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瓦本軍隊以極快的速度完成迎敵列陣,但是讓人焦心的戰鬥卻並沒有一觸即發,輕騎兵突襲後的勃艮第軍隊突然停止了攻擊,他們停滯在了距離施瓦本軍陣右翼三百步的位置開始將那些形制怪異的馬車拉到陣前陣後及左右兩翼。
戰車是抵抗敵騎衝鋒的利器,但它的攻擊能力幾乎為零,這一點亞特十分清楚,所以當派出騎兵襲擾敵人迫使敵人駐足迎戰後他下令就地組建戰車車陣。
四十五架戰車由安格斯麾下第一步兵團幾個戰兵旗隊親自操縱。戰車的行軍列陣是威爾斯軍團近年才開始的訓練內容,戰兵們每個禮拜有一個下午專門訓練戰車,所以動作還算敏捷。
圖巴率領的第五旗隊(原威爾斯軍團第二連第一旗隊)有八架戰車,平均每個小隊負責一架,在第五旗隊八架戰車的旁邊是特里鐸克旗隊的八架戰車,兩個旗隊的十六架馬車為正面。
安德魯旗隊和帕特斯旗隊的十六架馬車被安排到了後陣。
另外還有十三架戰車由韋玆和班格達的兩個旗隊戰兵操縱分列左右兩側與前後排戰車垂直列陣,作為側翼防護。
戰兵們在各自小隊長的指揮下將戰車拉到軍隊前方,牽著駑馬轉向斜後方,讓車廂呈微微傾斜的角度側面對準敵軍陣列,然後取下車軛、馬套和韁繩將駑馬牽到車陣空地栓馬樁上。
戰兵們取下戰車內側廂板上的木梯,爬上戰車將頂廂打開放下,與正面側廂形成斜角防禦護板,這次頂廂放得有些低,幾乎與側廂平齊。
準備妥當後,四個戰兵進入了車廂,一人拿起重弩開始準備弩箭,三個戰兵手持短矛和長柄鏈錘站在車廂中,由於頂廂放得夠底,四個士兵齊胸以上都露在車廂外,這樣有利於殺敵,當然被殺的風險也增加了一些;若是戰情需要,巨物後陣的士兵也可以進入戰車車廂作戰,一架處於列陣狀態的戰車最多可以容納五個士兵並排作戰。
每架戰車之間都有一匹戰馬寬的空隙,小隊長和另一名手持大盾的近戰兵就守在空隙之間。
戰車車陣的後方就是騎兵和步兵陣列,他們被高高的戰車阻擋視線是看不見車陣前方的狀態,這樣更讓士兵們擁有更多的安全感。
為了方便指揮作戰,整個戰車車陣的最中間有一架特製的馬車,這架馬車成為指揮車。
指揮車體型較小重量很輕,由一匹馱馬便能拉著快速奔跑,但它的車身底板要比其它戰車要高出大截,而且它的頂廂可以輕鬆打開,這使得這架馬車能夠以高位的視野越過戰車車陣觀察敵情。
車廂能夠容納四個人,設有方便掌旗官或傳令兵揮旗吹號的平台。
一切準備就緒,但是戰場卻陷入了怪異的靜謐,亞特是沒法衝鋒,藍迪是不想衝鋒。
對於藍迪伯爵而言,這樣的馬車已經是第二次遇到了,上一次在瓦隆堡牆下這種怪異的馬車車陣讓他望而卻步,這次他也沒打算去觸碰這條毒蛇。
這倒讓亞特有些為難。
「軍士長,率輕騎兵再次對敵軍挑釁襲擾。」亞特決定派人去勾起施瓦本人的戰鬥欲望。
安格斯領命揮旗傳令混合騎兵隊輕騎兵出陣,八十個輕騎兵策動戰馬從戰車車陣的空隙中緩步走出,在車陣前十步集結成兩個楔形豬突陣朝施瓦本軍陣衝去。
施瓦本軍陣中反應速運,派出一百重騎兵分左右對沖而來。
四支騎兵隊伍並沒有正面接陣,準確地講是屬於勃艮第的兩支輕騎兵在接觸的前一刻調轉馬頭避開了施瓦本重騎兵分鋒芒,朝著擦肩而過的施瓦本重騎兵扔出了一些投矛飛斧後又繞著圈地撤回了車陣方向。
這次勃艮第輕騎兵的投矛飛斧並沒有給施瓦本重騎兵造成傷亡,施瓦本重騎兵分騎兵戰馬都有厚重鎧甲,輕易是不會受損的。
雙方均無戰損,施瓦本人也沒有絲毫戀戰的意思,趕走了勃艮第輕騎兵後他們也撥轉馬頭,分流而返。
「施瓦本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怎麼也得衝過來看幾眼吧?」侍衛官羅恩站在指揮車上,對立足觀望的亞特說道。
亞特雙手撐在側廂板上,看著已經歸陣的施瓦本重騎兵,笑道:「施瓦本人是被我給玩壞了,他們還以為我又在謀劃詭計呢。」
「大人,看這樣子,施瓦本人該不會不想在這兒跟我們打了吧?」站在羅恩身側的貼身侍衛兼傳令兵馬修搭著手棚望了一眼施瓦本軍陣,沒有絲毫動作的樣子。
「不在這兒跟我們打?難道他們還想避開我們去熱內堡?那裡有一千二百我們的邊軍,到時候施瓦本人面對一千二百勃艮第邊軍折身衝鋒再加上我們從他們的身後襲擊?藍迪老傢伙的腦袋應該還沒進水。」羅恩指正了這個年輕侍衛的錯誤。
「可是他們根本沒打算動~」
「施瓦本人在尋找我們車陣的弱點。」亞特恢復了嚴肅的表情,因為他知道對面的藍迪伯爵已經看出了自己車陣的致命弱點。
藍迪準確地找到了亞特戰車車陣的弱點。
不一會兒,施瓦本軍隊一百多重甲騎兵開始集結,他們沒有朝亞特的戰車車陣衝鋒,而是離開軍陣一人雙馬(注)朝熱內堡方向奔去。
居於車陣正面側翼準備再次出陣襲擾敵軍軍陣的安格斯察覺了施瓦本重騎兵的異動,立刻拉扯韁繩穿過車陣間隙來到了亞特的身邊,「大人,敵軍重騎朝熱內堡去了,怎麼辦?是否讓我帶輕騎兵去阻擊襲擾?」
亞特猶豫了,戰局突然變得複雜,各種可能存在或即將出現的戰局在亞特的腦海中閃過。
施瓦本重騎兵突然的離隊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施瓦本人知道亞特打算將援軍阻擊在熱內堡攻城戰場之外以便攻城軍隊安心攻城的用意,他們在用步兵拖住亞特的同時派重騎兵火速偷襲熱內堡外的勃艮第攻城軍隊。此刻一千二百餘勃艮第伯國邊軍剛剛把攻城器械推到熱內堡城下,只要施瓦本重騎兵一個突然衝鋒便能殺傷大片,即使攻城的勃艮第軍隊反應迅速即使撤回營寨躲避,那些日夜趕製的攻城器械也必將被毀壞。
這樣一來熱內堡駐守的施瓦本守軍防守壓力減小,能堅持的時間也就更長。
第二種可能,藍迪伯爵準備用重騎兵離隊,勃艮第軍隊處於騎兵優勢的機會吸引亞特放棄車陣攻打施瓦本的軍陣。
畢竟亞特手中也有九百多士兵,其中還有一百三十騎輕重騎兵,在施瓦本重騎兵離隊的情況下這是一個絕佳的攻擊機會——以一百三十騎輕重騎兵為劍鋒,四百八十精銳步兵為中堅,三百多輕步兵為後勁,這樣的組合對付一千出頭的步兵沒有絲毫劣勢。
然而那支消失的重騎兵會突然從某個地方折返戰場,截住那些走出車陣衝擊施施瓦本的勃艮第軍隊,然後就是重甲騎兵鐵蹄下的慘烈場景,這是最可能出現的結果。
第三種可能,藍迪企圖用重騎兵切斷亞特軍隊的輜重線,相比倉促集結應戰的勃艮第軍隊而言,藍迪的施瓦本大軍攜帶了充足的糧食物資,施瓦本人的糧草輜重可以支撐十天半月,但亞特的糧食頂上天也就撐一個禮拜,只要施瓦本人能用步兵釘住亞特的手腳,再讓重騎兵切斷供給,藍迪能讓亞特活活餓死。
無論那種可能的戰局都說明藍迪已經看出了亞特戰車車陣的兩個致命弱點——戰術移動緩慢、步兵不能輕易出戰。
亞特的腦門析出了一層薄汗,因為他的對策跟不上戰局的無限可能。
若是他立刻派輕騎兵追趕施瓦本重騎兵,能不能追的上(見注)且不論,即使追上作用也不會太大,輕騎兵沖不過重騎兵也不可能給重騎兵造成太大傷害,結果只能是為熱內堡下的攻城軍隊爭取一些回營駐防的時間,攻城器械大半也得扔下。
而且一旦手下混合騎兵離開後亞特還是處於兵力上的絕對劣勢,他還是得依託車陣防禦,敵人不進攻他也不敢在沒有騎兵作為劍鋒的情況下衝擊敵陣。
若是亞特坐視施瓦本重騎兵離去攻擊熱內堡,他自己抓住有利時機立刻以混合騎兵做尖鋒、精銳步兵為中堅、輕裝步兵為後勁衝殺施瓦本人,一旦成功,施瓦本步兵必將遭受重創,他們的救援也將大打折扣。
然而,一旦自己的軍隊離開車陣,恰好此時那支重騎兵包抄後路,那亞特手下的九百來個士兵也將殞命過半......
至於如何應對切斷輜重倒不太重要了,因為亞特根本沒打算與施瓦本人打消耗戰,他必須在西線戰場定局之前收復邊境,他沒那麼多的時間,更沒那麼多的金錢和軍力支撐.........
難決斷,實在是難以決斷。
「大人?是否派輕騎兵追擊干擾?」安格斯已經焦急地等了好一會兒,眼看施瓦本重騎兵分影子越來越遠,再等下去就追不上了。
亞特被安格斯從冥思中拉回,他扭頭看了一眼塵土漫天的施瓦本重騎兵隊伍,又回頭看了一眼仍然嚴陣以待的施瓦本步兵軍陣,大聲令道:「羅恩,立刻派兩個侍衛輕騎一人雙馬走近道奔回熱內堡將施瓦本重騎兵可能來襲的軍情稟報給奧多和約恩子爵,讓他們把所有的長矛兵集中起來列陣備敵。」
「馬修,傳令讓呂西尼昂派幾個騎術最好的騎兵追上施瓦本重騎兵,看他們是否真的朝熱內堡去了,讓他們帶上狼糞銜尾追蹤,若是施瓦本重騎兵突然折返讓他們立刻點燃狼煙告警!」
「軍士長,立刻集結輕重騎兵和第一第二步兵團及死侍隊,你親率他們準備出陣衝擊敵軍。」
「羅恩,讓每個戰兵旗隊留下一名駕車手留守車陣,把駑馬全都套上車架,一旦有異常立刻變成移動車陣接應進攻軍隊。」
「另外,侍衛隊、軍法隊、特遣隊和一百新兵(從布凡郡解救的奴隸)隨我留車陣中作為後隊,隨時支援正面戰場。」
亞特決定冒一個大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