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大人,看來那些叛軍短期內是不不會攻城了。都這麼久了,也沒見他們有什麼動作。」
索恩城東城門城牆上,站在貝爾納身後的學士顧問對正盯著叛軍營地的貝爾納分析道。貝爾納沒有應答,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學士顧問便不再多嘴,也朝叛軍的營地看去,揣測著自己的主人心裡此時在想些什麼。
幾日前,城外的那支騎兵終於傳來密信,信中說他們於索恩城東邊一日路程的地方將貝桑松方向運給叛軍的五十車糧草輜重全部焚毀,並斬殺了隨軍護衛和車夫雜役一百多人,無一漏網。聽到這個消息,貝爾納當時十分高興。眼看著之前自己暗中安排在城外的那把尖刀已經開始發揮作用,貝爾納近幾日來心裡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喘息。緊接著,貝爾納就讓人送出密信,命令騎兵隊繼續襲擾,直至耗盡叛軍的糧草,逼他們退兵。
現在看來,叛軍之所以遲遲沒有對索恩城動手,或多或少地和這次糧草被焚毀有關。那五十車糧草足夠一萬人五天的消耗,這就意味著叛軍不得不推遲五天進攻索恩城,自己也可以得到喘息的機會。如果那支騎兵能不間斷地破壞敵人的糧草,待叛軍退兵之際,自己就還有機會在當前這種不利形勢下扳回一局。只要能將弗蘭德那個雜種趕出貝桑松,再次獲得公國的支持並不是沒有可能。只要你能讓他們的眼睛裡看到閃亮亮的金幣和肥沃的土地,就是上帝,他們也不惜背叛。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駐守南城門的士兵匆匆一路奔跑著往東城門而來。貝爾納聽聞將目光從叛軍的營地移動到已經站在身後的士兵身上。
「什麼事?」貝爾納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平靜,讓士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來自己已經準備好被大罵一頓,見面前這個老頭今日如此客氣,突然變得有些不習慣了。平日裡,要是傳令兵急急忙忙地跑來匯報軍情,進門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被這個脾氣異常暴躁的老傢伙破口大罵一頓,然後再一一匯報軍情。
「啞巴了嗎?」見傳令兵呆呆地看著自己不說話,貝爾納的聲音突然提高了許多,將傳令兵的思緒拉了回來。
「報~報告伯爵大人,南城門兩英里外有一支十幾人的騎兵隊伍朝索恩城而來,他們身後還有一百多個騎兵一直追著不放,也朝這邊來了。」士兵趕緊將軍情報告給貝爾納。
「一百多個騎兵追著十幾個騎兵朝索恩城而來~」貝爾納嘴裡默念道。按常理來說,朝索恩城而來的應該是自己人。「莫不是~」
「不好!快隨我去南城門!」反應過來的貝爾納拖著沉重的步子一路朝南城門小跑而去。傳令兵也和學士顧問以及幾個軍官一起追了上去。
…………
「快,兄弟們快跑,馬上就到南城門了~」
索恩城南城門外兩英里處,一百多個騎兵咬著前面十幾個騎兵不放,並時不時射出幾支輕箭。
騎馬跑在最前面的那個傢伙一邊面帶驚恐地朝後張望,一邊使勁兒揮舞著馬鞭朝馬背上打去,戰馬在騎兵的驅使下嘶吼著加快了速度。緊跟在後面的其他人也一路狂奔,顧不得往後射箭阻攔一番~
這些拼命逃竄的傢伙是剛剛在索恩城南邊偷襲威爾斯軍團糧草輜重失敗後一路潰逃的那支騎兵殘餘人馬。看到領頭的那個騎兵被殺,這些傢伙趁亂往北邊衝殺出去,一路往索恩城而來。在剛跑沒多遠時,後面的騎兵就追上來了。
「伯爵大人,那好像是我們的騎兵。」站在南城門上的一個軍官認出了自己人,驚恐地看著一路被大隊人馬追殺的十幾個騎兵。
「快,傳令守城士兵準備掩護我們的人進城。」在確認是自己的人馬後,貝爾納趕緊對守城軍官下令。
「是,伯爵大人!」
此時,十幾個騎兵離城門已經不足一英里了,城牆上的弓箭手也已經全部到位。
「快,快點兒!馬上到城門了,注意前面的陷阱。」跑在最前面的騎兵看到已經緩緩放下的吊橋,大聲地對身後的人說道。
當十幾個騎兵衝進南城門外半英里的範圍內時,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認為城門周邊到處都是陷阱,身後的騎兵肯定不會貿然跟上來。紛紛減緩速度朝吊橋而去~
「他們衝過來了!」
見一百多個騎兵繞過城外的陷阱朝已經快接近吊橋的十幾個騎兵衝過來時,一個騎兵驚叫了一聲。當十幾個人騎在馬上朝後張望時,他們簡直不敢相信,敵人的騎兵竟然準確地繞過了那些陷阱,正朝自己衝殺過來。
「快跑!」
「給我追!」領頭追擊的一個軍官下令繼續追擊。
「弓箭手準備!」此時,城牆上的弓箭手已經開始搭弓拉弦。
「放!」
一聲令下,五十多支破甲重箭已經朝離吊橋不到百步距離的敵人騎兵射去,眨眼的功夫,四五匹倒地的戰馬已經將馬背上的騎兵甩了出去。
「快,馬上過橋。」待吊橋落下後,前面的幾個騎兵已經紛紛朝裡面跑去。只見跟在後面的騎兵擠成一團,已經被追上來的敵騎砍倒幾人。
「那群雜種為什麼能繞過城外的陷阱?」看到敵軍騎兵輕易地就繞過那些陷阱一路朝吊橋衝過來,站在城牆上的貝爾納氣得直跺腳,大聲質問著守城的軍官。
「伯~伯爵大人,這,我也~」正待守城軍官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貝爾納已經一巴掌揮了過來,「啪」地一聲,嚇得周圍的軍官士兵倒退了幾步。
「伯爵大人,敵人騎兵快要接近吊橋了!」正待貝爾納收拾完那個粗心大意的守城軍官時,一直在觀望城下戰鬥的軍官突然開口說道。
只見堵在吊橋上的七八個騎兵正一個個被敵人騎兵砍殺在地,拼命掙扎著往吊橋方向衝去~
「伯爵大人,要是再不關閉城門,只怕那群雜種就要衝到裡面來了。」一個軍官不安地說道。
見城牆下敵人的騎兵在盾牌的掩護下抵擋著飛去的箭矢,絲毫沒有沒有退兵的意思。要是讓這些騎兵控制了吊橋,後果不堪設想~
「升起吊橋,關閉城門!」貝爾納當機立斷下令關閉了城門。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未能進城的騎兵被敵人亂劍砍死。
「撤!」
見吊橋已經升起,城下的騎兵掩護著向後撤退。
看著撤退的騎兵和城牆下敵人留下的十來具屍體,貝爾納的雙手捏成拳頭,狠狠地朝城牆上砸了下去,血脈噴張~
「去,把那幾個逃進城的傢伙叫來見我!」
說罷貝爾納便怒氣沖沖地離去。
…………
「……大人,情況就是這樣,眼看我們快要得手了,吊橋就被升起,我們只能將那幾個雜種解決以後撤回來。」
威爾斯軍團駐地中軍指揮營帳,負責追擊敵人逃兵的軍官向亞特稟報著事情的經過。
「你們做得很好,先回去清洗一下吧。」看著軍官滿臉的血跡,亞特關切地說道。
待軍官出去後,亞特轉身對羅恩說道:「羅恩,軍士長他們回來了嗎」
「老爺,還沒有。不過軍士長已經派人回來過了。我看老爺在休息,就沒打擾您。」
「情況怎麼樣?」亞特抹了抹眼角,略顯疲憊地問道。
「他們正護送輜重隊回來,我們損失了五車糧草,人員也有一定的傷亡。」
亞特不再說話,只是在營帳中走來走去。對於這個結果,他心裡早已清楚。
…………
待貝爾納回到自己的府邸後,那幾個撿回一條命的騎兵也被帶了上來。隨之而來的壞消息也讓貝爾納大受打擊。
他萬萬沒想到敵人的反應如此迅速。自己剛給弗蘭德一擊,那個雜種反手就派人將自己精心安排的在城外的一步棋毀得乾乾淨淨。這等於是砍掉了自己的一條臂膀,要想在後面的鬥爭中占據主動,無疑增加了更多困難。
現在索恩城中的守軍不過兩千人,包括西邊坦丁堡的人加起來,有戰鬥力的不過兩千三百人。如果將索恩城的士兵再秘密派遣一部分到城外偷襲敵人的糧草,那索恩城的防禦將會被削弱一部分。而且,弗蘭德現在必定已經提高了警惕,要想再從他背後捅刀子,怕不會再如此輕易得手了。
事到如今,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繼續鞏固索恩城的防禦,隨時準備面對敵人發起的攻城戰。只要能牢牢地守住索恩城,自己就還有一絲反擊的機會。
為了以防萬一,貝爾納又將守城的軍官全部召集到領主大廳,吩咐他們務必時刻提高警惕,以防敵人前來偷襲。
此外,他又將負責城內治安的軍官叫到跟前特意囑咐,讓城中安插的那些眼線睜大眼睛,謹防叛軍和城內的人勾結,一旦發現,立刻處死。索恩城中這些眼線的存在源於當初亞特帶人潛伏進索恩城將自己豢養在城中的阿薩辛一舉殲滅的事。這不但讓貝爾納失去了迪安家族這個臂膀,還受到了教會的打壓,勢力被大大削弱。
鑑於此次教訓,貝爾納命人專門抽調了一些人負責清理索恩城內勾結外敵的勢力。就連城中大小領主的身邊都有人供他差遣,正當這個風口浪尖,他誰都不再輕易相信。他可以為了爭奪伯國的權力和弗蘭德兵戎相見,別人也可以為了利益在他背後捅刀子。在伯國財政大臣的位子上坐了多年,貝爾納深知,在利益面前,有些人可以背叛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