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梅內勞斯,你這一身太帥了!」一個八強角鬥士笑著走過去,向金色盔甲人打招呼。
等待他的是銀甲侍衛齊齊的戰矛。
唰……
所有的戰矛平舉,角度向上15度,整齊劃一,仿佛複製的雕像一般。
金甲之中的梅內勞斯靜靜地望著龍口露台的方向,好像沒有聽到有人叫自己。
那個八強角鬥士尷尬一笑,道:「真是驕傲的王族。」說完,重新走回來。
幾個角鬥士毫不客氣笑起來。
「熱臉貼上冷盔甲,舒服嗎?」
「連拍馬屁的資格都沒有。」
「認清身份吧,我們這些人,除了科莫德斯,沒人能讓他高看一眼。」
那角鬥士尷尬一笑,也不反駁。
蘇業靜靜地思考。
不多時,主持人的聲音出現在角斗場,赫然是一位戰神殿的主祭司。
隨後,是繁瑣的角斗王大賽的開幕儀式,先是執法官、樂手、神像、少年、贊助者、角鬥士等等陸續前行,接著,是各式各樣的表演賽。
期間還有向觀眾席扔木球獎品,歡呼聲此起彼伏。
所有參賽的八人被分配到一起,但蘇業和另外六個人站在一起,梅內勞斯冷冷地獨自一人站著。
那個八強角鬥士又去搭話,等來的只是一個字。
「滾!」
接著又迎來其他人的嘲笑。
梅內勞斯始終置身於金甲之中,只能通過面甲的眼孔看到他那雙淺藍色中覆蓋陰影的眼睛。
他仿佛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只是偶爾看向龍口露台。
蘇業也望過去。
就見龍口露台上坐滿了人。
突然,一個一頭黑色捲髮的英俊青年望了過來,面帶微笑舉起水晶酒杯。
接著,這個英俊青年旁邊還有兩個少年也一起舉杯,面向自己。
蘇業愣了一下才確定那人是看向自己,隨後回憶自己沒見過這三個人,但可以確定,這三個人是在向自己舉杯。
蘇業扭頭看了一下梅內勞斯,想要看看那三人是不是在向他舉杯。
結果,梅內勞斯竟然正在看自己。
不知為什麼,蘇業蘇業從對方那淺藍色的眼睛中看到厭惡和冷意。
「或許是錯覺?」
蘇業已經過了對一切充滿防備把人往壞了想的年齡,隨後望向龍口露台上那三個人,那三個人依舊面向自己微笑。
蘇業輕輕點頭。
那三個人也輕輕點頭,其中最小的少年甚至還揮了揮手,然後便各做各的。
蘇業猶豫片刻,離開自己的位置,找到不遠處的朱利斯和科莫德斯。
「你們倆看龍口露台,從下往上數第三排中間的位置,有一個青年,身邊有兩個少年,那個青年很英俊,一頭黑色捲髮,身穿黑色鎧甲,鎧甲上沒有明顯標誌,留著淺淺的絡腮鬍,微笑起來很和善。他的左肩上戴著黃金臂環,身後披著紅色披風,那個人是誰?」蘇業問。
科莫德斯和朱利斯齊齊望著蘇業,面色嚴肅。
科莫德斯一言不發。
朱利斯疑惑地道:「如果不是亞里士多德認識他,我會阻止你詢問,這個層次的人物,不能胡亂談論,尤其在我們不遠處。不過,我們不能談論,你可以,他就是列奧尼達。」
蘇業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你為什麼問起他?」朱利斯道。
「他和身邊的兩個少年一起向我舉起酒杯,我懷疑他們可能認錯人。」蘇業道。
朱利斯立刻笑道:「你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想做什麼。很簡單,列奧尼達是亞里士多德的朋友,亞里士多德應該跟他們說起你,他們或者他們的朋友認出你,也知道了你的事跡,所以跟你打個招呼。不過,為什麼你一臉平靜,我有點小激動。」
「原來如此,應該跟亞里士多德老師有關。他身邊的兩個少年是誰?」蘇業問。
「波魯克斯和卡斯托耳,著名的半神王族兄弟。他們兩個和列奧尼達關係極好,可能因此認識亞里士多德,所以對你也有好感。」朱利斯道。
蘇業點點頭,眼中的疑惑沒有消失,因為波魯克斯和卡斯托耳兄弟友好和善,遠比列奧尼達熱情,莫非看過自己的比賽?而且喊過「退票」和「黑幕」?
表演賽結束後,主持人的聲音在角斗場中迴蕩。
「我剛才聽到許許多多觀眾的抱怨,好吧,為此,我代表此次賽會的主辦方,砍掉一上午的全部表演,直接進入我們的角斗王八強賽!各位觀眾,你們滿意嗎?」戰神殿的主祭司主持人微笑著環視全場。
「滿意……」
「滿意……」
四面八方的呼喊聲充斥著角斗場,被角斗場的神秘力量收束並放大,形成海嘯般的聲音向外不斷擴散,直到數百里之外。
斯巴達城外的旅人面露羨慕之色,加快腳步向斯巴達城趕去。
那些正在務農的希洛人,扶著腰望向斯巴達城,望向那些神像,眼中閃過濃濃的憎恨。
更多的希洛人則面露驚懼之色。
主持人笑著點點頭,道:「很好,下面我們就宣布本次八強賽第一場比賽的兩位選手。第一位,梅內勞斯,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門農的弟弟,邁錫尼國王的二王子,身負半神家族的榮耀,戰神的寵兒,未來的英雄。讓我們有請……梅內勞斯!」
就見一輛雙馬戰車之上,梅內勞斯站在車手身側,身披全身盔甲,面帶黃金面甲,手持戰士標誌性的盾與矛。
「梅內勞斯!」
「梅內勞斯!」
大量的觀眾高呼梅內勞斯的名字,尤其是那些貴族,聲嘶力竭地呼喊。
許多平民也跟著呼喊。
但是,許多將士卻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梅內勞斯。
多年前,斯巴達和邁錫尼曾經有過戰爭,雙方雖然已經締結合約,成為伯羅奔尼撒大聯盟的成員,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摩擦。
在上午陽光的照耀下,梅內勞斯在巨大的角斗場中像是一個金色的小人,有些刺目。
普通的角鬥士在這種時候,都會向四面敬禮,感謝,但是梅內勞斯則如同高傲的將軍一樣,在馬車與煙塵中挺立。
「下面,有請我們歡迎下一位。好吧,看到他的名字的一瞬間,我差點大喊退票……那麼,讓我們有請魔法師蘇業,紛爭女神賽的冠軍、無限挑戰角斗賽的新紀錄保持者、單月角斗賽連勝保持者、椅子角鬥士以及……永遠的最佳觀眾位!下面,我們應該一起喊什麼?」
「退票!」
「退票!」
「退票!」
偶爾有人喊王大錘或地傲天的名字。
宛如層層疊疊的雷鳴聲在各處響起,一開始只有看過蘇業比賽的人喊,但很快許多不明真相的觀眾也跟著湊熱鬧。
第一學院的角鬥士們喊得臉紅脖子粗。
蘇業強忍翻白眼的抽動,從輔助裁判官手中接過魔法鬍子,佩戴在嘴上。
隨後,蘇業踏上戰車,前往場地中間。
蘇業看了看遠處的梅內勞斯,又看了看寬闊的場地。
兩人陸續下了戰車,站立在相距百米的地方。
一身盔甲的裁判也走到場中。
裁判醒目的腹甲之上,幾顆金色的星辰閃閃發光。
聖域戰士。
主持人微笑道:「兩位選手已經就位,在戰鬥之前,兩位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尊貴的梅內勞斯王子先說說。」
觀眾們手持魔法眼鏡,聚精會神地望向兩個人。
「我毫無興趣跟下一個手下敗將說太多。」梅內勞斯的聲音傳遍全場。
少年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成熟,但有一絲絲沙啞。
每個人都仿佛看到火星迸濺。
角斗場很靜。
「我正好相反。我特別好奇,你面甲後的魔法鬍子是提前放進面甲里的?不難受?」蘇業的聲音同樣傳遍全場。
「哈哈哈哈……」
熟悉蘇業的觀眾們放聲大笑,第一學院的角鬥士們笑得很開心。
半神家族?
蘇業從來沒怕過!
更多觀眾笑著看向兩人,大角斗賽讓角鬥士們鬥嘴,是喜聞樂見的場面,許多角鬥士甚至苦練嘲笑話語。
「我聽說,斯巴達的角鬥士里出現一個奇怪的魔法師角鬥士,魔法不怎麼樣,但靠僕從獲得一個又一個冠軍,一個又一個連勝。」梅內勞斯的聲音中帶著淺淺的譏諷。
蘇業微笑道:「是啊,我沒有半神血脈可以依靠,沒有王室家族可以依靠,沒有強大的哥哥可以依靠,窮得沒有半個銅貓頭鷹,只能靠僕從。不過呢,我這兩個僕從,都是我的魔法,都是我用血汗錢換來的。至於你,面對一個魔法不怎麼樣的魔法師,身穿別人精心打造的全套魔抗裝備,說這種話,有點怪……怎麼說呢,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手下敗將,大概會穿一套很普通的盔甲。現在穿著一套超過三十萬金雄鷹的裝備,我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一個孩子噗通一聲跪下,抱著父親的腿大喊:『父親,給我一套黃金盔甲吧,你不給我,我就要被蘇業的兩個僕從打死了。』」
「然後他父親道:『好,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套能防禦任何戰技的無敵盔甲。』『可是,父親,他是魔法師,我需要昂貴的魔抗盔甲。』『你不是說他魔法不怎麼樣,只會依靠僕從嗎?』呃……抱歉,我不是傻子,我編不下去了……」
蘇業露出遺憾的表情,兩手攤開。
此起彼伏的笑聲在角斗場中響起。
克莉梅拉捂著嘴笑個不停。
第一學院的角鬥士們笑得前仰後合。
許多觀眾感覺,面甲後梅內勞斯的臉色一定紅紫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