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將逝,星光散去,東方的天際線上出了暗灰的空芒。襲襲涼風吹過波河平原的麥田野草,變成了一滴滴即將墜落的秋露。
突然,周遭一震,一支牛皮長靴踩倒了掛滿露珠的野草,接著便是第二雙、第三雙、無數雙戰靴踏過......
這些長靴的上的人全都是身披盔甲、手持矛斧刀劍的士兵,他們隸屬於倫巴第公國邊疆伯爵馮?比倫,被精挑細選後,於昨夜日暮十分從桑蒂亞城悄然潛出,一夜馬不停蹄人不歇腳,趁著籠罩波河平原的月光極速行軍,他們要在天明前從側翼繞到勃艮第人駐軍大營,發起突然襲擊。
這支規模兩千人的軍隊幾乎全是步兵,他們都是馮?比倫精心挑選的,基本能算得上衛國軍中的精銳了。
馮?比倫接受了亞特的約戰,也率兵做出了北上決戰的架勢。
但他不是初經戰陣的紈絝,數十年的征戰經驗讓他學會了謹慎和陰謀。
他曾與那支黑袍軍有過交戰,深知對方的實力與奸詐,況且連被譽為百戰伯爵的瓦德伯雷都折戟敵軍陣前,他更是一萬個小心了。
所以北上迎敵的架勢只是掩護,馮?比倫根本不可能率大軍陷入勃艮第人約定的交戰地點,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處交戰地必然已經被勃艮第人挖成了陷阱圈套,只等著他去鑽。
所以就在昨日正午抵達桑蒂亞城後,他一邊派人肅清內部封鎖消息,一邊下令立刻挑選精銳賞賜金銀允諾戰功。
天色剛黑,他便親自率領這支兩千人的精銳步兵繞道奇襲。
按照馮?比倫的設想,若是能順利偷襲敵營一舉殲滅敵軍固然最好,就算未能襲營成功,他也可以提前一天的時間抵達敵軍未能預想的戰場,與敵軍決戰,至少能獲得戰場主動權。
留守桑蒂亞城的除了挑選身下的老弱殘兵外,還有一支五百騎左右的輕重騎兵,這些騎兵將作為主力,率領剩餘兩千步兵按約定路線北上,與側翼突襲的軍隊形成犄角之勢,讓勃艮第人左右受敵,應付不瑕。
馮?比倫身為最高指揮官,自然不會如同那些普通士兵一般長夜步行奔跑,與夜襲軍隊中少量的騎兵一樣,他身下的戰馬也銜枚裹蹄,幾乎不會發出響動。
馮?比倫抬眼看一眼東方,又環視了一眼密密麻麻穿行在麥田野地里的軍隊,得幸虧這是平原地區,暗夜行軍,又不能使用火炬照明,換作其他地方根本無法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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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稍作休息,讓哨探過來稟報位置。」馮?比倫朝身旁的護衛下令。
隨著一聲聲低沉的軍令傳遞,奔襲了一夜的疲憊軍隊立刻停了下來,士兵們癱坐在地,趕緊摸出水囊食物灌進肚裡,若不是昨日的重金賞賜和豐厚的戰功允諾,這樣的連夜奔襲,這些士兵或許早就譁變了。
馮?比倫接過了護衛遞過來的咸牛肉,撕扯一塊後扔進嘴裡咀嚼一陣,舉起酒囊中的葡萄酒沖了下去。
「回伯爵大人,此地是河灣地邊緣,前方不到兩英里就是風息堡,目前已經被敵軍占領。」
「風息堡西側不到三小時路程,就是敵軍駐軍大營,若能再快些,我們肯定能在敵軍早餐前攻入敵營。」
前軍哨探指揮官向馮?比倫匯報了位置,又問道:「前方的風息堡或許會成為大軍過境的障礙,若是繞開風息堡,需要多跑一個小時,恐怕到時候士兵體力損耗更大,於作戰不利。」
馮?比倫大手一揮,「不必繞道,一會兒派小股軍隊頂住風息堡的守軍就行。我們數千人大軍,還擔心那百十個敵軍!」
「傳令,快步前進,天亮前抵達敵營,今日戰獲所得財物,盡數歸軍官士兵......」
............
風息堡,一座扼守波河平原河灣地門戶的堡壘。
然而倫巴第波河平原百十年來未曾有戰亂,所以這座城堡並沒有看起來那樣的堅固。
磐石堡戰後,威爾斯軍團出關南下,踏馬倫巴第。奧多和安格斯兩位指揮官各自率兵出擊山口附近的各地軍堡城鎮。
由於太過突然,奧多率領兩百人用了不到兩天便把這座駐軍不到三十人的軍堡攻克,駐守的倫巴第士兵早就棄城逃遁。
如今,這座軍堡里駐紮的是威爾斯軍團南疆守備軍團薩普連,駐軍指揮官正是亞特的妻弟,如今的威爾斯男爵、宮廷南境軍務副官菲利克斯。
風息堡里,原本的堡民已經跟隨守軍逃跑,城堡里只剩下了菲利克斯率領的兩百步兵和十來個親衛騎兵。
不大的城堡駐軍兩百多,一兩千人十天半月都打不下來,但菲利克斯年紀雖小,卻已是多年戰陣磨礪,行軍打仗也都十分謹慎。
所以他將麾下兩百多士兵分為四個五十人隊。
第一隊散布在風息堡附近的農場、磨坊、小村和路橋等地外圍警戒放哨,第二隊駐守城牆守備,第三隊駐紮城堡中輪休,第四隊作為他親自掌握的預備隊。
四個隊伍每隔兩天就輪換一次。
除此之外,菲利克斯還同兩個副官分工,每天輪值守夜巡查,防治士兵懈怠和敵軍偷襲。
今日下半夜是菲利克斯輪值,他剛剛巡視了城牆,回到自己的營房,親衛端來了一盤燉肉和一杯啤酒放到桌上,「男爵大人,馬爾副官已經接防巡哨了,您趕緊吃點東西歇息吧,天明後還要南下巡邏。」
菲利克斯起身,有些顛簸著走到木架前,在親衛的協助下脫掉了頭盔鏈甲以及鐵手、戰靴,回到桌前狼吞虎咽,風捲殘雲般地幹掉了大盤燉肉。
可就在他抹去嘴角油汁,剛剛躺下的時候,風息堡的警號被吹響。
旋即,巡夜的副官馬爾急促地敲響了菲利克斯的房門,「男爵大人,南方敵襲!」
菲利克斯已經驚醒,他猛地起身,拉開房門,「敵情?」
「城南磨坊里的散哨剛剛急報,一支隊伍從南邊過來了,城外守夜的哨兵發現了敵軍,敵軍也發現了他們。」
「磨坊里的八個士兵被敵軍外圍哨探幹掉了七個,逃回報信的士兵也被捅了一劍,快不行了。」
「天太黑,報信的士兵也不知道敵軍兵力和詳情。」
菲利克斯腦海中飛快的運轉著,昨日正午接到的參謀部發出的軍情通報里並沒有敵軍偷襲風息堡的預測和警告,他實在想不到這是那裡來的敵軍。
等菲利克斯著甲挎劍登上風息堡瞭望塔的時候,那支突襲而來的敵軍已經出現在風息堡西牆外兩百餘步的地方。
菲利克斯額頭一陣冷汗。
風息堡外,數百支火炬點撕破了黎明前的黑夜,火炬光亮下,足有數千士兵。
稍作鎮定,菲利克斯立刻下令全軍備戰,準備迎接敵軍強攻城堡。
然而菲利克斯沒想到,他剛剛下令禦敵,城外數千敵軍居然舉著火炬轉了向,朝西北方的軍團駐軍大營而去,只留下不到百人在城外防備監視。
「不好!敵軍目標並非風息堡,他們是打算突襲軍團大營!」菲利克斯看出了敵軍的意圖,他們知道已經被風息堡守軍看到,所以剛才索性不再隱蔽前行,在城堡在收集了材料製作了火炬,打著火炬明目張胆地繞過風息堡突襲威爾斯軍團駐軍大營。
菲利克斯不能眼睜睜看著敵軍從風息堡路過突襲後方營地,他立刻下令麾下親衛騎兵和第二第四隊步兵集結,隨他出城阻敵。
「男爵大人,敵軍人數數千,他們敢打著火炬從我們跟前走過,肯定不會怕我們去襲擊攔截。更何況這會不會是他們引誘我們出城的詭計?」菲利克斯的副官馬爾阻止了他即將採取的行動。
「伯爵大人令我駐守風息堡,若是放任敵軍通過,一旦他們真的襲擊大營,我們同樣罪責難逃。」菲利克斯決意要率軍出城阻敵,但他也同樣擔心敵軍詭計,「我出城之後,你馬上關閉城門,除非伯爵大人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打開城門,包括我在內!」
馬爾是菲利克斯麾下臂膀,他知道菲利克斯此刻的心情,「男爵大人,若是非得出城阻敵,讓我率軍出城。風息堡扼守大軍側翼,要不能落入敵軍手中。您是風息堡駐軍指揮官,這裡不能離開你。況且您是伯爵大人的妻弟,萬不能出差錯。」
馬爾隱含的深意便是此次出城阻敵生死難料,倘若戰死也就罷了,若是菲利克斯被生擒,敵軍用他當作擋箭牌,必然讓亞特投鼠忌器。
菲利克斯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用事的紈絝,他拍打著這個曾經的年輕獵人的肩膀,「親衛騎兵和兩隊步兵交給你,記住,且戰且退,不能與敵軍死拼。」
菲利克斯旋即轉身對親兵隊長下令,「去我的營房鐵箱中取出五枚炸彈,若是戰況萬急,用這些東西保命。」
「男爵大人,我們一共就十枚,您還得鎮守風息堡~」
菲利克斯抬手制止,「過了今日再說。」
不一會兒,薩普連副長馬爾率領十名騎兵和一百餘名步兵衝出風息堡,突破了留守的百餘敵軍,朝那支火炬大軍的尾巴咬去......
風息堡上,菲利克斯握拳看著遠方的廝殺,朝傳令兵吼道,「立刻派三人,騎快馬出城,分三路趕在敵軍前抵達軍團大營,向伯爵大人告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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