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已經在隱修院內外布置了埋伏的貝里昂看見西邊天空那一片滾滾濃煙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那是亞特為自己發出了告警信號,敵人將從西邊的密林向自己發起攻擊。
貝里昂還不知道亞特居然為了給自己爭取防禦或是撤逃的時間已經帶著四個侍衛朝數十倍於己的敵人發起過一次突襲,在貝里昂的眼中,亞特不但派人回來報信還提前告知了敵人進攻的方向,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夥計,多謝你的告警,不過這幾個叛軍亂匪還嚇不跑我。」貝里昂受撫劍柄,轉身朝隱修院石砌主殿堂走去。
此時的隱修院已經不是昨日的模樣,正真的戰兵此刻正埋伏在隱修院一旁不到百步距離的山丘上,隱修院裡除了貝里昂的親兵護衛之外全都是雜兵勞役和僕從,那些修士也被緊急轉移到了隱修院北側的一處岩洞中暫避刀兵,誰也不敢保證那些殺紅眼的叛軍亂匪還能克制自己屠戮神職人員。
隱修院的外表還是一如既往,不過在幾間堅固木屋的房頂、殿堂的閣樓鐘樓、倉庫頂部的磚瓦等地都有一些人影。
沒錯,這些都是貝里昂安排的弓弩手,那些雜兵勞役和僕從雖然近戰戰力幾乎為零,但埋伏在相對安全的閣樓房頂朝著衝進隱修院的敵人射出弩箭還是問題不大。
他們兩人一組配發一架十字弩和二三十支弩箭,輪番上陣,在占據地位優勢的情況下至少能壓著敵人猛錘一頓,或是拖住敵人直到一旁山丘上的騎兵和戰兵沖將下來對叛軍亂匪砍瓜切菜。
貝里昂進入隱修院殿堂以後下令用長凳頂住了大門,然後領著幾個手持弓箭強弩的親兵登上了殿堂的閣樓,打開了所有的窗戶,等待著那支叛軍的「突襲」......
............
日頭西斜,還未落坡,這並非最佳的突襲時機。
然而普羅旺斯南方山區隱修院外的一群叛軍亂匪已經等不到天色盡黑了,因為他們同樣看到了西邊那片天空中的濃煙信號。
百十個已經被逼入絕境的傢伙決心爆發最後的瘋狂,他們怒吼著衝過密林線,朝隱修院大門奔去。
接著,衝鋒的隊伍突然停頓了下來。
「司令官,有問題!有問題!隱修院裡太安靜了!」一個叛軍軍官發現了問題,因為就在他們衝出密林邊緣的時候,隱修院外邊的幾個哨兵轉身跑進了隱修院,接著就毫無動靜。
叛軍指揮官領著長劍左右看了一眼,又反覆地在隱修院裡尋找敵人的蹤跡。
此刻他有些騎虎難下,敵人究竟在耍什麼花樣?倒底進不進攻?
頓首思量了一會兒,他下定了決心,「這只是那些邊軍布下的假象,目的就是讓我們不敢輕易進攻,此時其他的邊軍肯定還沒有趕過來,他們就是想拖延時間!」
「夥計們!給我沖!今天繳獲的財物全都歸你們!」
對於強盜性質的叛軍而言,沒什麼比劫掠瓜分財物更有鼓動力的了。
六十幾個叛軍亂匪吶喊著沖向了隱修院,但那個叛軍指揮官還是防備了一手,他留下了二十幾個嘍囉在隱修院外注視四周,防範可能突然出現的敵援,待到裡面開打以後再接令衝進去。
布置了外圍,叛軍指揮官也揚起手中的長劍跟著衝進了隱修院的大門......
安靜,詭異的安靜。
隱修院不大但建築稀疏,所以當幾十個手持武器面目可憎的叛軍亂匪撞開大門衝進隱修院內的時候這裡仍然不算擁擠。
敵人?敵人呢?
恐怕這是所有叛軍亂匪心裡都疑問的事情,隱修院裡根本沒有敵人的影子,甚至連條狗都沒有。
驚喜總歸會來的。
隨著一聲號角從隱修院的殿堂閣樓吹響,只聽見崩崩崩的一陣脆響,箭矢嗖嗖嗖地朝一臉疑問的叛軍亂匪們身上招呼。
屋瓦閣樓、鐘塔倉頂、石牆門窗,隱修院裡七八處能讓箭矢飛到院中叛軍亂匪身上的地方都有箭矢飛來。
這可就苦了那些走在最前面打算狠狠搶殺一把的嘍囉了,運氣差的一箭釘上腦門瞬時閉氣,運氣好的三五支箭矢釘入胸腹一時死不了卻又肯定活不成,抽搐哀嚎,痛苦不已。
突然爆發的弓弩戰讓叛軍倒下了大片,當然也不都是被射中的,許多悍匪老兵只是出於本能的倒地躲避那些箭矢的眷顧。
「弓箭手!弓箭手!」
叛軍的軍官們一邊朝院中的角落縮脖子,一邊下令弓箭手快速反擊壓制。
十幾個弓箭手上場了,他們提起弓箭就往那些屋頂閣樓招呼,但是由於處於劣勢地位,弓箭手們很難射中那些藏身刁鑽的弓弩手。
不過兩輪箭矢下來還是勉強壓制住了弓弩,叛軍亂匪們都找到了藏身地。
「邊軍士兵沒有待在隱修院中,這是一個圈套。」這是那個叛軍指揮官心裡閃過的念頭,他準備下令所有人撤退。
「科穆寧,你終於還是來了!」
就在叛軍指揮官打算高呼撤退的時候,正面殿堂閣樓上響起了一個聲音,循聲望去,閣樓上的那個人正是維爾諾軍隊指揮官,普羅旺斯大名鼎鼎的新貴貝里昂子爵。
「科穆寧,隱修院四周全都是我的伏兵,你已經逃不掉了。趕緊帶著你的嘍囉向我投降,我允許你用騎士決鬥的方式體面死去,你手下的嘍囉們也有活命的機會。」貝里昂口中的科穆寧正是那個騎士身份的叛軍指揮官。
被突襲的敵軍指揮官突然沉著冷靜的向攻擊者勸降,這讓百十個叛軍都心裡一震,他們都在四處觀望側耳傾聽,似乎在驗證閣樓上那位子爵大人的話。
「體面的死?我偏不讓你體面的死!」
「夥計們別聽他胡說,他和他的士兵肯定都躲在殿堂和這些木屋裡,給我攻進入殺光他們!」
叛軍指揮官領頭朝殿堂奔去,數十個嘍囉也跟了上去。
隱修院為數不多的幾間木屋被兇悍的叛軍們冒著箭矢撞開,木屋中空空蕩蕩沒有絲毫人影。
然後就是石砌的殿堂,壓制住那些躲在高處的弓弩手後,叛軍們開始進攻隱修院殿堂,不管敵人耍了什麼花樣,只要他們抓住了貝里昂子爵,萬事皆可迎刃而解。
叛軍們用肩膀撞、用斧頭砍、用重錘砸,隱修院殿堂的木門眼看著就要被砸塌了。
嗚~嗚~嗚~
低沉的號角再次響起......
就在隱修院的叛軍們為了活捉貝里昂死磕在殿堂大門之時,那支埋伏在隱修院北側山丘上的普羅旺斯邊軍騎兵和精銳步兵已經提斧拔劍。
隨著三聲號角,十五個騎兵和三十幾個精銳步兵不聲不響地居高而下沖向了隱修院。
隱修院外留守的那二十來個叛軍已經按耐不住,他們也想衝進去一頓搶殺。
當北面突然出現一支來勢洶洶的軍隊時他們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當戰馬揚蹄踐踏而來的時候,他們才驚慌失措地組織抵抗,但二十幾個嘍囉如何能擋住策馬奔來的騎兵一輪衝擊,匆匆組成的陣型瞬間被撞碎,緊跟著三十幾個身披盔甲手持劍斧錘矛的步兵為沖了出來......
............
隱修院西北側半英里處的荒丘灌木叢後,亞特觀望了整場戰鬥。
按照原本的計劃,亞特將帶著羅恩幾人潛伏在隱修院外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觀察隱修院的情況,若是貝里昂他們得到告警並安全撤退那就最好,若是貝里昂真的不幸被襲擊,自己則在儘量不涉險的前提下接應貝里昂脫險,這樣也能讓貝里昂再欠下一份救命的人情。
然而當叛軍衝出密林後,亞特看見的是詭異的一幕,接著便是騎兵從山丘高處直衝而下,步兵披甲執銳掩殺而來。若是雙方列陣相對,倒也實力相當,不過此時的叛軍們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真的中了埋伏,驚恐之餘哪能組織有效的抵抗.......
「老爺?我們~」羅恩張口瞪眼看著隱修院內外仍在繼續的殺戮,叛軍亂匪們已經徹底失勢,邊軍們正將圍堵在隱修院裡的殘敵一一剿殺,那些反應快的傢伙已經開始攀爬院牆企圖逃命。
「還等什麼,再晚就沒我們的事了。」亞特說罷就折身往荒丘後藏匿戰馬的山坳跑去。
沒一會兒,五騎戰馬就衝到了隱修院大門外,五個手持利刃刀兵的傢伙加入了砍殺叛軍亂匪的戰團中......
戰鬥的結果不必多說了,除了有七八個漏掉的叛軍亂匪遁入密林山丘外,剩餘的八十二個叛軍亂匪盡數落網,陣斬四十六人、余者全都跪地受降。
貝里昂子爵打開了殿堂大門走了出來,他沒有機會滿地的俘虜,徑直走到了正在擦劍歸鞘的亞特幾人跟前,「亞特兄弟,沒想到你居然冒險會折身回來救我。」
當亞特幾人出現在隱修院圍殺叛軍亂匪的戰團時,貝里昂確實萬分驚訝。
「早知道你們如此悍勇,我就不用回來了。可惜了這件板鏈甲,恐怕維爾諾的武庫官得要我賠錢了。」亞特摸了摸剛才團戰中被砍了一道裂口的鏈甲鎖環,一臉的可惜,這是他們從維爾諾武庫借用的,是需要歸還武庫的。
貝里昂環視四周,滿地的叛軍亂匪身上可是有不少的武器盔甲,他大手一揮,「亞特兄弟,什麼賠不賠的,你們身上這五套盔甲都歸你們了,就當我的謝里。」
「另外,你們也別著急北上了,給我半天時間收拾戰局,明日我陪你們回維爾諾,我要在城中慶功,順便也給你們設宴款待!」
「來人!把我的營房收拾出來給亞特大人歇息。」
貝里昂揮手打住了亞特的拒絕,「不要推辭了,就住我的營房。你先下去歇息,我忙完這裡就陪你們吃晚餐。」說罷貝里昂就朝那個被擒獲的叛軍指揮官走去。
那個叛軍指揮官已經身負重傷,但他仍然死不投降,大聲怒吼著要同貝里昂以騎士身份決鬥。
貝里昂撥開人群走到那個無恥的叛國賊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眼神一狠抓過身旁士兵手裡的重錘,當頭就是一擊猛錘,那個叛軍指揮官腦袋瞬時炸裂......
「我給了你決鬥的機會,可你沒珍惜!」
「把這條死狗拖下去梟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