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絲掙扎著爬起來,低著頭,長發垂下,鮮血粘連。
她身體輕輕搖晃,拄著勝利槍劍才勉強站立。
「哥哥,你能不去城衛軍嗎?」帕洛絲輕聲問,面容被黑髮遮擋。
「不能。」西西弗斯的回答無比乾脆。
「那好吧……」
帕洛絲身體再度晃了晃。
「勝利之劍,不朽之槍!」
長發飛揚,神光凝聚。
湛藍雙眸,十字星現。
「瘋子!」
西西弗斯突然消失在原地,瞬間出現在帕洛絲身後,右手持藏棺劍壓制勝利槍劍,左手化刀,重重砍在帕洛絲的後頸。
帕洛絲身體一軟,斜斜摔倒。
西西弗斯急忙伸出左臂,扶住妹妹。
他鬆開藏棺劍,右手懸在半空,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觸摸帕洛絲的長髮。
西西弗斯眼中的邪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暖意。
他還記得,自己抱過妹妹兩次。
一次是她剛出生。
一次是母親要殺她的時候。
大火之中,少年抱著熟睡的妹妹,拼命奔跑,拼命奔跑……
這是第三次。
「你長大了……」
西西弗斯抱起帕洛絲,走進庭院中,將帕洛絲遞給健壯的青銅侍女。
「送她回臥室,記得幫她塗抹傷藥。」
「是,西西弗斯少爺。」
西西弗斯轉身離去。
一路上,藏棺劍劍身上的黑炎熊熊燃燒,時不時圍繞著西西弗斯轉一圈。
普通人只是好奇地看向他,但所有貴族看到後,如同遇到老虎的兔子一樣,瘋狂向四面八方逃竄。
西西弗斯抵達城衛軍大營,在大廳門口不遠處站定,望著門口的那枚潘狄翁家族的黃金信物。
「西西弗斯將軍大人。」就見一個黃金戰士將軍邁過門檻,衝到西西弗斯面前。
「怎麼了?」西西弗斯眼中的邪異還在,笑意還在,但突然多了一抹冷意。
「大人,帕洛絲公主殿下剛剛來過,她扔下潘狄翁家族的信物,不讓我們離開。」那人道。
「你詳細說說。」西西弗斯的語氣很和善。
「公主殿下到這裡後,扔下信物,說明天之前,不准我們離開。如果離開,就會被她視為敵人,等她晉升黃金之後,一定回來報仇。可是,戰神山的命令已經下達,我們不可能在這裡停留一天。將軍,請您下命令吧。」
「戰神山大還是我大?」西西弗斯突然微微一笑,望著黃金戰士。
「當然您大!」黃金戰士立刻回答,這已經是城衛軍所有人的習慣。
「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帕洛絲讓你留在議事廳,你卻跑了出來?」西西弗斯看著黃金戰士,眼中好像真的有疑惑。
黃金戰士身體一顫,目光掠過未回鞘的藏棺劍,面色劇變,用顫抖的聲音道:「將軍大……人……,您……您聽我說……」
唰……
黑光閃過,長劍歸鞘。
黃金戰士的頭顱落地,頸部鮮血噴涌。
「戰神山的命令,不是你跨過潘狄翁家信物的藉口。」
西西弗斯說完,露出邪異的微笑,望向大廳之中。
大廳中的將領士兵全都低著頭,不敢直視城衛軍的第二將軍。
「戰神山大,還是我大?」
「您大!」將士們齊聲大喊,整齊劃一,像是練過無數次。
「你們留在大廳制定計劃,明天天亮後,抓捕我的第一候選妹夫。我不進大廳,不然今天就出不來了……」
西西弗斯說完,慢慢悠悠走出城衛軍。
潘狄翁家。
帕洛絲房門外。
兩個青銅戰士侍女低聲交談。
「我剛從管家那裡聽到,說殿下讓人樹立的蘇業冠軍青銅像,被戰神山的人搶走了。」
「怎麼會這樣,他們的膽子太大了。」
「聽說激怒了在場的平民,要不是有魔法師攔著,平民一定會衝擊戰神山,釀成血案。」
「要是殿下知道,一定不高興。」
「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殿下,等過幾天她心情好了,再把這件事告訴她。」
「唉,本來殿下前些天好像變了一個人,每天都高高興興,蘇業一走,她又會像以前一樣。」
「是啊……」
突然,房間內傳來輕呼聲。
兩個侍女急忙衝進屋裡,站在床前。
「公主殿下,您怎麼了?」
帕洛絲面色慘白,全身的傷口已經癒合,傷疤消散,只留下淺淺的紅痕。
「我……我剛才聽你們說,冠軍青銅像沒了?」帕洛絲微微瞪著眼,雙唇發白,毫無血色。
「這……您放心,事情很快會解決的。柏拉圖學院已經派人去戰神山交涉。」
「我要去找他們……」帕洛絲用手臂支著床,猛地坐起。
「殿下!」兩個侍女急忙扶住帕洛絲。
「您不能去!您的傷還沒有復原。」
「我要去!」帕洛絲掙扎著要下床。
「殿下,您不能去啊……」兩個侍女驚慌失措。
帕洛絲又氣又急,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公主殿下!」
「快去找管家大人……」
潘狄翁府邸雞飛狗跳,一片混亂。
府邸的東南角,是潘狄翁家族的訓練場。
訓練場四周被廊柱包圍。
一個中年人背負雙手,站在廊柱之下。
廊柱的陰影落在他身上,籠罩他的上半身,與陽光一起斜斜分割他的身體。
他緩緩伸出右手,光芒一閃,一把黑底紅紋魔化標槍出現在手中。
魔化標槍表面,一條條黑色長蛇交織纏繞。
暗金色的神力如流水包裹槍身。
他左腳邁出半步,身體向右稍稍扭轉,對準戰神山的方向,猛地擲出魔化標槍。
轟……
魔化標槍攜帶刺耳的轟鳴,掠過半個雅典城後,開始下降,突然,標槍進一步加速,發出更加恐怖的轟鳴。
標槍前端爆出錐形白霧,後端則有環狀白霧環繞。
半個城市的人聽到聲音,望向天空。
就見魔化標槍宛如天降神兵,俯衝而下,落向戰神山下的一處房屋中。
一位聖域戰士坐在屋中,冷著臉訓斥手下。
「是戰神山的命令重要,還是一個女人的話重要?我不想再看到蘇業的雕像出現在雅典任何一個地方!他是所有貴族的敵人!記住,他是所有貴族的敵人!如果誰……」
烏光閃過。
轟……
屋頂炸裂,房間崩塌,大地震動。
亂石爆飛,塵土揚起。
眾人嚇得四處逃竄,許多人或被餘波震飛,或被碎石砸中。
待揚塵消散,眾人驚訝地看到,房屋不見了,地面出現一個巨坑。
那位聖域戰士被黑色的魔化標槍釘在坑底,瞪著眼睛,停止呼吸。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潘狄翁家的廊柱下,陰影覆蓋深邃的雙眸。
「戰神山的命令,不是讓帕洛絲傷心的理由。」
中年人緩緩離開。
半個小時後,蘇業的冠軍青銅像再度出現在原來的位置。
雅典城平民奔走相告。
冠軍青銅像前,再度排起長長的隊伍。
晚去的人望洋興嘆,沒時間排隊,看了看附近的其他冠軍雕像,也不管是誰,摸摸頭,轉身離開。
這一天,大量冠軍青銅雕像的頭被摸得光滑透亮,數不清的貴族家族氣得大罵蘇業。
日上三竿,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傳遍雅典全城。
「我,阿奇爾,以火系魔法協會首席副會長的名義宣布,正式任命蘇業為火系魔法協會理事,並聲明,蘇業是火系魔法協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忠誠的一員。任何以不名譽的方式殺害蘇業的行為,都將被火系魔法協會視為全員之敵!火系魔法協會將與其斷絕一切關係,並不計一切代價反擊!」
數秒後,又一個聲音響起。
「我以地系魔法協會首席副會長的名義宣布,正式任命蘇業為地系魔法協會資深理事。與蘇業為敵者,便是與地系魔法協會為敵。」
聽到亞力士大師的聲音,戰士們和魔法師們愣住了。
資深理事有個別名,就是「候補副會長」。一旦有副會長卸任,必然會從資深理事中選擇補充。
天空寂靜片刻,阿奇爾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天空響起。
「我,阿奇爾,以火系魔法協會首席副會長的名義宣布,任命蘇業為火系魔法協會副會長!你們地系魔法協會要是敢任命他為副會長,等他回雅典,我就敢把首席的位置讓給他!」
「阿奇爾,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有用的話,要火系魔法做什麼?」
聽到聲音的人哭笑不得,兩大魔法協會的首席副會長竟然為了一個黑鐵法師爭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又有聲音響起。
「風系魔法協會宣布,任命蘇業為風系魔法協會理事。」
「水系魔法協會宣布,任命蘇業為水系魔法協會理事。」
「冰系、木系和金屬系三聯魔法協會宣布,任命蘇業為三聯魔法協會理事。」
魔法師們疑惑不解,風系魔法協會任命蘇業還算正常。
可水系魔法協會湊什麼熱鬧?跟三聯魔法協會又有什麼關係?
雅典城內各地的平民興奮地歡呼,他們不清楚這些位置代表什麼,但都能看出來,魔法師們在使用各種方式聲援蘇業。
而貴族們個個黑著臉。
一個柏拉圖學院比得上好幾家半神家族,可跟戰神山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但加上五大協會,意義完全不一樣。
眾人還沒理清思緒,柏拉圖學院方向傳來拉倫斯大師的聲音。
「祝賀二年級生、黑鐵魔法師蘇業同學,晉升魔法議會正式議員,並成為魔法議會歷史上最年輕的正式議員。」
這下所有魔法師嘴裡也滿口檸檬汁,祝賀蘇業也就算了,重點提「二年級生」和「黑鐵魔法師」是什麼意思?
瞧不起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