍還沒有察覺,敵營中還有些混亂,敵哨巡邏得也很稀鬆,攻城器械在營地最北側空地上,工匠們集中到了營地靠右的一頂營帳中。」
亞特大致看了一眼圍在身邊的安格斯和巴斯卡扎克羅恩幾人,下令道:「軍士長帶巴斯和十個戰兵負責斬殺敵營中的工匠,羅恩、卡扎克帶領剩下的人跟我去摧毀敵人的攻城器械,完成任務後再到這裡集合,我們沿原路撤回塔爾堡,若是敵軍頑抗我們就不要戀戰,快速撤離。」
眾人低聲應命。
十數個裝滿火油的陶罐被集中到了亞特親領的這支負責焚毀攻城器械的小隊士兵身上,然後眾人輕輕拔出腰間的武器,爬上山丘,借著敵營中的微微火光摸了過去……
…………
施瓦本大軍臨時營地,眾人緊繃多日的心弦鬆懈了,因為今天早上塔爾堡中的守軍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主動開城提出投降。
傑弗瑞男爵一聲撤營的命令下來,營寨眾人全都乾脆利落地收起營帳拆掉柵欄,他們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此時,傑弗瑞男爵和他的軍隊大部還沒有回到營地,營中眾人缺少管束,他們或是拿出陳糧小麥生起火堆煮著麥香四溢的濃粥,或是摸出豌豆拿出木杯猜賭,賭注不過是幾顆洋蔥或是一截燻肉,讓眾人頗為享受的是不再強攻城堡的戰後輕鬆氛圍。
最為快樂的是製造重型投石機和盾頂破城錘等攻城器械的工匠們,雖然他們是被強征而來的,但是傑弗瑞男爵可不曾虧待過他們,充足的食物優先供應,最重最累的活都有苦役和農夫代勞,甚至今日傑弗瑞男爵欣喜之下還給參與製作攻城器械的十幾個工匠每人發了十芬尼的獎賞,因為這次能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塔爾堡這些工匠位居首功。
現在,這群得了賞賜的工匠們都集中在一頂專門配發給工匠的帳篷中喝著淡啤酒猜賭豌豆,滿是酒氣的營帳中還不時傳出某位工匠吹噓自己在木匠(鐵匠)中技藝超群的聲音。
而就在眾工匠興致高漲的時候,殊不知一群奪命的黑影已經悄悄摸到了營帳附近……
營地靠北一側,一架重型配重投石機、一架盾頂破城錘、六架掛鉤登城梯以及四面木頂巨盾擺放在一邊的空地中,四個施瓦本士兵圍坐在攻城器械旁的篝火堆前談天論地,篝火上還烤著幾塊裸麥麵包和一隻野兔。
篝火背後不遠處的黑暗中,兩個巡哨的施瓦本士兵已經變成了兩具割斷喉管癱在地上滋滋噴血的屍體。
亞特和羅恩將手中滴血的短刀在屍體上擦乾放回了腰間刀鞘,然後朝身後學了一聲鳥叫,身後突然出現了幾個黑影。
「上!!!」亞特一聲輕呵,拔出腰間的騎士劍跟著八九個黑影沖向了篝火……
「啊~~~魔鬼!魔鬼!!」
暗夜中突兀出現的八九個黑衣魅影將篝火旁的敵軍士兵嚇得癱軟在地連連後退,兩個膽氣稍足的敵兵剛爬起來還沒來得及拿起身旁的短矛便被突襲的魅影當場斬殺,還在後退的兩名敵兵也被黑色魅影摁在地上捅了幾個血窟窿。
「潑火油,給我燒!!」亞特帶頭取下了腰間的一個火油陶罐,打開蒙皮封口,將陶罐中的火油不停地往重型投石機上澆,身邊的士兵也紛紛取下陶罐往空地中的攻城器械上澆火油,見十幾罐火油已經全部澆到了這些攻城器械上,羅恩從篝火中抽出了幾支燃燒的柴火遞給了身邊士兵引燃了火油~
這些本就是木製為主的攻城器械在火油的助力下快速的燃燒,不一會兒敵營空地中就升起了熊熊的烈焰。
敵營中的其它士兵和農兵苦役見營中失火,紛紛趕過來撲火,卻不料還未靠近那片火海便遇到了一群衝殺而來的黑衣魅影……
…………
敵營工匠帳篷中,襲擊者幾乎將帳中工匠撲殺一空,當然那兩個匠師保住了性命成為了夜襲者的俘虜。
安格斯和巴斯帶領的十個士兵在工匠營帳外遇到了幾個零散的敵兵,敵兵反應很快,當即拔出武器與突襲者拼殺,但是突襲者人數較多裝備精良,不消片刻幾個敵兵就成了躺屍。接著十數個黑衣魅影就衝進了工匠營帳,找出了那兩個衣著打扮明顯不同的匠師後,其他的人被一通砍殺,帳中十幾個工匠和七八個工匠學徒剛剛弄清發生了什麼便迎來了一頓刀劍揮砍,十數個匠人慘死帳中,血水染透了營帳……
焚毀攻城器械、斬殺營中工匠後的黑衣人見形勢大好,並沒有立刻撤退,而是又趁亂點燃了敵營的糧草輜重,並大肆斬殺了敵營中四處亂竄的士兵農兵和苦役農夫,直到有人反應這是夜襲後方才帶頭逃竄進了營地四周的山丘密林或是一股腦往東邊奔命......
見營地中還能站立的人漸漸變少以後,二十幾個黑衣魅影才停止屠戮,拖著幾個混戰中受傷的己方士兵和俘獲的兩個匠師退回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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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燃起的熊熊烈焰染紅了整片天空,當打著火炬領著二十幾個騎兵(騎士)和數十個士兵行走在彎彎曲曲馬車道上的傑弗瑞男爵看到東邊火紅的天空時,心中突生了一陣無法抑制的恐慌,他撇下了後面的步兵帶著騎兵毫不顧惜地踢打著身下戰馬。
在黑夜中行了不到兩英里,一個騎著戰馬的騎手就迎面沖了上來,黑夜中騎手和傑弗瑞男爵的兩匹戰馬險些對撞。
「大人,敵襲!敵襲!!」騎手捂著腹部的劍創滾落下戰馬。
傑弗瑞跳下馬背,接過身後騎兵遞過來的火炬放到落馬騎手臉上一照,心中一陣冰涼,因為這個騎手就是他派去管理臨時營地的直屬騎士。
傑弗瑞男爵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趕回了營地,看到的卻是糧草輜重營帳馬車變成了烈火中的薪柴,辛苦打造的攻城器械全都湮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魔鬼!雜種!!我要殺光你們!!啊~~~~~~」
傑弗瑞男爵夾雜憤怒的慘叫聲響徹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