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種亞特,別躲在你的狗窩裡了,帶著你的黑袍狗出來……」
「懦夫!膽小鬼!野種!~」
南部邊境臨時營寨北邊一箭之外,迪安的幾個隨從立在馬背上扯著嗓子朝臨時軍寨中的守軍叫罵。這樣的謾罵侮辱從清晨到傍晚一直未停。
「迪安軍團」昨天中午就已經抵達了邊境哨站附近,他們焚毀邊境哨站周邊的窩棚和各種路障建築之後在哨站北邊一英里外的商道西側紮下了軍營,這些人不愧是以軍旅為生的人,他們行軍途中的懶惰鬆散隨著戰爭的來臨幾乎瞬間消失。一路的打架鬥毆和嬉鬧賭博都不見了,這些以戰鬥為生的人全都歸於沉寂,整個營地中除了生火做飯的雜役和運送物資的牲口在喧鬧以外,只剩下了磨刀擦劍和調弓試弦的聲音。
這是一支不可小覷的軍隊,所以亞特和安格斯經過商議決定先堅守不出,挫敗敵軍的銳氣。
「史密斯!」亞特喊道。
弓弩小隊的暫任隊長史密斯聞言爬上了箭塔。
「大~人~~您~您叫我?」
「那幾個雜種都罵了一整天了,現在都快天黑了,該送他們回營休息了。」亞特指著箭塔下的弓弩小隊營帳。
「好~我~早就~想~射死那雜種~了。」史密斯笑著幾步跳下箭塔,組織弓弩小隊的弓弩手準備射殺寨牆外辱罵了一天的幾個雜種。
由於叫罵的敵兵所站的位置已經超出了步弓的最大射程,史密斯根本沒有動用弓箭,他把配給弓弩小隊的六架十字弩全都取了出來,讓六個弓弩手在營地中列成兩排,然後史密斯取下背上的步弓,在一支扁頭輕箭上綁了一根紅色布條,站在弓弩小隊前面,引箭上弦對準幾個叫罵敵兵的方向抬手仰天拉弓。
嗖~~~~~~
一支輕箭越過營寨寨牆,朝著立在馬背上的敵軍飛去,箭矢不出意外的落到了幾個叫罵敵兵跟前,差著三十餘步的距離,引得幾個叫罵的敵兵一陣大笑,罵聲更高。
史密斯轉過頭看著箭塔上觀察箭矢落點的亞特。
「敵前三十五步,前後三步,正,無風。」亞特朝營地中的史密斯說道。
史密斯點點頭,扭頭對弓弩小隊的士兵吼道:「正~前方,無風,一百~~五十步,試射~~準備!」
身後的六個弓弩手上弦放箭,將手中弓弩抬高成一致角度,史密斯走到幾人身旁觀察調整了一下弓弩的角度。
「射!!!」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六支弩箭幾乎同時飛了出去,越過最高空朝一百五十餘步外的幾個立馬敵兵飛去。
六支弩箭剛剛離弦,弓弩手已經開始了下一次射擊準備。
「篤!篤!篤~」六支弩箭越過了敵兵,插進了他們身後的硬地中,爆起一層灰土。
幾個敵兵面面相覷,他們這次這些害怕了,但是卻沒有停止謾罵,因為箭矢越過他們有十餘步。
「敵後十步,正,無風。」觀察落點的亞特再次吼道。
「正~~前方,一百~~四十步,無風——射!」
弓弩手微微降低弓弩角度,又是六支弩箭飛出。
片刻之後,立馬叫罵的敵兵中傳來了幾聲慘叫,隨後就亂作一團,幾個慌亂的敵兵拖著落馬傷兵跑回了營地。
「命中兩騎!」亞特笑著對營中弓弩手吼道。
營中也暴起了歡呼。
「哈哈,大人,你的這個,這個定點覆蓋射擊的辦法真厲害!」安格斯看著一百四十步外被射下馬的敵兵,忍不住夸道。
這種定點射擊是亞特結合前世的記憶思索出的一種射擊技巧。由一個精通箭術的弓箭手用弓(弩)飛出的「標箭」落點來修正目標距離和風向,確定距離和風向以後之後再進行覆蓋射擊。
弓弩小隊的弓弩手在訓練之始就不苛求單人的射擊精度,而是強調小隊所有弓弩手之間的協同,在訓練中要求所有弓弩手(尤其弩手)掌握五十步到兩百步之間弓箭和弓弩的各點射擊角,一旦確定目標距離以後,弓弩手們就會確定大致的抬弓角度,然後弓弩小隊長再根據風向、地形等因素進行抬角微調。
「軍士長,這種射箭方式也只是初試,等將來我們弓箭手足夠多了才可能正真發揮作用,況且現在我們庫中十字弩形制不一,弓力大小很難把握,實用性其實並不大。等以後我們能自行打制弓弩以後看能不能達到我的預想效果。」亞特知道自己的這種定點覆蓋射擊技巧就目前而言並不實用。
「大人,你說他們明天會不會強攻?」安格斯問道。
「我就等著他們強攻,等他們在營寨下撞得頭破血流以後我再出營和他們堂皇對戰。」
「可是再這樣辱罵下去,我們的士氣~~」安格斯十分擔心士氣問題。
「挨罵總比挨刀子好,你是精通軍事的人,你應當能看得出外面那些傭兵的戰力,現在他們來勢洶洶,若我們貿然出擊,能有多大戰勝的把握?」
安格斯搖搖頭,「這群人裡面有不下二十個精銳的傭兵,其他人肯定也是經常臨陣作戰,沒有絕對的獲勝把握。」
「所以我堅守不出,這些人雖然戰力強橫,但他們是為錢作戰的,攻擊堅城固堡的事情他們是不會拼命的,就算他們真的攻城,我們的士兵在堅堡中固守也不會吃虧。」
「我們這裡囤積的糧食物資足夠三個月的,但是他們攜帶的糧食估計僅夠二十日,我看他能不能堅持圍攻三個月!」亞特狠狠道。
「他們沒有理會巨石鎮,就說明他們根本沒打算建立輜重運輸線,也就是說他們想儘快完成戰鬥,等敵人快堅持不住地時候,我再與他們對戰。」
亞特說罷對安格斯和卡扎克、科林令道:「嚴守軍寨,謹防偷襲。」然後就爬下了箭塔回到營帳中休息。
如此一連三天,「迪安軍團」每日不停地在營寨前謾罵侮辱,不過這次他們不敢再騎馬,而是在盾牌的掩護下隔著兩百來步嘶吼著。
圍城的第四日清晨,經過與幾支僱傭兵首領的不停地爭吵與妥協,迪安終於讓僱傭兵們下定決心開始強攻營寨。
不過這群只效忠於金餅銀幣的僱傭兵面對堅牆壁壘可沒有殊死搏鬥的覺悟,他們在得到迪安支付的巨額攻城賞賜以後也只是象徵性地派出二三十個傭兵嘍囉對駐軍營寨進行了一次登城攻擊,當兩個戰兵中隊全都派到寨牆上防禦以後,戰死五六人的傭兵們立刻就退了回去,守軍方僅付出了一死兩輕傷的代價。
迪安握著劍在後陣急得直跺腳,揚言要將最先退回來的士兵斬首,但是他始終沒敢砍掉那個領頭退縮的傭兵隊長的腦袋。
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且不說每日支付給傭兵們的巨額軍餉和糧食物資的消耗,僅僅是未經宮廷允許率兵攻擊貴族領地的罪名就夠迪安受的了,他們多在這裡呆一天,迪安家族對手們手中的把柄就多了一分。
尋常時候領主私鬥也可能無人理會,可是如今伯國正缺士兵,而手裡有兵的騎士卻忙於藉口進行私戰,儘管迪安家族有一個「牽強」的出兵理由和某個宮廷權貴的授意,但是宮廷是無法容忍這種事情持續下去的。
圍攻邊境哨站的第五日,「迪安軍團」營帳中爭吵聲響了一個上午。
宮廷即將派遣蒂涅茨郡城守備軍前來邊境武力調停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迪安的耳中,而且溫切斯頓莊園和自家農場也傳來了受到盜匪襲擾的消息,迪安是真沒想到亞特會任由自己每日不停謾罵挑釁而堅守不出,原本打算一擊而成的「迪安軍團」已經包圍了五日卻連亞特的影子都沒見到。
如果再等下去,蒂涅茨郡守備軍一到,迪安就得乖乖地撤軍。
「最遲兩日,郡城守備軍就會南下了,兩日之內,我必須攻下這座營寨、踏平那座哨站!」迪安喝住了帳中還在爭吵的眾人。
「今天下午再趕製一批攻城器械,明天一早開始強攻,我迪安家的護衛領頭衝鋒,各位首領帶著士兵緊跟我們後面,第一支打進敵營的隊伍賞銀幣五千芬尼,殺敵一人,賞錢五十芬尼。」
萬般無奈,迪安只得用巨額的戰賞刺激這幫傭兵的血勇……
…………
第二日,太陽剛剛從地平線升起。
「大人,看來他們堅持不下去了,今天估計會有血仗。」安格斯看著北方營地中來往趕製攻城器械的敵兵,預感決戰即將到來。
「我還想著他們怎麼也得再圍個十來天,沒想到這樣沉不住氣。科林,讓人把狼煙點燃,給菲利克斯他們發信號。」
「卡扎克,吹號角,讓西蒙他們準備迎敵強攻。」
片刻後,一股黑煙伴隨著低沉的號角音直直升空。
「迪安軍團」營地門口。
「這群黑袍狗放狼煙給誰?難道他們還有援兵?」一個傭兵隊長看著不遠處臨時營寨中升起的狼煙對身邊的迪安問道。
「不可能,我事先都派人打探過,他們一共不到百人,除了邊境這邊外就只剩下巨石堆那邊的守軍了。」迪安答道。
「迪安大人,我們還是謹慎些好,這裡雖然距離巨石堆很遠,但是也不能斷定巨石堆的黑袍狗不會前來支援。」
「放心吧,巨石堆那兒的黑袍狗沒有精力支援這裡了,他們現在應該龜縮在木盒子裡防備圍攻他們的群匪呢~」迪安一副盡在掌控的樣子。
「穩妥起見還是派人沿著商道往北警戒為好。」傭兵隊長說道。
「行吧,我會派人去的,你們準備攻擊,今晚我要用那個雜種的頭蓋骨盛酒!」
............
「少爺,少爺,狼煙!南方升起狼煙!!」邊境哨站西北方的山區邊緣,睡夢中的菲利克斯被飛馬趕回的隨從驚醒。
菲利克斯從氈毯中坐了起來,扣掉了眼角厚厚的眼屎,「終於升起狼煙了,再等下去我都快要瘋了。」
「走,我們回峽谷帶新兵隊出谷馳援邊境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