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就是我的戰利品,我很滿意。榮譽勝過金雄鷹!」羅隆晃了晃左手。
帕洛絲一言不發,拿過蘇業攤開的魔法書,在上面寫上字,舉給大家看。
「我被蘇業救過,所以也不參與這次戰利品的分配。那些戰利品,就當是他的苦力費!」
帕洛絲冷淡地掃了蘇業一眼。
但是,其他同學呆呆地看著魔法書。
雷克大為驚訝道:「你們倆……竟然到這一步了?」
「什麼這一步?你可別瞎說。」蘇業都有點懵了,不明白怎麼回事。
「帕洛絲竟然能打開你的魔法書?」雷克問。
在各大學院,一般只有情侶才可以打開對方的魔法書。
帕洛絲和蘇業立刻明白。
帕洛絲氣得右手一動,差點把書拍雷克臉上,但還是深吸一口氣。
要公主,要淑女。
帕洛絲緩緩放下魔法書。
蘇業哭笑不得道:「你們想多了。之前我和帕洛絲討論事情,需要畫一些東西,寫一些我不認識的生僻詞,允許她在我打開書的時候使用,但沒允許她完全使用我的書。」
雷克面向帕洛絲,一臉認真道:「帕洛絲,身為同桌,我有義務提醒你,蘇業的書越早掌握越好,尤其要注意他的魔法信,每天不知道跟多少女同學聊到深夜。」
帕洛絲微微低眉,右手緩緩握住黃金美杜莎項鍊。
「咳咳咳……都是同學,不要這樣!我以後不亂開玩笑了,我認錯!」雷克馬上認慫。
「哼!」帕洛絲這才把手從項鍊上移開。
蘇業長長嘆了口氣,道:「你們能不能克制點?大家在學校都不怎麼說話的。」
羅隆聳聳肩,道:「一起戰鬥過,當然就不一樣了。」說完,竟然拍拍霍特的肩膀。
「對!」霍特道。
眾人莞爾。
魔法別墅中多了教室中不曾有的溫馨。
吉米輕咳一聲,道:「我也參戰了,貢獻不大,本不好多要,不過,我沒得到成績分,那就厚著臉皮要一件青銅魔法器吧。」
「應該的。等離開神力位面,你需要什麼青銅魔法器,跟我說。」蘇業道。
「多謝了。」吉米笑呵呵道。
艾伯特皺著眉頭,猶豫了好一會兒,道:「兩千金雄鷹夠了,畢竟我完全沒參戰。」
所有人都驚訝地打量艾伯特,這可不像他說出的話。
吉米忍不住笑道:「你是怕蘇業不給,然後再打你一頓。」
眾人笑起來。
艾伯特臉一紅,竟然沒有反駁。
四個人得到成績分,帕洛絲不在乎,吉米有了青銅魔法器,艾伯特有了兩千金雄鷹,皆大歡喜。
「那麼,我們接下來去哪裡?」蘇業問。
「如果我們成績分很低,我會選擇繼續去魔虎林。但現在,我們成績分已經足夠,應該早到巨樹峰。萬一晚到一步,明明有高成績分卻沒得到天賦果,那就太慘了。」雷克道。
羅隆點點頭,詫異地看了雷克一眼,以前覺得雷克總針對自己,沒想到接觸久了,他和自己想法還挺接近的。
「其他人呢?」蘇業問。
吉米笑道:「我一定跟著你們,說不定還能蹭到成績分。」
霍特道:「我也去巨樹峰。」
艾伯特猶豫好一會兒,道:「我覺得集體行動好一些,畢竟都是同桌。」
沒一個人信他的鬼話,還不如吉米的理由更讓人信服。
「那好,我們今晚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一起前往巨樹峰!」蘇業道。
眾人聊了一陣,便各回自己的房間。
臨睡前,蘇業走出魔法別墅,準備在周圍使用警戒響鈴,卻發現雷克正躺在外面的草地上,仰望天空。
灰藍色的天空仿佛半透明的玻璃,隔絕真正的光芒,讓這座神力位面永遠停留在黃昏階段。
整個位面好像沉睡的巨人。
「想什麼呢?」蘇業走過去,坐在雷克身邊。
雷克吐出嘴裡的草稈。
「想我妹妹。」雷克的語氣格外溫和。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蘇業說著,看了一眼雷克的腿腳。
他的左腿如同風乾的爛肉,已經發黑。
「我背包里還有鞋和備用的褲子,一會兒我送你屋裡。」蘇業道。
「謝了。其實我已經習慣了。」雷克道。
「你的傷,可以被治癒吧?」蘇業道。
「當然可以,不過,那需要精通水系的傳奇大師親自出手,或者請聖域祭司消耗極大的力量。當然,還有更簡單的方法,直接把腿砸斷,然後喝一瓶傳說中的『神療水』,包治百病。」雷克的語氣很輕鬆。
「神療水是各聖殿專用,很少在市場流通,就算有也是天價,少說20萬金雄鷹。」蘇業道。
「所以,我人生的第二個小目標就是攢20萬金雄鷹!」雷克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加油!」蘇業拍拍雷克的肩膀。
雷克突然坐起來,滿面愁色,道:「可我還是擔心妹妹,怕她不習慣。畢竟,她眼睛看不到。」
蘇業從霍特那裡打聽過一些關於雷克的事,知道雷克的妹妹是盲女。
「治療眼睛的方法,應該比治療你的腿更簡單。」蘇業道。
雷克道:「是啊,我問過神殿的祭司,治療我妹妹的眼睛,大概需要5萬金雄鷹。所以,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個目標。我相信,等我成為黃金法師,一定能攢夠這筆錢。」
「所以你才選擇了比較賺錢的魔藥社?」蘇業問。
「對。我進入魔藥社的初衷,就是為了治療妹妹的眼睛,其次是治療自己。」雷克道。
「你們兄妹的感情真好。」蘇業有些羨慕地說道。
雷克再度躺在草地上,望著灰藍色的天空,緩緩道:「當年父母去世後,我只有12歲,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魔法天賦。家裡的東西都被搬空,只剩一棟小小的房子,那是我們兄妹唯一的安全之地。為了養活自己和妹妹,我去碼頭做工,什麼都干,只要賺錢。直到有一天,我的左腿被打鬥中的長矛刺穿。就是這裡。」
雷克自嘲地抬起左前腿,上面的洞口清晰可見。
「我當時怕回家晚了妹妹吃不到飯,稍作包紮就走回去。但到家之後,我摔在地上,昏迷不醒。整整半年後,我才有所好轉。這半年,我只有十幾天是清醒的,那也是我這一生第二痛苦的時期。整整半年,都是盲眼的妹妹在照顧我,像照顧嬰兒一樣。即便,她什麼也看不到。」
蘇業沉默著。
「之後,我才從別人的那裡知道,那半年她都做了什麼。她給鄰居挨家挨戶磕頭,找熟人挨家挨戶借錢,不斷在街道上乞討。一個九歲的盲女,用她的一切力量,把我從冥神手中奪了回來。從此以後,我就明白,我這一生,是為她而活。」
雷克說完,突然沉默起來。
蘇業想起學校有關雷克的傳聞,不知道說什麼。
雷克突然無所謂地笑了笑,道:「你應該聽說過,我是被柏拉圖大師從死囚牢里救出來的吧?」
「嗯,聽說過。」蘇業嘆了口氣。
雷克臉上閃過一抹痛苦之色,道:「我病好之後,開始想方設法賺錢,把妹妹留在家裡。或許是得益於那場病,我發現我的頭腦清晰了,記憶也強了,所以一邊做工,一邊學習,收入也慢慢提高。直到有一天,我因為做工耽誤時間,很晚才回家。等我拎著麵包和青銅蝴蝶發卡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幾個硬條正在家裡辱罵妹妹,罵著各種難聽的話,甚至還想欺辱她。我怒火衝天,失去理智,抓起木棍沖了上去。」
雷克說完,望著天空,許久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道:「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到現在也記不起來,我只記得,我躺在牢房裡。後來才知道,我殺了那四個硬條,全部殺死。我本以為我要死了,但教務長拉倫斯大師出現在我面前,拉著我的手離開了牢房,送我回家。拉倫斯大師跟我說,我在殺人的時候,引動了魔力,被柏拉圖大師發現。於是,柏拉圖大師出手,解決我的案件,並讓我成為柏拉圖學院的學生。」
蘇業嘆了口氣,道:「雅典的那些少年流氓太可恨,很多人都被欺負過。」
雷克咬著牙道:「我後來才知道,當年我昏迷的時候,我妹妹就被硬條欺負過。蘇業,我發現,你雖然做事心狠手辣,但你內心,有著並不常見的光明。等回到雅典,你我聯手去懲罰那些硬條,怎麼樣?」
蘇業微微一笑,道:「正合我意!」
「好,就這麼說定了!」雷克道。
「不過,你說我心狠手辣是什麼意思?」蘇業問道。
「哈哈,那改一個詞,勇敢果斷。」
「這還差不多。」蘇業微笑道。
雷克突然用低沉的聲音道:「我是一個很軟弱的人,你不一樣,你很強大,你的強大不在於力量,而在於內心。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遇到意外,請你幫我照顧好妹妹。妮雅她很會做家務,菜也做得很好,只要留在家裡,她就可以自己生活一輩子。如果你能幫她找一個真心愛她的……」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出意外!就算有意外,也是好的意外!」蘇業道。
沉默許久,雷克道:「這一路上,我經常想起妮雅,經常會從睡夢中驚醒。我知道自己的弱點,比誰都清楚。我明知道繼續跟蹤下去,可能會被發現,會被殺死,會讓妮雅失去我,但我無法逃避。我已經逃避過一次,不能再逃避了。」
說到最後,雷克的臉上蒙上一層濃濃的悲哀。