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玩泥巴。」小艾伯特笑嘻嘻望著父親。
父親看著他臉上的泥痕和滿身的泥點子,微笑道:「為什麼玩泥巴?」
小艾伯特收斂笑容,認認真真道:「我要成為大雕塑家,製作和真腿一樣的假肢,讓爸爸走路的時候和以前一樣!」
小艾伯特得意地抽了抽鼻子,習慣性地用髒兮兮的食指撓了撓鼻翼,臉上又增添了一小片泥痕,遮住點點雀斑。
父親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艾伯特的頭髮。
「那我們約定好,等你製作出真腿一樣的假肢,我就稱呼你為大雕塑家艾伯特!」
「好!」小艾伯特歡快地笑起來。
那個時候,母親還沒有亡故,父親還不會喝酒。
溫馨的畫面從眼前消失,艾伯特眼中光芒暗淡。
他輕輕撫摸魔法假肢,深吸一口氣,進入屋裡。
濃厚的酒臭味撲面而來,艾伯特整張臉皺成核桃。
一個中年人歪歪扭扭躺在斜床上,頭髮亂蓬蓬的,沾著幾片碎葉,雙眼朦朦朧朧,兩條腿呈八字形擺在床上,一條腿完好無損,另一條腿的膝蓋之下,嵌著木質假肢。
「父親,我回來了。」艾伯特微微彎著腰道。
「嗯。」中年人哼了一聲,看不出來是回答還是酒勁發作。
「我製作了一件魔法假肢,雖然還不能和真的腿一樣,但比木腿好了很多,我現在就給你按上。」艾伯特小心翼翼道。
「嗯。」
艾伯特走上前,熟練地拆下木頭假肢,輕柔地換上魔法金屬假肢。
艾伯特起身,看著跟父親腿部嚴絲合縫的假肢,臉上浮現喜悅的笑容。
「父親,您起來試試,這個魔法假肢非常厲害,傀儡社的學長們都稱讚我。」艾伯特的語氣里充滿自豪。
「嗯?」中年人好像完全沒有聽到艾伯特的聲音,他一轉身,拿起酒壺,向酒杯里倒酒。
滴答……
滴了三滴便停下。
他用力晃了晃酒壺,酒壺裡靜悄悄的,猛地把酒壺砸向艾伯特。
艾伯特急忙閃避。
砰!
酒壺砸在牆上,碎片四濺。
「你這個月賺了多少錢?」中年人側頭看著艾伯特,眼睛亮了一點點。
艾伯特愣了一下,正要說兩千金雄鷹,卻看了一眼魔法假肢,都已經用光了。
「我……這個月都在試煉,沒怎麼賺錢。」艾伯特緊張地道。
「廢物!我把你養大,供你上學,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你看看鄰居家的特勞斯,和你差不多大,已經能夠做工,你呢?學上不好,錢賺不多,有什麼用?養你都不如養條狗!」
艾伯特沉默不語,自己上柏拉圖學院是因為通過天賦考核,上學後不僅沒花父親一分錢,還要經常賺錢補貼家用。
但是,酒很貴。
「滾出去,給我買酒回來。下次不帶酒回家,就不要進這個門!滾!」
艾伯特低著頭,轉身離開。
他默默走出房門,默默走進源自,默默走出家門,默默走在大街上。
夕陽落下,艾伯特再也忍不住,淚水肆意流淌。
「你忘了,但我還記得。」
他擦著淚,一個人慢慢走著。
角斗場的房間中。
蘇業又看了看尼德恩老師的魔法信。
「戰神山已經做出判決,將你流放十年,限期三天內離開雅典。你先不要走,留在那裡,我馬上找你。記住,不要離開。」
「嗯。」
蘇業簡單回了一個字,沉靜如水。
過了許久,腳步聲響起。
蘇業抬起頭,一身黑色長袍的尼德恩老師推門而入。
五節法杖懸浮在他的右側,散發淡淡的光芒,跟著他前行。
「我最聰明的學生,見到你最優秀的老師,怎麼還冷著臉。」尼德恩微笑道。
蘇業沒好氣道:「現在還能笑出來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尼德恩立刻收斂笑容,輕咳一聲,伸出右手,道:「用你的空間之戒碰觸我的戒指,你的東西我都帶來了。兩枚魔源徽章,三校第一的獎勵,包括波斯獎勵的岩矮人遺骸。當然,還有帕洛絲幫你取回的城邦賽會冠軍獎盃和桂冠。」
蘇業伸出左手,兩個人的空間戒指接觸,光芒一閃而過。
尼德恩從腰間解下魔法錢袋,道:「還有你提前支取的二十萬金雄鷹,虎克魔藥商行十萬,巨龍的美物商行十萬,剩下的年底結算。還有額外的三萬金雄鷹,這是你在城邦賽會賭贏的。」
蘇業也拿出自己的魔法錢袋,兩人的魔法錢袋碰撞。
哈啦啦……
海量的金雄鷹化為金光迅速流入蘇業的錢袋中。
黑暗的房間金光亂閃。
「美妙的聲音,美麗的光芒,你難道不開心嗎?」尼德恩用一真一假兩隻眼睛盯著蘇業。
「開心不起來。」
金幣傳遞結束,蘇業收回金袋。
「你走後,魔藥商行就只能進行一些基礎的藥材經營,收入會大大降低。」尼德恩道。
「我會想辦法把藥材運送回來,我想,世界各地都有柏拉圖商會的店鋪吧?」蘇業一臉平靜。
「有。已經標記在你的魔法書中。對了,離開雅典城你的魔法書無法傳遞消息,你要麼尋找黃金法師使用魔物傳信,要麼找聖域大師幫忙進行超遠距離傳信。」
蘇業點點頭。
「另外,你的魔法書中添加了許多內容,除了青銅魔法陣圖,還有白銀魔法陣圖,我特意幫你申請了黃金魔法陣圖以及魔法創設的課程。另外,從一年級到五年級的所有課程,都在你的書里。當然,還包括大量的高等魔法書籍。」尼德恩道。
「看來,你們真是不想讓我回來了。」蘇業的語氣很平淡。
「你這麼說,老師會很傷心的。實際上,學院一直在想方設法幫你減少流放時間。」
「我也考慮過,但不出意外,貴族會封鎖我所有的減刑手段。而且……若是我所料不錯,最多明天,他們就會找出新的罪名,想方設法抓我回來。」
「你放心,學院不會讓你被抓回來。」尼德恩微笑道。
「是啊,那幫老陰……巴不得讓我多吃點苦頭,對吧?」蘇業盯著尼德恩的眼睛。
「你對學院誤會太深了,我們希望看到每一個優秀的學生健康茁壯地成長。你看,給了你那麼多魔法陣圖和魔法書,還把你所有的獎勵拿了回來。對了,你有沒有想過魔源徽章換什麼?等你晉升白銀法師,還需要青銅級的神奇生靈遺骸。兩枚魔源徽章可不夠。」
「你幫我把《扎克雷》遞交給魔法議會,看看能不能換魔源徽章。」蘇業道。
「這都可以?」尼德恩愣住了。
「畢竟我在幫魔法師們打擊貴族,這麼好的戲劇如果都不算對魔法界的貢獻,以後誰還敢以魔法師的身份對抗貴族,對吧?你把我的原話寫在申請書里。」蘇業道。
尼德恩一臉無奈,道:「你敢想,我就敢做,我試試。另外,你以後說話注意點,不要太過於吹噓。」
「我一向誠實可靠、忠厚嚴謹,什麼時候吹噓過?」蘇業疑惑不解。
「你知道現在那些魔法師都在說什麼嗎?都在懷疑你的地傲天是超神跡神奇生靈,甚至懷疑它是古老的地精之神。真見鬼了,那幫傢伙什麼都敢想。」
「好吧,我以後稍稍克制一點。」蘇業道。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這是交代遺言?我能罵人嗎?」蘇業問。
「不能。」
「那我能投靠波斯、埃及或北歐嗎?」蘇業問。
「我建議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尼德恩眼中閃爍著寒光。
「我覺得有可行性,畢竟柏拉圖學院眼睜睜看著我被流放,雅典貴族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我。我如果以被迫害者的身份求助,三國一定會高興接納。更何況,我在波斯和北歐都有熟人,地位還不低。」蘇業道。
「你到底有什麼要求?」尼德恩警惕提看著蘇業。
「我花錢租黃金戰士和黃金法師跟著我,怎麼樣?」蘇業問。
「你能有多少……」尼德恩突然閉上嘴,因為說到一半發現蘇業還真租得起。
「不行,你是逃亡流放,又不是大少爺郊遊!」尼德恩道。
「那麼,我下一步去哪裡?」蘇業問。
尼德恩沒好氣地道:「大海。」
「具體的地方。」蘇業道。
「我也不清楚,但我們暫時的計劃是對面的愛琴海東岸。那裡屬於泛希臘區域,實際被波斯占領,卻保持相對的獨立。那裡的人不會在乎雅典貴族的命令,而且那裡也有強大的魔法學院。」
「我可以轉到別的魔法學院?」蘇業問。
「最多是交換生。除非柏拉圖大師開口,否則你生是學院的魔法師,死是學院的死靈魔法師。」尼德恩道。
「你們真狠!」蘇業道。
「對了,你還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讓人去魔法市場幫你買些東西。」
蘇業立刻道:「我已經在書里列好清單,現在用魔法信發給你。」
尼德恩打開魔法信一看,密密麻麻的魔法物品清單晃得眼花。
「有錢了不起啊?你這是逃亡,不是玩生存遊戲。總量減半,數量減半,就這麼定了!」
「那我自己去買!」蘇業道。
「出了門就直接送你出海,你還想去魔法市場?想得挺美。」尼德恩道。
「你們贏了。現在走吧。」蘇業道。
「我送你上路。」尼德恩道。
「你換句好聽點的話。」蘇業白了尼德恩一眼。
「我高高興興送你上路。」尼德恩一本正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