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堡東南方的一條獵人小道上,四個騎兵和十二名步兵穿過山丘密林朝著東南山區與平原的交界地帶奔去。他們全部穿著破爛的衣裳,除了五六個人配有皮甲長劍外,剩下的人大多拿著鐵叉鏈枷和單刀棍棒,好似一群嘯聚山林的悍匪強盜。
穿行了大半日,眾人來到了一處隱藏在密林中的小山洞,山洞洞口不大僅容三人並行,洞口有雜樹青藤遮掩,輕易發現不了。
「亞特大人,這就是我們找到的隱蔽處,我進去看過,裡面還不小,能容下二三十人。從這裡往東步行小半日出了山區便是一條南北大道。」安格斯拔出長劍砍斷了洞口的藤蔓,亞特進去查看了一番。
「就這裡了,裡面很乾燥也藏得住東西。」
「羅恩跟我前去哨探一番,剩下的人在這裡稍事休息,等我的命令。」
…………
施瓦本西境山區邊緣,一條橫亘南北的大道旁兩個人影正躲在密林中窺視著道路上的一個哨站。
自今年初春施瓦本與倫巴第結成軍事同盟,確定了向勃艮第征伐的策略之後,這個邊境南端的大道上就建起了不少這樣的哨站,它們的作用主要是為了保護運往軍隊集結的北方邊境的糧餉輜重。自戰局緊張以來勃艮第伯國並沒有派遣軍隊襲擾施瓦本邊境的跡象,哨站的守軍一次次被削減抽調至北線,所以這些哨站也漸漸地變成了過往輜重隊的臨時歇腳點。
「老爺,三天前我和安格斯大人數過了,哨卡裡面原本只有四個士兵一匹馬。現在多了一些人,估計是運送輜重的車隊在這裡歇腳。」
亞特盯著哨站看了好一會兒,哨站的木牆僅有不到十英尺,若是只有四個敵兵,亞特倒是敢帶兵直接衝上去攻占下來,但是現在哨站中有輜重車隊駐紮歇腳,若是貿然進攻,車隊護衛和哨站敵兵一起頑抗的話,估計就得留下不少的人命才能拿下這座哨站。
「羅恩,這前後你們哨探過沒有?是否還有其它莊園據點或是哨站塔樓?」
羅恩仔細回憶了一番,答道:「往南半日馬程是沒有莊園據點和哨站塔樓的,但是往北大約十七英里處有一座小莊園,就是四天前我們在山坡上看到的那座山腳下的小莊園。我們就到了這些地方,再遠的地方就沒去了。」
亞特想了一會,道:「你去南邊再哨探一遍,我留在這裡觀察一會兒。」
羅恩走後亞特悄悄摸到了哨站附近,摸清了哨站中除了四個士兵外大約還有七八個輜重隊的車夫和護衛。
…………
第二日清晨,亞特帶著十幾個人埋伏在哨站北邊五英里處大道一側的密林中,眾人正在密林中磨刀開刃等待從哨站出來的敵軍輜重車隊。
日上樹頭,就在眾人以為輜重隊今日不會開拔的時候,前去哨探的傑森跑了回來。
傑森流著汗水跑到亞特身邊報告道:「大人,敵軍輜重隊已經帶著四輛滿載貨物的馬車過來了,距離這兒不到一英里,車隊有四個車夫、三個步兵、一個騎兵。」
「所以人準備。」
「軍士長,一會兒你帶著羅恩和傑森負責攔截住大道前後,防止有人逃脫。」
亞特取下背上的牛角步弓,抽出幾支菱頭重箭插到了面前的地上。
大道南邊,負責運送一批軍糧和武器輜重到北方邊境的輜重車隊在一個輜重官的率領下緩緩前行,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從這條大道運送軍資了,自從半年前當地駐軍對山區的幾伙大的群匪進行清剿後,這條道路就安靜了許多,一開始的時候輜重官還一路小心翼翼地行進,生怕遭遇盜匪的劫掠,但是每次路過都相安無事,久了也就放鬆了。
剛剛轉過一個突出的山頭,道路上就出現了一段枯木,輜重官還在納悶這根枯木怎麼跑到道路中央的時候,一支重箭帶著呼嘯聲扎入了他的心口。
「敵~敵……」一句話還沒說出口,輜重官就撲騰一聲從馬背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輜重隊眾人見頭領落馬方才反應有敵襲,紛紛舉起手中長劍短矛護衛四周。
亞特已經帶著十幾個戰兵從密林中沖了下來將輜重車隊團團圍住。
「棄械不殺!!!」亞特拉滿弓弦,用帶著南方口音的施瓦本語對護衛在車隊周邊的幾個護衛吼道。
一個穿著皮甲的護衛急聲對身邊護衛和拿著短矛的車夫說了幾句,然後舉著長劍領頭開始朝亞特方向奔過來,亞特手中弓弦一松,這個皮甲護衛頭上重重受了一擊,摔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
「棄械不殺!!!」亞特再次吼道。
剩下的的兩個護衛和四個車夫見傾刻間已方兩個首領被射殺,對方又人多勢眾,不遠處還有三個騎手在盤亘,只得緩緩放下武器跪在了地上。
「軍士長!帶人在四周戒備。」亞特朝不遠處游弋的安格斯大聲說道。
「奧多,把他們給我押到密林中去綁在樹上。」
「圖巴,把馬車和這兩具屍體都拖到密林中。」
說完亞特就踏過皮甲護衛的屍體,牽了輜重官的馬走到一輛四輪馬車旁,掀開覆蓋馬車的大氈布,車上用柳條筐裝了許多的裸麥麵包,亞特又打開了另外幾輛馬車,大都是裝的燻肉鹹魚和脫殼大麥等軍糧,此外還有二十幾面碼放整齊的蒙皮圓盾和三十幾杆沒有裝矛頭的白蠟杆和兩百多磅鍛造武器用的精鐵鐵錠。
............
一個小時以後,山前道路上一個運送軍資的輜重車隊由北至南緩緩前行。為首的輜重官騎在暗紅色戰馬上啃著一塊燻肉,七個護衛車夫趕著四輛馬車緊緊地跟在身後。
安格斯整了整身上還沾著敵軍輜重護衛血跡的皮甲,對騎在馬上的亞特問道:「亞特大人,這樣能行嗎?」
「當然騙不過他們,但是總比一大群人拎著武器衝過去要好得多。一會兒你一定要搶占大門,不能讓他們關門龜縮死守,否則我們還得強攻哨站。」
半個小時後,偽裝成剛剛離去輜重隊的亞特一行已經出現在了哨站北邊半英里的位置。
哨站的守兵看了車隊的旗幟,分明就是早上離開哨站的那支輜重隊。
「這些混蛋在幹什麼?怎麼又返回來了?」哨站指揮官看著越來越近的車隊,嘴裡罵著。
「是不是前面有危險,他們才折返的?」一個士兵答道。
「不像呀!你看他們絲毫沒有慌亂,還走得慢悠悠的。」士兵自言自語。
哨站指揮官踢了一腳身邊的士兵,喝道:「你,上去看看,他們這是犯了什麼病!」
挨了一腳的士兵提了提褲子,慢慢朝百十來步處的車隊走去,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車隊這邊,所有人都微微將頭低下,手已經放到了腰間的劍柄和身旁的短矛上。
亞特左手拿起水囊假意喝水擋住了面部,右手已經摸到了掛在鞍鞽上的劍柄上。
車隊慢慢靠近了上前查看的士兵,士兵揮手攔住道:
「嘿!我說你們幹嘛低著頭~~」
「你們~嗯?」
士兵猛然發現折返的輜重隊已經換成了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不好!快關......」士兵出於本能地喊了一句,但是亞特劈砍過去的長劍將他口中的剩下的詞永遠封住了。
「TM的,有敵襲!」哨站指揮官見不遠處倒下的士兵,嘴裡連道糟糕,趕緊反身往哨站大門跑去。
敵兵發現車隊身份的那一刻,手持長柄戰斧的安格斯已經離開車隊,率先朝著哨站沖了過去。奔跑中他發現了反身跑向哨站大門的敵兵,兩人相隔不過十餘步,眼看敵兵即將進入哨站,正待閉上大門,安格斯一邊猛衝一邊將手中的長柄戰斧慢慢舉過頭頂然後用力一揮,長柄戰斧在巨大的力量揮甩下,在空中劃出一條高高的弧線,拖著長尾飛向了慢慢閉攏的大門。
「碰!」一聲重錘擊物的悶響,長柄戰斧深深嵌進了哨站大門中,但是大門還是被關上了。
「MD!這個雜種跑得真快。」安格斯忍不住一句大罵。
「行了,趕快強攻吧,趕在他們升起狼煙前攻下這裡。」
「奧多,把馬車趕到牆下來。」亞特說著就從馬鞍後取下圓盾,準備親自帶人踩著馬車翻過圍牆進去強攻。
「亞特大人,我來領頭。」安格斯拔出戰斧,跑到馬車上取下了一面圓盾,順勢就跳上了馬車。
「也好,你帶人從這邊強攻,奧多帶人從另一邊翻牆,我從正面翻進去,裡面的人有弓弩,大家聽我命令一起翻過去。」說完亞特又叫人牽過一架馬車帶著羅恩跳上馬車,做出攀爬跳躍的姿勢。
「攻!」一聲令下,三架馬車上的六個人同時攀上了木牆,哨站中果然射出了一支弓箭和一支弩箭,不過慌亂之中圍牆上突然出現了六個腦袋,持弓握弩的兩個士兵一時心慌,如此近的距離也只有一支輕箭射中了人,不過被射中的那個人正是亞特。
當哨站中傳來兵器交鋒和刀劍入肉的響聲時,亞特正橫躺在哨站木牆外的馬車上,一支扁頭輕箭貼著他的鎖骨深深地扎進了左肩,一陣冰涼麻木之後是無法驅除的劇痛,他試圖掙紮起來,但是劇痛很快就浸入了腦門淹沒了全身,他感到四肢綿軟無力、眼前的一切慢慢黑暗......
............
模模糊糊之中,亞特躺在一片炎熱的沙漠之中,慘烈的日頭炙烤著大地,亞特的口中灼熱,四肢無力、腿腳發麻,他很想站起來找口水喝,但是手腳像是不屬於自己一樣無法使喚。
就在亞特焦躁不安的時候,一匹荒原狼慢慢朝他走了過來。心中正疑問沙漠中為何會出現荒原狼的時候,荒原狼已經口滴涎水走到了亞特身邊低頭開始撕咬他的肩膀。
越來越劇烈的疼痛感一點點傳入了大腦......
「啊~!!!」
亞特疼得一聲大叫,眼前的沙漠和惡狼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裡握著一支扁頭輕箭的安格斯以及正在清洗傷口的羅恩和圍在床前的奧多幾人。
「水,給我水。」亞特虛弱的聲音響起。
羅恩趕緊將水囊打開湊到亞特的嘴邊,亞特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嗆了一口水後才停了下來。
「戰事如何?」亞特想起身,但是挪動撕扯到左肩的傷,疼得亞特呲牙咧嘴。
「大人,我們攻下了哨站,狼煙被我們及時撲滅了,但是敵兵頑抗,我們又有兩個士兵受了輕傷,不過不影響戰鬥。下午我已經派人去將密林中的人接到這裡。南北兩邊我都派了哨探,周邊暫時沒有敵情,一切安好。」奧多站過來答道。
「好!」說完亞特又倒下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