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伽拉撲進海格力斯的懷裡。
一家五口,齊聚一堂。
看著父母哭泣,三個孩子也跟著大哭起來。
但哭著哭著,三個孩子又開始笑,在父親身上嬉戲。
阿克德斯和墨伽拉相互對望,許久不語,但星辰般的眼睛讀懂對方的一切。
「你的事情,蘇業都跟我們說了,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墨伽拉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擦拭阿克德斯的眼淚。
「是的,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朋友,但我沒想到,他竟然能把你們帶到我面前。」阿克德斯的聲音格外溫和。
「我們在幽靈船很好,你不用擔心……」
墨伽拉突然停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
白色的霧狀身體漸漸變淡。
和她一樣,三個孩子的身體也在變淡。
但是,四個人臉上沒有任何驚懼和不舍,反而充滿濃濃的興奮。
「太好了,終於看到爸爸了。」
「爸爸,我們好像要睡覺了,等我們睜開眼,你一定會在我們面前的,對吧?」
「媽媽說,即便是死神,也無法阻擋你的。」
「對吧,爸爸?」
夜色下,阿克德斯面龐上的淚水閃亮,用力點[567中文 ]頭。
墨伽拉微笑著仰頭看著丈夫,道:「你知道的,我們只有在滿足心愿之後,才會消散,而現在,我們的心愿已經滿足。你看,我們都很幸福,我們每個人,對你的愛都沒有變。你永遠是我最愛也最完美的丈夫!我們要去做我們應該做的事,而你,也應該放下我們,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我相信,從此以後,在你的記憶中,我們都是美好的。」
阿克德斯淚如湧泉,死死咬著牙,用力點頭。
「再見,我的愛人。」
「再見,爸爸……」
墨伽拉和孩子們輕輕揮手,化為無數光點,連成一條光紗,圍繞著阿克德斯徐徐盤旋,許久之後,飛上天空,消失在天際。
阿克德斯望著天空,淚水如河。
蘇業稍稍走遠,望向別處。
隨後,一個有一個阿克德斯認識的伐神者從幽魂宮殿中飛出,陸續與阿克德斯相見,敘舊,道別。
最終,高大的半人馬喀戎走了出來。
這個比阿克德斯還高大的半神,居高臨下望著阿克德斯。
「老師……」阿克德斯仰頭看著老師,滿面羞愧。
喀戎面帶微笑,拍拍阿克德斯的肩膀。
「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高興。該說的話,在前往高加索山的路上,我已經說完。如果一定要說,我向你說聲抱歉。」
阿克德斯疑惑地看著喀戎。
喀戎一抬手,火焰旋轉,凝聚成柱,化為傳火神矛,在他手中嗶嗶啵啵燃燒。
「普羅米修斯傳我這支神矛,我本想傳給你,但是,現在有了更好的人選。」
阿克德斯身形一震,和喀戎一起望向蘇業。
「小傢伙,接著。」
喀戎將傳火神矛投向蘇業。
蘇業忙伸手接住。
火焰熊熊,卻溫暖如棉。
「普羅米修斯說,他以神靈之身,引天界之火下凡,但終有一天,會有凡人踏上奧林波斯山,引人間之火,燎原神界!拿好這團火,像點燃灰河鎮那樣,點燃奧林波斯!」
喀戎微微彎腰低頭,曲起腿蹄,而後化光消散,直衝雲霄。
蘇業手持傳火神矛,默默望著天空。
阿克德斯呆呆看著蘇業,竟浮現羨慕之色。
過了許久,蘇業收起傳火神矛,望向阿克德斯。
「心事了結了嗎?」蘇業問。
阿克德斯長長鬆了一口氣,緩緩道:「一月之內,我必成半神。自此之後,隨時可踏入新神之列!」
阿克德斯的聲音轟然鳴響,白河震盪,山風傳遞。
仿佛傳遍千山萬水。
蘇業點點頭,知道阿克德斯在對誰說。
「陪我喝點酒,我這裡還有福羅斯留下的美酒。」阿克德斯轉過身,向木屋走去。
他的身影,比在孩子面前塌了許多。
蘇業跟著走進去,取出美食,阿克德斯拿出美酒,兩人一邊吃菜,一邊飲酒,默不作聲。
過了許久,阿克德斯問:「說說你的經歷,鯨國與幽靈船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著,一揮手,淡紅色的神力護罩籠罩房間。
蘇業點點頭,詳細敘述了自己如何化名萊特在米利都,如何進入鯨國喚醒北海巨妖克拉肯,如何遇到美狄亞並與神王殿作戰,如何進入幽靈船以及最後如何幫助喀戎殺死報復女神的化身。
「謝謝你讓我的孩子度過最後美好的時光,我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你。」阿克德斯向蘇業舉杯。
兩人碰杯,喝光藥酒。
「另外,我也替阿耳戈號上的朋友謝謝你幫助了美狄亞,她是我們阿耳戈號的英雄和朋友,比伊阿宋那個沒卵的更像英雄。」阿克德斯說著再度舉起酒杯。
「當年他們拿到金羊毛後,阿耳戈號返回希臘發生了什麼?」蘇業問。
「我當時並沒有經歷那場最後的血腥之夜,我聽說的是,取得最後的勝利後,阿耳戈英雄們舉辦了盛大的慶功會,但是,金羊毛的原本擁有者、美狄亞的父親、科爾喀斯的國王,派人在英雄們的酒里投了瘋藥。喝醉的英雄全部發瘋,開始了一場自相殘殺的內訌。」阿克德斯的臉上,閃過一抹淺淺的譏笑。
蘇業立刻聽明白怎麼回事。
「這種場面,我遇到太多次。」阿克德斯說完,手中的酒杯突然碎裂。
他自嘲道:「你看,都這麼多年了,我依舊掌控不好自己的力量。如果有危險,你記得傳送走。」
「既然他們允許伐神者見你,你又做出保證,你的事情,應該已經結束。」蘇業道。
「或許,只是另一個開始。」阿克德斯微微一笑,笑容中,隱隱透著一絲猙獰。
蘇業心生疑惑,不明白海格力斯為什麼堅持自稱阿克德斯,更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阿克德斯道:「你說你即將晉升傳奇?」
「對。」
「那你就留在我這裡,等晉升傳奇之後再離開,有我在,沒人能阻撓你。」
「也好,這裡不錯,另外,我能跟你切磋嗎?當然,你要把力量限制在聖域層次。」
阿克德斯莞爾一笑道:「限制在聖域層次?那我可打不過你,我至少要保留泰坦神體。」
「也好,反正我再如何,也傷不到泰坦神體。」蘇業道。
阿克德斯又問:「聽說雅典娜女神獎勵給了你一滴青春之泉?」
「是。」蘇業道。
「留著,等你積累到十滴後,融為一體,一起喝下。」阿克德斯說完似是不經意間望了一眼窗外。
「我會記住。」蘇業想起梅德爾斯的話,難道她不讓自己先飲用,也是這個意思?
「不過,青春之泉、金蘋果以及聖山羊的羊奶都是好東西,你要不斷收集。」阿克德斯一邊低著頭夾菜,一邊漫不經心說。
蘇業心臟猛跳。
青春之泉是神級寶物。
金蘋果同樣是神級寶物,價值遠超一滴青春之泉。希臘神系中,唯一一棵被世人知曉的金蘋果樹,還是大地母神蓋婭送給宙斯和赫拉的結婚禮物,除此之外,偶爾出現金蘋果,但從未出現過金蘋果樹。
海格力斯就曾經從金蘋果樹上摘下一顆金蘋果,至於是自己吃了還是歸還給宙斯,不得而知。
聖山羊的羊奶更是大有來頭,宙斯還是嬰孩的時候,就是喝著聖山羊的羊奶以及神蜂的聖蜂蜜成長。
阿克德斯又隨口道:「不過,其他神系的天之牛的奶或神泉之水之類的寶物,也可以代替,多留意多積攢一些。」
說完,阿克德斯默默吃飯。
蘇業立刻翻開魔法書,認真記下,並作為重點,每個一個月會浮現出來主動提醒自己。
海格力斯說這些,必然有重大的意義,甚至可能隱藏莫大的秘密,因為自己讀過的書籍中,都沒有特別強調這些寶物,只是說這些寶物是神靈的食物,甚至隱隱指出連神靈也很需要。
不過,海格力斯……不,是阿克德斯為什麼說這些?
越是這種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往往藏著驚天動地的隱情。
蘇業不斷思考,卻百思不得其解,阿克德斯並不再說,也不好再問。
「你下一步打算如何?」阿克德斯問。
「先回雅典看看,如果那裡還還能留我,我就繼續在柏拉圖學院學習,讀完五年級。」蘇業道。
阿克德斯舉起的酒杯僵在半空,眼睛凸出,盯著蘇業。
「怎麼,噎著了?」蘇業問。
阿克德斯沒好氣地瞪了蘇業一眼,才道:「五年級的傳奇學生,回到柏拉圖學院的話,你的老師和同學見到你,一定很想死。」
「不過,應該回不去了……」蘇業悵然一嘆後問,「你怎麼看柏拉圖大師。」
阿克德斯沉默許久,道:「我見過他,他是一位充滿智慧和善良的長者,我甚至有種感覺,他們這些最偉大的魔法師,才是神靈,而某些神靈,更像是掌握力量的魔獸。如果一定要說,我只能說,他會和蘇格拉底一個結局。」
「不會。」蘇業搖搖頭。
「怎麼?」阿克德斯好奇地問。
「他一定會比蘇格拉底更進一步,就如同,亞里士多德一定會比柏拉圖更進一步,而必然會有人,比亞里士多德更進一步。這是魔法師與哲學家的必然!」蘇業的聲音,斬釘截鐵。
阿克德斯重重點了一下頭,道:「所以我說,你們這些魔法師兼哲學家,更像神靈。我相信你的話,我也相信,柏拉圖大師一定會比蘇格拉底更進一步,哪怕僅僅是一步。至於亞里士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