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蘇業是什麼身份？」

  「平民魔法師。」

  「那麼，柏拉圖四傑是什麼身份？」

  「要麼是貴族，要麼是落魄貴族，亞歷山大來歷不明，但人人都知道他有高貴的血脈，不下於英雄家族。」尤金道。

  「柏拉圖學院可以力壓貴族學院，柏拉圖四傑可以力壓當時所有的貴族，但是，當蘇業力壓貴族，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尤金沉默不答。

  「我們可以輸給柏拉圖學院，我們可以輸給柏拉圖四傑，但是我們不能輸給平民！永遠不能！」

  尤金依舊沉默。

  「哪怕是想要藉助平民力量對抗貴族的梭倫，在貴族中也有支持者，為什麼？因為他也是貴族，他一定會幫中小貴族！但蘇業不是！蘇業只是一個平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魔法師，如果讓他成為這次黑鐵試煉的第一，如果讓他壓倒我們，貴族的榮耀，將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擊！」

  「尤金，你不只是戰士尤金，你還是貴族家族的尤金，你還是貴族學院的尤金，你更是貴族的尤金！你要維護自己的榮譽，那尤金家族的榮譽呢？貴族學院的榮譽呢？全部貴族的榮譽呢？」

  「我們大都是普通貴族，跟你遠遠不能相提並論，對我們來說，這次黑鐵試煉的成績分，有著重大的影響，這關係我們畢業後的職位，家族的榮耀。但是，我們放棄了！我們放棄了自己的成績，放棄了自己的榮耀，甚至放棄了家族的榮耀！為什麼？為了貴族！」

  「為了貴族！」許多人跟著喊起來。

  「為了貴族！」更多貴族學生跟著低吼。

  貴族學生們看著尤金，眼眶通紅。

  「貴族，不應被平民踐踏！」

  「榮耀，是我們的先祖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平民為何堂而皇之騎在我們頭頂，羞辱我們？他們不能！」

  「蘇業可以勝利，可以耀武揚威，但前提是，他也成為貴族。」

  「平民，當低頭！彎腰！屈膝！跪地！仰視！」

  「尤金，全雅典甚至全希臘貴族的榮耀，都在你的手中。或擎起，或送到蘇業腳下，只在你一念之間。」

  「尤金，我們知道，你是一個有著高尚品德的人。雖然你因為衝動做過錯事，雖然你也傷過人，但你和我們大多數貴族不一樣，你是一個敢於認錯的人，你甚至願意向蘇業當眾認錯。我們希望，你不僅有個人的美德，還有貴族的美德！」

  「更何況，我們不是作弊，我們是認認真真向你挑戰，而你，也沒有胡亂應付，我們收穫戰鬥技巧，你收穫成績分，這不是作弊，這是你的應得！」

  「如果柏拉圖學院敢判定你為作弊，我們必將前往蘇格拉底大街，堵住柏拉圖學院大門，為你討一個公道！面對全體貴族學生的力量，哪怕柏拉圖，也必然低頭！」

  「如果在別的時期，我們或許不會這麼做。但現在，梭倫和魔法師們聯手平民，逼宮戰神山，如果蘇業贏得這次試煉的第一，必然會讓平民陣營士氣大振。我們，一定要扼殺蘇業這個隱患！」

  「我們，要為戰神山的陛下們分憂解難！」

  「為了貴族！」

  「為了貴族！」

  突然，一個貴族學生半跪在地，面向尤金。

  接著，過半的貴族學生緩緩跪下，有幾個學生甚至雙膝跪地。

  尤金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面龐，甚至有自己的好友，有幫過自己的朋友。

  最終，尤金長長嘆息一聲，道：「為了貴族！」

  所有貴族們笑逐顏開，高呼尤金之名。

  「尤金！」

  「尤金！」

  尤金冷哼一聲，道：「既然要挑戰，我會認真！如果誰敢不把戰鬥當回事，敷衍我，別怪我下重手！我可以為了貴族的榮耀同意你們，但是，我也要為自己而戰。」

  「不愧是尤金，放心吧，我們每一人都渴望跟你戰鬥！」

  於是，貴族學生們一個接一個挑戰尤金。

  在貴族學生們挑戰尤金的過程中，蘇業緩緩從山頂向下走。

  一邊走，一邊回憶這次試煉的經歷。

  在魔法小屋中學習魔法，救下帕洛絲，殺死五火人，遇到卡洛斯，獨闖魔牛谷，紙花谷中大戰十三勞文斯……

  最清晰的那個畫面，是帕洛絲舉著天賦果的樣子。

  蘇業至今記得，她清澈湛藍的雙眼中，神采飛揚，比手持勝利槍劍的時候更加耀眼。

  蘇業微微一笑。

  黑鐵試煉即將結束，這是一個自己喜歡的結果。

  蘇業停下腳步，望向山下。

  目光搜尋，注視著那座熟悉的魔法別墅的二樓。

  帕洛絲正仰著臉望過來。

  兩人遙遙相望。

  天地模糊，伊人清晰。

  帕洛絲的眸子，是這片天地閃亮的星辰。

  蘇業微微一笑，輕輕點了一下頭。

  一如之前她被包圍時的舉動。

  帕洛絲同樣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這時候，兩個人心中暖意蕩漾，同時冒出相同的念頭。

  「原來她也有魔鷹之眼。」

  「原來他也有魔鷹之眼。」

  突然，天地大亮。

  所有人驚訝地抬頭張望，就見原本灰藍的天空仿佛被神靈之手擊碎，閃耀的陽光如流金瀑布，傾瀉而下。

  沒人看得到太陽，但整座巨人丘陵猶如夏日正午，灰藍的天空瞬間變成通透的蔚藍。

  原本的壓抑和沉悶，被這宛如戀人笑容一樣的陽光碟機散。

  許多人嘴角噙著笑意。

  突然，蘇業猛地瞪大眼睛。

  所有人都如此。

  整座巨人丘陵，無論是草是樹，是花是藤，全都冒出一個個顏色各異的花苞。

  剎那之後，億萬花朵綻放。

  春與夏齊鳴。

  整座位面都被鮮花鋪滿。

  億萬花朵，如地面的陽光，比天光更亮。

  濃郁的花香升騰，讓人心曠神怡。

  「好美啊……」帕洛絲眼中群星閃爍，與萬花交相輝映。

  處處有人驚呼。

  所有人不斷張望。

  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業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山頂上的那顆巨樹竟然也滿樹開花，而且那些花朵格外明亮，仿佛由光芒匯聚。

  突然，更為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漫山遍野的花朵齊齊離開草木，飛向天空。

  剎那之後，高空傳來強風呼號。

  接著，花朵散為花瓣。

  紅的、粉的、紫的、白的、橙的、黃的……漫天舞動。

  天地成為花的海洋。

  一界飛花，舉世明媚。

  突然，一些人坐在地上，開始冥想。

  很快，許多人也意識到，急忙學著冥想。

  不一會兒，帕洛絲反應過來，舉起白嫩的右臂，向蘇業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自己。

  接著，她坐在地上，開始冥想。

  蘇業點了點頭，也坐在台階上冥想。

  順利進入神界光芒，神界光芒好像沸騰了一樣，莫大的力量湧入自己的精神體之中。

  如果在雅典，一秒鐘後精神體就會無法承受如此充沛的力量，但現在，精神體完全沒有不適的感覺，而且越來越舒服。

  這個效率，是在山頂上冥想的無數倍。

  蘇業完全沉迷於冥想。

  魔法塔中，白光果實開裂，一個一尺高的大胖娃娃撲通一聲掉了下來，摔了個屁股蹲兒，四腳朝天。

  大胖娃娃愣了一下，咯咯直笑。

  黑頭髮黑眼睛、身穿白襯衫黑色燕尾服的魔法分身突然睜開眼，一踩魔力樹葉，懸浮於天空，雙臂抱胸，面容冰冷，酷酷地看著大胖娃娃。

  大胖娃娃咯咯笑著，伸出蓮藕一般的白胖手臂，抓向魔法分身。

  魔法分身一言不發，依舊雙臂抱胸，身體挺拔，直直飛行。

  大胖娃娃繼續傻笑著追趕。

  不一會兒，巨人丘陵各地處處有人大笑。

  大部分魔法學徒和戰士學徒晉升為黑鐵。

  少數老牌黑鐵戰士跨越鴻溝，晉升青銅。

  他們笑逐顏開，歡呼雀躍。

  紛紛感謝神力位面，感謝一界飛花。

  不久，越來越多的人睜開眼。

  高速冥想的效果消失了。

  「你們看！」突然有人大喊。

  眾人看到，原本雜亂無章的飛花，突然有了明顯的飛行軌跡。

  龍捲風的軌跡。

  無數的花瓣組成籠罩座位面的巨大鮮花龍捲風，快速轉動。

  巨型龍捲風的中心，好像是巨樹峰。

  鮮花龍捲風急轉，越轉越小，越轉越密集。

  也越來越明亮，照耀著整座位面。

  不一會兒，鮮花龍捲風便縮小到直徑千米，山下所有人都被籠罩。

  置身於鮮花龍捲風的人發現，那些鮮花並不是實體，好像都是由光芒組成，毫無阻擋地穿過自己的身體。

  鮮花龍捲風明明在急速轉動，但聽不到風聲。

  許多人伸手去抓，一無所獲。

  帕洛絲仿佛回到童年，露出純真的笑容，用力去抓漫天飛花。

  她和所有人一樣，都抓不到，但是，她沒有氣餒，依舊歡快地笑著，歡快地抓著。

  鮮花龍捲風快速收縮，眼看就要離山下所有人遠去。

  帕洛絲依舊沒有氣餒，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臂，用力抓了最後一下。

  「咦？」

  帕洛絲感覺自己好像碰到一片小小的東西，軟軟的，像是鵝毛，又像是雪花。

  她小心翼翼收回小拳頭，放在面前，小心翼翼地慢慢張開，同時稍稍側著頭，眼睛微微眯著，好像怕手裡有什麼東西跑出來，又充滿期待。

  一片粉色的微光花瓣靜悄悄躺在掌心，花瓣邊緣輕輕浮動，如蝴蝶之翼。

  帕洛絲好似孩童一樣，露出燦爛的笑容，潔白的牙齒上仿佛有陽光在滾動，雙眼的湖底中，鋪滿了亮閃閃的沙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